黑岛奈默默关起窗户。

  “师傅,走吧。”

  司机:“……”

  他欲言又止,忍不住说,“真有什么误会,还是要讲清楚,不要因此错过。”

  话音未落。

  车门被拉开,五条悟淡定坐进来,少爷般的坐姿,原本挺宽阔的后座顿时逼仄起来,角角落落笼罩着他的气息。

  他反客为主,“走吧。”

  司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少女,踩下油门,朝目的地开去。

  气氛一时很沉默。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他们。

  快点说句话啊,不管是谁,先说一句话也好啊。

  男生都追上来了,为什么不能先开口呢,啊啊啊啊真是急死大叔我了!!

  此刻甚至想直接去按头啊。

  “那个……”

  说话了。

  终于有人讲话。

  是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开口的。

  五条悟不紧不慢:“干嘛?”

  他还傲起来了?

  司机代入都觉得生气。

  黑岛奈:“等会儿出租车钱我们得AA。”

  司机:“………”

  五条悟:“………”

  「其实也可以不A。」黑岛奈跃跃欲试,「把男主角赶下车也算狗血剧情吧。」

  游戏:「算吧,但是生奶油的话,后续剧情不好展开吧?」

  黑岛奈遗憾极了。

  五条悟眨眼:“?”

  生奶油?谁?我?

  他磨磨牙。

  居然给他起外号。

  *

  出租车最后停在了银座。

  黑岛奈打了个哈欠,眸波粼粼:“你要做什么?”

  五条悟挪开视线:“干嘛,要替老橘子打探我的行踪?”

  黑岛奈邀请,“要和我一起吗?”

  五条悟懒懒散散:“不要。”

  「于是白毛和粉毛分道扬镳,如果白毛知道日后会发生什么,他绝对,绝对不会拒绝她的邀请。

  她走了,那个时候白毛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再也见不到粉毛的不祥预感……」

  五条悟猛地扭头。

  只能看到黑岛奈的背影。

  “……”

  消失吧。

  他凉凉的想。

  这个粉毛匹诺曹别再出现才好。

  黑岛奈死鱼眼,“为什么突然念推理番旁白?”她在心里问游戏。

  游戏恍然:“柯南是推理番啊。”

  黑岛奈:“……?”

  黑岛奈买完手机,挎着新买的包准备先去吃饭,穿过灯红酒绿繁华街道,脚步忽然一顿。

  黑岛奈凝视眼前的店铺,闭闭眼睛,转身离开。

  游戏忍不住说:“咒灵。”

  黑岛奈无辜:“有吗,我没看到欸。”

  游戏:“你在胡说什么啊,你明明连咒灵的灵魂都能看到!”

  黑岛奈:“so?”

  游戏:“所以快跑去找五条悟啊!难不成你还要拖着残破的身体去战斗吗圣母玛利亚?”

  黑岛奈热泪盈眶:“我们不愧是最亲密的搭档哇。”

  太有默契啦!

  她下定某种决心,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呃。

  五条悟立在阴影,面色淡淡,“要走啊。”

  黑岛奈:“……我圣洁的品格在促使我残破的身体努力战斗。”

  五条悟:“哦?”

  “不要为难弱者,悟。”

  扎着丸子头的少年从阴影中走出来,黑色耳扩在霓虹灯下泛着流光,狐狸眼弯出温柔弧度,笑意浅浅,“初次见面,我是夏油杰。”

  “你也在啊杰。”

  “正好和家人一起来这边吃饭呢。”他温声说,“这位是?”

  五条悟兴致勃勃担任新旧同学的桥梁,“这是我们超~厉~害~的新同学黑岛奈喔,不要看她破破烂烂,实际上是一级呢。”

  黑岛奈:“……”

  五条悟走到黑岛奈身边,激动地拍拍她,“这可是新同学的第一个任务呢,热情的同学我一定会好好协助你的!”

  黑岛奈差点没被拍出一口血。

  ……等等。

  谁给我填的一级?

  游戏:“已经很藏拙了吧,我都没填特级。”

  黑岛奈:“……”

  黑岛奈小脸冷酷,同游戏互相伤害,“来上班。”

  游戏:“……”

  游戏唉声叹气地上班。

  「夏油杰!哇夏油杰!快刷他的狗血值!」

  黑岛奈:“……”

  【姓名:夏油杰(狗血值可刷)

  狗血值:0

  人物介绍:咒灵操使/咒术高专二年级学生/咒术师

  “大义,什么是大义?

  大义就是高速运转的大义进入咒术界,掺入42号混凝土,辅助e=mc^2从而制成一碗咒灵吃了都要守护世界的黑芝麻糊(微笑)”】

  黑岛奈:“……”

  「记得夏油杰的剧本吗?

  因为你是他挚友的老婆,所以你要好好对待他。」

  「呦西,一刻也不能放松,接下来要出场的就是我们的牛头人之光,夏油杰!」

  黑岛奈:「……」

  一上班我就很想沉默。

  *

  原本装潢奢侈的餐厅黯淡无光,与繁华热闹割裂出截然相反的景象。

  她推开餐厅门。

  等等,五条悟和夏油杰呢?

  粉毛少女循着灵魂的光亮找过去。

  见到她来,原本正在交谈的两人戛然而止,“……”

  黑岛奈:“我来的不巧了。”

  夏油杰笑笑,“没有的事,既然黑岛准备好了,那我们就进去吧。”

  与之前挂着温和面具的笑容相比,这抹微笑更显疏离。

  黑岛奈也小脸冷酷。

  生奶油居然背后讲人坏话。

  可恶。

  夏油杰放下“帐”。

  ——可以防止外界看到他们的结界。

  黑岛奈再次推开黑漆漆的餐厅门。

  先前有讲过她能看到灵魂,而五条悟与夏油杰的灵魂灿烂又耀眼,尤其是五条悟,完全就是bulingbuling发光的鸽子蛋。

  甫一进入,两簇耀眼灵魂便将漆黑餐厅点亮。

  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没有动。

  黑岛奈:“……?”

  五条悟笑容满面,“最强组合给你打辅助啊,快下达命令吧,黑岛。”

  黑岛奈忍不住说,“你离我远一点,看得眼睛疼。”

  五条悟:“?”

  夏油杰不合时宜地轻笑。

  黑岛奈:“你也是。”

  夏油杰:“……”

  游戏发出爆鸣:「你不是温柔人设吗,别浪了!还得刷狗血值啊!」

  拜托。

  今天运动量早就超标了啊。

  她现在只想转身就跑。

  「任务:初遇高光

  ——人物高光是让人沦陷的开端,请在五条悟和夏油杰面前刷出“高光”成就」

  头疼的少女没注意到五条悟和夏油杰视线在她头顶交汇一瞬。

  “我们分开走吧。”

  黑岛奈轻声说。

  “我要去后厨,你们呢?”

  五条悟意味不明地看她。

  夏油杰:“那我去二楼吧。”

  「于是,黑毛白毛粉毛分道扬镳,黑毛白毛再聚首——」

  黑岛奈补充:「偷偷讲我坏话。」

  游戏:「啊?他们偷偷讲你坏话了?什么时候?你怎么知道?」

  黑岛奈:「油杰那么明显的情绪变化。」

  游戏:「可恶,亏我还那么喜欢他。」

  黑岛奈记仇:「从今天起他就是被嫌弃的芝麻糊。」

  夏油杰脚步微顿。

  “黑岛……”

  黑岛奈的心声戛然而止,“干嘛?”

  五条悟懒洋洋地:“突然想到有个称号很适合你呢。”

  黑岛奈:“幼稚鬼。”

  黑岛奈转身就走。

  「这个生奶油最可恶。」

  五条悟:“?”

  喂喂喂?

  是谁先给别人起外号?她怎么好意思讲别人幼稚?

  一点也不好奇嘛?

  五条悟看看黑岛奈,又看看夏油杰,墨镜下尽是不可置信。

  见他也这个待遇,夏油杰平衡多了,“走吧。”

  *

  刺眼的灵魂去了楼上,通往后厨的方向漆黑无光,黑岛奈拿出手机照亮。

  ——也不算漆黑无光,后厨还有个灵魂光亮快要熄灭的人呢。

  不是生命走到尽头的熄灭。

  是心中信念熄灭。

  当信念熄灭时,灵魂的光亮也就熄灭了,沦为雾蒙蒙的灰色。

  黑岛奈不喜欢灰色。

  她喜欢发光的灵魂,推开后厨的门,小心跨过乱七八糟堆在地上的锅碗瓢盆,蔬果汁水从料理台流到地上,调料瓶也碎了满地,各种味道混在一起,实在别有滋味。

  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灵魂蜷缩在角落,黑岛奈蹲下身看她,眸色怔了下。

  是个大约二十来岁的棕发女人,双目紧闭,正不安的嘟囔着。

  “讨厌这家店……”

  “最讨厌做乌冬面了……”

  “我要超越父亲……”

  游戏推测:“因为没有达到自我要求,所以生出负面情绪,产出咒灵?”

  黑岛奈嗯了声,轻捏了把女人的灵魂:“醒醒?”

  女人猝然惊醒。

  “有怪物——!”

  黑岛奈:“没有喔。”

  女人松了口气,很快又提起来,惊慌地抓住黑岛奈的衣服:“真的有,我看到了,我亲眼看到了,我们快离开这里……”

  黑岛奈拍拍她灵魂,“没事哒,没事哒,没~事~哒!”

  游戏:“……”

  黑岛奈自我介绍:“我是一位饥饿的食客,现在亟需一碗乌冬面救命。”

  女人懵逼:“啊?”

  周围虽然黑暗,但眼睛适应之后,也勉强能看出这里乱糟糟的环境,同样她也看到了少女眼中似今夜月光般温柔的金色。

  好像只为了一碗她做的乌冬面。

  鬼使神差,女人垂下头,有些难受的倾诉,“其实这是我父亲的店,他去世后我继承了这家店,做出来的面总是差点味道,很多老顾客都说没有之前那么美味……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其实已经做好了把这家店卖掉的打算。”

  黑岛奈唔了声,“像我这种穷人,对食物要求不高,能填饱肚子就好。”

  女人快要冒出来的眼泪戛然而止,噎住一瞬:“你在开玩笑吧?你背的包可不是穷人能背的起的,说起来,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是除妖师。”

  “哈?”女人积攒怒气,“开玩笑也要适度吧,这年代怎么可能有除妖师,你漫画看多了!”

  “像我这种颇有天赋的除妖师,是可以看到人类的灵魂。当心中信念快要熄灭的时候,灵魂就会变成灰色。”

  “一定是从什么漫画复刻过来的设定…”女人话音戛然而止,望向骤然出现的怪物,哆哆嗦嗦道,“妖,妖怪……”

  “是呢,是要吞噬你心中信念的妖怪,你要败给这么丑陋的东西吗?”

  黑岛奈按住女人发抖的灵魂,“食客的口味千变万化,没有任何一种食物会让所有顾客都满意,那些说没有曾经味道的食客怀念的未必是拉面的味道。”

  女人灵魂一震(被捏的),怔怔看她:“那会是什么味道?”

  “可能是在吃人生的味道吧,就像国中门口常吃的关东煮,长大后回去吃会露出怀念表情,尤其是老板认出你之后说‘是你啊,回母校来看看吗,已经长这么高了呢’,然后你眼含热泪说还和原来一样好吃呜呜,但实际上配方已经更新换代好几次了。”

  黑岛奈正经说,“所以,不要因为几个食客的否认就连自己的人生价值也否定了。”

  女人眼含热泪:“我……”

  黑岛奈,“我看得到你的灵魂,也能感受到你做的食物,都是非常美味的存在。”

  女人飙出眼泪:“谢谢你在死亡最后一刻告诉我人生意义,但是妖怪朝我们走过来了!!!”

  黑岛奈镇定:“不用担心,漫画默认主角讲话时,时间暂停,妖怪不会动的。”

  女人泪流满面。

  你是除妖师不是中二病啊,不要拿漫画设定当真!妖怪马上就要要吃掉我们了!

  她忽然见少女眼中亮起浅金色的剪影,似是月亮揉进了她眼中,碎金跃动,随性地抬手一挥,金色光束犹如箭矢以破竹之势穿透念叨着“讨厌”的庞大怪物,将漆黑无光的空间照亮。

  仿佛连带她漆黑的人生也划出了一道光亮。

  顷刻间,怪物灰飞烟灭。

  只余下点点莹光。

  黑岛奈甩甩手。

  可恶。

  她得找个武器。

  总是用术式对身体伤害也太大了。

  女人呆住:“……你,你真是除妖师?”

  黑岛奈:“不用谢我,是你心中的信念战胜了妖怪,不然我以这么破烂的身体是打不过它的。”

  女人恍惚:“是这样吗?”

  总感觉完全不是同一件事啊。

  她见黑岛奈冲她伸出手,迟钝地搭上去……嘶,好凉。

  除妖师的体温都是凉的吗?

  不过她又觉得暖呼呼的,握住少女的手借力起身,“谢谢。”

  黑岛奈扶住她:“不客气。”

  女人有些好奇的问:“你们这一行是为点亮别人信念存在的吗?”

  “怎么可能,这种事只能靠自己。”黑岛奈笑了笑,“不过我有个朋友和你很像呢。”

  女人:“嗯?”

  “那个家伙转职之后做了份超级讨厌的工作,即便如此,一到了岗位还是打了鸡血一样激动,每一次都投入全部的热情。”

  “因为不想失败,所以不管是怎么讨厌的任务都咬牙完成,事事追求完美。”

  “要我说,明明还有久到超过十年的时间去完成任务,却宁愿将自己压缩到极度紧绷的状态,也不愿意依靠一下朋友,早晚脑子会坏掉。”

  女人静静听着,忽然说:“真羡慕您的朋友啊。”

  黑岛奈:“?”

  “因为有您这么温柔的人陪在他身边,支持他,这种友谊很让人羡慕。”她说。

  黑岛奈若有所思,“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做你的……”

  女人:“朋友吗?”

  黑岛奈:“……食客。”

  女人:“……”

  她复而笑笑:“那也挺好,您可以随时来我这里吃,我永远会为您留个位置。”

  黑岛奈笑笑,扶着她走出后厨,正好遇见五条悟和夏油杰,将女人递给夏油杰。

  女人:“这是你的同伴吗?其实我没事了,我刚刚只是吓到腿软,谢谢你们。”

  夏油杰见黑岛奈不想开口的倦怠模样,便只好温声道:“不用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工作。”

  女人:“还是要谢谢你们,拜托给我一个感谢的机会吧,你们吃饭了吗?”

  黑岛奈婉拒,“下次吧,今天想吃西餐。”

  夏油杰吃惊:“……”

  拒绝的这么直接吗?

  女人倒也没有受伤的感觉。

  打败妖怪后,连同身上的枷锁也彻底打碎了。她的内心变强了。(坚定)

  “那我开业的时候,你可以来吗?”

  “也许吧。”

  黑岛奈忽然想到什么,说,“今天的事情不要讲出去哦,梨沙。”

  山崎梨沙冲他们挥挥手,承诺道:“我会保密的!”

  等等。

  她有讲过自己叫什么吗?

  除妖师可能就是这么全知吧。

  山崎梨沙想。

  ……

  西餐厅

  黑岛奈合上菜单。

  夏油杰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忽然听到黑岛奈的心声。

  「主角哭哭啼啼确实可以开展狗血剧情,但我刷不了你的狗血值。」

  游戏:「闭嘴人渣,我没哭。」

  黑岛奈:「唔哇。」

  游戏:「我不是你朋友。」

  黑岛奈敷衍嗯嗯两声。

  游戏:「我也没有因为转职狗血游戏紧绷,更没有害怕任务失败。」

  黑岛奈敷衍嗯嗯两声。

  游戏:「我们连同事都不是,我告诉你,我还自作主张拿你和那个要监督五条悟的高层立下束缚——」

  刚说完它就被电了下。

  黑岛奈:“……”

  原来游戏说谎惩罚是电击。

  (程序设定,人工智能不能说谎)

  游戏破口大骂:「——」

  黑岛奈等它骂完。

  游戏:「我没事。」

  黑岛奈:「呦~」

  游戏:「……」

  游戏恼羞成怒,发布任务。

  「任务:铺垫身世

  ——让五条悟和夏油杰相信你是28岁五条悟的老婆。」

  黑岛奈:“?”

  夏油杰蹙紧的眉毛就没有松开,他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修长的手指转着餐刀,见夏油杰看过来,含笑扬眉。

  有好戏看咯。

  夏油杰:“……”

  果然就不该对他抱有期待。

  其实夏油杰觉得黑岛奈与那个叫做“游戏”的机械音说不定有苦衷。

  尤其是后厨的谈话。

  也许是无奈转职狗血游戏,然后不得不做这些事,兴许他可以帮她摆脱束缚——

  于是,怀着这种心情,夏油杰率先开口,提了个不太重要话题引入,“黑岛可以看到灵魂吗?”

  “这和我的术式有关。”

  黑岛奈抬头看他。

  “我的术式是回溯时间,实际上我是十二年后回溯到如今的时间,我的身份是——”

  五条悟笑着插声:“不会是我们之间谁的老婆这种俗套剧情吧?”

  黑岛奈:“……”

  夏油杰用力憋笑:“……”

  “嗤。”

  一声冷笑。

  有,有亿点点熟悉。

  黑岛奈忐忑扭头。

  伏黑甚尔正似笑非笑地盯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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