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短暂的动摇只持续了一瞬。章燕婷脸上的暴怒并未退去,反而沉淀为一种更加刻骨、更加不分对象的憎恨。

  她缓缓直起身,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在夏欢身上剐过。

  “章梓涵不是个好东西,”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你,夏欢,也一样不是个玩意儿!都是些该下地狱的贱人!”

  “庞嬷嬷!秋萍!”章燕婷猛地转头,厉声喝道,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渣子,“给我把这腌臜东西丢出去!别脏了我的地!”

  “是!”庞嬷嬷和秋萍早已候在一旁,得了命令,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她们一人一边,毫不客气地拧住夏欢纤细的胳膊,像拖拽一件破麻袋般,粗暴地将她从地上提溜起来。

  “放开我!你们干什么!大小姐!你听我说……”夏欢惊恐地挣扎尖叫。

  “滚!”章燕婷背过身,只留下一个冰冷决绝的背影。

  庞嬷嬷和秋萍手下毫不容情,连拖带拽地把尖叫挣扎的夏欢弄到门口,然后猛地向外一推!

  “啊——!”

  夏欢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背后袭来,整个人完全失去了平衡,惊呼着向前扑倒。门外是昨夜积雪融化后留下的冰冷泥泞。

  她重重地摔趴下去,冰冷的泥水混合物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裙前襟,脸颊和双手也狠狠蹭在粗粝冰冷的地面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精心梳理的发髻散了,珠钗歪斜,狼狈得像只被暴雨打落的鸟。

  趴在冰冷的泥泞里,浑身剧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股滔天的屈辱和怨恨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猛地扭过头,一双眼睛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怨毒而布满血丝,死死盯向静心院那扇刚刚在她身后无情关闭的厚重木门,目光仿佛淬了毒的匕首,要将那门板连同门后的人一同刺穿。

  蠢货!活该!活该你被章梓涵玩弄于股掌之中,落得这般凄惨下场!夏欢在心里发出最恶毒的诅咒。

  ……

  门内。

  章燕婷并未走远。她站在紧闭的门扉后,侧耳倾听着门外泥泞中那挣扎爬起的窸窣声和压抑着恨意的粗重喘息渐渐远去。

  直到外面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冬日庭院里死一般的沉寂。

  她才缓缓转过身,走到方才夏欢摔倒的地方,弯下腰,用两根手指,极其嫌恶地捏起地上那枚沾满污泥的劣质玉佩。

  冰冷的玉石硌着她的指尖。

  秋萍小心地凑近,看着章燕婷阴晴不定的脸色,迟疑着低声道:“大小姐。方才夏姨娘否认那玉佩的样子,奴婢瞧着,倒不像是作伪。这玉佩,会不会真的不是她的?”

  “是不是她的,重要么?”章燕婷猛地打断她,声音低沉嘶哑,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狠绝。她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尖锐的棱角深深硌进柔软的掌心,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一种冰冷的清醒。

  她缓缓抬起眼,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那厚重的云层,刺向正院的方向。

  那里面翻涌着的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沉淀下来的、更加黑暗的算计和决心。

  “章梓涵重新得了侯爷的青眼。不能再这么干等下去了。”她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彻骨的寒意,“不管是夏欢这条毒蛇,还是章梓涵那只笑面虎,她们,都是我的敌人!”

  章燕婷的目光落在掌心那枚肮脏的玉佩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起青白。

  她慢慢收紧手指,将那冰冷的硬物死死嵌入掌心,仿佛要将其捏碎。

  刺骨的寒风呼啸着,卷起地上的碎雪。章燕婷心里憋着一股邪火,几步冲到雕花木窗前,伸手“哗啦”一声,将那窗户猛地推得更开!

  一股裹挟着雪沫子的冷风瞬间倒灌进来,吹得她鬓发飞扬,衣袂翻卷。她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带着一股狠劲儿。

  “哎哟我的大小姐!使不得啊!”旁边的庞嬷嬷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扑上去,费了老大力气才把那窗户重新合拢,只留下一条小缝,“您身子骨要紧,这大冷天的吹风,受凉了可怎么得了?铁定要生病的!”

  “正是要生病!”章燕婷咬着后槽牙,眼神又冷又倔,像是下了什么破釜沉舟的决心,“不生病,怎么扳回这一局?怎么让侯爷心疼?”

  话音未落,她竟又伸手,不管不顾地再次把那扇刚关上的窗户用力推开!

  凛冽的风雪像找到了缺口,汹涌地扑打在她身上、脸上。章燕婷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感觉那股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小腹也跟着一阵抽痛。

  她强撑着,不肯示弱。

  夜色越来越深,寒气侵骨。章燕婷躺在铺着锦褥的雕花大床上,脸颊渐渐烧得通红,额头滚烫,呼吸也变得灼热急促。果然发起了高烧。

  屋里点着灯,昏黄的光线下,庞嬷嬷和贴身丫鬟秋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床边团团转,又是拧冷帕子敷额头,又是倒温水,可那热度就是降不下去。

  章燕婷烧得有些迷糊,但心里那根弦还绷得死紧。她猛地伸出手,一把攥住庞嬷嬷的胳膊,眉头紧蹙,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闹……快闹起来!越大越好!”

  庞嬷嬷先是一愣,随即猛地反应过来大小姐的用意!这是要借病惊动侯爷,博取怜惜,打破禁足的局面啊!

  她连忙点头,反手紧紧握住章燕婷滚烫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又充满决断:“大小姐!您放心!老奴豁出这张老脸也一定给您办妥!只是您千万要撑住啊!身子骨,还有肚子里的小主子,可万万不能有闪失啊!”她最担心的就是这未出世的孩子。

  “放心……我有数。”章燕婷闭了闭眼,强忍着眩晕和不适,声音虽弱却透着一种奇异的笃定。

  她是带着前世记忆穿到这个世界的。这里的大家闺秀从小养在深宅,弱不禁风。可她不一样,从记事起就有意识地偷偷锻炼身体,想方设法多吃些滋补的肉蛋,气血远比寻常闺秀旺盛。

  她自信这场小小的风寒发烧,不过是她计划里的一环,绝对伤不了她的根本,更不会影响到腹中的胎儿。她有这个把握!

  得了主子的准话,庞嬷嬷一跺脚,转身就冲出了房门,直奔院门。

  静心院的大门紧闭,门口守着两个身材魁梧的护院。庞嬷嬷刚拉开院门要冲出去,两把厚重的门板就像两堵墙似的,“哐当”一声交叉横在她面前,挡住了去路。

  “站住!侯爷严令,婷姨娘禁足期间,任何人不得踏出院门半步!”其中一个护院板着脸,声音毫无通融余地。

  “放肆!”庞嬷嬷心急如焚,厉声喝道,“婷姨娘病倒了!病得很重!高烧不退!你们还不快去禀报侯爷!若是耽搁了,伤着了姨娘腹中侯爷的骨肉,这滔天的干系,你们俩贱奴担待得起吗?!”

  “不过……”护院脸上露出迟疑,侯爷的命令是铁令,但姨娘肚子里怀的可是侯府的子嗣,这万一……

  “没什么不过的!”庞嬷嬷心急如焚,又是一声怒喝,气势逼人,“再磨蹭下去真出了事,别说你们俩的小命难保!就是我们章家老爷夫人知道了,也绝不会善罢甘休!侯爷到时候也护不住你们!还不快去!”

  “章家”两个字像重锤砸在护院心上。章家是大小姐的娘家,门楣显赫,可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能得罪得起的。护院脸色一变,再不敢犹豫:“是!小的这就去禀报侯爷!”

  说完,转身拔腿就朝着侯爷康远瑞所在的主院方向狂奔而去。

  看着护院跑远的背影,庞嬷嬷稍稍松了口气,赶紧折返回屋。然而,当她看到床上的情形时,心猛地一沉!

  只见章燕婷躺在床上,脸颊烧得如同熟透的虾子,呼吸又急又浅,嘴唇都有些干裂起皮,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似乎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

  完蛋!这烧得太厉害了!远超预料!大小姐这次也太冲动了!

  庞嬷嬷又急又悔,早知道就该拼死拦着,不该让她开那窗户!她狠狠咬牙,心底暗恨:都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夏欢!

  要不是她白天跑来静心院耀武扬威地奚落挑衅,大小姐何至于被逼到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不远处的惊鸿苑内,烛火未熄。章梓涵一身素雅的家常衣裙,正端坐在紫檀木书案前,提笔静心抄写着佛经。

  她姿态娴雅,神情平静。透过明亮的琉璃窗,她恰好能望见静心院那边隐约的灯火和人影晃动。

  看到护院急匆匆跑出静心院奔向主院的方向,章梓涵笔尖微微一顿,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带着一丝了然和淡淡的嘲讽。

  看来,她那不安分的“好姐姐”章燕婷,才安分了没两天,这就又按捺不住,开始折腾了。手段还是这般不入流。

  主院里,康远瑞刚脱了外袍准备歇下。门外就传来护院惊慌失措的喊声:“侯爷!侯爷不好了!静心院的婷姨娘突发急症,病得很重!高烧不退啊!”

  康远瑞一听,心头一紧,毕竟章燕婷还怀着他的孩子。他下意识地就要起身下床穿衣过去看看。

  “侯爷~~”依偎在他怀里的夏欢不乐意了,娇滴滴地拖长了尾音。她白天才在章燕婷那里吃了大亏,挨了一巴掌,那力道大得她耳朵现在还嗡嗡响,怎么可能转眼就病得要死?绝对是装的!

  这贱人又在耍花样争宠!夏欢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却更加柔媚,用能掐出水的娇嗲声音道:“侯爷,您都答应陪欢儿了……”

  “唔……”康远瑞身体一僵,强忍着冲动,对着门外烦躁地喊道:“混账!内宅有事不去禀告夫人,找本侯做什么?婷姨娘有事,让她去禀告夫人!让夫人请大夫!还不快滚!”

  门外的护院还想再强调一下婷姨娘病情的严重和腹中胎儿,可屋内紧接着就传出了床榻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护院顿时面红耳赤,尴尬至极,哪还敢多嘴,只得抱拳应了声:“是!小的遵命!”转身快步离开,朝着掌管内宅的夫人章梓涵的惊鸿苑跑去。

  护院气喘吁吁地跑到惊鸿苑门口,立刻被守夜的婆子拦下:“站住!夫人院里已经熄灯安寝,有什么事明日再禀!”

  护院急道:“嬷嬷,是静心院的婷姨娘出事了!病得极重,恐怕有性命之忧,必须立刻请大夫才行啊!耽搁不得!”

  守门的婆子皱了皱眉,知道事关子嗣非同小可,不敢擅专:“你且在此等候,容我进去通禀一声。”她转身快步走进内院,站在正房外的廊下,对着里面清晰地将事情禀报了。

  很快,房门开了。

  章梓涵披着一件厚实的狐裘斗篷走了出来,面容平静,不见丝毫被惊扰的愠怒。

  她看了一眼焦急的江蓠和院门外隐约的人影,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知道了。子嗣之事,确实耽搁不起。江蓠,你亲自去,拿我的对牌,速速去请府里常走动的王大夫。记着,雪夜路滑,让门房备好暖轿,你陪着静心院的护院一同去,路上小心些。”

  “是,夫人,奴婢这就去办。”江蓠领命,立刻转身快步向外走去安排。

  章梓涵没有立刻回房。她独自站在廊下,微微仰起头。深沉的夜空下,鹅毛般的雪花正无声无息地飘落,静谧而寒冷。

  静心院地方虽小了些,但一应保暖的炭火、厚被褥从未短缺过。章燕婷这次怕是要弄巧成拙了。如此大的风雪,大夫就算请来,路上也要耽误不少时辰。

  她这般兵行险招,拿自己和孩子的安危做赌注,看来白日里夏欢那丫头给她的打击,着实很严重。

  章梓涵收回手,拢了拢斗篷,唇边那抹清浅的弧度更深了些,眼底却是一片洞悉的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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