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前，曹贯衷偷偷入宫求见了皇贵妃。彼时开了春，皇贵妃正眼巴巴儿地等着册封皇后的诏书。只是左等右等不等宣旨的太监，却等来曹贯衷。
曹贯衷开门见山地告诉皇贵妃道：“娘娘不必等了，皇上不准备立你为后。”
皇贵妃一听拧巴了一对柳叶眉，继而不悦道：“谁准你在这胡八道的，本宫是皇上亲封的皇贵妃，是未来的国母！”
曹贯衷含着冷笑，像看一个笑话一样看着皇贵妃怒斥自己，最后：“娘娘不信？是皇上身边的蒋公公亲口告诉微臣的，皇上娘娘品行，断不能母仪天下。又娘娘责打无辜宫女，令他心寒。”
“无辜宫女？”
“皇上身边的掌衣沐秋水。娘娘一共打了她八十个嘴巴，她还在了娘娘的贴身宫女采薇身上。”
她一愣，怎么曹贯衷竟然知道得这样详细？
眼看着皇贵妃目瞪口呆，曹贯衷笑道：“娘娘这回儿可信了？蒋公公是臣在宫中的眼线，不止蒋公公，宫中的眼线，微臣有的是。拒微臣所知，皇上已经很久没有临幸过娘娘了，娘娘不想想是为什么吗？”
皇贵妃拧着脸，强撑着面：“皇上来不来都好，本宫若为国母，自然担得起这点寂寞。难道到时候还要和那些美人婕妤争宠好斗吗？”
“可是娘娘担了这寂寞，却什么也捞不来。”
“真是危言耸听，本宫不信皇上这样无情无义！皇上封我为贵妃，行宫避暑只准我一人陪驾，我该是盛宠……”
“行宫避暑，皇上是为顾全娘娘的面才让你去的。娘娘可别忘记，打从一开始，皇上身边就只有沐秋水陪着。”
皇贵妃一惊，细想一下颓然坐到椅。是了，她早就有这感觉，皇上早就钟情那个贱人。皇上从来只想沐秋水陪在身边，于她自己不过是施舍……
“可是……可是本宫曾为皇上怀过一个孩！”
“可娘娘到底没有生下来啊。来日新后登上后位，娘娘又无嗣却高居皇贵妃之位，新后如何容得下娘娘，娘娘又失了皇上的宠爱，到时候该如何自处呢？”
皇贵妃颓然道：“是了，本宫没有嗣……没有嗣……皇上真是好狠的心，一点都不顾念本宫和家人的颜面。”
曹贯衷看看左右无人，进一步怂恿：“皇上如今病重，一旦驾崩，娘娘可想过自己的归宿？”
皇贵妃闻言倒抽一口冷气，朱祁钰若是此时驾崩，没有嗣的她唯一的归宿就是殉葬！她像溺水的人一般忽然抓住曹贯衷的胳膊道：“那本宫该怎么办，本宫不想死，本宫这样如花容颜，大好年华，本宫不能死！”
“微臣到有个法能救娘娘。”
“快，你快！”
“皇上立新后的旨意并没有下来，他的心意没有太多人知道，外人眼中你仍旧是皇贵妃，是未来皇后的不二人选。一旦皇上驾崩，新帝必然是从宗亲中选择，到时候认你为母是势在必行的，更不要一旦登基就要尊你为太后，你就是独一无二的后宫太后。上圣太后都要靠边站。”
“可是……皇上要立哪位宗亲？”
“这就是糟糕处了，”曹贯衷啧啧两声，歪曲事实道：“皇上不想从宗亲中挑选人选。”
“那……”
“我听蒋安，皇上近来心中不安，想要将皇位归还给太上皇。娘娘你也知道，太上皇一旦即位，你可就什么也不是了，殉葬是势在必行的事。”
皇贵妃越听越惊惧，曹贯衷每一次殉葬，那两个字都像一把斧一样辟在她心坎上，叫她惶恐万分。殉葬，是后宫女的噩梦。
“是、是这样没错……那我该怎么办？皇上什么时候下旨？”
蒋安道：“娘娘你怎么还这样糊涂？娘娘断断不能让皇上下旨啊？”
“事到如今，本宫哪劝得了皇上。？！”
“娘娘不用劝皇上，只要去做就行。要是皇上现在忽然驾崩，那娘娘不就顺理成章过继宗室了吗？”
皇贵妃为难道：“皇上的病情近来已有好转。”
“娘娘，”曹贯衷走近一步压低声音：“微臣若是没有办法，就不会进宫来见娘娘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匣打开，里面是一些干草药磨成的粉末，他声：“有了这个，娘娘就什么都不用担心。”
“这是何物？”
“娘娘想办法把这加到皇上每日的汤药中……”
“你要我下毒？”
“嘘，哎哟，这话可轻点。”
“这事万万使不得，一旦被发现，本宫万劫不复，不等殉葬就要被处死。”
曹贯衷笑道：“这不是毒药，没人发现的了。这不过是普通草药，只是与皇上现在每日服用的药物相生相克。若是同服，不出几天，就有’奇效‘。”
皇贵妃看着草药，心中恐惧犹豫，曹贯衷：“娘娘是想殉葬还是当上太后，这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选择。何况辅佐新帝登基，不世之功，未来的皇上一定不会亏待娘娘的。”
皇贵妃咬着嘴，拧着眉，捂着胸口叹道：“皇上到底是本宫的夫君，就算再如何，本宫如何能下毒手？”
“娘娘敬皇上为夫君，可皇上抛下娘娘的时候，可没把你当做他的妻。娘娘失宠受冷，六宫讥笑，皇上只顾与那姓沐的女风月，可有想过娘娘的感受？娘娘好不容易升为皇贵妃，皇上却转了心意，来日娘娘登高跌重，皇上可有为你着想过？”
皇贵妃蹙眉不语，委屈在眼眶里打转。曹贯衷这几句都是实话，句句直钻她心窝。在这深宫之中，朱祁钰是她唯一的倚靠，可如今这倚靠却对她弃之如履，实在不能不令她心寒。
这番薄情，倒确实是朱祁钰的不是了。
曹贯衷见她动摇，不失时机地刺激道：“恕臣直言，于皇上而言，你只是个可有可无的玩物，你的生死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与其将生死祸福全系在一个不可靠的男人身上，不若在宫中做个可以主宰他人生死的人物。到时候娘娘在后宫跺一跺脚，就有多少人要看你的脸色。”
皇贵妃站起身，在正殿中央来回不安地踱步，曹贯衷立在一旁静静不再话，让她自己思量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过了许久，她站定一点道：“本宫不能坐以待毙，既然皇上不可靠，本宫就要靠自己。”
曹贯衷弯腰行了个礼：“娘娘能想通真是江山社稷之幸，那微臣就等着您的好消息了。蒋安一旦将皇上病重的消息传出，那就是我们行动的号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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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贯衷开门见山地告诉皇贵妃道：“娘娘不必等了，皇上不准备立你为后。”
皇贵妃一听拧巴了一对柳叶眉，继而不悦道：“谁准你在这胡八道的，本宫是皇上亲封的皇贵妃，是未来的国母！”
曹贯衷含着冷笑，像看一个笑话一样看着皇贵妃怒斥自己，最后：“娘娘不信？是皇上身边的蒋公公亲口告诉微臣的，皇上娘娘品行，断不能母仪天下。又娘娘责打无辜宫女，令他心寒。”
“无辜宫女？”
“皇上身边的掌衣沐秋水。娘娘一共打了她八十个嘴巴，她还在了娘娘的贴身宫女采薇身上。”
她一愣，怎么曹贯衷竟然知道得这样详细？
眼看着皇贵妃目瞪口呆，曹贯衷笑道：“娘娘这回儿可信了？蒋公公是臣在宫中的眼线，不止蒋公公，宫中的眼线，微臣有的是。拒微臣所知，皇上已经很久没有临幸过娘娘了，娘娘不想想是为什么吗？”
皇贵妃拧着脸，强撑着面：“皇上来不来都好，本宫若为国母，自然担得起这点寂寞。难道到时候还要和那些美人婕妤争宠好斗吗？”
“可是娘娘担了这寂寞，却什么也捞不来。”
“真是危言耸听，本宫不信皇上这样无情无义！皇上封我为贵妃，行宫避暑只准我一人陪驾，我该是盛宠……”
“行宫避暑，皇上是为顾全娘娘的面才让你去的。娘娘可别忘记，打从一开始，皇上身边就只有沐秋水陪着。”
皇贵妃一惊，细想一下颓然坐到椅。是了，她早就有这感觉，皇上早就钟情那个贱人。皇上从来只想沐秋水陪在身边，于她自己不过是施舍……
“可是……可是本宫曾为皇上怀过一个孩！”
“可娘娘到底没有生下来啊。来日新后登上后位，娘娘又无嗣却高居皇贵妃之位，新后如何容得下娘娘，娘娘又失了皇上的宠爱，到时候该如何自处呢？”
皇贵妃颓然道：“是了，本宫没有嗣……没有嗣……皇上真是好狠的心，一点都不顾念本宫和家人的颜面。”
曹贯衷看看左右无人，进一步怂恿：“皇上如今病重，一旦驾崩，娘娘可想过自己的归宿？”
皇贵妃闻言倒抽一口冷气，朱祁钰若是此时驾崩，没有嗣的她唯一的归宿就是殉葬！她像溺水的人一般忽然抓住曹贯衷的胳膊道：“那本宫该怎么办，本宫不想死，本宫这样如花容颜，大好年华，本宫不能死！”
“微臣到有个法能救娘娘。”
“快，你快！”
“皇上立新后的旨意并没有下来，他的心意没有太多人知道，外人眼中你仍旧是皇贵妃，是未来皇后的不二人选。一旦皇上驾崩，新帝必然是从宗亲中选择，到时候认你为母是势在必行的，更不要一旦登基就要尊你为太后，你就是独一无二的后宫太后。上圣太后都要靠边站。”
“可是……皇上要立哪位宗亲？”
“这就是糟糕处了，”曹贯衷啧啧两声，歪曲事实道：“皇上不想从宗亲中挑选人选。”
“那……”
“我听蒋安，皇上近来心中不安，想要将皇位归还给太上皇。娘娘你也知道，太上皇一旦即位，你可就什么也不是了，殉葬是势在必行的事。”
皇贵妃越听越惊惧，曹贯衷每一次殉葬，那两个字都像一把斧一样辟在她心坎上，叫她惶恐万分。殉葬，是后宫女的噩梦。
“是、是这样没错……那我该怎么办？皇上什么时候下旨？”
蒋安道：“娘娘你怎么还这样糊涂？娘娘断断不能让皇上下旨啊？”
“事到如今，本宫哪劝得了皇上。？！”
“娘娘不用劝皇上，只要去做就行。要是皇上现在忽然驾崩，那娘娘不就顺理成章过继宗室了吗？”
皇贵妃为难道：“皇上的病情近来已有好转。”
“娘娘，”曹贯衷走近一步压低声音：“微臣若是没有办法，就不会进宫来见娘娘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匣打开，里面是一些干草药磨成的粉末，他声：“有了这个，娘娘就什么都不用担心。”
“这是何物？”
“娘娘想办法把这加到皇上每日的汤药中……”
“你要我下毒？”
“嘘，哎哟，这话可轻点。”
“这事万万使不得，一旦被发现，本宫万劫不复，不等殉葬就要被处死。”
曹贯衷笑道：“这不是毒药，没人发现的了。这不过是普通草药，只是与皇上现在每日服用的药物相生相克。若是同服，不出几天，就有’奇效‘。”
皇贵妃看着草药，心中恐惧犹豫，曹贯衷：“娘娘是想殉葬还是当上太后，这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选择。何况辅佐新帝登基，不世之功，未来的皇上一定不会亏待娘娘的。”
皇贵妃咬着嘴，拧着眉，捂着胸口叹道：“皇上到底是本宫的夫君，就算再如何，本宫如何能下毒手？”
“娘娘敬皇上为夫君，可皇上抛下娘娘的时候，可没把你当做他的妻。娘娘失宠受冷，六宫讥笑，皇上只顾与那姓沐的女风月，可有想过娘娘的感受？娘娘好不容易升为皇贵妃，皇上却转了心意，来日娘娘登高跌重，皇上可有为你着想过？”
皇贵妃蹙眉不语，委屈在眼眶里打转。曹贯衷这几句都是实话，句句直钻她心窝。在这深宫之中，朱祁钰是她唯一的倚靠，可如今这倚靠却对她弃之如履，实在不能不令她心寒。
这番薄情，倒确实是朱祁钰的不是了。
曹贯衷见她动摇，不失时机地刺激道：“恕臣直言，于皇上而言，你只是个可有可无的玩物，你的生死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与其将生死祸福全系在一个不可靠的男人身上，不若在宫中做个可以主宰他人生死的人物。到时候娘娘在后宫跺一跺脚，就有多少人要看你的脸色。”
皇贵妃站起身，在正殿中央来回不安地踱步，曹贯衷立在一旁静静不再话，让她自己思量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过了许久，她站定一点道：“本宫不能坐以待毙，既然皇上不可靠，本宫就要靠自己。”
曹贯衷弯腰行了个礼：“娘娘能想通真是江山社稷之幸，那微臣就等着您的好消息了。蒋安一旦将皇上病重的消息传出，那就是我们行动的号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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