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夕夕这边,任何烦心事是没有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

  可对于此事的佳宁郡主来说,痛快过后,愁云依然存在。

  丫鬟送了茶具过来,并告知几位外面飘起了雪花。

  冬月的雪花,大都和着冰碴子一起下来,落到地面也就化成了水。

  三个人隔着窗户朝外看了一会儿,实在没啥可瞧的便又回去了。

  室内生起两个炭盆子,有客人在总不能还冷冷清清吧。

  好在,周夕夕这边有用不完的银霜炭,屋里还不至于有煤烟味。

  “说说吧,你不是想让四姑娘给你出个主意,咋又不说话了?”

  程圆见不得一向咋咋呼呼的佳宁这时如此沉默。

  周夕夕也不着急,她最近学会了煮茶,小泥壶架在炭火上,等着水开。

  佳宁看了周夕夕一眼,见她并没有看自己,而是眉眼温和盯着茶具。

  “你也知道了吧,皇上下旨要把我嫁到北境去,那边常年冰寒,几乎寸草不生,连个正经的房子都没有,都要住窝棚,还有我害怕那边的风俗会不会和你书上说的那样,我可不要做王昭君!

  我父王母妃连句拒绝的话都没有,圣旨下来,只压着我不要闹!

  我真怀疑,我是不是父王母妃的亲生女儿!”

  周夕夕给茶具用开水烫过,又拿第一波茶水冲过,等到第二茬水,才倒进茶杯里。

  “尝尝!”

  周夕夕对自己的手艺绝对有信心。

  两个人品了品茶,也没觉得有啥不同,不过还是夸了几句。

  周夕夕喝过一轮茶水,看向佳宁郡主。

  “你找我是不是有点多余,长公主在那边摆着呢,你求求她不就行了?”

  周夕夕从长公主这边受益颇多,便觉她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佳宁郡主摇了摇头,把眼里的泪花都摇了出来。

  “没用的,圣旨都下了,堂姐能有啥办法?”

  一贯张扬跋扈的人,突然软绵绵像小绵羊,还挺有好感,说实话她也不想让佳宁郡主嫁娶北境。

  那边的环境连内蒙都不如,到处荒芜,甚至大片地方寸草不生,如若不是难以生存,他们怎会想方设法向南部迁徙,常年打仗不过就是想更好的生存罢了!

  一个在京城锦衣玉食养大的郡主,身子娇滴滴的哪能受这种酷寒的环境。

  古代的和亲,打着两方友好的旗帜,崇尚和平。

  真正的和平又岂是一个女子能带来的!

  有时皇家的身份还不如一个普通官家女子来的更自在。

  周夕夕眼眸流转,她想了一会儿,确实也没有能打破这种固有和亲的传统。

  “不是说蛮狄归降大北朝了吗?何来和亲一说?应该属于公主下嫁吧!

  既然是公主嫁人,京城也应该有府邸才行吧。

  还有,蛮狄既然归顺我大北朝,那他必然得拿出点诚意来吧,让蛮狄王子来京城不就完了,说是成亲后两边都住,到时候你想去转转就过去,不想去就借口留在京城。

  只是,有一点你可能只能嫁给蛮狄王子,除非你没了或削发为尼!”

  周夕夕这话把佳宁郡主眼睛越说越亮。

  程圆也拍掌笑起来。

  “看吧,我就说嘛,找周四姑娘肯定没错!”

  比起要嫁到北境,在京城晚婚算是最好的结果。

  佳宁郡主顾不得越下越大的雪,早迫不及待要回去让誉王府去宫里打探消息。

  等送走两人,周夕夕让人将炭盆搬到外屋去,自己上榻睡觉。

  十二月来临之际,京城陆陆续续下了三天雪。

  雪花簌簌落下,在地面堆积起来。

  京城这阵到处有流民进来。

  每到冬季,各省都会有流民涌入京城,这年也会建一些简易的场所收留难民,也会每天施粥给这些难民。

  周夕夕来到梧桐苑,看到柳娇娇在往外收拾一些衣物,还有能存放的吃食。

  这些东西是要送到难民所的。

  商人重利,有时也重名声。

  周夕夕看着婆子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抱出去,她做到柳娇娇身旁。

  冬日无事,她每天会来梧桐苑跟着娘亲学看账本。

  “娘亲,为啥这些难民不能在这边靠劳动吃饭呢?那些老幼病残可以收留,但很多壮青年明明能做事挣钱,也要等着人施舍吃喝,这种思想不对吧!”

  两天前,周夕夕从长公主府那边回来,便见到许多排队等粥的人,其实他们都可以是壮劳力。

  柳娇娇拿出今日要核实的账本,先不急着翻看,她仔细想了想周夕夕的话。

  “来京城的流民其实也就是附近村落的村民,这几年朝廷征战,收的赋税增加,这些人种的粮食不够吃,平时又没有施粥这样的事,所以他们会把粮食留到那时候吃,等有施粥时,他们来这边乞讨。”

  周夕夕点了点头。

  “冬日生意也不大好,马上要过年,各处缺少年货,灯笼,码头那边也缺少搬运工,大户人家还有需要打扫的人,他们蛮可以拿着自己的身份证明某一份短差。到时候也管饱肚子,还能挣下几个钱!”

  柳娇娇静静看了周夕夕一会儿。

  “我发现你挺有经商头脑的吗?你这办法也不是不可行,玄武大街最近米铺面铺,水鲜市场那边进货都短缺人手,我让掌柜的去找几附近村落的可靠人,先招了短工,如果做的不错,来年倒是可以预订工人。”

  “娘亲这主意这不错,只是您做了这出头鸟,怕有人会有异议,我给长公主写封信让她看看可不可行,到时候朱雀大街和玄武大街同时开展起来,也没人会找事了!”

  周夕夕这阵实在闲得发慌,说做就做。

  不出几天,由长公主带头,整个京城商铺都挂出了招工的牌子,粥铺那边也照常来,只是讨粥的人渐渐只有老人和年弱的孩子们。

  十二月进入最后十天,年味越来越浓。

  这是周夕夕来这边过得第一个年。

  过年的新衣服都送了过来,听喜枝说往年是两套,今年姑娘都打了,也要出嫁了,就都做了四套。

  慕容博还让人给周夕夕捎来一件雪狐大氅,纯白的狐狸毛,青色绢面,还有羊角小靴。

  周夕夕非常喜欢。

  作为回赠,他不会做衣服,也不会做鞋袜,便给他画了一副雪中腊梅图。

  佳宁郡主那边也传来好消息,年后,蛮狄王子进京与益王府佳宁郡主议亲。

  说的是议亲,就是还没有板上钉钉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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