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看了看范剑和阿梅,询问他们的意见,只见阿梅躲在范剑身后,似乎被我肩膀上的俩女鬼给吓得不轻,而范剑则是满脸的无所谓。

  我见状,内心暗暗叹了口气,道,

  “好吧,那就打扰了。”

  王老板闻言,脸上顿时乐开了花,他臃肿的身体颤巍巍地抖动两下,一把握住我的手,笑道,

  “还是小兄弟爽快,今晚一定让三位尽兴!”

  我们答应了王老板的请求后,他在路边叫停了两辆三轮车,豪气地向司机递去一把钞票交代了一番,我们各自坐上三轮车后,便朝王老板的庄园驶去。

  我和范剑阿梅三人挤在一辆三轮车上,王老板和张大师的三轮车则行驶在我们前面,夜色中,我发现范剑的脸色有些阴沉,我忍不住问道,

  “范剑,你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觉得......酒楼里那对新人挺可怜的,大喜的日子结果却丢了性命。”

  范剑的目光有些呆滞,仿佛在回忆着什么,我见状沉默了片刻,看着范剑那一副落魄的样子,就好像那对新人的遭遇让他感同身受了一般。

  夜风呼啸,吹得路旁的树叶沙沙作响,三轮车在乡间小路上颠簸前行,月光透过云层,将前方的小路照得明亮。

  我知道范剑一定有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因此我也没有继续搭话,而是转移话题道,

  “那栋着火的酒楼怎么办?火能扑灭不?”

  “不知道,就算火扑灭了,整栋楼也基本烧个精光了。”

  说罢,范剑转过头,透过车窗看了眼远处冲天的火光,轻叹了口气。

  我见状,索性不再提酒楼之事,而是将我在厕所中的遭遇和范剑简要地说了一遍,范剑闻言,脸色变得愈加难看,

  “你是说,你在厕所里差点成了别人的替死鬼?”

  “没错,如果不是张三川来的及时,恐怕我现在就没法坐在这儿和你说话了,不过说起来,替死鬼不是通常都在河里的么?为啥厕所这种地方也有?”

  范剑皱了皱眉,语气寡淡地道,

  “河里的替死鬼多了些而已,实际上啊,替死鬼就是一种地缚灵,地缚灵是一种被束缚在断气之地的鬼魂,活动区域有限制,他们想要转世投胎的话,必须找到一个和自己同样死法的替身,因此那些上吊的,跳楼的,有不少都是被地缚灵唆使的。”

  范剑说完,从兜里掏出包烟给自己点了一根,不料三轮车的司机在这时忽然踩了一脚急刹车。

  我下意识地抓住扶手,四下环顾,发现我们的三轮车停在了一条没有路灯的小路上,路边排列着一座座无人居住的破旧平房,看过去十分阴森。

  这时,范剑不知怎的忽然大呼小叫起来,我吓了个激灵,转头看去,原来他叼在嘴里的烟因为急刹车一不小心便落到了自己的裤裆之中,整的他一阵手忙脚乱。

  我无语地轻拍两下范剑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后我看了看司机,只见司机一动不动地坐在驾驶位上,口中骂骂咧咧,

  “操,大晚上的我就不该出来接活儿的,真特么的晦气......”

  我顺着司机的目光看去,只见王老板他们乘坐的三轮车也停在了我们前面,车座上的煤油灯亮着,却只坐着王老板一人,不见了张三川的身影。

  我不禁纳闷,司机看见了啥?张三川又去了哪?我和范剑阿梅传递了一个眼神,正欲下车查看,司机却开口阻止道,

  “哎哎哎,前面好像有人在烧火盆,我也不太确定,保险起见你们还是别下车了,在座位上待着吧,我一个蹬三轮儿的要是沾上晦气,倒霉起来可是要命的!”

  听见这话,我心中稍稍思索了会,司机的话确是有些道理,可是张三川他人不见了又会去哪?难道说半路睡着了不小心栽下车去了?我还指望着他帮我驱邪呢,哪顾得上司机倒不倒霉的。

  我心中做好了决定,必须得下车一探究竟,我当即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道,

  “你怕有脏东西跟你回家?我实话跟你讲,我肩膀上就有俩女鬼趴着呢,你平时少做点亏心事就行,谁会无缘无故的找你麻烦?”

  听见这话,司机脸色登时一绿,嘴唇哆嗦了两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也懒得和司机废话,向范剑递去一个眼神,我们三人便一同下了车,来到我们前面的三轮车旁看了看,只见王老板正紧闭着眼睛,瘫坐在座位上,发出阵阵如雷一般的鼾声。

  “司机,那位穿黄色长袍的人去了哪?”

  范剑见王老板睡着了过去,便冲司机问道。

  “穿黄色长袍的人?”

  司机瞥了眼座位上的王老板,淡淡道,

  “你说的是那个B区新来的神棍吧?是他叫我停的车,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他想干啥。”

  听见这话,我不由得一愣,疑惑道,

  “神、神棍?”

  “嗯,就前几个月搬到这儿来的,之前一直在电线杆上贴广告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司机掏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后缓缓道,

  “张三川,对!就是他!之前在电线杆上贴广告说什么会驱鬼祛邪、看相算命,甚至还会治疗阳痿早泄,在B区不少人都找他过,反响不错,可我怎么看都觉得他就是个江湖骗子。”

  司机的话又是让我一愣,我摇了摇头,心中暗暗告诉自己,司机所说的张三川未必就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我拍了拍司机的肩膀,正色道,

  “张三川叫你停车后,他一个人去了哪?”

  司机伸手指了指前方,我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只见前方的小路一片黑咕隆咚的,只得看见一团橘红色的火苗在黑暗中不断跳动着,似乎在烧着柴火。

  “那神棍往前边走去了,大半夜的估计又开始招摇撞骗了,唉,真是世风日下。”

  司机满脸鄙夷地说道。

  我不再啰嗦,向范剑递去一个眼神,范剑嘱咐完阿梅让她留在原地后,我们两个便一同朝那团火焰快步跑去。

  这条路是通往王老板庄园的必经之路,两边的平房破旧不堪,看过去废弃了有个二三十年,夜风一吹,路边的灌木丛不断发出沙沙的声响,就好像有人跟着我们似的,气氛十分诡异。

  我和范剑一前一后,只见那团跳跃的火焰在黑暗中显得愈发明亮,还能看到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在了火焰旁,那是一名五六岁的孩童,火光映照着他的脸,此时的他正拿着一根细铁丝,不断在火堆中翻找着什么。

  我来到男孩身边,正想询问他是否看见了张三川,没曾想男孩却突然站起身,解开腰带,当着我和范剑的面便朝他面前的火堆尿了下去。

  我下意识地往下看了看,这一看顿时让我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只见男孩脚下的脸盆中,燃烧的并非什么柴火、秸秆,而是一叠叠白色圆形方孔的纸钱,这些纸钱还未来得及烧成灰烬便被尿液湿透,原本跳动的火苗此刻在尿液的浇灌下也突然熄灭了下来,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大脑一空,看不清孩子此时的表情,但我心中却觉得他似乎是故意为之,未等我疑惑,我身边的那男童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咯咯咯咯咯咯......”

  他的笑声好似针尖般刺耳,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我听了不禁后背一阵发毛,正想抬手抽这熊孩子一顿,不料范剑却在此时忽然将我拉到了后方。

  范剑的力道很大,就好像使出了浑身的气力,未等我问他怎么回事,范剑却一把捂住我的嘴,不由分说,拉着我便往回跑。

  我被范剑这样子吓了一跳,也不敢多问,一直和范剑跑回了三轮车旁后,范剑这才气喘吁吁地开口道,

  “妈的,你不要命了?幸好那小孩没看见你的脸。”

  我不明白范剑的意思,我回头探了眼黑咕隆咚的小路,只见原本小孩所站的地方此刻竟弥漫起了层层水雾,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异常安静。

  见此诡异景象,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转头问范剑,

  “怎、怎么了?难道,刚刚那小孩是......”

  范剑警惕地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东西跟来后,他压低声音解释道,

  “刚才那孩子是鬼,他穿的是死人衣。”

  听见这话,我大脑“嗡”的一声,好似一团浆糊塞进了我的脑子里。在当时,火光把男童整个人都照得红通通的,我压根没有注意到他所穿的衣物。

  范剑见我脸色不对,他继续道,

  “你想想,大半夜的谁会在荒山野岭的地方烧纸钱?那小鬼若有害人之心,要是让他记住了你的脸,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人家都能找到你,而且小鬼是所有的鬼魂里面最难应付的,其性格之捉摸不定,就算是专业养小鬼的也难免不被反噬。”

  范剑如此解释,我才算明白过来,想到自己差点着了道,我后怕地抹了把冷汗,向范剑问道,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还是没找到张三川,他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范剑眉头紧锁,他低下头默默地思考起对策,而我则甩了甩头,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我四下看了看,此时,两名三轮车司机蹲在路边的草丛旁,啪嗒啪嗒地抽着旱烟,正低声聊着什么,似乎没意识到我和范剑已经回来,我转过目光,只见王老板仍旧瘫坐在座位上打着鼾,对外界之事浑然不知。

  我站在原地,往我们的三轮车内看去,忽然,我眼皮一跳,却发现阿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我顿感一阵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刚才的惊悸和后怕如潮水般涌现。范剑嘱咐过阿梅让她留在原地,可她怎么就不见了呢?

  回想刚才的种种,那小鬼莫非是故意将我们引到他处,而他自己则带着阿梅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想到这里,我额头上顿时冒出了冷汗,我甚至开始有点后悔自己的冒失。

  范剑这时也察觉到了我的异常,他顺着我目光看去,很快,他面色一沉,

  “我操,阿梅呢?”

  说罢,他便朝着我们乘坐的那辆三轮车跑去,我见状紧跟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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