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流月能感觉到周云克对这个案子的重视,便连只是普通兵卒的周浩的情况,他都了如指掌,定是真正花了心思去查的。

  然而,苏流月也能清楚感觉到,他在说起石泰时,声音里的感情波动跟说起前两个死者时明显不一样。

  她看向他,问:“殿下跟石都尉很熟?”

  周云克眼眸微垂,半响,轻笑一声道:“我自小长在军营,十六岁开始领兵打仗,石泰是最早一批跟在我身边的将领,他曾与我出生入死,也曾为了我舍命挡箭,你说,我如何与他不熟?”

  风扬嘴角紧抿,不由得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殿下和石都尉的交情,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殿下和石都尉都是感情内敛之人,每打完一场胜仗,殿下都喜欢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独自酌饮赏月,而石都尉每回都能找到殿下,他也不与殿下多说什么,只自己带着一壶酒,朝殿下扬扬,轻笑。

  然后,两人各自坐着,各自喝着自己的酒,也不多言,只在情绪上来的时候,偶尔说上那么一两句。

  两人这般沉默又和谐的场景,风扬已是看过不知道多少遍了。

  石都尉去世的时候,殿下还亲自去看过,殿下那时候的神情,风扬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

  如果,石都尉当真是被人杀死的……

  风扬想。

  一旦知道那个人是谁,殿下只怕要把他碎尸万段,犹不解恨。

  苏流月看了他一会儿,没说什么,收回视线,把手中的信封打开,取出了里面折得整整齐齐的信件。

  这竟是一封……写给一个名为曼娘的女子的信,这个曼娘,定然便是石泰那个被敌军折磨而死的恋人了。

  信不算短,里面用大量篇幅写了石泰对曼娘的愧疚和深深的思念,他认为曼娘之所以会遭遇这般祸事,都是因为他,若当初她遇到的人不是他,她就不会被敌军抓去,也不会这般惨死。

  信的末尾,他回忆了当初与曼娘相遇时的事情,曼娘的爹娘在战乱时被流寇杀死了,在那些流寇要对她动手时,是石泰及时赶到救了她,那时候的曼娘曾对石泰说,遇到他是她今生之幸。

  石泰这封信最后,写的是——

  卿何尝不知,遇见卿,亦乃吾此生之幸也。下辈子,吾愿再次遇卿,以偿吾之罪过,只不知,卿可愿再见吾否?

  这看起来,确确实实就是一封情真意切的遗书。

  而官府的人先前已是对比过,这封信的字迹跟石泰以前的字迹一模一样,连一些微小的细节都能对上,不止字迹,连行文习惯也一模一样,绝不是别人能轻易仿造出来的。

  这封信,只有可能是石泰本人写的。

  因为苏流月方才敏锐地发现了周浩画里的不同寻常之处,风扬不禁一脸期待地看着她,“苏小郎君,你从石都尉这封信里看出了什么?”

  周云克也定定地看着她。

  苏流月抬眸看了他们一眼,道:“看出了深深的绝望,以及对自我的否定和厌恶。”

  石泰的情况跟周浩不一样,毕竟,石泰的恋人确确实实是因他而死,但周浩那几个兄弟的死,跟周浩关系其实并不大。

  两人心里受到的创伤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风扬一怔,连忙道:“可是,这么说的话,石都尉自尽的可能性不就更大了?”

  苏流月却淡声道:“一个人想自尽,和他最后是怎么死的之间,并没有决定性的因果关系,就算石都尉确实存了自尽的心,也有可能是被人杀死的,而且……”

  她顿了顿,沉声道:“像石都尉这般本就想寻短见的受害者,凶手杀人的时候只会更容易。石都尉的身份跟其他几个受害者不一样,他并不是住在营房里,而是住在城里一个独立的院子里,身边还一直有守兵跟着。

  然而,官府的记录里写了,他在死的前两天,便把身边的人都打发走了,也许那时候他就已是在为自尽做准备,却是刚好给了凶手一个钻空子的机会。”

  否则,又哪有人能在重重守卫下,把石泰这般级别的将领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

  而且,有一点如今已是十分明确了。

  苏流月轻吸一口气,道:“如果这几个案子确实都是他杀,那么这几个死者,定然都认识这个凶手,不但认识,还对他十分信任,甚至愿意跟他说许多他们连家人都不愿意说的事情。”

  不管是周浩的画还是石泰的信,都是极为私人的东西,若不是凶手本来就知道有这两样东西存在,绝对想不到要拿它们充作他们的遗物。

  至于这些东西是不是凶手让死者在临死前留下的,苏流月暂时无法断言。

  风扬眼眸微睁,却是越听越糊涂了,“你说,凶手同时认识这四个死者?莫非凶手也是军中的人?可是,凶手同时认识他们四个人就算了,怎么还能让他们都这般信任自己?”

  周浩、卫勇和钟卫来在军中的等级都比较低,而且来到新京后都是住在营房里,要同时认识他们三个很简单。

  但石都尉跟他们三个不一样,因为他等级高,平日里几乎不会和低等级的将士混在一处,来到新京后,更是单独住在城里。

  凶手得是什么身份,或者说,是通过什么方式,才能同时结识身份背景这般悬殊的四个人?

  更别说要取得他们的信任了!

  苏流月忍不住好笑地看了风扬一眼,“风统领提的都是关键问题,若是能弄懂这几个问题,我们哪里还需要在这里查案,直接就能知道凶手是谁了。”

  风扬忍不住轻咳一声。

  他也不过是关心则乱。

  苏流月又看了那封信几眼,就小心翼翼地把它折好,放回到了信封里,随即又仔仔细细地查看了那封信一番,最后在信封背面的右下角处,找到了一块已是干涸的暗棕色污迹。

  这污迹看起来,像是沾到了某种酱汁留下来的,只可惜案子已是过去太久了,上面早已闻不出任何味道。

  她皱眉看了一会儿,看向周云克道:“以你们对石都尉的了解,他是会一边吃东西一边写信的人吗?”

  周云克沉沉地看了她一眼,摇头,“不会,石泰素爱整洁,虽不至于到有洁症的地步,却也绝不会一边吃东西一边做其他事情。但……他那段时间心绪不稳,我也不能断定,他会不会做出有别于以往的事情。”

  确实,人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做出什么来都是有可能的。

  苏流月只能暂时把这件事放下,把信放回到了盒子里,却迟迟没有关上盒子,看着盒子里的眼神透出了一抹沉思。

  周云克看了她一会儿,问:“怎么了?可是又有什么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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