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内楚府

  傅辛言下午3时前来拜访楚其恪。

  只见楚其恪拿出一张挂在墙上的弓箭,拉开弓弦,箭在弦上,一点也不像是个读书人。

  “先生好功夫。”傅辛言见状夸赞道。

  楚其恪未曾回头,依旧保持射箭的姿势,对准了书房里的一幅画,那画上面正是仙人模样,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

  他瞄准,却迟迟不射,问了句,“傅小子,你信仙吗?”

  这一句话属实有点吓人,难道世间真存在‘仙’?

  傅辛言轻蔑一笑,“所谓的仙又如何,终究沉浮在皇权座下。千年已过,他们都已消逝了。”

  话语间尽是狂妄自信,楚其恪浅笑,放下弓箭,转身坐于一侧。

  “听说庆山离开京内了?”

  楚其恪微笑着问道,眼里却尽是凶杀意。

  傅辛言盘着右手腕上的佛珠,低眉轻笑,“先生真是耳聪目明,辛言都有些害怕与先生合谋是不是坑了自己啊?”

  楚其恪是只千年老狐狸,傅辛言也不遑多让。

  “如果你是真的傅辛言也就罢了,我还有几分相信。可是公子镜说这话又有谁会相信呢?”

  楚其恪坦然直抒。

  傅辛言抬眸,“先生,你我二人还有必要藏着掖着吗?直接开门见山。”

  楚其恪端着茶杯正品着,听此不语。

  “闯入5号基地的那位红衣女子,想必先生对于她的身份已经知晓了吧?”傅辛言谈起了这件事。

  楚其恪放下杯子,双手交叠,“唐笙,方如晦的养女,说起来,她也是你兄长的未婚妻,你该称一句‘嫂嫂’。”

  傅辛言微眯眼,“乌江楼内,石棺里的那个人也是她。我当时确认过她是真的死亡了。之后石棺消失不见,我也没有再探寻。先生可知为何她会起死回生?”

  “根本没有什么的起死回生,也没有什么长生不老,她是‘活着’,可是又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活着。”楚其恪的话说的不甚清晰,让人听了也很是不解。

  傅辛言猜对了,“多谢先生解惑。”

  他微低头,表示感谢。

  之后他又提起了另一件事,“先生可知,韩家近日要入荆门山一事。”

  楚其恪轻笑,“确实是韩明非的做派,近些日子京内发生了这么多事,韩明非不安心啊,想要多加注。可惜别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哎,两个老狐狸。

  奉城

  楚绾得到一则消息:“韩家人马远征荆门山,死伤过半,韩明非疑似负伤,韩经白继任韩家家主。”

  楚绾看完,将手中的纸条点燃,看着它焚烧殆尽。

  “咚咚”是陈丛意敲门的声音。

  楚绾已经熟悉了陈丛意特有的敲门声,第一下较轻,之后暂停5秒,重重敲第二下,之后便是小拇指划过木门的轻微摩擦声。

  “怎么了?”楚绾问道。

  一般情况下,这个时候陈丛意是不会来敲门的,除非有非常重要的事。

  陈丛意推门而入,“顾家顾钰率顾家部门人马离开了。”

  楚绾笑了,原来不过如此,她眼底露出的轻蔑与冷漠令陈丛意都不由胆颤,“继续监视,确定下他是不是去往京内。”

  陈丛意回了”好“,然后转身离去。

  楚绾就像一团谜,令人捉摸不透。

  翌日清晨

  今天正是初十,小城集会的日子。

  千年来,小城一直保持着每逢四、十举办集会,大大小小的商贩都会参加,炸糕的、卖刀的、裁衣的、卖艺的、刺绣的、画画的,形形色色、各行各业的人纷涌而来,十分热闹。

  楚绾从王大婶那听说了今天会有集会,早早起床,显得格外兴奋期待。

  近午时,楚绾叫上了陈丛意,一起去逛集。

  楚绾身穿一身黑色连体裤装,头发扎起,显得格外青春活泼。

  秋日虽到,但午间仍有几分夏日炙热,楚绾将衣袖挽至及肘处,露出修长白净的半截手臂,然后低下身子挽起裤脚,收拾好后,看着长袖衬衫配长裤的陈丛意。

  “老古董。”楚绾玩笑说,陈丛意一年四季,不论严寒酷暑,总是长衣长裤,不漏半点肌肤,简直是太……禁欲系美人必有他一员。

  楚绾想到这里,笑出了声。

  陈丛意知道她绝对是没想好的。

  “糖葫芦啊。久违的记忆。”来到一条街,满满的各种小吃,沿长街两侧商贩纷纷大声叫喊着,人来的挺多啊!

  楚绾看到扎着草垛叫卖糖葫芦的,兴奋的跑过去,“老板,来两串。”

  老板递给了楚绾,陈丛意付钱。

  她并没有给陈丛意一串,反而是自己都拿着吃了,然后转头问,“你要吗?”

  陈丛意知道她肯定不会这么好心的,直截了当回复说,“你自己吃吧。”她每一串都吃过了,现在才问。

  楚绾笑着收回了手,“长聪明了啊。”

  “老板,一份水煎包。”

  “老板,一份油糕。”

  “老板,一份炸酥肉。”

  “老板,两份冰激凌。”

  “老板,一杯金桔柠檬百香果汁,加冰。”

  “老板,什么糕点最好吃啊?来两份。”

  ……

  这条美食街,楚绾从头逛到尾,手里拿着满满当当的吃的,当然,陈丛意也不可避免成为人形货架。

  走到长街尽头,楚绾嚼了嚼还未吃完的紫米糕,嘴角的糕点碎、调料颗粒,以及泛着油光的唇都显示了她有多么能吃。

  当然,她的肚子也有些鼓起来了。

  楚绾摸了摸,“一不小心吃多了,”一瞥,陈丛意手里还提着好多吃的喝的,“陈丛意,这些给你吃的,你可不准扔。”

  楚绾威胁着说,明明是她自己吃不下了。

  此时,一个长发女子跑了过来,有些羞涩的站在陈丛意面前,然后抬头大胆问了句,“你有女朋友吗?可以认识下吗?”

  楚绾看着这一幕,兴高采烈的看起了热闹。

  可惜陈丛意不解风情,冷冷说道,“我没有女朋友,也不打算交。”

  说完,陈丛意没有等楚绾就走了,哎,怎么走了呢。楚绾有些失望。

  她走到那长发女子面前,笑着开口说,“美女,别伤心,他那人就是这样,从小到大从没和女生相处过,你要加油,女追男隔层纱。你一定可以的。”

  说完,楚绾留下自信洒脱的背影。

  那长发美女怔怔,只见她转头,“忘了说,我们住在长青街39号。”

  “长青街39号,”那长发美女喃喃说。

  之后她的好友也来了,“那女生应该是他妹妹吧,看起来年龄好小。”

  “刘菲,好丢脸啊!怎么办?”

  追上陈丛意,楚绾笑说,“没想到,在京内无人敢追,来这没几天就被人看上了。看来你家主子要好好替你攒嫁妆了,省的到时候没有准备,被人嘲笑呀。”

  陈丛意纠正说,“只有女子才需要攒嫁妆,我是男子。并且,我不会结婚的。”

  身为楚家暗侍统领,这是他一生都无法摆脱的囚牢,何必再拖一个人入水呢?他不想成为他父亲。

  这些话陈丛意没有说出口,这是他深埋在心十几年来的秘密。

  “走吧,继续逛另一条街。”楚绾丝毫感觉不到累,精力十足,拐弯绕到另一条长街继续。

  这里都是些手艺人,有人在卖自己的绣品,有人写字卖,有人靠卖肖像画,当然还有卖陶俑、瓷器、木质机巧小玩意,如竹簪等等,东西都不贵。

  楚绾每到一个摊位都要在旁观摩许久,跟他们唠唠嗑,絮叨许久,陈丛意站在一旁,手里提着楚绾买的各种小东西。

  此时秋风正起,丝丝凉意,吹过脸颊、衣衫、冒着热气的蒸笼……

  足足五个小时,楚绾逛遍了集会上的每一条长街,陈丛意此时精神也被折磨殆尽,看楚绾还要往前走,快步走上前,拦住她。

  楚绾收回刚踏出的一步,似有所思,“怎么了?”

  她不解地看向陈丛意。

  “主子,日头将落。”陈丛意委婉提醒了下。

  楚绾看着天色依旧很是亮,“天又没黑。”陈丛意听出了她还想继续逛的意思,眼神里露出迷茫,该怎么反驳呢,什么理由是最合适的。

  他想了半天,话就是说不出口。

  楚绾看出了陈丛意的无奈,“陈丛意,你说你如此最笨,日后还怎么讨老婆?”她笑盈盈的样子,着实让陈丛意头疼。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快到下午饭了,前面听说有家小饭店,烧的菜倒是很好吃。去尝尝。”楚绾替他解围。

  “黄阿娘私厨”楚绾看着梁上挂着的牌匾,名字起的不赖啊!

  “客人几位?”刚一进门,就有服务员前来招待。

  “两位。”楚绾答道。

  “客人请随我来。”楚绾二人跟着来到了里边靠窗雅座。

  拿到菜单,楚绾匆匆扫了几眼,看向陈丛意,问道“你想吃什么?”

  陈丛意刚将手中提着的东西放在椅子一侧,头都不抬回道,“吃什么都可以。”他并不挑食。

  楚绾随意点了几个招牌菜,两份米饭,一壶黄酒。

  不一会,菜上齐了。

  “没想到这家店这么多人,出菜也还挺快的。”楚绾随口说说,没想到隔壁一桌的中年大汉听到了。

  回头很是大声,“小姑娘第一次来的,黄阿娘家可不止是她一个人会做菜,一家十口人,个个都是好手艺呢!”

  听了那位大叔的解释,楚绾才明白,“谢谢大叔。”甜甜的语气,令人很难不喜欢。

  “这道蒸鱼不错,陈丛意你快尝尝。”楚绾夹起一筷子鱼肉,尝了下很是好吃。

  陈丛意见她动筷,也开始了自己的干饭之旅。

  确实是干饭,而不是吃饭。

  楚绾从没见过像陈丛意这样奇怪的人,每次吃饭,不管是多好吃的饭菜,他都不吃,光吃大米饭,简直是暴风吸入。

  现在慢慢的,楚绾每次吃饭时都会说句,“这个很好吃,陈丛意你快尝尝。”之类的话语,陈丛意听了,也会吃几口菜。

  看到陈丛意吃了鱼肉,楚绾双手撑着下巴,露出老母亲般的微笑说,“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陈丛意点了点头,“嗯。”

  接着,便是楚绾每说一个“好吃”,陈丛意都会多吃一口菜。

  晚霞披上蓝天,炊烟升起,一家人围坐一桌吃着晚饭,这便是人间好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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