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风流 第72章 夜宴(一)

小说:天意风流 作者:月神的野鬼 更新时间:2024-08-18 14:24:51 源网站:顶点小说
  长公主府。

  内侍曹江轻轻揭开帘子进来,琉璃菱窗前,十三岁的小郡主玉柔正张手抱着外祖母的脖颈,靠在她的怀中睡午觉。元晖长公主赵颂揽着视若珍宝的小孙女,支着左手打瞌睡,右手不忘轻轻拍着小丫头的背,听见动静抬眼看了看。

  元晖长公主赵颂时年六十一,皮相已经衰驰,但优雅却是不减反增,智慧本身是一种美,容颜终将逝去,但才智不会。作为皇帝的长姊、盛京士族圈的清辩名人,赵颂的晚年生活过得很低调,她鲜少出门,皇帝赏赐了她一座光明宫用以养老,她将光明宫让了出来,作为名士论道的花园,每日在园子里隔着珠帘听年轻的读书人辩论释道,自己却很少发表见解。无论在士族还是皇族的眼中,赵颂都是个值得欣赏、敬重的女人。

  曹江压低了声音道:“广阳王世子那儿传来消息,人已经没有大碍了,教殿下放宽心。”

  “他得的究竟是何病?”

  “一些陈年旧伤,时常反复发作,是武将常有的毛病。”

  赵颂轻拍着小孙女的手停下来,“我想这人不是长寿的面相,性情蛮横暴戾,无法收束。偏偏赵元就这么一个儿子,先帝这一脉也就唯有他这么一个孙子,难道说将来这皇位终要落于偏僻旁支?”

  曹江怕她疲累,想要伸手将小郡主接过来,被她制止。她抬手轻轻摸了下孙女的脸,小女孩睡得很熟,一脸的安心。

  赵颂吩咐曹江,“挑些补药送过去。”

  曹江轻声道:“已经送去了。”

  赵颂垂着眼陷入了思索,“若是他还在,他的那两个孩子,最小的今年也该有二十一了,二十一岁。”她脑海中浮现出些久远的回忆,当年她乔装打扮去见愍怀太子赵崇光最后一面,却在盛京街头意外找到了饱受惊吓的小孩,小孩一声声地喊着“姑姑”,确实可怜,长街已经封禁,她无法将其带出去,只能暂时将其藏匿在后巷,却不料回头再也没有找见那孩子。

  她心知赵徽与士族都不会安心,于是找来了两具尸体,伪造了后事,她心中仍然是带着些祈盼,那两个孩子是被好心人收留,带出了盛京,但从种种迹象看出来,这恐怕是她的妄想。她与赵崇光并非一母同出,观念不同,平时也多有矛盾,却不料她的亲弟弟赵徽竟是这般不成器,这些年来赵氏一脉衰败凋零,放眼望去竟是没有能够指望的后人,令她不由得又想起了赵崇光与那两个孩子。

  犹记得她与赵崇光的最后一面,她那个向来从容不迫的弟弟,心知大势已去,恳求她帮着照拂他的妻儿,她别着脸没有说话,对方却明白她是答应了,对她跪下行了一礼,长姐如母,即便是她,在那一刻也无法做到面色如常。她一出门,身后大火即刻冲天而起,刚好卫文君来到朱雀台,见状头也不回地跑进去了,与她擦肩而过,她回头看向那道白色的身影,时隔多年她仍是记得那一刻的震惊。

  正好似是说了一句“我来见你了”,那道身影瞬间消失在熊熊火海中。赵颂后来想,赵崇光一死,卫文君的下场必然也是死,且只会死的更为凄惨,所以在那一刻她选择与丈夫共同赴死,也是说得过去的。可她总觉得哪里差了一点,后来想通了,是情,两情相知相许,只是可怜两个小孩,顷刻间没了父母。

  她的心逐渐倒向赵氏皇族,便是从这一刻开始,都说物伤其类,人岂有见到手足被屠戮而无动于衷的?赵崇光夫妻有再多的不是,他们也是赵氏血脉,怎么能够如猪狗般被屠戮?士族今日能对太子下手,明天就能对皇帝下手,士族的野心不会止步于此,赵徽被挑唆得昏了头脑,可她却看得一清二楚。

  如今的赵颂其实也无奈,即便她不想承认,但赵氏皇族确实是肉眼可见的气数将尽了,皇权衰微成这样,子孙又没有成器的,这能有什么办法?她并不喜欢暴虐成性的赵慎,但这是当下唯一的选择,她也只能尽力帮扶。士族大姓,若是时运不济,可以退而隐居山林,但皇族若是退败,只会有一个下场,那是她所不愿意见到的。

  两人聊完后,曹江退了下去,赵颂正思索着事情,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来,“祖母,赵衡是谁啊?”

  赵颂低头看去,“原来你是装睡啊。”

  小郡主抱紧了她,“我刚刚醒了,但是听见祖母在和曹大人商量事情,所以才没有发出声音。”她的眼中难掩好奇,“祖母,赵衡是谁啊?”

  赵颂抬手摸她的发髻,“他跟你一样,是个很聪明活泼的小孩,不过早早的夭亡了。不要再问,忘了这个没有福气的名字。”她低头贴了下孙女的额头,像是要将自己的福运渡给她,两个人依偎着,赵颂轻声道:“玉柔是个有福气的郡主啊,对了,你与谢家那位小公子近日来如何了?”

  小郡主听到她提起谢玦,眼神下意识一黯,“他一点也不喜欢我。”

  “怎么,你们不是还一起读书的吗?”

  “他不爱读书。”

  赵颂笑了声,“谢家还有不爱读书的人呐。”

  小郡主靠在她肩上不说话,赵颂道:“那过两日外祖母请谢家人来府上做客如何?把他也请过来。”

  小郡主蹭得一下抬头看向她,“真的吗?”

  赵颂点头,“真的啊。”

  小郡主忽然收拢胳膊把脸埋在了她怀中,一副害羞的样子,赵颂不由得又笑了声。

  四月四是赵颂的寿辰,皇帝敬重这位德高望重的长姊,下令今年要大肆操办,光明宫金翠辉煌,灯烛彻夜燃烧,所有的材料用具光是准备就提前准备了半年。乐师、歌舞姬、还有记录的画师统请了将近三千人,十三州有名有姓的道士汇聚一堂,焚烧的香叶气息飘满全城。

  鉴于长公主在士族当中的崇高声望以及她与谢家的交情,清凉台数不清的达官贵族、清流名士也纷纷赴宴,一度拔高了宴会的规格。彼时赵慎还尚未离京,作为晚辈,他势必会来参加这位皇族长公主的寿宴,也注定了这将是一场不平凡的宴会。

  此时距离赵慎吐血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他在王府中专心养着身体,内外的事情都是李稚在帮着拿主意。李稚早就提前打听到此番谢家人也会出席寿宴,能看出来,赵颂与谢照夫妇的私交确实不错,往些年她的寿辰,谢照都是亲自到场,今年有事无法前来,特意提前差遣侍者从东山送来珍贵贺礼。李稚已经做好了会在宴会上遇到谢珩的准备,然而当真的见到时,仍然是下意识停了下脚步。

  不同于赵慎这一方的随意散漫,谢家人从不会失却礼数,谢珩今晚是提前到的,一身金青色的立领服,因为是晚春时节,夜间也不冷,外面只套了一件轻盈透薄的雪色罩衫,在烛光的灿照下呈现出流光似的银色。因为是来赴老人的宴会,他穿着打扮比平时要正式许多,衣冠都是正统一等公卿款式。赵颂视谢家人为上宾,将他的位置安排在主席上位,两人正闲谈着,这边赵慎大步走进门,动静一下子就大了。

  赵颂望过去,谢珩也随之看了一眼。

  赵慎带着一群广阳王府的侍从大摇大摆地从清池中央的正径走了进来,他手中转着柄白玉骨扇,一张脸冷峻瘦削,眼中自然有两三分笑意,无端有股逼人的气势。其实赵慎的长相并不出众,所谓的清俊,说白了是五官端正,但放在人群中,他确实耀眼夺目。让人永远都能够一眼注意到他。相比较之下,他身后两步处跟着的那个少年则是显得文静低调许多,同样是红色衣裳,他静得仿佛是赵慎的一道影子、一个随身挂件,但眼神中充满了崇拜与忠心。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赵慎身上,唯有谢珩在打量李稚,李稚也注意到了,很快别开了视线。

  寿宴统共持续十日,今日是头一天,谁都知道理应隆重些,赵慎之前一直没到,众人都觉得他今晚是不会来了,却没想到这人说来就来了,确实是反复无常。前阵子广阳王府侍卫大闹太医院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众人心中不免暗自揣测,此时见到赵慎瞬间疑窦全无,这人如此生龙活虎,哪里有半点重伤的样子?

  赵慎虽然对士族横眉冷对,但对自家人向来不错,他上前对着赵颂行礼道:“见过姑母,是侄子来迟了,路上耽搁了些。”

  赵颂见到他颇为欢欣,笑道:“不迟,一点也不迟!”

  “只可惜父亲远在雍州监督军事无法前来,确实是憾事一桩,此番他托我向姑母告罪,我们二人给姑母备了份贺礼,还望姑母万寿无疆。”说着他抬了下折扇,让人将贺礼送上来,赵颂不由得心生好奇,上半身稍微往前倾,只见四个广阳王府的侍卫从云锦匣中取出一副画卷当堂撑开,见者无不眼前一亮。

  在座都是梁王朝顶级的公卿贵族,名画见得多了,但这副确实足够独特,谁也没见过如此鲜明亮丽的颜料涂抹,千万里的江山仿佛活了过来,山是红的,花是青的,金黄色的天幕,一切都颠倒错落,但却又有一种格外壮观辽阔的美,借用汪洋肆意的想象,铺陈出另一个幻海似的精神世界。道者,无穷无尽也。

  在场有道士认了出来,“《北海游鲸图》!这是汉时道教圣人吕朴留在世上的唯一真迹!”

  赵颂与赵徽一样,嗜好论道,素日更是自封居士,当即眼睛一亮,忙让人走近些。赵慎示意侍卫把画送上去,这边一大群皇族正热闹地赏画,右侧席位坐着的谢家人全都没说话,谢玦喝着酒扫过一眼,眼皮都没掀一下。若非谢珩在上面坐着,这会儿他已经直接起身离席走了。

  果然下一刻赵慎就将视线投向了坐着的谢珩,“不知谢中书此番是送了什么好东西?”这是一句极其无礼的话,可赵慎的语气却悠闲得仿佛与熟人闲聊一般,没有丝毫做作之色,仿佛他就是心血来潮问一问,绝没有其他的意思。

  谢珩一向有理也让三分,从不会当众给人难堪,这次却没有接话。一旁的赵颂忙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圆场,对赵慎道:“听说你前阵子受了伤,身上还未好全,快些坐下吧,来,坐到姑母的身边来。”赵慎这才笑了笑,转身落座,同样是首席上座,不过他是坐在了皇族中间,正好与谢珩对面而望。李稚安静地站在赵慎身后,赵慎回头看他一眼,李稚摇了下头,并没有想要落座的意思,赵慎这才将视线收回去。

  李稚又看了眼谢珩一眼,谢珩却没有看向他。

  只有李稚知道赵慎为何迟了小半个夜晚才来赴宴,今日出门前,赵慎忽然觉得心口发寒,孙澔给他施了一个下午的针,他出了一大身的冷汗,原本在李稚的劝说下,他已经不打算来了,后来感觉好些了,还是耐不住性子过来转转。这个季节并不寒冷,赵慎外衣里面却穿了三件厚衣裳,还好他身形瘦削并瞧不出臃肿,李稚和他约定好,待会儿提前离席,无论如何,身体要紧。侍者来上酒,李稚将侍者叫过来,低声让他将酒换成水。

  这边赵颂还在专心欣赏赵慎送的这副画,越看越见其意,可见是真心喜欢,老国公卞蔺于是提议道,“不如便以这幅画为引,教这群年轻人为长公主殿下作群赋祝寿如何?”一旁其他官员也纷纷应和,赵颂向来喜欢做文章,听了也很高兴,又怅然叹道:“只可惜今年卢贺没有前来,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赵颂以识鉴而闻名于野,但凡被她称赞过的人顷刻就会声名大涨,前两年亳州才子卢贺凭借着一篇《春时赋》跻身一流名士的传说至今仍在盛京士族圈中口耳相传,故而每一年她的寿辰都热闹得仿佛是一场另类的科举,毕竟哪家少年不爱声名呢?赵颂对于卢贺的欣赏实在溢于言表,每年过生辰都要提到他,《春时赋》旷古绝今,珠玉在前,乃至于这两年来许多读书人都不再敢题春,这也与她的大肆吹捧不无关系。

  卞蔺轻笑道:“卢贺虽好,但俗话说江山代有才人出,长公主也不该对新人这般吝啬啊。”

  赵颂闻声笑起来,“是我的错,今日酒酣,那便以这副画为题,让他们年轻人再做文章,正好这三省的清流名士还有谢中书都在场,咱们都来评一评。”说着便让人去取了笔墨,分付给花园中的年轻人,一旁的小郡主玉柔闻声眼睛微微一亮,抬头就看见外祖母回过头对她悄悄使了个眼色。

  谢玦正好好地喝着酒,侍者朝着他走过来,笔墨纸砚忽然从天而降,他端着酒杯明显顿了下,写……写什么?就刚刚那副乱七八糟的破画还要他写文章?一个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他扭头看去,小郡主玉柔穿着身鹅黄色的长裙,坐在了他的不远处,“我们一起写吧。”谢玦看着她脸上略显得羞涩的笑容,表情更加微妙。

  这边李稚刚跟那侍者交代完酒水的事情,无声回到了赵慎身边,见到侍者在分笔墨,他漏了一段正要向旁边的人打听,赵慎抬起头示意他凑过来,他见状低下身侧耳过去。

  “你读过卢贺的《春时赋》吗?春时春草生那篇。”

  李稚停住了,“什么?”

  赵慎却是误会了他的意思,“这边你也装作写一篇,萧皓身上带了幕僚写的,别怕,没事。”

  李稚再次停住了,赵慎抬手轻拍了下他的肩,迎着对面谢珩的视线,继续对李稚道:“士族那帮世家公子大半的文章都是家中幕僚拼凑出来的,只管去写,没事。”他能够看得出来,卞蔺提出这作群赋的主意,是为了压过这副画一头,他自然也不会反对,原本他就是要借着此次夜宴将李稚正式介绍给赵颂,私下也早就与赵颂有过沟通,做好了周全准备。

  “你刚说的《春时赋》……”见赵慎回过头看向他,李稚低声道:“没什么。写什么?题目是什么?”

  “《北海游鲸图》。”

  这边萧皓给李稚取了笔墨过来,李稚抬眼看看他,正要抬笔,忽然感觉那纸张不对,萧皓收手时随意地将最上面的那张空白的纸抽了出去,李稚看着眼前瞬间写好的一长篇文章,笔停住了。一整篇洋洋洒洒的《海鲸赋》,用典精妙,语文凝练,通篇一贯而下气势如虹,李稚在心中点评道:“佳作,名家名作。”他又看了眼随意整理着袖子的赵慎,不由得笑了下。

  在花园的另一头的水榭中,一群歌姬正在演奏古曲,此次长公主的寿宴,光明宫邀请了梁淮坊广玉楼最有名的歌姬过来演唱助兴,其中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她低垂着头弹奏箜篌,漆黑的头发垂带下来,像是古画上的典雅仕女,脸上没有涂白或者红的颜料,眉眼很淡,宫廷乐师唱道:“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年轻的皇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望过来,老乐师接着唱道:“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沙哑的调子无限地拉长了,一丝丝金缕似的轻烟从烟波亭中升起来。

  赵慎忽然就停住了。花园中众多读书人陆续开始将自己写好的赋文进行传阅,一个字没写的李稚也搁下了笔,很快他就注意到了赵慎的动作,那时赵慎的侧脸看上去格外平静,他像是在望着宫殿外的花月闲闲地走神,寻常人绝看不出半点异样,但李稚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有特殊的东西在那阵沉默中蔓延,他顺着赵慎望的方向看去,是一方珠帘水榭,里面是数位穿着雪羽华裳的歌姬在演奏古曲——《西洲》。

  赵慎收回视线,一回头正好看见李稚在盯着自己瞧,李稚的眼睛完全继承了他的父亲,是一种纯粹的漆黑,像是永远化不开的墨,中间一丁点亮色,是融不进去的露水,就这么浮在外面打转。少年时,这样的眼睛极有灵气,而越到后来,等其中的光渐渐沉淀下去,这样的眼睛则显得格外温柔。

  李稚什么也没有说,重新回头去整理稿纸,但赵慎感觉到他那一刻好像是知道了什么,那双眼睛窥见了一个秘密。赵慎手支着长案看了他半晌,忽然他抬起头,却正好见到对面的谢珩在望着他们,不由得没了声音,赵慎后知后觉,这位谢家大公子今夜一直在盯着他看啊。

  众人都在热烈地讨论赋文,唯有谢玦直直地盯着自己只写了九个字的宣纸看,这怎么说呢?挺糟心的。他深知每逢这种时刻,必然有人要点他的名看他的文章,他脑子里正想着对策,一张纸从桌子底下递了过来,他低头看去,只见一截嫩黄色的袖子,他扭过头看向那位面上若无其事的小郡主,又看了眼那张抖动了两下的纸。

  见他不动,那张纸自己往上塞,终于他抽过那张叠了两叠的纸,揭开看了眼,竟然是一整篇刚写好的《潮生赋》。小郡主收回了手,重新端庄地叠着袖子坐在自己写好的文章前,感觉到谢玦在看自己,忍不住笑了下,谢玦忽然看向上座的谢珩,眼神中无意带着两三分心虚,今晚的谢珩却一直没说话,也辨不清是何种神色,谢玦短暂地犹豫了下,直接哗啦一声把那篇赋盖在了自己写了九个字的宣纸上,搞定。

  数篇公认的好文章在花园中传了一阵,陆续传到了上座,长公主忽然叹道:“这一篇很是不错啊。”她看了眼落款,含笑望向了赵慎的方向,还未说话,一道声音从右侧响起来,“这里面有一篇文章是代写的!”这大庭广众之下,上座的又都是些真正位高权重之人,寻常人根本不敢放声说话,可那道声音却是石破天惊,不管不顾地响了起来,正在位置上坐着喝酒的谢玦心里咯噔一下,一口酒没能咽下去,那道声音正是从他的身旁传来的。

  韩国公家的世孙公子卞昀,他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当众把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有一篇文章是代写的。”然后他慢慢将视线投向了李稚,抬手指了下,“大理寺李少卿,你的文章是你自己写的吗?”谢玦原本还没有什么,等对方把话说完,他却忽然呛了下,他身侧低头拼命攥着手的小郡主也是一愣,刷得抬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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