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急信到的时候,裴长意正要去见徐望月。

  他才刚推开房门,裴长远就拿着信闯了进来,神色慌张。

  裴长远虽然纨绔,但在侯府里,一向是守着礼数的。特别是对于裴长意,从来不敢造次。

  今日这般,似乎是真急了。

  他着急将信递给裴长意,不安地搓了搓手心:“送信来的小厮说是母亲来的急信,让兄长与我一同看,今夜就看。”

  外头夜色深沉,一轮弯月高悬,淡淡的月色洒在信封上,朦朦胧胧泛着光芒。

  裴长意蹙了蹙眉,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此番来松竹县是公务,母亲轻易不会给他写信。

  比起裴长远的紧张,裴长意淡定许多,定远侯府能出什么大事,左不过就是老侯爷旧伤复发。

  展信,裴长远在一旁小声嘀咕着:“出门前父亲好好的,怎么旧伤又复发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缄默了半响,又开口道:“兄长,母亲让我们速速回府,那我们……”

  裴长远抬头看着裴长意,话说了一半,见他脸色不好,硬是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裴长意原是打算要将王府灭门一案查得清清楚楚,再回汴京城。

  侯府突然来了这么一封家信,信中赵氏语气急切,还特地提了一句徐望月。

  说是外头不太平,让他们千万护送徐望月一同回来。她便是想要回徐府,也该先来侯府和自己辞别才是。

  信是裴长意和裴长远一同读的。

  读到最后,看赵氏提了徐望月,裴长意下意识抬眸掠过一眼裴长远,见他眼底闪烁出了光芒,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

  裴长意慢条斯理地将信叠好,紧紧攥在手心,心里明白定是裴长远去找了母亲。

  他低垂了眉眼,刻意不去理会在一旁蠢蠢欲动的裴长远。

  赵氏此番让徐望月回侯府,定是要与她谈,她和裴长远的婚事。

  他们在松竹县耽误得太久,裴长远怕是坐不住了。

  以他的胆子,不敢让母亲催自己回府。大抵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催着赵氏早些去提亲。

  以往自己出公差,赵氏别说是催他回去,连关怀的信都没有一封。

  今日这封信,实在来的蹊跷,只怕是连父亲的旧伤,都不过是赵氏寻的借口。

  见兄长始终不看自己,站在一旁的裴长远按捺不住:“兄长,父亲旧伤复发,我们不如现在就赶回去吧?”

  “你是大夫?”裴长意狭长的眸子微垂,眸底隐隐渗出一抹冷意,语气疏冷。

  他缓缓转过头,烟雾笼罩着他那寒潭般深邃的眸底,只这一眼,看得裴长远身子一抖。

  裴长远动了动唇,满肚子的话,一句都不敢再说。

  “你至纯至孝,那你连夜便赶回去。明日一早,我自会护送二姑娘回府……”

  裴长意冰冷的话还未说完,裴长远就抢先说道:“外头天色已晚,月儿妹妹定是睡了。明日一大早,我和兄长一同上路。”

  裴长远伸了伸手,想从裴长意手中将信拿回来,见他拿着信不动,挑眉冷眼看着自己。

  他悻悻地收回了手,嘴角一抽,面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待裴长远从自己院子走出去,望着他的背影在月色之下越行越远,裴长意低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家信。

  这封信,他的确应该还给裴长远。

  原本就是母亲写给他的。

  若是今日裴钰在,定会为赵氏想出许多理由。

  她定是怕耽误了自己的公务,才会将信写给无所事事的裴长远。

  这信虽然是写给裴长远的,却字字句句不离兄长。

  ……

  裴长意漫不经心地将信放在桌案上,裴钰以为他会不高兴,才总是为赵氏的偏心找那些他自己都不相信的借口。

  唯有裴长意心中如明镜一般清楚,不过是远近亲疏罢了。

  他理解。

  他本是要去找徐望月的,要问问她今日去徐府探听到了什么,还要与她说裴长远查药渣的事。

  可明日一早就要回汴京城,他还有许多公务要交接,今夜怕是无眠了。

  他让护卫将明日回府之事告知青芜,让她为徐望月收拾行囊。

  而他自己趁着月色清朗,策马去了军营。

  顾家军戒备森严,因着上下都认识裴长意,哨兵早早通传。

  裴长意还未到军营门外,顾怀风已是提着酒壶,在半山腰等着他了。

  “裴大人漏夜前来,可是有什么急事?”顾怀风一身劲装高坐在树上,扔了一壶酒下来。

  裴长意稳稳接住,打开喝了一口:“顾将军既然带着酒来为我践行,想来应该知道了。”

  顾怀风从树上飞身下来,凑得裴长意很近,仔仔细细观察着他的眉眼。

  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身上是与生俱来的威严庄重。偏偏还生得那样好看,冷白的皮肤,发如墨玉,眉眼细长锐利,鼻梁高挺,唇色淡薄。

  当日他这位状元郎大出风头,汴京城无数少女用最好的词形容他。

  芝兰玉树,风流韵致,清风朗月……

  从前顾怀风是不服的,以为这些词多少也是夸张了。

  但此次松竹县相处数日,他服了。

  这张脸,连男人都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裴长意站得挺直,身如青松,哪怕顾怀风凑近,仍是一动不动。

  他漠然地扫过顾怀风,棱角分明的脸,在月色之中若隐若现。

  冷冽眉骨至清冷下颌,分割出一道弧线。一半藏于暗中,一半映着月色。

  他拿起酒壶,学着顾怀风的样子喝了一大口。

  他向来是隐忍节制的性子,还是头一回,如此不顾形象大口喝酒。

  辛辣的酒顺着喉咙慢慢往下滑,有些烧心。

  裴长意开口,语气清冽:“我明日便走了,裴钰会留在松竹县。”

  “他虽然得到对方的信任,可你我都知道,对方是怎样的歹毒之人。”

  “看着他。”

  裴长意只说了三个字,顾怀风瞠目结舌,眼珠子快瞪出来了。

  他不可思议地打量着裴长意,他平日里看着没什么人性,对裴钰倒是上心。

  顾怀风用力猛拍了拍他肩头:“你放心,我顾怀风最是讲义气的人!”

  “你和裴钰这两个兄弟,我既然认下了,就是一辈子的交情。”

  说完这句话,顾怀风看着裴长意微微挑眉,眸底似乎有一丝诧异。

  顾怀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面上闪过一抹尴尬。

  他和裴长意纵然不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好像也不该做成兄弟。

  见裴长意微微侧头,目光像刀子一般,落在自己搭在他肩头的手上。

  顾怀风冷哼一声,将手收了回来:“你说你这小子,冷心冷清冷脸,就你这样,怎么哄媳妇?”

  他说这话时,脑子里闪过的,分明是徐望月的脸。

  造化弄人,他们本该是两对良配,怎么就走到今日这地步?

  裴长意见顾怀风苦笑着摇头,心里清楚,他定是又想到了徐瑶夜。

  他微微蹙眉,动了动唇,想说的话终究说不出口。

  “不只是军需案,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裴长意挑眉,语气不复往日清冷,隐隐有了几分温度。

  他一字一顿,十分郑重地开口:“我想让裴钰随你入顾家军,他聪明,但没心机。入官场,他不行。”

  “最适合他磨砺的地方,就是军队。”

  听着裴长意说话,顾怀风不由自主地点头,他早看上裴钰那愣头青了。

  这小子,颇有几分自己少时的影子。

  “他这把剑,就交给你好好地磨。但顾怀风,人我是全须全尾地交给你,你要完好无缺地还给我。”

  说完这话,裴长意将手中酒壶中的酒一饮而尽。

  壶扔回给顾怀风,转身便要走。

  顾怀风还在琢磨着他刚才那话,见他就这样走了,忍不住在后头大喊:“裴长意,你讲不讲道理,上战场谁能给你保证完好无缺?”

  “还有你这人,你光叮嘱裴钰的事儿,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

  他骂骂咧咧,只见裴长意一言未发,背对着他,对他挥了挥手。

  半夜山间的风很冷,吹得人刺骨。

  随着风声,顾怀风听到一声轻叹,还有不轻不重的一句:“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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