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洪的书生?可知他是谁?”

  凤蝶觉得这是一个关键人物。

  卢母摇头:“不知道,阿骁当时就是提了一嘴,之后,他就再也没回来了。我们娘两就成了最后一次见面。”

  接着凤蝶又跟卢父和卢母聊了一会儿,吃过午饭之后,凤蝶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前往小镜湖畔走了一遭。

  小镜湖畔这里风景优雅,时常有三五成群的书生聚在这里,高谈阔论,品评时政,陶冶情操。

  凤蝶问了几批书生,他们都来自盛京城各大书院。

  关于姓洪的书生,他们也提了几个。

  不过有一个人很特殊。

  她回到陆家之后,将这件事情告知于顾星晚。

  “少夫人,当时梅湘寒带着两名护院出门,说是去跟踪一个姓洪的书生。奴婢在小镜湖转了一圈,问了不少各大书院的学子,在提到的洪姓书生当中,有一个人,已经失踪了两日没有回书院。”

  “谁?”

  “昆仑书院第一才子,洪进南。”

  “洪进南?”

  原来是他。

  原书中,洪进南被简傲珠吸干了名望值,运气臭如水沟,在本届恩科大考落榜,被书院的同窗和师长们唾弃,说他身为第一才子,却浪费了书院那么多的资源和栽培,竟然连个进士都考不中,成为昆仑书院百年以来最大的耻辱。

  他心如死灰,最终在花萼相辉楼一跃而下,了此残生。

  难道,简傲珠也是要窃取他的名望值?

  “这个洪进南家境贫寒,几乎从不回家。每日都在昆仑书院苦读,到了下午,则会准时去后山采一些不值钱的草药,到城里的药房换一点散碎银钱,补贴生活。而每日太阳落山之前,他也必然会回到书院报道。书院的师长们感念他的不屈意志,对于他每日外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却有两日没回书院。会不会,是跟梅湘寒有关系?”

  凤蝶只能根据获得的信息进行推测。

  而顾星晚通读全文,她预感洪进南肯定是落入了简傲珠的圈套。

  再想一想之前董荃的事情。

  董荃原本要帮助梅湘寒替考。

  被陆澜给破坏了此事,转而将目标瞄准了洪进南?

  “打听到洪进南家住哪里吗?”

  凤蝶点点头:“打听到了,洪进南家住城南百里巷,跟着长兄长嫂一块住,兄嫂在城南卖炊饼。”

  顾星晚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

  “嗯!凤蝶,庭筝,叫上刘头领,一块去见一见洪进南的家人。”

  “是!”

  午后,一辆马车开往城南,刘豹骑马跟随。

  “炊饼!新鲜出炉的炊饼!”

  一个嘹亮的大婶声音,叫唤起来。

  顾星晚挑开帘子看过去,一个大婶蹲在地上,双手插在大腿里取暖,面前一箩筐的炊饼,底下明晃晃的炭火在加热。

  不过这女子看年纪也四十多岁了,不像是洪进南的嫂子。

  “刘头领,你去问问,是不是洪进南的嫂子。”

  “是!”

  刘豹过去之后,蹲下来挑了两个炊饼:

  “大婶,炊饼怎么卖?”

  “回大爷,炊饼两文钱一个。”

  “来五个炊饼。”

  “好嘞!”

  接到大主顾了,大婶心情格外好。

  大冷天的,街上人可不多,一次买五个炊饼呢!

  “大爷,您收好!”大嫂麻利的装好炊饼,递给刘豹。

  刘豹咬了一口炊饼,问道:“大婶,平日里在这儿卖炊饼的洪家大哥呢?今儿怎么没见着他们两口子?”

  大婶将大棉袄盖在炊饼箩筐上边,笑道:

  “哦,他们家今儿个洪家二弟回来了,两口子高兴,也就没有出摊。”

  “洪家二弟?是不是昆仑书院的洪进南?”

  “对对对,就是他。他可是咱们百里巷的名人了,昆仑书院的大才子,今年恩科没准能中状元呢!要真是中了状元,这洪家老大和他媳妇,可就算是盼到头了!”

  大婶叹了口气,“哎呀,这洪家老大和他媳妇,可真是不错,十几年来,含辛茹苦的卖炊饼,两口子那一身的棉袄,补丁摞补丁,一件衣裳穿了不知道多少年头了,就是不舍得换。攒下来一点银子,都给他们二弟读书去了。”

  “不过这个洪家老二也不错,在书院里听说每日都上山采药换钱,书还能读得那么好,可真是不容易啊!”

  了解完情况之后,刘豹回到马车那边,将情况告知顾星晚。

  “走吧,去他家里看看。”

  “是!”

  洪进南的家在百里巷这种小破巷子里头,也能称得上第一破。

  这年头在盛京城这种地方,还有人用土坯来砌墙的。

  十分扎眼的黄土坯房子,院子里用树枝围成一个围栏。

  天上飘着鹅毛雪,凤蝶给顾星晚撑伞,庭筝仔细的给她裹上白貂披风。

  她原本想要进去见一见洪进南的。

  毕竟在书中他成了鬼,见他身世可怜,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可是在篱笆院外,就听见了一道充满戾气的咆哮。

  “我从书院就回来这么一天,就给我吃这个玩意儿?这是人吃的吗?”

  是洪进南的声音。

  他在书院受苦受累,遭同窗白眼,那都是应该的,还能落得一个刻苦清贫的好名声。天下学子,不都是如此嘛!

  可正当他吃不惯大鱼大肉啊?

  那不是没钱嘛!

  回到家里他可不想装了,就想吃点好的,喝点好的。

  可谁知道,大哥大嫂给他吃的都是什么玩意儿,玉米糊糊,再配点苍蝇腿那么小的酸菜炒肉,连油水看不见一丁点,干巴巴的难以下咽。

  这时候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二叔,家里的银子都给你读书用了,我和你大哥平日里可吃不上玉米糊糊。肉就更别提了,要不,你吃口炊饼,对付两口?”

  洪进南一脚将大嫂踹翻,怒骂道:

  “炊饼炊饼,我从小吃到大,早就吃吐了。给我拿开。还有,在这个家里,你一个女人有说话的权利嘛?以后少他娘的教训我。”

  “是是是,我不说了!”

  洪家老大软弱得很,看见妻子被弟弟踹翻,他也不敢出言教训二弟。

  毕竟二弟是举人老爷,将来没准还是状元老爷,他这辈子能否翻身,就指望着二弟了。

  他赔笑两句,对妻子说道:“大妞,你去床底下拿点钱,给进南买点肉回来。他读书费脑子,不吃肉身体吃不消。”

  洪进南见大哥懂事儿,仰着脖子冷哼一声:

  “还算大哥你识相了,在春闱之前,将我伺候舒坦了,等我考好了,以后入朝为官,自然不会亏待你。再说了,我大半年也才回来一趟,吃一顿肉不过分吧?”

  “是是是,不过分!”

  之后顾星晚就瞧见洪家老大的媳妇出来,提着竹篮准备去买肉。

  庭筝嘟囔着道:

  “少夫人,怎么感觉这个洪进南,跟外界传得不一样啊,这…他大哥大嫂对他那么好,他还如此苛刻,简直是狼心狗肺。”

  凤蝶也附和道:“真没想到,他伪装得还挺深的,连街坊邻里都不知道他这般可恶。像这种人,哪怕是考上了进士,将来做了官,也不见得会感念兄嫂的恩情。”

  刘豹也使劲点头:“说得对!”

  顾星晚也被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不过在这本小说当中,好人极少。

  很多事情想象不到。

  比如那个万程忧,外界都以为他疼爱糟糠之妻,用情至深,结果不也是个畜生。

  所以洪进南是这样的人,她也仅仅是心头起了一点波澜而已。

  这时候屋里头传来洪家老大的声音。

  “进南,你这身衣服是哪里来的?”

  洪进南的衣服,都是兄嫂给买的,剩下的都是书院的青衿。

  这衣服无论是料子还是手艺,都像是城里那种高档成衣铺子里头的,一件少说也要二三两银子。

  “还有这靴子,是有钱家公子哥才穿得起的。”

  洪家老大每日在街上蹲着卖炊饼,专门喜欢看路人的靴子。

  什么人穿什么靴子,他清楚得很。

  顾星晚神色一动。

  可以确定,顾星晚和简傲珠接触过了。

  虽然和书中的情况不太一样,可是书中写了,简傲珠跟洪进南苟合之后,给了他一笔银子,这一举动,仿佛是打开了洪进南奢靡的性子,一下子就去街上采买衣裳靴子,把自己捯饬得体面。

  “别碰我的衣裳,你手上有油,弄脏了你赔得起吗?”

  洪进南嫌弃的拍开洪家老大的手掌。

  又道:

  “前些日子卖了一幅字画,得了十两银子,就买了这身衣裳靴子。”

  洪家老大是又惊又喜。

  “进南,你可真了不起啊,一幅字画就能卖十两银子啊?那…那以后可以多卖点。”

  洪进南嗤之以鼻:“市井小民,你懂个屁呀,卖画我只能偷偷卖,要是让同窗知道了,那还不得笑掉大牙了?我这名声还要不要了?要不是你们挣钱不努力,我没银子画,至于去卖画吗?”

  “是是是是!”

  院外的人听了只想笑。

  “撒谎精,他的画根本不可能卖到十两银子。甚至于我敢打包票,没人愿意要他的画。”

  凤蝶笃定的说道。

  庭筝也冷嘲道:“没错,这种人,要是一幅画能卖十两银子,他还会天天大冷天的去后山采草药,换一点小钱?”

  众人都觉得,洪进南没有那么硬的傲骨。

  “走吧!这样的人,救活了也是白救。”

  顾星晚决定了,让他自生自灭吧!

  顺带的,还能利用他,重创梅湘寒和太子。

  “对,做官了也是个铁定的贪官恶吏,不值得同情。”

  马车离开百里巷,返回陆家。

  而屋中,洪家老大继续问道:

  “进南,你准备在家里呆几日?何时回书院?”

  这话问到了洪进南的痛处。

  他现在不能回书院,他有把柄落在梅湘寒的手中,得随时听他的调遣。

  否则的话,梅湘寒要是找不到他人,去书院闹事,把他和简傲珠苟且的事情给捅出来,那他就别想走仕途了。

  “你管那么多干嘛?我想呆几日就几日,什么时候想回去就回去。你赶紧的,烧火做饭,我先睡一会儿,一会儿饭做好了叫我起来。”

  “好好好!”

  洪家老大不敢忤逆他的意思。

  …

  顺天府大牢。

  女子囚牢之中,简傲珠的牢房在最角落,但却十分安静。

  她看着周遭的景象,不免感到唏嘘。

  上一回进牢房,是自己娘亲素慧容被抓的时候,她来这里演了一场大戏给梅湘寒看。

  结果,这回轮到自己被抓进来了。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不过她身份尊贵,牢里的狱卒已经被提前打点过了,不敢苛待她。

  牢房是单独一间,而且不是草席铺在地上乱糟糟的,是有一张柔软的大床放在里头。

  简傲珠双手盘坐,正好利用这个时间修炼吐息,加强功力。

  血炼神爪不仅是一门无上外功,自有一套内功修炼的法门。

  这时她的牢房门突然打开,随着铁链声响传遍四周,一个牢头端着酒菜走了进来。

  美酒冰玉露,加上两盘热菜,两盘冷碟,还有一只烧鸡。

  周围房间的女囚们纷纷趴过来,围着简傲珠的牢房直咽口水。

  老头恭敬的说道:

  “少夫人,吃吧,府尹大人特别吩咐了,不能让您受累。”

  简傲珠美眸微抬:

  “你们顺天府,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老头摇头:“这些事情是上边大人的事情,小的只是一个老头,管这里一亩三分地,哪里能知道案件的进展。”

  简傲珠心里颇有些失落。

  她有点后悔没窃取洪进南的名望值,否则就能买一张驱厄符了。

  现在完全靠自己,没有系统帮助的话,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到猴年马月。

  “知道了,劳烦牢头你了。”

  “不客气!那小的出去了。”

  “嗯!”

  牢头将铁链锁在门上。

  简傲珠抓起烧鸡,肚子早就饿扁了,一把扯下鸡腿吃起来了。

  周边的女囚口水咽得厉害,隔着老远都能听得见。

  “喂,我说新来的,你是一点规矩都不懂啊!进了这女囚之中,第一顿饭要孝敬姑奶奶我。”

  简傲珠抬眼扫去,在自己左侧牢房的围栏上,趴着一只肥头大耳的蠢猪,面向凶恶,体型比一般清瘦女子要装两倍,身高九尺,要不是胸前那两座高山,谁也不会把她和女人联想到一起。

  “你算什么东西?我还需要孝敬你?”

  那女子怒骂道:

  “好啊,你个杀千刀的,竟然敢不将我花脖子放在眼里是吧?我花脖子可是明年秋后问斩的恶人,最后享受那么几个月,不怕死。你要是敢得罪我花脖子,我保证让你每个好觉睡。”

  简傲珠对于花脖子的威胁,不痛不痒。

  简傲珠冷笑了一声,没搭理她。

  花脖子随意的趴在围栏上,怀里搂着一个小姑娘,笑道:

  “知道她是谁吗?”

  简傲珠冷声道:“干我屁事?”

  “嘿嘿,她叫赛贵妃,是鸿盛戏班的名角儿,因为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克死了一个有钱的大员外,嘿嘿,她哭起来可是戚戚沥沥的。让你整夜睡不着觉。”

  简傲珠这人最讨厌旁人威胁,拿着烧鸡就走了过去。

  花脖子和赛贵妃两人搂在一起,得意的看着她。

  “哟,还以为是大户人家的女人,有点骨气呢!没想到啊,胆子也跟寻常女子一般小。”

  “没听说嘛,刚才老头叫她少夫人,人家可住不惯这种地方,只能巴结花脖子了。”

  简傲珠拿着烧鸡走到花脖子跟前,递过去。

  花脖子伸手想要接,可是烧鸡哒一声,掉到地上了,脏了。

  这一下彻底将花脖子给激怒了。

  “你找死!”

  花脖子的大爪子伸过来,想要抓简傲珠。

  哪曾想,还没碰到简傲珠,就被她的生猛力道给擒住了腕口。

  “啊!”

  简傲珠冷声道:“我这人啊,最烦别人威胁我!你越是跟我过不去,我越不顺着你的意思。”

  “松手,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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