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廉颇和龙且终于带着残余的百兽军团赶至千江岭,营救了历经浩劫后尚还苟延残喘的众人。

  清晨的背景下,神情呆滞的刘邦被龙且从地上搀扶起来,当无数士兵问及项羽的所在时,他嘴里只是重复颤抖着那一句:“天亮了……天亮了……”

  重伤昏睡的韩信和宫本都被一一抬上担架,严重烧伤至休克的墨子也被人从土里找了出来,二灰在听到许多灰狼同伴的嚎叫后只是细声哀嚎,扁鹊攥着手里的魔龙水晶却忽然开始感恩生命。

  而张良,他在失声呐喊了十几分钟后就失去了所有气力,在沉寂中昏睡躺下,连溢散魔蓝悬浮的本能都忘记,完完全全地躺在地里,一睡不醒。

  当然花木兰,是真的已经不在了……

  与此同时的千江岭东外围,无数吼声惊天响过,但张满苍穹的黑翼却全部转回。

  暴君龙群在战末的余音里自发返回荒古,同行的白夜龙背上也躺下了虞姬和老者。

  最后当戴着龙面具的不明人也在西面松林里点亮了手中的泪状琥珀时,一切都真的结束了。

  预言的判决结束了,千江岭的大战结束了,秦楚一国的千年始乱也全部结束了。

  风起大地,云从秦楚的故事在此终结,可生命不息的世界还在继续。

  有些人死去,勾销了过往,有些人活着,承载了希望。

  有人在相爱的绝别中至死不渝,有人在忠心的道路上一往无悔,有人在天命的死亡里壮烈高歌,有人在世界的阻拦下瞑目而去。

  有人在劫难的战场经历了黑夜,有人在时代的幕后博弈了明天……有人……总有人……

  只要有人,就还有故事要发生……

  ——晋源·赤壁——

  江东逝水,惊涛拍岸。

  滚滚大江的流域中心独立一隅礁石,破水三丈高,长宽十丈余。波涛不动静形,浪花不点丝迹。

  礁石上有划地一圈直径七米的圆形嵌地,其中立一只昂首踏蹄的石像麒麟。落蹄之下是满满一池清泓浅泉,波澜微起,气息神然。

  而此时此刻,在这隅独礁的正南面,不过二十米远的惊涛江水中,正抛锚停浮着一艘正规级的水师船舰。上面兵力满载,机关全开,气势威然,不动如山。一杆仰天大旗挥卷长风里,铮铮分明只印一“吴”字。

  红衣似火的男人背手立于船前,任一头三千青丝随风长舞。

  旁边立有一案香炉,香灰里并排插满了八支柱香,其中三支已经完全烧尽。

  男人等了整整三炷香的时间,一直在此守候着独礁上那只石像麒麟的变化。

  来之前,他和那个村夫有个小赌注,赌这香烧不到第五柱。现在只剩下一炷香的间隙了,但他仍是沉静望着,脸上并无半点忧虑。

  最后又过了十几分钟,就在第四柱香也烧去大半的时候,独礁上的泉池终于绽放出了一线泓光。

  男人睹目着那丝微妙的光迹,嘴角无声扬起。

  然而麒麟蹄下,泓光惊起,紧随着尺寸空间里的光暗形色一阵动荡,一个身披白袍的男人便穿越空间出现在了七米长宽的泉池中。

  头戴龙面具的不明人是从秦楚的浩劫里归来的,怀着庆幸的心情几乎没有想过路上还能遇到什么麻烦。但是当他抬起目光看见眼前的景象时,却是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敌人的重重包围之中。

  他竟然被守株待兔了!

  几乎一瞬间,所有的心情都被危机感吞噬。不明人他裹挟紧了一身白袍,掩藏其中的右手已经唤醒武器,而遮掩在凶恶龙面具下的脸庞,则是不加修饰的严峻。

  一整只正规级军舰的火力是完完全全超出了他能够抗衡的力量范畴,而且那个站在船首亲领军舰的人还是他也忌惮面对的存在……这种情形掐指一算都能知道,一旦兵锋相起,他根本毫无胜算!

  “栽了!明明知道赤壁是在吴势力的领地内,用归源令回来的时候竟然还一点防备都没有!”不明人咬牙无声悔恨着。虽然不是畏惧面对危险的人,但一想到身上还担负着孔明拜托的任务和凤岐山老者交予的信函,他心里就感到一阵透寒。

  然而就在不明人心里无比纠葛,神情越来越严峻的时候,那个孑立船首的长发男人却出声了。

  “赵将军不必惊慌。”他拂手捻熄了旁边即将烧尽的第四柱香,然后望着不明人头上那张狰狞凶恶的龙面具,继续声音平静地说道。

  “我与诸葛孔明有约,在此护送将军——安全渡过赤壁。”

  孔明?!是孔明特地筹备的?!

  听到那长发男人极富逆差性的言语,不明人在一瞬间被惊得瞳孔放大,连握住武器的手都不禁颤动了一下。

  记忆里,他是记得孔明有在锦囊里提过会安排人在赤壁接应他的……只是他完全没想到,孔明这次找来的帮手竟会这么有分量,而且还是这么的“难以想象”。

  不过亲眼看到对方平静的神态语气,也实在找不出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更何况对方这个男人,是肯定不会屑于提出孔明的名字来玩弄计谋的——所以对方既然这样说了,基本就是可以断定是真实的了。

  尽管细想起来难以置信,但出于情理,不明人还是放下了过分的警惕,轻呼一口气后对船舰上的长发男人郑重鞠躬。

  “那就有劳周大都督了。”

  ——唐曌·大理寺——

  午时一刻,烈日正悬。

  大理寺总卿狄仁杰快步行走在审议区的长廊上,身后紧随着十二个怀抱文件大汗淋漓的侍官。

  灿烈的阳光从廊檐洒下,照耀着他们一路急行的慌张。

  “陛下是什么时候到的?”只有狄仁杰保持着往常的镇静,尽管身影急切,语气依然从容。

  “正午十二点。”离狄仁杰最近的侍官立即扶了一下官帽,如实回答道,“陛下这次来访很突然,没有任何提前的通报。消息到的时候人就到了,现在陛下已经在议事厅喝了十五分钟的茶了……”

  “我知道了。”狄仁杰打断了侍官还想赘述下去的紧张心情,又继续问道,“今晨特批的天字级审议稿是什么时候送到皇宫的?”

  “回禀大人,十一点零八分,两份审议稿准时递进明宫宣武殿和凌烟阁收案口——据说陛下在宣武殿当时就打开了密封的稿件……”另一个靠近狄仁杰的侍官立即说道。

  狄仁杰面容沉静,两眼目光却无人察觉地一闪。

  大理寺总部位置设于长安城的南郊,而唐明宫地处长安城的中心,两地相隔了几乎大半个长安城的距离,车马再快也至少需要五十分钟的行程。

  如此说来,陛下是在两分钟的时间内就决定了罢开手中一切事务,亲自临访大理寺……而且这么算还没包括陛下阅览审议稿的时间。

  陛下这是在和凌烟阁抢时间啊……狄仁杰默默欣慰,眼下突然的情形其实早在他意料之中,只是陛下的动作,比他想象得更快……

  接着,他们一行人很快赶到了审议区的议事厅。狄仁杰将侍官们全部吩咐在外,独自一人迎了进去。

  在议事厅的主位上,身披紫曦皇袍,头发盘成牡丹花状的女人俨然正坐,喝着放凉了十五分钟的茶,抬眼看向赶进门来的大理寺总卿。

  “微臣狄仁杰来迟,请陛下恕罪。”

  在狄仁杰走进三步距离准备恭敬行礼之前,武曌就直接拂手“免礼”,然后毫不耽搁地问道。

  “我看过关于花木兰的天字级审议稿了,内容细节我们先不谈——正南和元芳是已经回来了吗?”

  “是的。”狄仁杰面对武曌,沉声回应道,“昨日清晨八点,钟先生和元芳通过归源令返回大理寺……”

  “带回了叛国出逃六个月的罪臣花木兰。”

  “花木兰现在何处?”武曌神情明显一变,横眉冷视地问道。

  “地下医务区。”狄仁杰解释道,“花木兰在秦楚的千江岭经历了一场浩劫,被捕的时候已经虚弱至极,而且受了很重的伤……”

  “你见过她了吗?”武曌看着狄仁杰,目光一闪忽然问道。

  “没有。”狄仁杰下意识低下目光,说道。

  “花木兰负伤处于昏迷状态,主治医师说十天之内醒不过来……而且根据唐曌最高法的规定,身为大理寺总卿的我需要避嫌,除非有更高一级职权的人佐证担保,否则我不能见她。”

  直到说完话,狄仁杰都没有抬起目光,一直静静地望着地面。

  大理寺总卿是大理寺的最高职权负责人,在唐曌国的官职地位等同三公,能比他职权还高一级的人——只有唐曌国的皇上。

  “你自己把握吧,法律问题上的担保朕可以给你。”武曌凝思片刻后,沉声说道。

  “朕现在只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武曌话说到一半就悬住了,而狄仁杰则敏锐地反应过来,抬头神情严肃地说道。

  “回禀陛下,昨日钟先生亲自检查过花木兰的身体——确实在她体内发现了日月凰玺的存在……花木兰,她的确是和国玺发生了某种奇怪的连系。”

  在听到“日月凰玺”的那一瞬间,武曌整张脸再次厉变,眼中目光变得异常严肃。

  而狄仁杰观察着武曌的神情,继续说道:“所以现在要从花木兰体内取出日月凰玺也还需要些时间,而且经过钟先生的试探,似乎还在花木兰体内发现了一样更意想不到的东西……”

  “意想不到?”武曌微微皱眉,反声问道,“什么东西?”

  “这个……情况有些复杂,而且事关重大,连钟先生也不敢轻易下断论,需要请陛下亲自去见花木兰,亲自判断……”

  武曌神色疑惑地看着狄仁杰,想不通他和钟馗到底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还必须要她来自己做判断。

  但是狄仁杰会说出这种话,就证明真的,事关重大了。

  就在此时,三声敲门声忽然清脆响起,打破了两人严密交谈的氛围。

  狄仁杰下意识回头,看着紧闭的房门听见外面的一个侍官谨慎又焦急地喊道。

  “禀报陛下、总卿大人,皇宫凌烟阁刚刚传来书文,请求大理寺总卿狄仁杰狄大人在今日之内前往凌烟阁一趟,详谈今晨上传的天字级审议稿之事。”

  言毕之后,议事厅外的侍官立即保持沉默,不敢发出任何一丝多余的声音。

  而议事厅内的两人听着火速传来的讯息,也都一阵沉默之色。

  “果然是来了。”片刻之后,武曌沉声一叹。她目光凝思着,然后立刻看向狄仁杰,神情严肃地说道。

  “怀英,你立刻就出发去凌烟阁,朕这里也亲自去看看花木兰的情况——但不论怎样,你刚才对朕说的话,都要保密。”

  “我明白,陛下放心。”狄仁杰回望着武曌的目光,心情笃定地说道。

  ——秦楚·咸阳宫——

  那只雨燕落下窗格时,房间里的气氛正好变得沉寂起来。

  咸阳的风一如既往吹着不停,带着夏末残余的燥热,一遍又一遍掀起凉荫。

  而张良躺身坐在床头,逆着光线凝望窗前的雨燕,安详平静。

  他只穿着一件素白的单衣,半身都沐浴在下午阳光里,洗净的脸庞不染尘埃,捧在手中的药汤也渐渐温凉。

  自千江岭一夜浩劫后,张良足足昏睡了九天才醒过来。历经大难的他,不仅精力虚脱,而且积伤深重,虽然身体是在昏迷中得到了全面的医学治疗,但是人醒过来以后也还是需要长时间的静养,不然很容易落下病根。

  所幸现在也正是该好好休息的时候,毕竟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而在张良的床尾边上,刘邦正身端坐,目光沉默。

  刘邦在所有经历了千江岭一劫的人中,是受伤最轻的,可以说在众人保护之下他就没受到什么伤害。在军队营救的第二天后,他就完全恢复了过来,并果断决议带领众人和军队入驻到距离千江岭最近的咸阳宫城,利用已经人去楼空、权势尽废的皇城作为他们休养善后的阵地,然后开始着手处理所有战争结束的军政后事。

  接着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里他一直繁忙于大量的军政要务,虽然心里牵挂也无暇顾及昏迷养伤的张良,直到今天未月十三日的下午,他才难得抽出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来看望,解释一些战后发生的大小事情,尤其是张良最关心的那件事……

  语尽之处,两人都双双静默。张良看着悬窗下的雨燕,而刘邦看着张良。

  现在的他当然不复千江岭那夜的疯癫惊惶,已经恢复了本来的清醒神智,一身紫衣银月甲洁净如初,浅平的眉梢仍然温和如常。只是眼睛瞳孔的深处,比以前的任何时候都更多出了一丝不为人觉察的深沉。

  许是经历了生死往来的痛悟吧……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如我所言,你怎么想呢?子房。”沉默许久,刘邦终于还是开口了。他知道才苏醒过来的张良接受这一切很困难,但是有些问题是必须面对的。

  张良于是缓缓回过目光,但看着刘邦静坐的侧影,也还是什么都没说。

  而刘邦轻叹一声,只好继续说下去。

  “花木兰从头到尾都没有真诚过,不但对我们,对你也隐瞒了所有的事。”

  “事实就是,她半年前在唐曌国犯下了多项重罪,为了叛逃保命才来到秦楚。接近你也接近我们,和我们这些素昧平生的人站在一条战线,然后用我们所在秦楚的势力作为她有效的保护伞。而且不知道,她来到秦楚是不是还带着其他更不可揣测的目的……”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坦白过自己的过往,如果不是这次战后事变,我手下的情报网都查不出事态已经变得这么激烈,以至于让唐曌国的官方势力都冒险潜入秦楚,不择手段要逮捕她。”

  “你明白了吗?子房。”话及此处,刘邦忍不住语重心长地叹道,“我们一直以来认识的‘花木兰’,并不是她这个人的真面目。”

  张良沉静的目光颤了一下,手里紧紧抓着汤碗,嘴里似有话却干涉着说不出口。

  刘邦看着张良的样子,沉了片刻也只能叹出一口气,“可你心里还是担心她……”

  “那……他们”张良听着刘邦的话,紧皱的眉头缓下些许,然后轻声说道,“唐曌的人,会怎么处置她?”

  “唐曌是以法治国的啊。”刘邦看着张良,眼神沉重而由衷,“你我都清楚,即使没见过也能想象,一个完全以法律治理的国家处理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留情的。”

  “虽然不清楚唐曌国论刑的具体法案,但是花木兰曾一举犯下多项罪名,最要命的是她还盗走了唐曌国的传国国玺——日月凰玺——那么多罪加在一起,不管怎么算她都难逃重刑的。”

  “会死吗?”张良几乎下意识吐出了这几个字。话音才出,他自己也惊觉过来,缓缓抬起目光,看向刘邦。

  而刘邦凝视着他的目光,眼神复杂地说道。

  “子房,你要明白,花木兰的事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再干涉了!”

  “这是唐曌国的内事,而且还是关系到了他们国家法律执行的重要事件,现在花木兰已经被逮捕回了唐曌境地,如果我们再有任何插足就是在挑起国家层面的矛盾了。”

  “虽然他们的官方势力这次擅入秦楚执行逮捕任务的行为很不妥当,但是除了逮捕花木兰之外,他们从头至尾没有涉足我国所有的在发事件,也没有对秦楚造成任何形式的国家资源损失——别忘了,这段时间里的秦楚是一直处于政权崩解的内乱状态啊。”

  “所以从原则上来讲,他们也是很尊重我国的主权了——无论如何,我们现在都没有理由去干涉别人国家的事!”

  张良听着这些话,目光变得越来越沉默,但是在瞳孔的深处,他其实明白,他明白刘邦的忧虑也明白刘邦的意思。

  他知道自己现在就该倒头再睡上一觉,醒来的时候就把什么都忘掉。

  “就算了吧,子房。”而刘邦最后还在语重心长地说道,“有些道理不必我来跟你强调的——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你和花木兰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到此为止了。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张良整个心都不禁地震动了一下。

  但是刘邦的冰冷直言并没有错,是该到此为止了。

  “其实我今天来不只是要告诉你花木兰的事情的。”话说着,刘邦的语气又忽然缓和了下来,“更重要的还是想和你分析一下秦楚未来的大事。”

  刘邦话锋一转,张良的眼睛也霎时明亮了些许。

  三年内乱困局,一朝颠覆战役,千江岭烛龙浩劫后,秦皇嬴政、元帅白起、楚王项羽全都丧生,尚且存活的均权人芈月也不知踪影,整个秦楚国的权力高层已经几近架空。

  因此百废待兴,万民待安的亡国残景下,秦楚目前最首要的任务,就是要重建政权体系。

  而这一历史重任,自然是落在了秦楚最后一个健在的权位人物,汉王刘邦的身上。

  时代变了,从千江岭一难里侥幸存活下来的刘邦,现在需要站在秦楚的风口浪尖,去力挽时代的狂澜了。

  “当然你现在的心情肯定很乱,也不愿意掺和什么事,但我还是先把话放在这里吧。”刘邦目光凝思着说道。

  “曾经去凤岐山拜访的时候,我从姜公那里了解到,你有很大的军事政治才能,也有过一定从政为官的意愿,只是在凤岐山上从学多年并无机遇。”

  “老实说,从你还在那山上译读古书时,我就对你关注有加,后来相处了这么久,我也对你的才智和潜能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而眼下是一个很好也很重要的时机——我作为一个朋友,也作为秦楚国的汉王,诚心邀请你与我一起重建秦楚的政权体系,复兴这个千年古国的和平与辉煌。”

  “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只要你愿意,在政权重建后出任秦楚的一国之相绝无问题。”刘邦凝视着张良的眼睛,一边期待着灼热的光亮,一边信誓旦旦地承诺,“好好想想,你今年才二十四岁啊。”

  “凭着你在凤岐山上积累了二十年的才识与能力,只要把握住了这个机会,你将成为秦楚整个千年历史上,最年轻的丞相!”

  而张良沉静地听着,目光深处确实亮起了一触微芒,很灼热,也很迷惘。

  “你不必急着给我答复,我等你。”刘邦最后平声说着,从床上站起身来,“趁着你休养的这段时间,好好把未来的道路思量一下。”

  “嗯。”张良见刘邦起身,便也温和了目光,认真地回应道,“我会的。”

  “快把药喝了吧,该凉了。”刘邦看了一眼张良捧在手中的药汤,便转身离去了。

  直到门前的时候,他才顿了一下,似有犹豫地转过身,深沉地看向张良。

  “子房,容我再多言一句。”

  “你还年轻,天涯何处无芳草。儿女情长终是小事,男人的目光还是要放得长远。”

  言罢,刘邦掩门而去。

  而张良捧着手里已经温度的药汤,沉默片刻后抵着嘴边缓缓喝下。

  他控制着自己的思绪,尽可能什么都不去想,就让心安然如镜。

  当平静的目光再落向光芒,那只雨燕已不在悬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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