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声色出现在背后的,是个身高超两米,双臂腱子肉,浑身绣满怪兽刺青的巨汉。Dixie曾在黑枫隧道前见过,在当时,这个人正与提灯丧妇站在一起,心意阑珊地听着小男友描述自己遭遇。俩人照过面,但从未对过话,只因莽汉很厌恶Besson,对他素来没有一句好口吻,不是骂骂咧咧就是挖苦讥讽。因为此,她也是懒得搭理,以免弄得自讨没趣。

  现如今,这两个认识却比不认识更陌生的人尴尬地站在树冠下,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久而久之Dixie方才记起,这个铁塔般的秃子是阻挡自己前行的绊脚石,为攻山的匪帮提供器材,其身份就是最恶的那批敌人。既然对不上话,直接开打不就行了,何必啰嗦?

  “嗯,是Dixie,我记得别人似乎管你叫拳王,是不是那样?”女主播松弛下狰狞的表情,借着闲扯开始徐徐靠上前,打算送他一个惊喜,说:“你也许叫阿萨罗,对吗?”

  “老子名唤裘萨克,人称美国重炮,你不是干新闻采访的么?你的团队呢?干嘛来这里?”巨汉盯着她的一举一动,问:“这套皮装你怎么还穿着?我以为那天你就顺手丢了。”

  “丢了太可惜,因为款式很好看。”Dixie猛得扬起阴爪,照准他太阳穴就是狠命一击,打算趁他倒地时撕破腹腔牵出肠子,让这个坏蛋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掏心挖肺,却又短时间里死不了倍受煎熬。她狞笑数声,骂道:“真是个低能白痴,连这也看不出来么?”

  哪知当阴爪与这颗秃头撞击的一极瞬,巨汉脑袋无端突起一块,犹如车祸应急气囊般护住要害,反震得她虎口开裂。Dixie见无法第一时间击倒,开始速攻下三路,延用对付聚集点佣兵的招式去破,可这家伙太强壮了,两条腿像老树桩般纹丝不动,自己却因此倒地不起。

  “哼,雕虫小技!就凭你?”巨汉任由她狂猛出招,人站得笔挺,一把推开气喘吁吁的女播报,叫骂道:“你是不是疯了?无缘无故地乱踢乱打,大清早就喝得醉醺醺?别太过分!”

  “这下糟了,这家伙果然很不好对付,没准办他不成反将自己折了!”Dixie好不容易稳住身段,怨怒地扫了他一眼,嚎叫数声掉头窜进树林,眨眼间逃得不知去向。

  “真是莫名其妙!别仗着自己是个女人,老子就不敢揍你!小娘们,告诉你实情吧,你最讨厌的紫眼狐狸,在她化妖前的鼎盛期,哪怕十个也斗不过我,你还是省省吧。”拳王脱去扯烂的罩衫,光着膀子抖擞精神,开始爬坡追击。当指头划过树干时,粘的满手滑腻,他定睛一望,沿途的草丛和荆棘,满是滴滴答答的黄酱残渍,很显然,这个女人在偷袭自己前,已是身背重创。血污就像是道指路标,说明了其藏匿方向。

  “有点意思啊,看来你真把老子当笨蛋了,想诱我越走越深,去往有利于你发挥的地形。”巨汉打怀里掏出个月饼盒大小的木匣,刚想启开释出四只伯劳鸟,却又在原地搁下,自己背着手脚步沉重地闯进密林深处,摆出一副“对付你这种货色,犯不上使用奇技淫巧”的狂妄。

  他就这般向前走了五十步,来到了一片铺满枯叶的丘陵地带,在几棵箭竹前有堆青青黄黄的污秽,既像排泄物又像是女人的恶露,个中还夹杂着芒针般的纤维晶体。拳王深感好奇,不由俯下身嗅了嗅,又在指尖摩挲,自言自语起来:“原来真有其事!我还以为是造谣呢!”

  恰在此时,数道不知原因的天火当空降下,霎时将这片小空间化为火海,哪怕树木让雨水浸透,也被烧得噼啪作响。巨汉反应迟了一步,脸被熏了个焦黑,刚想拔腿跳出圈外,一道紫色闪电从茂盛的竹叶中跃下,稳稳地落在他肩头,阴爪直往双目刺来!

  “狂妄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刚才提到紫眼狐狸?很好,咱们就来说说这个无耻之徒吧。你难道不知她处在食物链的下游,是我的食粮吗?她每次主动挑衅,都被我打得落荒而逃!”Dixie将连日来淤积在心头的愤懑与怨恨全部发泄在他身上,叫道:“而你比她更坏,更歹毒!你们从上到下,从里至外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给老娘下地狱去吧!”

  满心以为能抠出眼珠的漆黑阴爪,在距离拳王面门不到半寸之处,便再也刺不下去。裘萨克岂有单纯的女播报想像的那么不堪一击呢?他再往次里说,也在五万名世界之子里名列前茅。凡是认识拳王的人,从未见过他认真起来的那股狠劲,光是因看不惯大巴乘客欺负乡巴佬,他就将整一车人全都揍进了医院。只要他往那里一站,便不怒自威,素来无人敢惹!

  不论Dixie是骨勾妇还是更高深的老妖,与之相比,光是气力就差了十万八千里,更别提巨汉历经无数血战,曾参加过血腥无比的吕库古阴宅系列搏杀。然而,拳王始终保持着理智,他没有借题发挥将她暴打一顿,而是擒住女播报胳臂,驮着她死命撞击两侧老树干,本就血气不济的她哪经得住这股千钧之力,顿时肠胃倒转,张口哇哇乱吐,喷了拳王一头一脸。

  “适可而止吧,我不想弄死你!以免到时无法交待。”裘萨克掏出长短不一的黑铁线将她捆了个结实,任由女播报高声叫骂,自己走去顽石前坐下,掏出酒壶喝将起来。他看着Dixie如花蛇般扭动身姿挣扎,不觉感到好笑,道:“这些黑金索的合金材料,就是黑铁屑粉末,如果不想爪子被烧断,就给我放老实些。”

  渐渐地,高亢的叫骂声低了下去,捆翻在地的女人伴着呜咽,居然嚎啕大哭起来。

  “你还有脸哭得梨花带雨?别忘了是你率先动手夺人性命,两下比划又打不过,结果你反倒委屈了?我真是服了你了。”听着女人的哭叫,拳王收起酒壶,来到她面前伸手去解黑金索,问:“我记得你原先是个文质彬彬的人,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粗野这么残暴?”

  “是,我怎不感到委屈?我恨不能杀光你们这伙恶贯满盈之徒,可他妈我实力太弱了啊!”Dixie涕泪横流,冲着巨汉大脸吐口水,骂道:“我成了这样就是你们毒害的,是你们活生生将我逼成了野兽!你还有脸来盘问?想与我和解么?不可能的,我一定会再次杀你!”

  “嘿嘿,你别卖力煽情了,以你的手段,别说是我,就连吕库古小姐另一个情人稻草修士也斗不过,我不怕你能杀得了我。”当他完全松开这个疯女人后,又朝她甩来一个布袋,说:“先吃点吐司和热狗吧,干掉我也需养足体力,我看你状态很差,连路也有些走不稳。”

  “我总有一天会让你跪倒在脚下,像只牲畜般任凭摆布!”在这种拥有超强实力又懂得宽容的男人面前,Dixie有时会变得很任性,因为不论对他说什么狠话,这种人都不会当回事,所以当过足嘴瘾,她也慢慢平复下来。转念一想,集运站与铁狼骑军的营盘靠得这么近,没准他可能知道醉蝶花被关在什么地方。

  “她不在附近,九点前已被转移去其他镇子上,至于是哪,我也不知道。”巨汉瓮声瓮气地应答,忽然抬起头盯着她打量,嘟囔了一句:“你怎会那么爱完美丈夫呢?品味真差!”

  “你所贪恋的吕库古小姐,也就是天竺菊,难道有什么特殊品味?不也是个俗气娘们么?神经病老妈生下的神经病女儿,都是一丘之貉。”女播报轻蔑地笑了笑,忽然来了兴趣,朝他身边靠了靠,问:“那个裘萨克,你们为啥都管Besson叫完美丈夫?”

  “因为他是个无胆匪类,窝囊废。每当遇上事,就将女友顶在前面当肉盾,自己躲在帐篷里瑟瑟发抖。甚至在女友下落不明时,他还带着蛤蟆镜与紫眼狐狸勾勾搭搭,想尽一切办法吃老女人豆腐。我从第一眼见到他,就极度厌恶这小渣男!”巨汉合上双目,沉浸在回忆中,感叹道:“与他相比,吕库古小姐既纯洁又善良,也十分勇敢,咱们里没人会不喜欢她。”

  “其实你并不爱她,而是贪图她的美色,我看你就是个地痞流氓,外表威严内在淫荡。”

  “笑话,看来老子今天又得老调重弹了!给你这个笨女人开开眼,别看不起人!”拳王干笑几声,从裤兜掏出皮夹,举到Dixie眼前要她看里头的一帧相片,问:“你觉得,论长相的话,这个女的比你如何?比她又如何?我告诉你,她是我老妈,万里挑一的大美女!”

  女播报的反应就与当初的吕库古小姐一样,不免暗暗吃惊,因为以他那副粗蠢模样,是无论如何也难以与这个相片美女联系在一起的。巨汉很是得意了一把,不觉感慨起来。说自以为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女人们,都有个通病,那就是内心骄傲,不知天高地厚。他就是由绝色美女从小养大的,什么人没见过?又岂会像她理解得那么肤浅?

  “医生经过SAST测试诊断,我老妈患有一种罕见的性上瘾怪病,内分泌极度不正常。所以她长期给我爸戴绿帽,最终苦苦哀求他放过自己,跟着别人跑了。很好笑是不是?在她发病前,曾有过一段娴静的日子,尽管我已记不清她的模样,但从吕库古小姐身上,找到了这种气息。她当初听完也感到很崩溃,并说恭维女人怎能将她形容成母亲呢?正因为她是由男人演化的,所以融合两者一切优点,果敢、仗义、不屈、为爱而殉道,简直太完美了。”

  “我有些明白了,你灾难般的老妈,给你留下太过深刻的记忆,逐渐在成年后形成了价值观。因为她的缘故,你讨厌不忠之人,讨厌花心大发的Besson,说回来,你其实是个古典派的老式观念的人。”Dixie听着巨汉抱怨,啃咬着面包,问:“因此你并不是垂涎她的肉体,而是重视记忆吧?于是,这就成了你拒绝与男人时的他见面的理由,甚至不愿为他提供帮助,担心会毁了美丽的形象。”

  “正是,有时候我觉得一辈子遇不上,没准会更好。但很可惜,她是个被标签过的女人,注定将不断陷入泥潭沼泽里,直至有一天丧命!”拳王说得有些累了,他三两口吃完女播报剩下的吐司,朝她努努嘴,道:“现在把皮装脱了,给我看一看你的身子。”

  Dixie心想刚才你还在竭力否定自己好色,怎一改常态要求陌生女人宽衣解带给你过眼瘾?这人莫不是疯了?虽然她也在佣兵面前从容地脱光更衣,但自己是以一种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征服者姿态,带着炫耀的心理而故意为之,就是想看着对方瑟瑟发抖。

  “嗐!你难道想晶体化?成为玻璃那种易碎品么?蓝浆阴削仍滚涌在你体内,不排尽就像人不取出子弹那样痛苦。”巨汉从地上抓起纤维质,说:“这些就是你的分解腐肉啊。”

  面对一个素无来往的巨汉,外加此人满面横肉浑身邪气,即便身为半妖,Dixie依旧带着女性天然的羞涩,迟迟疑疑褪去紫色皮装后,将身一侧用背脊对着他,自己则望着厚积的落叶发呆。拳王打量了一阵,脸色变得很差,据他描述,疮口已成蛛网状扩散,纷纷裂化溃烂,几小时后脓脂流尽便会加速纤维化,身躯最终变得既僵硬又松脆,大约还能再活一天。

  “他们用的不是普通气硫弹,而是剧毒红霰。这东西对半妖来说,就像人吞下放射物。躯干部分的几处容易处理,而麻烦的是脖根下那一枪,毒液进入你体液的循环系统里了。你得跟我回集运站,缺乏设备我也是望洋兴叹。”裘萨克蹲下身子,示意她爬上背,道:“我有些小看你了,若没有中毒,我不可能那么轻易拿下你,谁胜谁负真不好说。”

  “我不去,谁知你说的是真是假?咱俩很熟么?你别挡道就行,少来干涉我。”她却全不当回事,慢条斯理地穿上皮装,拢了拢乱发,回眸望着拳王狞笑:“到时仗着人多困住我,或是将我锁起来么?我没闲工夫听你瞎扯。每次Besson谈起往事,我都会留意做记录,真实的半妖哪有你形容得这么脆弱,它们根本就是杀不死的。”

  “是,但别忘了两者间的区别。你所谓的那种是在阴蜮环境下自然产生的;而你是被人暗地里下了蛇胚!因此前者没有理智只懂杀戮,而后者却能控制情绪拥有正常逻辑!”巨汉将手一扬,指着铁狼营盘方向,问:“倘若顺利救出了小渣男,而你自己却死了,这是在创造完美结局还是在制造悲剧?你难道不想活到,破解害你至此的真凶被抓获的那一天么?”

  “我再也回不去当初了,这一点我很清楚。”与这个巨汉闲聊下来,Dixie悟出此人虽力大无穷,却蛮勇无谋,智商也常常不在线,他不擅长搞阴谋诡计,真要办她直接拧死便了,犯不着循序渐进搞层层诱导。只是,双方都讨厌彼此心爱之人,更谈不上有任何交情,他凭什么要帮一个想杀他的人呢?若不搞清这些,她是不会离开这片树林的。

  “有时候,我觉得化为半妖的女魔比真实女人更优秀,其实你自己也能查觉出来,咱们就用小渣男来举例。放在过去你遇上这种拿出轨当饭吃的人,能忍他多久?真会头脑发热豁出性命去救他吗?哪怕脾气再好,你也早已与他分道扬镳,各走各的阳关道了。而现在你之所以这般执拗,是因他在你化妖前,成了诞生强烈情感的最后一人。”

  这种理论还是Dixie生平第一次闻见,她不由凝了凝神,转过身倾听起来。

  “半妖的固执,是被刻在基因里的,所以它们改不了为害人间的恶行,即便事后会心生悔意,但无法遏制贪欲,所以才要去将它们斩杀根绝。而你这种后天被人下胚而成为凶邪的半妖,也秉承了这个特征。例如你特别厌恶紫眼狐狸,那么她自然而然成了你的下游食物链;而你抱持着责任、义务,blah~blah,那么也像契约般永不会放弃完美丈夫,他就是这样成为了你的逆鳞!”巨汉无不感慨地长叹,道:“多走运的小渣男啊,绝世美女们个个都对他痴心不移成了爱情白痴,不论是吕库古小姐,还是你,实在是太可悲了。”

  “这个嘛,你的意思是,那就象个循环的诅咒?”dixie暗暗语塞,有些答不上来。

  “是的,至死方休。只要他活着,你的眼中便容不下其他人,就会不计得失地无偿付出,甚至是生命。只有当他死了,契约才能被打破,你将收获另一份感情,重新过回正常人生。吕库古小姐就是最鲜明的写照,她化妖前与另一个自己互生情愫,即便恢复为人,依旧不愿轻易放手。而她从来没有在乎过我,不论怎么献殷勤也不会诞生爱意。半妖是一种既可怜又无助的凶邪,它们的唯一优点,就是忠贞彼此,永不背叛!”裘萨克抚着乱须,望着头顶乌云翻滚,悲怆道:“当初在阴宅,我是唯一与博尔顿唱对台戏的人。离开那里前,我又支走了所有人,与她单独相处半小时,以弥补心头空虚,我对她的爱,只会比你多不会比你少。”

  “好吧,既然你深爱着她,那我就更不明白了,”Dixie来到他身边站定,点起最后一支变色龙,问:“被困在女神峰的,除了醉蝶花还有就是她,此刻的天竺菊虽在帕特南污水厂底下,但她理应不会临阵脱逃,依旧会返回这里。而你,却在充当扼杀她们生命的帮凶,为黑帮提供攻城器具,甚至谢里登也可能是托你关系搞来的,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这就是我坚持要到第一线,负责监管集运站的原因!换个其他人,他只会照单行事而不懂变通,而管理员若是我就灵活了许多。博尔顿是我远房叔叔,我总要给他面子,而这个狗屎般的围山计划一经提出,就遭到我强烈反对。你的认知尚处在三天前,在那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先跟我回去疗伤,那里全是我们自己人。让我将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你。”

  事到如今,Dixie也不再犹豫,哪怕是个陷阱,自己也不惧,只要查觉出一丝异样,以她的身姿和速度,往树丛里一窜常人别想追得上。想到此,她爬上壮汉的背,示意他开拔。

  “刚才我听你在自言自语,说原来确有此事,还以为是造谣呢,这与我有关么?”女播报趴在巨汉厚实的背上,被山风阵阵吹拂,逐渐有了些睡意,便打起精神发问。

  “当然有关,沿途的几个隘口,多半已被你捣毁了吧?他们为何选用红霰,而不是常规步枪弹呢?那是因为,你已被列为次级威胁,所有的自由宪兵都被告知切勿阻拦,能放就放。但为了保全自己性命,在万不得已的状况下可以开枪。主导这次行动的人,知道受逆鳞牵绊,你终究会出现在这里,但又要怎么处置?就得看最终演化结果了。”巨汉思虑片刻,答:“这件事要说清,就得回到他俩去阴宅化身为獍行的那天午后。”

  当天竺菊和醉蝶花坐着小车离开尤内卡段之后,柳条镇的酒吧内,库里亚老汉倡导众人留下开个会,主题便是能将名满天下的紫眼狐狸揍得无还手之力,那么Dixie又究竟是什么凶邪呢?其实这件事原本不在议题上,完全是勿忘我在车上撒泼打滚时无意间透露出来的。当获悉她是个被种下过蛇胚的女人,暗世界产生了浓厚兴趣,于是将她当作观察对象。

  从体征看,她这种新型半妖是会进化的,最终去往一个什么阶段,没有答案,甚至连施毒的人也不知结果。不过谋害她的那伙人尤其厉害,他们能够将经手的任何东西轻易化为蛇胚,例如曾种在Dixie体内的眼球,就是这类东西。所以,若能与他们搭上关系,或者搞清底细,摸索出这是如何办到的。那么一切麻烦都将迎刃而解,根本不必去搞什么华宵之夜,就能提取出两颗冠头绒云。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库里亚人越发觉得,躲在莉莉丝背后的大长老,很可能与这股神秘势力有染,因为戥星台上量产的灵戒,不啻证实了这一点。

  “诶?我说过这些么?应该没有,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Dixie不由大感惊奇。

  “你觉得,他们会傻到安静地坐在回避场里,喝着闷酒,打扑克等待回馈吗?在派出三名獍行的同时,暗世界已开始调动起来。原则上,博尔顿根本不信任她们,包括倡导人紫眼狐狸的胡说八道。所以在跟进的同时,白狼仲裁院也派出了自己的内务部密探实施调查。”

  “自由宪兵所说的黑暗缪斯库洛基,果然是在指我么?”

  “名字不赖吧,那是我取的。库洛基是雪山女神,我觉得比较符合你的样貌。所有人都知道你必定会来,所以预先定了个名称。”裘萨克得意地当空击拳,又问:“可为何你这个点就早早跑来了呢?大家都以为你仍在夏洛特正常上下班呢,那才是起先我质问你的原因。”

  “原来蓝花楹所说的,是这个意思!我又被她骗了!”回想之前的系列谜面,Dixie豁然开朗,她是何等聪慧,瞬间明白了一切,不由切齿道:“这个无耻之徒真是坏透了,她这是预谋借你们的手,打算铲除我!那么现在她具体负责什么?我要当面找她说理去!”

  “她已经被排出决策圈,也就是开除了。博尔顿知道她怀着博大野心,时刻都想重建弥利耶,壮大后找暗世界的麻烦,又岂会纵虎归山呢?若真有必要,也是扶植听话的吕库古小姐当新一代踏星者。所以当利用完紫眼狐狸,就给她放了长假,据说心灰意冷的她,打算嫁人去好好过日子了。”巨汉拍拍她白嫩的手背,安抚道:“别担心,她就是个孤家寡人。”

  几天前,勿忘我一改常态,每到午夜两点便开始密集地给Dixie打骚扰电话,威胁说她将醉蝶花当作出气筒天天发泄,如果不想最后搞得替她收尸,就滚来佐治亚一决雌雄。当气愤难耐丧失理智的女播报抽空赶去伊腾顿后,却被对方放了鸽子,紫眼狐狸所描述的事,在现实中压根没发生过。这件事始终困惑着她,Dixie不知其用意何为。

  同时蓝花楹劝解说,单单以她的智商,如果真有拿得出手的谋略,早就使上了。许是平日里恰巧听见了什么,心里有了构思,才想出这套激将法。现在与拳王一对,时间点正巧契合,勿忘我的用意,就是想通过这个办法将之骗进困局中,当外部压力增大,气氛变得越来越压抑,Dixie终将控制不了本性,加速暴走,当成为真正的老妖后,势必会成为公害。到那时,暗世界的精英们,不得不将消灭她提上日程,勿忘我也等于报了血海深仇。

  “可我听说她目前正在度蜜月,住在伊腾顿的豪华酒店里,你们女人间真可怕!”

  “你怎这么低能呢?爱洛伊斯最擅长揣摩人心,她自称是天竺菊的老妈,而天竺菊又是醉蝶花的拜把子兄弟,你说我该如何处理这个人际关系?现在更棒了,她挑选了兰开斯特一员谈情说爱,那个宅男马洛又是一根筋,只听她的鬼扯,我是更拿她没办法。只要袭击她,就会撬动他们整个团体,所有人都将不欢而散,甚至严重到兄弟间反目。”Dixie一会哭一会笑,哀叹道:“几小时前小傻妞还提起此事,想引我发笑,原来都是联系在一起的!”

  “既然你也知道自己实际情况,就别再参杂这件破事为妙。我给你交个底,暗世界高层觉得你有极高的研究价值,除非是迫不得已,轻易间不会做掉你,这就是没人找你麻烦的原因。而同时,所有人又都很期待,想看看你的最终演化是什么。到那时,给你种蛇胚的人会跑来检验结果,如果能捕获他们中的一个,再问出些什么,便是事半功倍,全体人受益。”

  “驱人为妖,还能产生利益?”Dixie闻听,大惑不解,问:“我怎么就没嗅到商机呢?”

  “看来你的智商也不高,还总在嘲笑我呢。这当然是绝佳的买卖,试想一下,如若拥有了这项技术,将蛇胚量产化,不仅可以在遗传学上获取重大突破,改良人类基因缺陷;又能藉此创造出新人类,增强免疫延长寿命;通过试验,这项技术将延伸到社会的方方面面,军工、科技、医学。哪怕不投放在应用上,暗世界有了这个超级武器,就能轻松碾压其他地底世界,成为绝对的霸主。”拳王舒展着胸臆,站在山脊高处一览众山小,说:“你以为花大价钱安排人手雇佣黑帮是为了困死女神峰那几个乡下妇女?现在战略重心早就转移了啊!”

  “诶?什么意思,你是说最终会放过莉莉丝们?这只是表面作态吗?我越听越糊涂了。”

  “想知道?那好,咱们先做个交易,你将所有录音器材交出来,并保证不再踏进贝巴因道场,无条件服从安排,让干嘛就干嘛。只有这样,咱们才能集中精力思考对策,设法去将獍行们带回家。”拳王朝她藏在奶罩里的录音笔努努嘴,说:“除了它,还有两部手机。”

  既然人家都说到这个地步,Dixie也不好继续坚持己见。她爽利地交出物件,嘴角暗暗勾起一丝冷笑。这是因为,她有一件比起器材更好使的工具,那就是灵活的大脑。

  “好吧,你所谓的战略重心是什么?你们究竟想对付的是谁?”女播报沉吟片刻,问。

  “咱们先回到案子本身,有些事你自己也能联想。鱼丽拜月教搞血祭,是想从被囚禁的女孩身上挖掘情报。既然你对吕库古阴宅的往事烂熟于胸,那么请问,她背后的主谋是谁?”

  “我想,应该是雾龙牙岛的岛主,金色阶梯的老大—翡翠之华。杏子和桃子就是受他指派去炸毁山铜矿井的。”女播报略略沉思,答。

  “既然你这个局外人都能想到,博尔顿为何会想不到?这是摆在明面上的。可真要打听翡翠之华所在,这点很难办到吗?别忘了,金色阶梯在泛世界中属于巨无霸的存在,其势力强横到可以同时向暗世界和极暗世界宣战,手下的灰雾又个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光是一只黑曼巴就够你受的。所以,大长老真正想挖掘的讯息,不可能是找地址这么简单。”

  “那你觉得,她究竟要从杏子身上拷问什么呢?或者说,杏子的幕后老板另有其人?”

  “能够肯定的是,别看天赐之人年纪轻轻,没准比起咱们的几个傻妞资历都老,且又拥有眠垄之心,作为双料间谍再合适不过,雇佣她的肯定不止一家。”当谈起这些暗世界的秘密,巨汉不由眉飞色舞,说:“后经我们调查,所有亚弥尔的背后,都有几家投资公司的影子,实际你去查它们又全是空壳皮包公司。这批新生代獍行,有专人特意悄然扶植。”

  “我明白了,大长老说穿了,也是别人扶植起来的。而恰巧她的后台老板与杏子幕后佣主不对付,或有利益之争,所以搞这场仪式,是为了挖掘这个神秘人的动向。”

  “差不多吧,既然已摆下阵势开始进逼,那么姐妹会的幕后也不可能坐以待毙,在我们看不见的某处,也许别人正布下了一个天罗地网,等待着厮杀一触即发。封锁道路、黑帮围山以及各地回避场人马纷纷起程,就是为了应对最终失控的局面。”巨汉将手一摊,笑道:“其余的更多内容,就不是我这类小人物所触及的,大致是这么个原因。”

  Dixie联想起药店老板的交待,拍了拍巨汉肩头,道:“我也说些搜集来的情报,这个大长老名叫康斯坦丁,她也曾多次提到被人控制。完成华宵之夜后,打算与布雷德利隐居乡野,去过平凡生活。所以她堵上了全部,为了实现理想会不择手段。在我出来前,她们正在找迷途的龟背,另一条通往活树的龙口位置,现在大概已有了结果。”

  “这些早有人通报给我们知道了。不仅如此,就连隐藏道场的位置,好像也已有了答案,内务部的人正前往去做验证。”拳王朝她眨巴着眼,说:“此人说当你的部下很开心。”

  “哪有的事。”Dixie羞红了脸,问:“诶?难道是两只公羊?你们内务部怎么称呼?”

  “暗世界的内务部干探,名唤深蓝。他们多方面搜集到的情报比你们那点可怜兮兮的咨询多得多,两只公羊里的剃刀其实就是一名深蓝。”

  “我曾诬陷过他俩是奸细,难怪那么轻易就叛变了。”女播报回想起拉多克剃刀那张看似忠诚的脸,不由对此人演技翘起大拇指,叹道:“既然深蓝遍布各个角落,那他地的咨询都会做记录,我想帕特南的污水处理厂,也肯定有人混迹在群众里充当耳目吧?”

  “那是自然,他们收集到的情报,才是石破天惊的。并从根本上改变了一切。”巨汉朝她摆摆手,说:“你别问我,因我也不知道细则,现在仍无法证实。此外鸳鸯馆老板也被暂时控制起来了,你想联系也打不通他电话,所以还是省点力,换个其他问题吧。”

  “这点,是我最想知道的,因为污水厂底下三人怕赶不上时间,先将猫送返,并带回一条讯息,她们里的一个死了。究竟是谁死了呢?”Dixie迷茫地望着铅青色的天际,自言自语:“哪怕我再不喜欢天竺菊,也不愿她出事。既然你们如愿以偿,会不会放过莉莉丝们?”

  “我难以打包票,因为与鼩鼱们达成的交易,是放任他们在事后报仇雪恨。”

  “什么意思?干嘛非得搞到无法收场?这里是美国,不是战乱落后国家,咨询是很发达的,就不怕我将这件事捅出去?将真相曝光天下么?”Dixie一听急了,挣扎着从巨汉背上跃下,问:“难道他们与我们一样,也被蒙在鼓里?但我听说又是打款120万,又是出让重要堂口,却只是要求去列个阵装装样子,怎么看都像是谣传。”

  “这些都是真的,120万雇佣两百个人头,上哪去找这么廉价的合伙人?至于堂口让给谁不是让?本来也没指着它发财。至于他们要怎么做,就看有多机灵了。我估摸着铁狼和火炬联盟多半会溜之大吉,其余的还是会攻山,最终出了事由他们负全责,将牢底坐穿。”

  俩人正这般边说边走在回集运站的泥泞公路上,恰在此时,身后传来隆隆的轰鸣声,震得地面土渣鼓点般跳动不已,似有大型重卡正向着女神峰快速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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