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之间,小公主心头就转过了一大堆想法。

  超想都说给自家阿玛听的。

  可……

  她才多大点个孩子?

  分析得太清楚、太透彻了,还不得被迷信阿玛找萨满跳神、灌符水?

  小公主有点怕怕,就不太敢。

  只能眨巴眨巴大眼睛,把自己焊死在康熙高徒的位置上:“皇玛法说过的,二桃杀三士,人总是容易被利益蒙蔽双眼。女儿琢磨着,太子之位可比桃子有诱惑力多啦!”

  “进一步执掌天下,退一步永世称臣。这么大的诱惑下,谁还能保持平常心啊?”

  不想当皇上的皇子不是好皇子。

  恰逢其会,有那个一争之力,乌那希不相信谁能不生出几分野望来。

  但什么时候下场,怎么下场是个技术活儿。

  历史上的雍正擅长隐忍蛰伏,一步步地苟到了最后,通关了九子夺嫡。

  现实里她家阿玛主持摊丁入亩、改土归流。

  还参与‘发明’了青霉素、黄连素,算算也是功勋卓著。

  膝下一双在御前颇为得宠的子女,更被改了玉牒成了除二伯胤礽之外的唯一嫡子。

  现在她阿玛就好像天边闪烁的星,再也没有蹲在草丛阴人的可能了。

  凡事当然要更谨慎些。

  否则来自于兄弟们的明枪暗箭还是小事,皇玛法的打压才让人道心崩溃呢。

  为了不让自家阿玛遭遇这样的困境,小公主才辛辛苦苦赶回来,各种耳提面命呐。

  自家皇阿玛都被搬出来了,四爷还能说什么?

  只能僵硬点头:“那皇玛法说得固然不错,但阿玛幼承隆恩,能有如今,已经是邀天之幸。别的事,阿玛可从未敢想过。你也别胡言乱语的,仔细被人误会了去。”

  这话要是被十阿哥听见,保准呵呵他一脸。

  你没心思?

  呵!

  你没心思,你还这么爱惜羽毛?

  真正无欲则刚就得跟爷一样,必要时候自己亲娘舅都能给两巴掌。

  你那小心思都快写在脸上了,也就骗骗我那可怜的小侄女吧。

  其实也不能说乌那希好骗,本来她就是那么学的。

  历史上一废太子之前四阿哥的愿望就是当个裕亲王式的贤王,根本没有其余的心思。

  而现在……

  谁好人家的女儿会怀疑自家阿玛呀?

  她只会给阿玛打上千八百米厚的滤镜,然后小小的人儿替他操着大大的心。

  恨不得化身小雷达,时时刻刻都在阿玛身边,为他排除一切困难。

  助他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成功。

  为了这个,小公主往宫中的次数都少了。

  以往在宫中五日,回府两日。现在连着在雍亲王府住上十五日,也未必能往宫中两日。

  康熙还好,还能在朝堂上见着人。

  太后娘娘却是连着数日也见不到宝贝重孙女,整日望眼欲穿的瞧着宁寿门的方向。盼着小家伙突然蹦出来,对她绽开花一般的笑容:“福福来咯~乌库妈妈有没有想我啊?”

  结果日盼夜盼,回回失望。

  气得太后那么温柔慈和的人提起王掞来都免不了一顿骂:“那么多人,就显着他了是吧?说的倒比唱的好听,什么为了江山社稷,什么举贤不避亲的。”

  “胤礽那孩子自己都没那心思,用得着他一个当老师的跟着上蹿下跳?哼,还不是为了争那从龙之功么!”

  “他一晕,连皇帝都不好太过苛责,倒连累着哀家都不能轻易往雍亲王府小住了,着实可恶。”

  咳咳。

  没办法。

  知道的都知道,太后行为就是康熙意志。

  这王掞保举太子的风头还没散尽呢,太后若是直接住去雍亲王府,还不知道要惹多大非议呢。

  怕她老人家想孩子想到失去分寸,康熙还特意往宁寿宫解释了一回。

  气得太后娘娘把茶盏都给摔了好么?

  确定康熙不会重罚王掞,也不会强自小家伙回宫后。御前一直温柔慈爱的太后娘娘彻底变了脸:“哀家乏了,皇帝若没有什么别的事儿就先回吧。”

  康熙:……

  母子多少年,头一遭尝到闭门羹的滋味,这心情就还挺复杂的。

  为了不持续端上这碗羹,他还特意暗示了四爷几句。

  结果一向老成持重的四爷直接给他跪了:“皇阿玛,这实在非儿子不愿,是……”

  “是您那乖乖好孙女她钻了牛角尖啊!”

  不用康熙细问,他自己就竹筒倒豆子,怎么来怎么去的一顿细说。

  康熙这才知道,小家伙竟然还顶着自己高徒的名儿对她阿玛展开说教,指导他如何夺嫡?

  说实话,这要是换成另外任何一个主对表现出对皇权的觊觎来,都少不了一顿狠罚。

  运气不好的,都容易被撸成闲散宗室。

  可换成小乌那希?

  康熙只无奈地笑了笑,接受特别良好,甚至还能反过来劝四爷呢:“孩子这也是孝顺,怕你跟历史上一样。虽然最后惨胜,名声却比黑煤球还黑呢。”

  四爷:……

  这确定是安慰而不是嘲讽么?

  总感觉您这嘴角的弧度都透着一股子冷嘲热讽的调调呢!

  不过他虽然有所怀疑,但也不敢直抒胸臆。

  只是嘴角就容特别苦涩地道:“那小破丫头坚持用历史上的眼光看儿子们,是她被前世之事禁锢思维,皇阿玛您怎么也跟着起哄呢?”

  “您知道的,不管是历史上的雍正,还是您眼前的胤禛都对皇位没有任何觊觎之心。当初您把儿子领到太子二哥面前,嘱咐儿子日后要辅佐他,当一个裕亲王伯式的贤王时,儿子的目的就未曾变过。”

  “从前是,现在亦然。只效忠您,或者您万年之后指定的继承人。”

  他目光灼灼,眉眼间满是真诚。

  倒是听自家乖乖爱女的话,玩了一出开诚布公。

  意在告诉康熙:历史也好,现实也罢,大清始终是您的大,自然以您的想法为准。

  您说行,儿子才行。

  您若说不行,儿子就算行也得乖乖等着、候着,小心翼翼伺候着。

  等什么时候您觉得满意了,觉得儿子还算可堪托付,愿意将大清江山的指挥棒交到儿子手上了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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