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南靠在软榻上, 她怀里拥着轻软的被子。

  她看着孟宁,久久没有言语,孟宁亦是注视着她, 很有耐心,等她自己回答。

  孟宁猜浮南可能是大方承认, 又或者是笑一笑将此事揭过, 但浮南说出了他意料之外的两个字。

  也就是这两个字, 将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全部合理化。

  因为浮南看着她美丽聪慧的眼睛, 唤了一声:“先生。”

  她的语气平静, 没有波澜, 在在这一瞬间, 仿佛有惊涛骇浪在孟宁心底涌起。

  她认出他来了!

  她应当认出他的。

  孟宁下意识应了声,就像很多年之前, 浮南细细的嗓音不断呼唤着他,陪伴过渡过一个个孤独夜晚。

  她是苍耳, 是旅人的伴侣,是他漂泊于这个世间唯一的慰藉。

  浮南凝眸看着孟宁将这称呼应下, 她面上出现了复杂的笑容, 这笑有些苦涩。

  “先生, 我早该猜到是你的。”浮南将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掀了起来,她从床上走下。

  她温柔的眸一直注视着孟宁, 那眸中的思念与依恋是无法掩盖而已无法忘记的情感。

  先生, 教会她许多知识的先生,是她了解这个世界的引路人。

  但他同时也是剥夺她重要记忆的人,他想要掌控她……

  浮南的眉尖微蹙, 她唇角含着一抹苦涩的笑:“薛亡。”

  她有用一个别的称呼喊了孟宁, 她同样应答了。

  浮南低头, 捏住自己的眉心,孟宁的两次应答,将她的所有猜测验证。

  “他们都说薛亡很坏,我从未想过他就是你。”浮南看着孟宁说道,“先生,这也是你的伪装形象之一么?”

  “她不是我。”薛亡道,他想起自己来寻找浮南的目的,“所以浮南,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你的问题?”浮南对薛亡眨了眨眼,她的眸中含着些许怜悯之色,“先生,你遇见我的那一天,根本不是忘记带了伞,你被南香城审判,他们将你的心掏了出来,献祭给上天,那个时候的修士还信奉神灵。”

  “我将南香城所有的卷宗,都看完了。”浮南的语气从容,她一字一顿对薛亡说道,“你来到南香城,是想要拯救人族,你教会他们知识,教会他们独立自由,为此,你做了很多努力,南香城有许多举措与设施都是在帮助普通修士。”

  “但是,你的举动触犯了南香城上层的利益。”浮南起身,为薛亡与她一人斟了一杯热茶,她手里捧着热腾腾的茶水,茶杯之上氤氲着朦胧白雾,将她的温驯双眸蒸得湿漉漉。

  “他们想要除掉你,审判你,驱逐你,为此,他们离间你与普通修士之间的关系,让下面的修士以为你在奴役他们。你想为他们争取公平的机会,你所爱护的那些普通修士得到的唯一公平机会,就是由他们选择是否要将你作为制造南香城祸端的罪魁祸首审判。”浮南的声音很轻,她述说起陈年往事,语气也一样平静从容。

  “你曾经帮助过的那些修士选择审判你,为你施加罪名,你破坏了这里千百年来的规矩,打破了固有的平衡,但是,被欺压在下的那些普通人类们,也妄想着有一日能站在高位,一旦这平衡规矩被打破,未来的有朝一日,他们也无法成为人上人,谁能抵制这样的诱惑呢?”浮南笑。

  “你的心被掏了出来,喂给天上飞过的鹰,南香城那时的城主说这就是将你的心脏献给了先神,你的罪恶因此涤荡,他们仁慈地丢给你一条命,你被驱逐出南香城。”浮南托腮看着薛亡,“先生,南香城,是最后一次,但不是第一次,对吗?”

  “对。”薛亡点头,他还未忘记自己的目的,“所以,你为什么要帮助魔域,杀了纪少翎?”

  “先生,纪少翎就是当初选择审判你的那些普通修士的其中之一,他果然站在了南香城权力的顶端。”浮南回答了薛亡的问题,“先生,我不明白你为何可以忍受他的所作所为。”

  “若先生不愿做这样的事,那就让我来做好了,你赐我无尽的知识,赐我不死的功法。”

  “我所做,是为你报仇。”

  “想做,就做了,与魔域有什么关系?”浮南挑着眉,看着薛亡。

  她有几分逆鳞在身上,薛亡是知道的,就算苍耳上生长着的刺再柔软,它依旧有锋利的尖端。

  “为我……报仇?”薛亡微怔,他猛地拽住了浮南纤细的手腕,“你——”

  “魔域的人确实找到了我,我在魔域也有些有朋友,温妍,先生您应该知道她的名字吧?”浮南看着“孟宁”的眼睛说道,“我请求她,领着我一起去破坏了纪少翎的计划,解救了那些无辜的修士。”

  “先生,你可以视而不见,但我不行。”浮南平静说道。

  她在南香城做的那些事,本就不可能完全掩盖痕迹,被发现在所难逃,但,她早已想好了行事的理由。

  为魔域也好,为薛亡也把,她想救那些人,既然她有能力,她就一定会去做。

  她只不过在薛亡面前隐瞒了其中一个理由而已。

  “莫要如此,你不该是这样的人。”薛亡抬高了声线,他紧紧抓着浮南的手腕,沉声说道。

  “我不是眼睁睁地看着纪少翎计划得逞的人。”浮南的回答笃定。

  “你一直这样,这么多年了都没变,性子软,但内里还是如此执拗。”薛亡轻叹。

  浮南将自己的手腕从薛亡手中抽了出来,她的指尖因为对峙时的紧张而轻颤,她对薛亡所言,七分真,三分假,她不知薛亡会不会察觉。

  “嗯。”浮南轻声应。

  “当初的小苍耳长大了,我也不能再去到何处都带着你了。”薛亡道,“这个世界不美好的一面,你终究会看到。”

  “片面与虚假,更加残忍。”浮南这句话是真。

  “以后,仙盟的事你都不必过问。”薛亡道。

  “好。”浮南答。

  “你留在玄明境中,莫要再离开仙盟了,人族的地界,也没剩下多少了。”薛亡知道南香城的陷落对人界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但——他终究无法苛责浮南。

  她是为了他报仇。

  她是为了救人。

  她的所有出发点皆是好意,他又该给她立下什么样的罪名呢?

  纪少翎做的就是错事,她不过是阻拦了错事发生。

  唯一窥得真相的薛亡选择将此事隐瞒下来。

  他与浮南告别离开。

  浮南立在屏风侧旁,她安静地看着“孟宁”离开的清冷背影。

  她瞪大眼,又觉得鼻头一酸,先生,他果然是先生,先生的形象在她的记忆里单薄得像是一个平面的符号,但是,当他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是无法压下自己心绪的起伏。

  他是她曾经的依靠,是她前行的明灯,是通晓世间万物的天上神仙,他在浮南心里有最高洁无瑕的善良形象。

  就连他对阿凇做了那样的事,她还是无法对他生出恨意。

  现在,她看到他卑劣的一面,他最真实的一面,但她还是很难鼓起勇气站到他的对立面。

  浮南对着先生离开的方向,无声地唤了声他的名字。

  可惜……可是……她早已有了坚定的选择。

  自那日从南香城撤离之后,浮南再没见过孟宁,孟宁有意地不让浮南再知晓仙盟事务。

  浮南一个人留在他的玄明境之中,每日百无聊赖。她知道自己遗失的记忆都在孟宁那边,但这些记忆究竟被他藏到何处去,浮南还没有头绪,她几乎可以去到玄明境的每一个角落,孟宁没有对她设防,但惟有一处地方,她进不去。

  这就是藏在玄明境里的蚀渊,据说是能将世上所有东西腐蚀殆尽,一点痕迹也留不下。

  蚀渊是浮南唯一没有去过的地方了,她想,若她真有记忆留在这里,那也只能在蚀渊里了。

  至于……该如何去往蚀渊,早在南香城的时候,她已有了谋划。

  魔域力量渗透到人界,因此现在人界里出现魔气已不再奇怪,某日,浮南派畏畏去落月崖之内查探她安葬先生尸骨的坟墓,她自己一人留在了仙盟的玄明境中。

  就算知道了先生住在孟宁的身体里,但浮南还未弄清他们二人的关系,孟宁给她的预知梦无比真实,那梦或许就是原本的命运之线,孟宁的力量强大得超乎她的想象,先生与她,是合作者,还是敌人?

  浮南觉得自己有必要搞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便派了畏畏到落月崖下故地重游。

  至于留在玄明境里的她自己?

  诱饵而已,会有人上钩。

  那日午后,浮南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单手拿着一本书,靠在椅子上阅读着。

  此时,有人无声无息进入了玄明境,他“吱呀”一声推开了浮南的书房门。

  浮南将手中热茶放下,回过身看去,她肩头的发丝滑落。

  推开门的是一位不速之客,仙盟派来与孟宁合作的古宸正微笑地看着她。

  “古先生?”浮南挑眉,礼貌唤了他一声。

  “浮南姑娘好兴致,人界魔域战事在即,你竟还有空在这里看闲书。”古宸慢悠悠踱步走了过来。

  “不然呢,我该做什么?”浮南合上书,歪着头问古宸。

  “你该像以前那样,去帮帮魔域了!”骤然间,古宸伸出手,将浮南的脖颈紧紧掐着。

  浮南喘不上气,她挣扎了一下,也没能发出声音。

  “南香城的陷落,与你有关,对吗?”古宸掐着浮南的脖颈,将她拽了过来,他死死盯着她慌乱的眸子,厉声问道,“你不要我什么都没看到,纪少翎阵法失控的时候,我看到你站在主控阵法所在的高塔之上。”

  那日,浮南早就知道古宸在看了,但她没有选择将这破绽掩盖。

  “孟宁,我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她应当也知道是你,但她还是替你将此事掩了下来。”古宸指尖出现几抹淡蓝色的光芒,将浮南牢牢束缚,“她受得了你,我可受不了你。”

  “管你对魔尊凇有什么用,总之,你死了才是好事,正好也能让我们看看魔尊凇发狂的样子。”古宸将浮南带到了玄明境的中央,“我调查过你,你不畏死,应当是掌握了什么重生的秘法吧?”

  “但,管你能不能重生,我将你投入这蚀渊中,你连人带种子给我一起被蚀渊吞噬,就再也活不过来了。”古宸自然知道玄明境中蚀渊的秘密,他有权限将它打开。

  浮南被她丢在深渊的崖边,她低眸看着这处闪烁着灿烂金光的深渊,点了点头,她没办法说话。

  蚀渊里吹来的风也带着细碎金光,仿佛一柄柄细小的匕首,刮得她面颊生疼,若是掉入这深渊中,她不知还能不能。

  但是她流失的记忆也只能在这里了,浮南在心里轻叹一口气,这本就是她的谋划,但现在怎么先露怯的是她。

  古宸将蚀渊打开,干脆利落地将浮南丢进了深渊之中,灿烂的金色光芒将她完全包裹。

  “卑鄙妖类。”古宸看着将浮南完全吞噬的金光轻蔑说道,“你早该死了。”

  下一瞬,他身后涌过一道强大气息,在蚀渊禁制被触动的那瞬间,孟宁已有所察觉,她很快从仙盟议事殿那边赶了过来。

  “古宸,你做了什么?!”此时正是晨昏之分,远处的金色斜阳与蚀渊深处的暗金色光芒合在一处,竟分不出天地的界限,同样,开口质问古宸的也不知是孟宁还是薛亡。

  “孟宁,你心慈手软,下不了手,便让我来动手,事后你要将我杀了也无事,但这苍耳妖确实是个祸害,她今日必须死在蚀渊!”古宸无法忍受浮南对仙盟的背叛,他们的谋划功亏一篑。

  “让开!”孟宁厉声道。

  “我会尽力拖延你。”古宸竟拉开了阵势,与孟宁对峙着,他打算拦住孟宁下去救人。

  两人缠斗在一处,孟宁占了绝对的上风。

  此时完全沉入蚀渊金光之中的浮南根本不知上面发生了什么事,她脆弱的金丹之躯被蚀渊的金光包裹,一寸寸腐蚀着她的血肉,每往下沉一分,她便痛苦一分。

  但这里分明是她自己要计划着下来的,浮南用尽全身力气,将束缚自己的蓝光挣脱,她摆动着无力的四肢,竟然在蚀渊之下游荡着,仔细搜寻蚀渊底部的每一处缝隙。

  她的生命力在被蚀渊不断剥夺,她希望自己能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找到她不知遗失在何处的记忆。

  或许薛亡早就把它们毁了,让它们散于风中,她与阿凇的那些过往,她全都想不起来。

  浮南思及至此,便觉得自己的鼻头一酸,逐渐地,她感到自己四肢没有力气,有血腥味漫上鼻腔,她的妖身即将被蚀渊彻底融化。

  但在下一瞬间,于蚀渊底部一处不起眼的缝隙之中,忽有一道明亮光芒闪过。

  有两个圆形的小小光球相互依偎着,沉在蚀渊的最底部,在这光球闪烁着的光影之中,隐隐映出了两个人的身影,是浮南与凇。

  这是当初薛亡看了之后想要毁掉的记忆,他早早地便将它投入蚀渊之中,到现在已经过了数百年。

  记忆、神识等物,很是脆弱,若是寻常的记忆落入蚀渊之中,很快便会被彻底撕碎,从此不在这世间留下痕迹。

  但这两段记忆沉入蚀渊里,渡过如此漫长的时光,竟然还能分毫不损。

  它最真挚隽永,最坚定无瑕,最是……熠熠生辉。

  浮南染血的指尖小心翼翼地与这两枚记忆光球一触,这两段记忆便重新回到它的主人身上,融入她的身体,消失不见。

  下一瞬,她即将失去意识,没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蚀渊的金光一寸寸地将她的躯体剥落。

  但此时,有人仿佛拨开水浪般乘着金光而来,为了救浮南,孟宁竟然主动跃入蚀渊之中。

  在浮南即将坠落的前一刻,此时的孟宁——也就是薛亡将她的腰肢捞了起来,将她紧紧揽入怀中,浮南残存的意识与他的慌乱双眸对视一瞬,而后,她便晕了过去。

  薛亡抱着她来到蚀渊岸上的时候,岸上有修士的鲜血溅落满地,他脚下纯白的绣鞋踩过古宸的血,没有丝毫触动。

  浮南昏迷了很久,她重新经历了这两段记忆。

  她只拿到了这两段记忆——两段记忆都是她与阿凇相拥而吻的画面。

  她想起来了!浮南想起那日她为阿凇调配治疗他嗓子的解药,她希望阿凇能呼唤她的名字,但阿凇拒绝了,她让他吞下解药之后,他含着口中的那枚糖,吻了她,他们难舍难分,甜蜜欢欣,刻骨铭心。

  但她忘记了,因为先生曾经对她说过,她重生之后忘记的事情都是无关紧要的记忆,所以如此信任先生的她竟然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

  后来的阿凇,知道她忘记了他们的那一吻,他又是何等的绝望啊。他一定以为他在她心中是无关紧要的那一个人。

  所以他的第二吻,有了些绝望的感觉,他试图留下什么,证明什么,但还是无法在重生之后的她心中留下痕迹。

  即便找回的记忆如此甜蜜,但浮南还是在梦里哭了,有泪水顺着她的眼角落下。

  她这眼泪是为另一人而流,但守在她床前的薛亡还是轻轻将她眼角的泪水拭去了。

  薛亡从未想过他们两人的记忆会如此坚强,他并不知道浮南在蚀渊里找到了一些她不该知道的东西,他自认为浮南是受伤过重,太疼了。

  这心上的疼痛比躯体的苦痛更甚,尚未苏醒的浮南在混沌的意识之中一遍遍回味她与阿凇的那两个吻,与后来他们酒后的相拥,还有梦里的亲昵……这些相处的画面揉作一处,压得浮南喘不过气。

  很想很想他,想牵他的手,想拥抱他,想落在他怀中,接受着他窒密的亲吻,想要与他兑现梦境里的诺言,与他成亲。

  这些不过是世间最寻常情人该做的事情而已,怎么到了他们身上,就这么难呢?

  浮南沉沦在这些纷乱记忆里,过了数月才完全清醒,她身上在蚀渊受的伤已经好了——那时她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她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

  苏醒过来的浮南,抬手碰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在这里她感应到了一点正气凛然的热源,这是孟宁那护身的金珠。

  她会将金珠献出,用来保住她的性命,这也在浮南的预料之中。

  浮南知道,孟宁此举只不过是在保证能拿捏阿凇的唯一软肋安全,她是控制阿凇的钥匙。

  她在薛亡眼中,与阿凇记忆里那些幻境里的人——那些欺骗他感情,只为了杀死他的人没什么区别。

  浮南按着自己眉心拿点看不见的金珠,对孟宁笑了笑,她说:“阿宁,谢谢你救了我。”

  “这宝珠,你留着吧。”此时还是夜晚,薛亡对浮南说道,“我不是孟宁。”

  “抱歉,我有些分不清楚。”浮南笑了笑。

  “但这宝珠确实是她的本命法宝。”薛亡道,“给了你,你就要保护好自己,莫要再受伤了。”

  “嗯……是我疏忽,让他起了疑心,若仙盟因南香城之事要审判我,我也可以……”浮南挣扎着坐了起来,她的眸光微闪,小声说道。

  薛亡将这可抵挡世间所有伤害的宝珠留在她身上,在她的意料之外,这是举世难寻的法宝。

  “此事,便算过去了。”薛亡又将她按了回去,他看着她眼角的泪痕,低声问道,“怎么哭了,是梦中伤口疼,还是梦见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哭了?”浮南按了一下自己眼角,果然有些湿漉漉的,她眨了眨眼,这才将又要落下的泪水憋了回去。

  “疼,想吃些糖。”浮南轻声道,“先生,我床头的柜子里有些糖,你取来给我吧。”

  薛亡将她从魔域带来的糖包拆开,递给她一枚,浮南含着这枚糖,又想起了当初那一吻的滋味。

  薛亡看着她,只将那糖包收了起来:“魔域的东西,不太好,以后我买别的糖给你吃吧。”

  “好。”浮南点头。

  “魔尊凇对人界穷追不舍,若你伤好,便陪我上战场吧。”薛亡忽地开口道。

  “好。”浮南继续答。

  “我会找机会杀了他,你——莫要挂念。”

  “诛魔除恶,天经地义。”浮南的语气平静。

  “且睡吧。”薛亡将浮南床前的灯盏吹灭了,黑暗中他朦胧的身影离开。

  在他彻底离开的那一瞬间,浮南将头埋进了被子里,她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她哭累了才睡着。

  睡着之后,她又梦见了阿凇,那个要与她成亲的阿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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