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街上的行人稀薄，即使是聚天下辉煌于一城的神都，在这夜晚也少了一丝喧闹，多了一丝宁静。
而位于神都中心天子居所大明宫内的含元殿则依旧灯火辉煌，大放光亮。
这处皇帝白日里用来接见朝臣的宫殿内，虽然依旧亮着数百灯盏，将这被黑暗笼罩的夜晚照的恍如白日，却依旧显得有些冷清，诺大的宫殿内只有龙椅上坐着一道身影。
“你来了……”人影突然开口道，声音慵懒磁性，却又带着一丝威严。
金红色的凤袍随着人影的缓缓起身而随之飘荡。
武明空盯着站在百阶台下的那道身影，虽然依旧是当年那副飘然出尘的模样，就连那满头的黑发都未曾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好像时光在他身上失效了一般，根本就看不出来面前这人已是一位六十三岁的老人了。
只是，三十七年过去了……
双方的身份地位都产生了极大的变化，当年的那个青衣竹扇入神都的年轻人，经过那一战已经名震天下，成为了天下绝顶的三宗之一的气宗。
而自己也从当年那个在这大明宫内毫不起眼的小宫女成为了这大周朝的至尊天子，也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帝。
当年那个需要自己仰望的身影，如今也只能站在这百阶高台之下和自己对话了。
“老师，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武明空开口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笃定和怀念。
“你一直都认为这天下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而如今，我已脱离了你的掌控，你不得不来。”
台阶下的身影目光直视武明空，虽然是抬头仰视，却有一股卓然出尘于天地之外的缥缈之感。
“明空，你又何必如此呢？”
“哈哈！”
武明空大笑一声，声音在这空荡广阔的皇宫内回荡许久。
“老师你又何必如此呢，世人皆说你的弟子魏无舟和我均乃千年一遇的武道天才，但是世人又将您置于何处呢。”
“当年谁也没想到，老师您四十岁之时就已经成为天下绝顶的大宗师了。”
“二十三年前若不是您亲自出手，击败了他杨家当时正值巅峰的大宗师先帝杨素，亲手断绝了他杨家江山的最后一丝希望，我又怎么能顺利地登临大宝，君临天下呢？”说着用手抚摸了一下身后的龙椅宝座。
“如今却因为我下旨断绝他杨家的血脉，而来劝谏我，怎么不令人仍觉得好笑呢？”
李玄天默然不语，正如武明空所说，当年正是他一手颠覆了整个杨家江山，亲手将面前的女子送上了至尊宝座。
当年杨家崇佛抑道，刚刚接任天下道门之首道一宗掌门的自己，孤身一人入神都，与杨素论道七天七夜，收下了当时的太子杨轩和宫女武明空为弟子。
接着又用了七年的时间将两人培养成才，等待杨轩接替皇位后，又用了七年的时间一步一步地扶持武明空颠覆掉了杨家江山。
自己确实没有立场来劝阻面前的女子，只是……
“明空，你一个女孩子难道不怕双手沾满鲜血吗？难道你就不怕杨轩回来后知道此事对你彻底失望么？”虽然武明空也已经四十九岁了，但是在他眼中依旧是当年那个笑起来明媚阳光的小小少女。
“砰！”
一枚灯盏被武明空大力扫落到李玄天身前，碎落一地。
“二十三年前的那个夜晚，我的双手就已经沾满了鲜血，沾满了他杨家人的鲜血，沾满了前朝臣子的鲜血，沾满了这天下人的鲜血了！”
“杨轩他早就对我失望了！”
“在二十三年前我逼着他退位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对我彻底失望了！”
“你总是骗我说他能回来，他若是能回来就回来给我看啊！”
“我可以将这江山还给他，将这一切都还给他，只要他能回来！”
“可是他都失踪二十三年了！当年他替杨素挡了你一掌，挨了大宗师一掌还能活着吗？还能活到现在吗？”
“若是他还活着，这么多年，我找遍天下，为什么还是音信全无？！”
“为什么他不来找我？！”
“你骗了我这么多年！难道还想用一个谎言骗我一辈子么？！”
说到这里武明空情绪激动，将身侧的灯盏扫落一地。
李玄天看着高台上那状若疯狂的女子，外人怎么也想不到，号称千古第一帝的大周女帝竟也会如同寻常女子一般为情所伤。
缓缓地平复了情绪，武明空恢复了平日里威严冷漠的模样，不再将喜怒哀乐展现出来。
“既然你说杨轩回来可能会失望，那本宫就更要这样做了，我倒要看看他会不会因此而出现！”话音斩钉截铁，此话一出，这天下又要血流千里了。
李玄天默然地看着曾经自己最看好的弟子，他知道如今他已经没办法再替她做任何决定了。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想吃颗糖都需要得到老师允许的怯生生的女孩了，如今的她已是万人之上，天下至尊了。
她已经不需要再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了，更何况在九年前，也是在她四十岁的那年，她也成为了天下绝顶的大宗师。
自己唯一强过她的武道也已经无法再起到作用了，自那时起她就已经彻底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自己倾心倾力地教导了十几年的弟子，学会了自己所有本领，无论是武道、谋略还是帝王心术，都已青出于蓝了。
“老师，您告诉我女子要自强。”
“您告诉我要勇敢果断。”
“您告诉我不要给敌人留一丝生机。”
“您告诉我要打压那帮秃驴。”
“您告诉我爱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占有他。”
“您告诉我……”
“我全都听您的了，我失去了亲情、友情、爱情！”
“换来了这不朽的江山和您道一宗的千年基业！”
“今天您又要告诉我要学会仁慈，要给人留一线生机吗？！”
“那么好！我可以答应你放过杨家余脉的性命！”
说到这里，武明空停顿了一下，深深地望着那个教会自己很多道理，教会自己武功，教会自己如何杀人，如何杀更多的人，亲手将自己送上至尊宝座的人，冷冷地开口说道。
“那么，就拿你道一宗的基业来换！”
“杨家人活，则道一宗灭！”
“杨家人死，则道一宗依旧为天下道门之首！”
说完，武明空挥手示意李玄天离开，她累了，需要休息了。
她根本不在意李玄天的回答是什么，或者说她早就知道李玄天的回答了。
从三十七年前，十二岁的她第一次遇见二十七岁的李玄天的时候就知道了。
一身青衣持着竹扇的李玄天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和她说：“姑娘，我是道一宗掌门李玄天，你可愿拜我为师？”
他对道一宗灌注了全部的心血，为了让道一宗超过般若寺成为天下第一大派。
他孤身入世谋划十四年，只为了她的一句“师傅这样的道士最帅了，那些秃驴难看死了。”就颠覆了整个杨家江山，将她推上了至尊宝座。
他和她都是同样自私的人……
他为了道一宗，当年置天下生灵涂炭于不顾，而她为了能彻底占有爱人，也成了他手中完美的棋子。
这样的他又怎么会为了一批杨家余孽做出其他的选择呢。
果然，再一阵风吹来的时候，武明空抬头向下看去。
堂下已再无一人……
只有那碎落一地的灯盏昭示着曾经有人来过。
武明空对着这清冷的夜晚，浅浅一笑。
就如三十七年前，十二岁的小明空于微微细雨中遇到十四岁的杨轩一般。
那年神都烟雨，恍然如梦……
少女婷婷立于桃花树下，少年远远瞧来。
雨丝微凉，一阵微风拂过，桃花缓缓飘落。
逢佳人拈花，一笑倾国。
少年执剑把酒，双眸清明，和煦中微带笑意。
倾国倾城，公子如玉。
一个惊艳了时光……
一个温柔了岁月……
而位于神都中心天子居所大明宫内的含元殿则依旧灯火辉煌，大放光亮。
这处皇帝白日里用来接见朝臣的宫殿内，虽然依旧亮着数百灯盏，将这被黑暗笼罩的夜晚照的恍如白日，却依旧显得有些冷清，诺大的宫殿内只有龙椅上坐着一道身影。
“你来了……”人影突然开口道，声音慵懒磁性，却又带着一丝威严。
金红色的凤袍随着人影的缓缓起身而随之飘荡。
武明空盯着站在百阶台下的那道身影，虽然依旧是当年那副飘然出尘的模样，就连那满头的黑发都未曾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好像时光在他身上失效了一般，根本就看不出来面前这人已是一位六十三岁的老人了。
只是，三十七年过去了……
双方的身份地位都产生了极大的变化，当年的那个青衣竹扇入神都的年轻人，经过那一战已经名震天下，成为了天下绝顶的三宗之一的气宗。
而自己也从当年那个在这大明宫内毫不起眼的小宫女成为了这大周朝的至尊天子，也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帝。
当年那个需要自己仰望的身影，如今也只能站在这百阶高台之下和自己对话了。
“老师，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武明空开口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笃定和怀念。
“你一直都认为这天下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而如今，我已脱离了你的掌控，你不得不来。”
台阶下的身影目光直视武明空，虽然是抬头仰视，却有一股卓然出尘于天地之外的缥缈之感。
“明空，你又何必如此呢？”
“哈哈！”
武明空大笑一声，声音在这空荡广阔的皇宫内回荡许久。
“老师你又何必如此呢，世人皆说你的弟子魏无舟和我均乃千年一遇的武道天才，但是世人又将您置于何处呢。”
“当年谁也没想到，老师您四十岁之时就已经成为天下绝顶的大宗师了。”
“二十三年前若不是您亲自出手，击败了他杨家当时正值巅峰的大宗师先帝杨素，亲手断绝了他杨家江山的最后一丝希望，我又怎么能顺利地登临大宝，君临天下呢？”说着用手抚摸了一下身后的龙椅宝座。
“如今却因为我下旨断绝他杨家的血脉，而来劝谏我，怎么不令人仍觉得好笑呢？”
李玄天默然不语，正如武明空所说，当年正是他一手颠覆了整个杨家江山，亲手将面前的女子送上了至尊宝座。
当年杨家崇佛抑道，刚刚接任天下道门之首道一宗掌门的自己，孤身一人入神都，与杨素论道七天七夜，收下了当时的太子杨轩和宫女武明空为弟子。
接着又用了七年的时间将两人培养成才，等待杨轩接替皇位后，又用了七年的时间一步一步地扶持武明空颠覆掉了杨家江山。
自己确实没有立场来劝阻面前的女子，只是……
“明空，你一个女孩子难道不怕双手沾满鲜血吗？难道你就不怕杨轩回来后知道此事对你彻底失望么？”虽然武明空也已经四十九岁了，但是在他眼中依旧是当年那个笑起来明媚阳光的小小少女。
“砰！”
一枚灯盏被武明空大力扫落到李玄天身前，碎落一地。
“二十三年前的那个夜晚，我的双手就已经沾满了鲜血，沾满了他杨家人的鲜血，沾满了前朝臣子的鲜血，沾满了这天下人的鲜血了！”
“杨轩他早就对我失望了！”
“在二十三年前我逼着他退位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对我彻底失望了！”
“你总是骗我说他能回来，他若是能回来就回来给我看啊！”
“我可以将这江山还给他，将这一切都还给他，只要他能回来！”
“可是他都失踪二十三年了！当年他替杨素挡了你一掌，挨了大宗师一掌还能活着吗？还能活到现在吗？”
“若是他还活着，这么多年，我找遍天下，为什么还是音信全无？！”
“为什么他不来找我？！”
“你骗了我这么多年！难道还想用一个谎言骗我一辈子么？！”
说到这里武明空情绪激动，将身侧的灯盏扫落一地。
李玄天看着高台上那状若疯狂的女子，外人怎么也想不到，号称千古第一帝的大周女帝竟也会如同寻常女子一般为情所伤。
缓缓地平复了情绪，武明空恢复了平日里威严冷漠的模样，不再将喜怒哀乐展现出来。
“既然你说杨轩回来可能会失望，那本宫就更要这样做了，我倒要看看他会不会因此而出现！”话音斩钉截铁，此话一出，这天下又要血流千里了。
李玄天默然地看着曾经自己最看好的弟子，他知道如今他已经没办法再替她做任何决定了。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想吃颗糖都需要得到老师允许的怯生生的女孩了，如今的她已是万人之上，天下至尊了。
她已经不需要再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了，更何况在九年前，也是在她四十岁的那年，她也成为了天下绝顶的大宗师。
自己唯一强过她的武道也已经无法再起到作用了，自那时起她就已经彻底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自己倾心倾力地教导了十几年的弟子，学会了自己所有本领，无论是武道、谋略还是帝王心术，都已青出于蓝了。
“老师，您告诉我女子要自强。”
“您告诉我要勇敢果断。”
“您告诉我不要给敌人留一丝生机。”
“您告诉我要打压那帮秃驴。”
“您告诉我爱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占有他。”
“您告诉我……”
“我全都听您的了，我失去了亲情、友情、爱情！”
“换来了这不朽的江山和您道一宗的千年基业！”
“今天您又要告诉我要学会仁慈，要给人留一线生机吗？！”
“那么好！我可以答应你放过杨家余脉的性命！”
说到这里，武明空停顿了一下，深深地望着那个教会自己很多道理，教会自己武功，教会自己如何杀人，如何杀更多的人，亲手将自己送上至尊宝座的人，冷冷地开口说道。
“那么，就拿你道一宗的基业来换！”
“杨家人活，则道一宗灭！”
“杨家人死，则道一宗依旧为天下道门之首！”
说完，武明空挥手示意李玄天离开，她累了，需要休息了。
她根本不在意李玄天的回答是什么，或者说她早就知道李玄天的回答了。
从三十七年前，十二岁的她第一次遇见二十七岁的李玄天的时候就知道了。
一身青衣持着竹扇的李玄天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和她说：“姑娘，我是道一宗掌门李玄天，你可愿拜我为师？”
他对道一宗灌注了全部的心血，为了让道一宗超过般若寺成为天下第一大派。
他孤身入世谋划十四年，只为了她的一句“师傅这样的道士最帅了，那些秃驴难看死了。”就颠覆了整个杨家江山，将她推上了至尊宝座。
他和她都是同样自私的人……
他为了道一宗，当年置天下生灵涂炭于不顾，而她为了能彻底占有爱人，也成了他手中完美的棋子。
这样的他又怎么会为了一批杨家余孽做出其他的选择呢。
果然，再一阵风吹来的时候，武明空抬头向下看去。
堂下已再无一人……
只有那碎落一地的灯盏昭示着曾经有人来过。
武明空对着这清冷的夜晚，浅浅一笑。
就如三十七年前，十二岁的小明空于微微细雨中遇到十四岁的杨轩一般。
那年神都烟雨，恍然如梦……
少女婷婷立于桃花树下，少年远远瞧来。
雨丝微凉，一阵微风拂过，桃花缓缓飘落。
逢佳人拈花，一笑倾国。
少年执剑把酒，双眸清明，和煦中微带笑意。
倾国倾城，公子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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