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佝偻老者平淡且断然地回道。

  “侯爷爽快!”坐轿里,肥脸男笑声愈发刺耳尖锐。

  话毕,一根无色丝线蓦地从坐轿帘子里飞射而出。

  悄无声息间,前方乘坐秃鹰的骑士身形一僵,好似中了定身咒般,细看之下,就见其翼点处有一道极为细小的血窟窿,已然被直接洞穿。

  光影折射下,能看到连接翼点的丝线在轻微颤动。

  鹰背骑士的目光变得无神且麻木,和一种护轿女子的神情变得一般无二。

  喳!

  伴随一声长鸣,这几个被丝线牵制的骑士,胯下鹰鹫俯冲着像老仙师俯冲而去。

  如今战场上,残留下的都是体型庞大、攻守娴练的鹰鹫,就连骑者,境界都无一不在入形之上,就算失去战兽,也能乘虚御风而行。

  入形的骑士都在毫无声息间被肥脸男用丝线控制,足可看出,其实力之深。

  一旁,佝偻老者和宫装女人见状,神情都微不可查的有了变化。

  “宁仙师,我可听闻过你有一女,应是年方二八了吧,不如学学你们尧国上皇,卖女求荣,或许能苟且偷生。”肥脸男的声音从轿中传出,语含讥讽。

  “不对,我忘了,血缘诅咒,你那女儿应该已经成了黄脸老尼了,大概是没人会要。啧啧,真是慈父,为了妻女损耗神元,而立之年就一副老态。”

  说话的功夫,秃鹫已经俯冲而下,形成联合围剿之势。

  爪如铁钩,在老仙师周身的护体罡气上带起刺耳的拉擦声。

  老仙师至始至终没说过话,表情是恒久的淡漠,肥脸男包含羞辱的话语他似乎并未听到。

  一番厮杀下来,他身上的戒衣依旧干净,没沾染上一丝血迹。

  隆隆作响的心跳声传来,好像熟睡时的老虎。

  他在透支着生命力,每一次施展秘术无疑是对残破身躯的巨大负荷。

  闭关的两个月间,他的恢复的并不彻底。未完全的状态加上食息,他的实力几乎连巅峰时的十分之一都发挥不出。

  此时,五名鹰鹫骑士再度俯冲而来,几缕寒光闪现,连接翼点的无形银丝上忽得被渡上一层绯红。

  五名鹰鹫骑士瞳孔仿若充血,体内传来啪嗒嗒骨骼爆鸣的声响,仿佛填鸭似得,一股真气涌入其体内,撑满四肢百骸,与此同时,他们的身体也和气球充气一般膨胀。

  刺啦~

  长刀劈斩,金罩上出现了细碎裂纹,那名施术骑士似乎得到了宣泄口,没挥出一击,身体就能干瘪一分。

  “看你还能撑到几时!”

  肥脸男的笑声传来,五根丝线猛地齐齐颤动了一阵。

  骑士在牵引下胯下鹰背,聚拢在一起。

  乾位三、坤位五、坎位又八、震位又七,离位又二。

  似乎按照某种奇异的阵法排列而开,脚下虚空中开始浮生出一圈玄妙的阵纹,一轮新月从阵眼位置升起。

  踏!

  坎位上,一人迈步迈步而出,双手慢慢上擎,好似托起一片世界。

  虚空中出现碎裂声。

  巨大的灵压宣泄而出,盘旋于四周的鹰鹫鳞羽炸起,阵外的骑士,都是不约而同的感到体内气血翻涌,好似泰山压顶,瞬身毛孔张烈,有血丝从中溢出。

  处于阵眼下方的老仙师,才是被施术者,在强大灵压下,周身的金罩在寸寸碎裂。

  像是被不断敲打的镜面。

  嘭~

  一圈金罩彻底化作气流消散在天地间。

  老仙师神情如旧,右手一招,袖口里便飞出一柄拂尘,直直落在手中。

  “真不可及......”

  嘴唇轻轻嗡动,四个音节念诵轻快,却给人一种时间静止般的错觉。

  冥冥大道似有回响,拂尘之上的麈尾根根立起。

  天与地,上与下之间一点,好像平静水面被点上了一滴墨渍,黑色霎时间铺展而开,随后如乌云压城。

  惨叫声响起,鹰啼声不绝。

  在黑色雾丝下,一切物质都在腐蚀,硫酸灌顶一般,强烈的腐蚀性气息下,所有鹰鹫的鳞羽和皮肉腐化,直到骨架,最后被蚕食的一丝不剩,骑士也在哀嚎声中,归于沉寂。

  这黑色扩散的速度极为惊人,佝偻老者和宫装女人只来得及张嘴,随后就被吞没。

  这是一记杀招,就连他们这样的颠顶强者也未来得及防备。

  透过黑色雾丝,可以看到几人的身体并未被腐蚀,只是状况并不好,手上飞速结印,或祭出法器,或催动真气抵挡雾丝侵入。

  肥脸男这边则很是奇异,他的坐轿在一片墨黑色中,散放着点点荧光,没有一丝一毫的雾丝能涌入轿中。

  “秘法,这是秘法,怎么会?”宫装女人的声音。

  “靠消耗神元自构天地之桥,倒是搏命了,只是这样消耗未免太大,看能苦撑到几时。”佝偻老者幽幽道。

  “联手如何?”

  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这一秘法下,老仙师原本枯槁的老脸,更是灰白了一些,脸上的褶皱愈发浓密,好似丘壑。

  黑暗雾气中,忽得罡风肆虐,宫装女人缓缓走出,凤纹面具上的纹路竟然开始流动起来,好像有红色的血线在一点点蠕行。

  脚尖一点,遽然血色梅花从面具空洞中开出,妖异而猩红。

  随后像是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花瓣乱舞,在空气中肆意生长,很快自成一朵花苞,长至井口大下。

  在朝老仙师飞舞而去时,开始逐渐盛放,花瓣开合间,柱头伸出,竟是一个犬齿状的口器,似是猛兽的巨嘴。

  “咳咳......”

  低低的咳喘声。

  老仙师眼皮有些耷拉,一副恹恹病态,好像整个人都傻了,一动未动。

  很快,无数花苞涌上,张开花瓣,口器撕咬,饿瘦抢食。

  十分血腥的,半刻间,整个身躯就被撕咬的一片模糊。

  “小心了,他甘愿放弃本体,应该是要召出圣婴了!”坐轿内,肥脸男的声音传出,语气明显变得凝重了些,不再是往常那般秽语讥嘲的口吻。

  “早有所料!”佝偻老者一声冷哼,身形在原地一阵模糊,扎眼间就出现在花苞附近。

  他手上动作未停,一拍腰间,衣襟猎猎,露出腰带上别着的一纸福袋。

  霎时间流光溢彩,福袋口自行拉开,一盏灰色大幡飞出,迎风见长,瞬间笼罩山岳。

  大幡在风中摇摆,发生哗哗之声,其上一只硕大的鹰眼,放射幽光,格外逼真,好像真是从鹰鹫眼中挖出嵌入其上。

  阴影笼罩,呈一个包囊之势,连同花苞和老仙师的骸骨在内,全部被裹入其中。

  “包举化气,多待一个时辰,气海就被炼化一分,等你此举多时了!”佝偻老者一声大笑,似乎算计得逞。

  大幡诡异异常,将老仙师裹住后,就开始不断收拢,其中之人似乎真成了一团死物,变得一动不动。

  战局就此停歇,几人都是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

  “这就是大雉的五大仙宝之一?”

  这时,玉娇上的帘子被拉开,肥脸男把头探出,一张肉乎乎的脸上堆起怪笑,看向灰色大幡,眼冒绿光。

  “山首可莫要打这东西的主意,此乃我王托之,若你想夺去,恐怕我大雉的铁蹄就要踏平你月归山了!”佝偻老者注意到他的目光,冷冷扫了一眼,不乏警惕之意。

  “嘿嘿,只是好奇罢了,这等神物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得。”肥脸男讪笑。

  “侯爷,没我出力,你得手恐怕不会这般轻松吧。”这时,宫装女人施施然开口,眼中有些许不快。

  “那是自然。”

  “听闻幽塔中藏有一物,名唤血诅翎,可获悉死者记忆。”

  “嗯?”佝偻老者抬了抬头,眼神变得有些锋利。

  “侯爷不需担心,我只要借用片刻。”宫装女人淡笑。

  佝偻老者低头,想到了女人的意图,徐徐点头:“可以。”

  “幽塔在何处尚且不知,你以为这宁秋河没留后手不成。”肥脸男忽然讥诮道。

  “此话何意?”

  “我来时可见到一男子从山上跑下来,行色匆匆。”

  “山上还有人?”听到这话,两人脸色都是蓦地一变。

  “你们两个入形巅峰,竟然还未察觉。”肥脸男表情很是轻松写意,一脸的漫不经心。

  两人皱眉,就见他指了指下方,目光投射而,落在一座鹤首高塔上。

  两人何等修为,一眼之下就看破虚实,瞬间脸色大变。

  “幻术!”

  “也不想想,女人就是他的命疙瘩,宁秋河怎会忍得他女儿和他一起送死。”肥脸男讽刺。

  宫装女人蹙眉间,脚尖轻点,就要飞身朝山间追去,却忽地被佝偻老者伸手拦住。

  “不用去追,跑不掉的,我静庭司南,该是到山脚了!”佝偻老者长长吁出一口浊气,面色颇为沉静,似乎很有把握。

  ......

  “爹爹......”

  小姑娘明眸善睐,目含星月,声音也酥酥糯糯,无不引人怜爱,可是方杨此时却嘴角抽搐,只觉得荒诞至极。

  山中时,一心想着除掉自己且又冷漠孤高的女子,此时摇身一变,竟成了十五六岁的模样,还对着自己巧笑嫣然,一口一个爹爹,叫得格外亲热。

  诡异!

  实在太诡异了!

  “要下雨了呀。”

  小姑娘此时右手指着天上,左手则塞进方杨掌心,垫脚问道。

  此刻天穹之上黑云密布,原本交战中的血雨腥风已经不存在,好像雷雨过后一片祥和。

  方杨沉默着,他的五感敏锐,早就动洞察到天上交战中发生的一幕幕,此时心中愈发慌乱,莫大的危机感压在心头。

  老仙师,是败了吗?

  如果那些人没寻到自己要找的东西,那肯定会进行搜山,到时候自己就无所遁形了,而且,那个坐轿上的一对人马似乎还知道自己的存在。

  现在,得逃!必须赶紧下山,那样才能活命!

  “爹爹,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不理燕儿了吗?”

  “爹爹不生气好不好,燕儿不说话了......”

  小姑娘眼睛扑眨扑眨,很快浮现一层水雾,楚楚可怜。

  没再说话,就这样轻轻抿着薄唇,看着方杨。

  方杨心中遭乱,此时遇上这种情形,仍是他出事冷静,还是有些乱了手脚。

  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他砸了咂嘴,一时无言,竟不知道怎么开口。

  “换个称呼行吗?”

  终于,在一番纠结后,他苦笑着问道。

  “称呼......爹爹想要什么称呼?”燕九月一笑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半边皓齿,有点不怀好意的味道。

  这模样,映入方杨眼中,顿时就让他心头一跳。

  一阵从未有过的荒诞感觉油然而生。

  他甚至怀疑,摆在面前的这个“燕九月”是不是被老仙师悄悄掉了包,与自己在山上时遇到的那个简直判云泥。

  “叫你农夫吧!”小姑娘眼睛眯成了月牙儿。

  “为什么?”方杨下意识地就问道。

  “农夫和蛇啊,娘和我讲过这故事,她说爹爹就是里面的农夫,烂好人一个。”燕九月嘻嘻笑道。

  方杨表情一震,眼睛豁然睁大。

  农夫和蛇,这不是前世的故事吗?

  异世怎么会有?

  “你......你娘是谁?”方杨语气变了,他下意识的觉得,燕九月所说的娘,会不会和他一样也是个穿越者。

  荒谬,太荒谬了!

  这世界!

  他只觉得神精都快错乱了。

  开局成了什么奇怪的邪灵不说,还被困死在这深山之中。

  狰狞可怖的魇鬼、一群想取自己性命的人、一群攻山的仇家、一时冷淡一时活泼的少女,还有,农夫和蛇......

  换做任何人,此时此刻,应该都会觉得方寸大乱。

  “燕泊渔。”燕九月奇怪地看了方杨一眼,对他会问这种问题感到奇怪,只是眼睛贼溜溜一转,意识到“爹爹”可能在和自己开玩笑,于是笑意盈盈地回道。

  “燕泊渔......”方杨跟着念了一遍。

  脑中响起了闯入积殷台第一层时,见到的那副挂画。

  记得旁边好像还有两行小句:

  “燕泊渚上,渔垂四海。”

  没有任何头绪,理智提醒着他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现在可能很快就会有一队人来追踪自己。

  没有什么比逃命更要紧的事!

  压下心中杂乱的思绪,方杨快速让自己冷静下来,飞速思索着对策。

  可不多时,手心传来的柔软感让他神情微微恍惚了下。

  他抬眼望了望女孩儿,又是忍不住一阵头大。

  他猜测,这姑娘可能被老仙师暂时摸去或封锁了记忆,现在的状态很明显,她似乎只有八九岁的思想,之所以会叫自己爹爹,完全因为他和老仙师年轻时长得想像。

  所以说,这是个不小的拖油瓶、累赘!

  自己要带着她下山,估计肯定影响行动,搞不好会被连累害死。

  只是,听老仙师在道院说过,自己身上有禁制,燕九月死,自己也活不了,这老家伙把他自己的死活和他女儿捆绑在一起了。

  怎么办?

  方杨心急如焚。

  “那个,你还能进去不?”

  拧着眉,将黑塔在女孩儿眼前晃了晃,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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