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世纪的德意志诸侯割据,全国各地,以及社会各个阶层都充斥着各种默默无闻、穷酸吝啬的贵族,安哈尔特泽布斯特公国的克里斯蒂安·奥古斯特亲王跟这些人没有什么分别。

  克里斯蒂安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不过他也不是一个令人担心的恶棍。

  事实上,他继承了容克阶层实实在在的品质——

  绝对地服从、自律、刚正、节俭、虔诚。并且对他人的是是非非、风流韵事,以及印刷品上的各种消息都毫不动容。

  总体而言,他对自己生活之外的世界很漠然。

  克里斯蒂安出生于1690年,在效力于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一世的军队期间成为了一名职业军人。

  在对瑞典、法国和奥地利的战斗中克里斯蒂安一直恪尽职守,不过他却并没有在战场上建立多少功勋。他从未飞黄腾达过,不过也不曾停滞不前。

  国王曾经把自己麾下这名忠诚的指挥官叫做“泽布斯特的白痴”,尽管如此,战争结束后,国王还是擢升他为步兵团团长,驻防斯德丁,这是普鲁士王国新近从瑞典王国攫取到的一片土地。

  当时,瑞典控制着波美拉尼亚位于波罗的海沿岸的地区。

  驻守在斯德丁的克里斯蒂安亲王一直保持着单身汉的身份,不过到了1727年,年届37岁的亲王还是听从了家人的意见,决意娶妻生子。

  他穿上最精致的蓝色制服,挂上程亮的佩剑,迎娶了当时年仅15岁的约翰娜·伊丽莎白公主。

  完婚之前,亲王对这位荷尔斯泰因-戈托普公国的公主几乎一无所知,两人的结合完全是由两方家长一手包办的结果。

  这桩婚事令亲王的家人大喜过望,首先婚姻可以确保安哈尔特-泽布斯特家族后继有人,其次从门第来看亲王家显然是高攀了。

  可夫妇俩的年龄差异导致了很多问题的出现。

  通常来说,妙龄女子同近乎中年男人的结合总是出于各种综合因素的考虑。

  约翰娜的家族背景良好,算不上大富大贵,不过也属于殷实的富户。

  约翰娜的童年刚一结束,她的双亲在没有征得她本人同意的情况下便为她甄选了一位可敬的男人做她的夫婿,对此,约翰娜毫无选择的余地。

  更令人灰心的是这对夫妇的性格和脾气几乎是背道而驰。

  克里斯蒂安·奥古斯特单纯坦诚,严肃呆板,不喜欢社交,也不喜欢铺张浪费,可约翰娜是一个头脑复杂,活泼好动的人,喜欢寻欢作乐和奢华的生活。

  她是一个公认的美人儿,一双弯弯的眉毛,一头金色的卷发,浑身上下充满了魅力,而且她总是急切地试图取悦众人,这一切让她轻而易举地就俘获了众人的目光。

  只要身边有人,约翰娜就觉得应该让大家为自己倾倒。

  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她需要付出的努力也越来越多了,因为她的缺点很快暴露了出来。

  那些喋喋不休轻松愉快的闲谈暴露出她的浅薄,而且一旦受到打击,她的魅力就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躁怒,随即她的火爆脾气就爆发了。

  约翰娜一直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这样无非是因为自己的婚姻是一个可怕的错误,而且这场婚姻让她根本无从逃避。

  第一次看到新婚丈夫为她在斯德丁购置的宅邸时约翰娜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在整个青少年时期约翰娜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他们家是荷尔斯泰因家族中不太显赫的一支,她的父亲是路德教在吕贝克地区的主教,家里总共育有12个孩子,约翰娜被过继给她的教母一一无嗣的布伦瑞克公爵夫人一一抚养。

  在那个德意志北部地区最为奢华的宫廷中,约翰娜早就习惯了华丽的礼物、众多的仆从、舞会、歌剧、音乐会、焰火表演、集体狩猎,以及没完没了的闲言碎语。

  约翰娜的新婚丈夫,职业军人克里斯蒂安·奥古斯特靠着微薄的军饷勉强度日,根本无法维持约翰娜的任何一项爱好,他最多也只能竭尽全力保证有一座像点样的青石房。

  那座房子坐落在一条卵石铺筑的小巷里,小巷常年经受着风吹雨淋。

  四面环绕着城墙的斯德丁是一座要塞小镇,向北可远望到一片荒凉的大海,整座小镇充满了死板的军事气氛,在这个地方找不到多少乐子,也享受不到富贵安逸的生活,

  而镇子里那些军官夫人们的生活就更加平淡。

  一位充满朝气的青年女子,之前还沉浸在布伦瑞克宫廷的奢华与各种消遣中,转眼间就得在他人的安排下靠着丈夫那微薄的收入过日子。

  清教徒般的丈夫全身心投入在军队生活中,热爱拮据的生活,擅于下达命令,却无法跟他人进行正常的交流,此外他还一心巴望妻子能够实现他对这桩婚事所给予的希望,为他产下一男半女。

  约翰娜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虽然不开心,但她还是履行着妻子的职责,可是在内心深处她无时不渴望着重获自由,远离乏味的丈夫,摆脱贫困,逃离狭隘粗鄙的斯德丁,她一直认为自己理应过着更好的生活。

  随后,她怀孕了。

  约翰娜还没有做好为人母的准备,面对这次怀孕她只是一味地龟缩在自己的白日梦里。

  她憧憬着这个孩子将延续自己过去的生活,他们最终将有能力搬到大城市去,她自己也会徜徉在一条条宽阔的大道上,好让自己过去那些个夙愿得以实现。

  在她的白日梦里,约翰娜想当然地认为自己这次怀的,即她的头生子一定是个男孩,这个孩子将继承父亲的爵位,更为重要的是这个孩子必定相貌堂堂,超凡脱俗,在约翰娜的引导下,他将拥有光辉灿烂的职业生涯,约翰娜也将同他一道分享他的荣耀。

  1729年4月21日凌晨两点半,在波罗的海灰暗阴冷的拂晓时分约翰娜分娩了,然而小家伙却是一个女孩。

  面对这种现实,克里斯蒂安·奥古斯特没有约翰娜那么消极。

  约翰娜勉勉强强地和丈夫一起给孩子取了名字——索菲娅·奥古斯特·弗雷德里卡。

  然而从一开始她就对这个孩子没有表现出母爱。

  约翰娜没给年幼的女儿喂过奶,也没有爱抚过她,甚至从来没有照看过摇篮,也没有抱过她。

  实际上,她急急忙忙地就将孩子丢给了佣人和奶妈们。

  有人说这是因为分挽过程害得约翰娜差点丢了性命,因为在索菲娅出生19个星期之后她尚未成年的母亲仍旧卧床不起。

  还有人说是说约翰娜当时年纪还轻,自己对生活仍旧怀揣着一大堆炫目的抱负,而梦想成真的那一天却遥不可及。

  然而,真正的原因是因为这是个女孩,而不是男孩。

  如果降临的是个约翰娜满心期待的男孩,而且那个男孩能够长大成人,他将继承父亲的爵位,成为安哈尔特-泽布斯特亲王。

  在长女出生后18个月后约翰娜又产下一子,她一心扑在了这个孩子的身上。

  在发现第二个孩子威廉·克里斯蒂安的身体存在着严重的缺陷时约翰娜对这个孩子更加疼爱了。

  饱受佝偻病折磨的男孩令约翰娜着庞,她溺爱他,一味地宠着他,几乎无时无刻不盯着他,她把不曾给予过女儿的爱一股脑地倾注在这个儿子身上。

  索菲娅之前就非常清楚自己的出生令母亲很失望,而现在又亲眼目睹着母亲对弟弟无微不至的爱,温柔的亲吻和爱抚和耳边的喃喃细语全都给了这个男孩,而她只能在一旁看着。

  对于约翰娜,如果自己的孩子中有人患有残疾,或者慢性疾病,那么在这个孩子身上多花费一点心血并不为过,而家里其他孩子对母亲这种有失均衡的爱心怀憎恶也同样很正常。

  然而,早在威廉·克里斯蒂安诞生之前约翰娜对索菲娅的排斥就已经存在了。

  弟弟的诞生让母亲对她的排斥更加强烈了,母亲的偏心给索菲娅的心里留下了永远无法弥合的伤口。

  在父母对孩子有所偏爱的家庭里,大多数受到排斥或者忽视的孩子都会多多少少有些像索菲娅那样,为了避免受到伤害她不向他人流露自己的真实情感,她什么都得不到,同时家人对她也不抱什么期望。

  因为威廉的病,在长达十来年的过程中,约翰娜一家找遍了全德意志最著名的医生。

  这些医生建议将威廉送到巴登和卡尔斯巴德去泡温泉,然而每次回来时他还是跟出发前一样跋着脚。

  随着身高的增加威廉的腿也相应地越长越细,威廉12岁时死于了斑疹热。

  而这时索菲亚13岁。

  威廉的过世令约翰娜伤心欲绝,全家人都不得不陪着她一起痛苦。

  约翰娜无遮无拦的偏心对幼年的索菲娅所造成的伤害在索菲娅的性格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在童年时代遭到的排斥让索菲亚始终不断地寻求着自己曾经缺失的东西,那就是谋求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温情。

  正如弟弟从母亲那里得到,而她所没有得到过的温暖一样。

  此时的德意志,四分五裂,就连那些小公国的君主们都要力求在马车、服饰等各个方面彰显出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贵族家庭出身的孩子身边有保姆、女家庭教师、男教师,以及各种指导者来照顾他们,教授他们音乐、舞蹈、骑术和宗教等方面的知识,对他们进行训练,以确保他们的仪态、举止和信仰能达到欧洲宫廷的标准。

  首先要学的就是礼仪,年幼的学生们不断地练习若鞠躬和屈膝礼,直到能够不假思索地做出最标准的动作。

  语言的学习是重中之重,年轻的亲王和公主们必须具备法语的听说读写能力,全欧洲知识界的通用语言。

  这个时候,德意志的贵族普遍认为德意志语过于粗俗。

  而索菲亚迎来了她的女家庭教师伊丽莎白·芭贝特·卡德尔。

  芭贝特是法国人,是胡格诺派的信徒,她认为尊崇新教的德意志比信奉天主教的法国更安全,也更投合自己的脾气。

  芭贝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学生之所以频频与人发生冲突是因为她经受着孤独的折磨,这个小女孩渴望受到鼓励和来自他人的温暖。

  芭贝特满足了索菲娅,她还竭尽全力地凭借着法语的逻辑性、微妙性,以及这门语言所富有的机智和生动培养索菲娅对法语的热爱。

  索菲娅语的喜爱始终都没有消失过。

  法语课从最初的《拉封丹寓言》发展到法国剧作家高乃依、拉辛和莫里哀的作品,虽然索菲娅觉得大部分时间里她都只是在死记硬背。

  也因此,有人注意到她有个好记性,就一直饱受着背诵的折磨。

  索菲亚的手边经常有一本德意志语版的《圣经》,在那本《圣经》里,所有当时她必须背下来的章节下都划着红线。

  与牧师相比,芭贝特的教育方法已经算是很温和了。

  索菲娅的父亲是一个狂热的路德派教徒,他选中了瓦格纳这个迂腐的军队牧师来充任女儿的宗教、地理和历史教师。

  瓦格纳的教学手法很死板,他只知道让学生不停地背课本,结果他的学生几乎什么都没有学到。

  在瓦格纳的描述中索菲亚完全就是一个“聪明的傻瓜”,她总是不断地问一些令人尴尬的问题:

  比如马可·奥勒留这样伟大的先贤为何因为不知道基督的救赎就饱受没完没了的诅咒,而且他自己也得不到拯救?

  瓦格纳回答说这是上帝的旨意。

  对于创世纪之前的宇宙是怎样一副模样这个问题,瓦格纳的回答是混沌世界。

  索菲娅请老师给她讲述一下最初那个一团混沌的世界,瓦格纳就无言以对了。

  当瓦格纳提到“割礼”这个词时,自然又引出了一个问题。

  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处在当时那个位置的瓦格纳恐惧极了,他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在详细解释末日审判的恐怖景象和得到拯救的困难时,瓦格纳把索菲亚吓得每天傍晚都要走到窗户跟前大哭一场。

  不过第二天索菲亚又会对老师进行反击——

  上帝的无限仁慈如何同末日审判的恐怖景象协调一致呢?

  瓦格纳一边嚷嚷着说这种问题根本就找不到合理的解释,凡是他教的索菲亚都必须毫无怀疑地接受下来,一边挥舞着手杖惘吓着学生。

  芭贝特出面打断了他俩的争执。

  索菲娅因此偷偷说,瓦格纳先生就是个榆木疤疼,对此她深信不疑。

  随后她又补充道,“这一辈子我始终都乐于向温柔和理性屈服,压迫只会让我奋起抵抗。”

  然而,索菲娅的音乐教师罗林先生无论是用柔情还是打压都对索菲娅起不了什么作用。

  在后来给朋友的信中索菲娅写道:

  “罗林先生总是带来一个长着一副公鸭嗓子的人,他让那个人在我的房间里唱歌。我听着那个人的歌声,心想他叫唤起来活像是一头公牛。

  可是只要这个公鸭嗓子一开腔,罗林先生就总是欣喜地陪在他的身旁。"

  索菲娅对和声艺术缺乏鉴赏能力,对此她很有感触地在日记本中写道:

  “我渴望听音乐,渴望享受到音乐的美妙之处,可是我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在我听来那都是些噪音而已。“

  在三位老师中,索菲亚最爱芭贝特,因为索菲亚认为她灵魂高贵,富有教养,还有着一颗金子般的心灵。

  芭贝特耐心,温柔,开朗,公正,始终如一。

  简而言之,索菲亚希望所有的孩子都有一位这样的女家庭教师。

  随着年龄的长大,索菲娅开始变得独立起来。

  可是她表现得越独立,约翰娜就越担心她。

  约翰娜认定这个女孩品性傲慢,难以管束,为了能把她嫁出去,她身上的这些毛病必须除掉。

  对小公国的公主们而言,婚姻是她们唯一出路,约翰娜打定主意要把“骄傲这个糜鬼从她身上赶走”。

  约翰娜总是不停地跟女儿说她既丑陋,又无礼。

  除非有人先同索菲娅说话,否则索菲娅不许吭声,也不许向大人表明自己的观点,她还被迫向每一位到访的女宾下跪,亲吻她们的裙摆。

  索菲娅没有违抗母亲的命令。

  虽然得不到关爱与认可,然而索菲娅还是对母亲毕恭毕敬,在母亲面前总是默不做声,

  顺从于母亲的旨意,掩藏起自己的想法。

  不知何时,索菲娅已经习惯用恭顺掩饰着内心的骄傲,以此作为应对危机和威胁的慎重而有效的手段。

  在威胁之下,索菲娅用驯服和顺从,以及暂时性的屈服包裹着自己,芭贝特·卡德尔在这方面同样也给索菲娅做出了示范。

  这位出身高贵的女性接受了自己作为家庭教师的低下地位,但仍旧设法保持着自重、尊严和骄傲,这些品质使这位女教师在索菲娅的眼中比她的母亲更值得她的尊敬。

  从表面上看,索菲娅总是兴高采烈,她脑袋里源源不断冒出来的好奇心是一方面的原因,此外她充沛的精力也起到了作用。

  索菲娅需要大量的锻炼,同芭贝特·卡德尔在公园里散步无法满足她的要求,因此她的父母允许她跟镇子里的其他孩子一道玩耍。

  没花费多少功夫索菲娅就成了孩子王,这并非单纯是公主的身份起到了作用。

  而是她凭借着自己的想象力设计出来的那些游戏赢得了所有孩子的喜爱。

  终于,身为边防指挥官的克里斯蒂安·奥古斯特被擢升为斯德丁镇的统治者,借着这次提拔他搬进了斯德丁中心广场那座花岗岩城堡的翼楼里。

  住进城堡还是没能让约翰娜有所改变,她依然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也仍旧无法接受命运对她的安排——

  她下嫁了!

  她曾梦想着光辉灿烂的生活,而现如今她只是边防小镇里一个乡巴佬。

  在前两次生育之后她又生下了两个孩子,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不过这两个孩子也同样没有带给约翰娜多少快乐。

  约翰娜渴望逃离这一切,想起自己还有些权贵亲戚,她便打算求助千他们。

  从血统上来看,约翰娜是德意志最重要的家族之一,荷尔斯泰因公爵家的一分子。

  她深信凭借着家族的地位,再加上自己的才智、魅力和活力她仍然还有机会爬上更高的位置。

  她开始花费大把时间频频给亲戚们写信,登门拜访他们,维护自己跟亲戚们之间的联系。

  她经常去布伦瑞克公爵家,她的少女时代就是在这个挂着伦勃朗和范·戴克画作的金碧辉煌的宫廷里度过的。

  此外,每年二月聚会盛行的季节她都要去柏林向普鲁士国王表达自己的敬意。

  约翰娜对权谋之类的事情充满了热情,就连德意志那些小公国里发生的阴谋都能引起她的注意,一听诸如此类的流言輩语她就感到兴奋。

  她总觉得自己能够在政治上的勾心斗角中大放异彩。

  然而,无论走到哪里约翰娜总是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只不过是显赫的亲戚们的一个穷亲戚而已,一个出身良好,然而婚后生活前景黯淡的小丫头。

  索菲娅八岁那年,约翰娜开始带着她一起外出了。

  为女儿找到合适的婆家是约翰娜的天职,就算在女儿年纪尚幼的时候着手操办也不会造成什么损害,她必须让外界知道斯德丁有一位日渐成熟的小公主。

  索菲娅从不反感跟母亲一道出行,相反她很喜欢出门。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不仅越来越清楚地了解到这些探亲访友的目的,而且她对此满心欢喜。

  婚姻不仅是她逃离母亲和家庭最好的出路,而且她已经目睹过了另外一种可怕的未来——

  终身未嫁的姨妈们的生活。

  德意志北部地区小贵族家庭里那些过剩的女性不是被打发到家族城堡最尽头的翼楼里生活,就是被永远安置在偏远的天主教女修院里。

  索菲娅的母亲有不止一个境遇如此堪怜的姐姐,索菲娅就拜访过其中的一位。

  那位姨妈养了16只哈巴狗,狗都跟女主人吃住在同一间屋子里,完全不受约束。

  而且,那间屋子里还住着很多大鹦鹉,笼罩在那间屋子里的是一股说不出的气味。

  尽管索菲娅自己十分渴望出嫁,但是寻到一门好婚姻的希望却非常渺茫。

  每年欧洲都会新产生出一批青春年少,正值适婚年龄的公主,对于当权的皇室和贵族家庭来说,其中绝大多数公主开出的条件都远比微不足道的泽布斯特家的要优厚得多。

  而且在其他人眼里,包括索菲亚自己,都认为她是个丑八怪。

  尽管前途黯淡,“相貌平平”,但是索菲娅仍旧跟随母亲走遍了德意志北部。

  旅行进一步丰富了她的学业,通过大人们嘴里的流言輩语她了解了欧洲大部分皇室的家族渊源。

  可随着时间过去,这位丑八怪也日渐漂亮了。

  长到13岁时她变成了一个身材苗条的姑娘,长着一头缎子般深栗色的秀发,额头饱满,一双暗蓝色的眼睛闪闪发亮,翘起的嘴唇如蓓蕾一般。

  原本尖削的下颌也不那么明显了,在其他方面她也逐渐引起大家的注意。

  索菲娅不仅聪明,而且反应十分机敏,有人开始意识到她绝对不会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姑娘。

  在汉堡的索菲亚祖母家,瑞典外交官亨宁·于伦伯里伯爵见过索菲娅,索菲娅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当着索菲娅的面对约翰娜说:

  “夫人,您并不了解这个孩子。我敢说您低估了她的聪慧和品格,因此我恳请您多留意一下您的这个女儿,无论如何她都应该得到您的关注。"

  然而约翰娜并没有被打动。

  可是,当她们回到斯特丁时,一封发自俄国的信令泽布斯特家族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信中提到的正是约翰娜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

  这位野心勃勃的母亲一边领着女儿遍访德意志北部各位小贵族,一边还忙着试图利用自己那些门第高贵的亲戚们来实现自己的梦想。

  长期以来,约翰娜家,即荷尔斯泰因家族与统治沙皇俄国的罗曼诺夫王朝保持着姻亲关系。

  索菲娅12岁时,彼得大帝的小女儿伊丽莎白在11月间依靠一场午夜政变攫取了俄国皇位。

  新登基的女皇与荷尔斯泰因家族之间存在着牢固的情感纽带。

  首先,伊丽莎白钟爱的姐姐,彼得大帝的长女安娜嫁给了约翰娜的堂哥,荷尔斯泰因公爵卡尔·腓特烈。

  这门婚姻的产物就是卡尔·彼得·乌尔里希!

  按照父系家谱,彼得是瑞典国王卡尔十二世的侄孙,他将继承瑞典,按照母系家谱,他是俄国彼得大帝的外孙。

  在彼得出生3个月之后安娜过世了。

  伊丽莎白本人与荷尔斯泰因家族之间的关系更为亲密。

  在17岁那年她曾和约翰娜的亲哥哥查理·奥古斯特定下了婚约。

  1726 年,荷尔斯泰因的这位亲王前往圣彼得堡迎娶伊丽莎白。

  然而,就在距离大婚之日只剩几个星期的时候这位亲王,却在俄国的首都感染上了天花,还没回国就逝世了。

  因此,有着姐姐和彼得关系,还有这个未成的亲事,在伊丽莎白心中荷尔斯泰因家族基本上就等同于自己的家人。

  现在,突然听说一夜之间坐上了沙皇俄国皇位的就是这个伊丽莎白,约翰娜立即向这位曾经差点成为自己嫂子的女皇发去了贺信。

  伊丽莎白的回复和蔼亲切,信中洋溢着一片深情,两个家族之间的关系将进一步亲密起来。

  约翰娜的手头保留着一张伊丽莎白过世的姐姐安娜的肖像画,女皇一心希望得到这张画像。

  伊丽莎白致信给约翰娜,询问能否将这幅画像交还给俄国,约翰娜欣喜若狂地答应了。

  没过多久,一位俄国驻柏林的大臣来到斯德丁,他给约翰娜送来了一幅伊丽莎白的袖珍画像,画像嵌在灿烂夺目的钻石像框里。

  仅那个像框就价值1.8万卢布。

  看到跟俄国皇室的关系大有希望,约翰娜便开始着手加固两个家族间的纽带。

  年底约翰娜生下了第五个孩子,这个是她的第二个女儿,索菲娅唯一的妹妹。

  刚一确定小宝宝的性别约翰娜就立即致信给女皇,她在信中宣称这个孩子将被命名为“伊丽莎白”,并请求女皇当孩子的教母。

  伊丽莎白不仅答应了约翰娜的请求,而且很快另一幅女皇的肖像画便被送到了斯德丁。

  这幅画像也同样被镶嵌在钻石像框里。

  与此同时又出现了一连串同样令约翰娜心满意足的事情。

  荷尔斯泰因家的彼得突然在基辅消失了,随后又出现在圣彼得堡。

  这个父母双亡的男孩被他的姨母伊丽莎白所收养,并被宣布为沙皇俄国的皇位继承人。

  随后又发生了一件令约翰娜大吃一惊的好事儿。

  由于彼得·乌尔里希成了俄国皇位的继承人,因此这位荷尔斯泰因亲王宣布放弃自己对瑞典王位的继承权。

  根据俄国与瑞典两国间的协定,伊丽莎白女皇有权为自己的外甥选择继任者。

  女皇选中了约翰娜的亲哥哥吕贝克亲王主教,即彼得的监护人阿道夫·腓特烈接替彼得,成为瑞典王位的继承人。

  公告一经发布,继承权也交接完毕,再加上其他各种变化逐一落定之后,约翰娜突然发现自已被好运气团团围住了。

  她的运气好得甚至令人吃惊。

  由于天花使她失去了原本可以成为俄国新女皇丈夫的兄长,然而现在她又多了一位有朝一日将成为沙皇的亲戚,而且在世的哥哥也将成为瑞典国王。

  约翰娜在想方设法地促进家族同圣彼得堡方面的交往,陪着女儿走遍德意志北部各公国,作为丈夫和父亲的克里斯蒂安·奥古斯特亲王则留守在家中。

  54岁的亲王依旧恪守着自己朴素的生活方式,他亲眼目睹着自己的官阶和地位一次次地得到提升。

  后来,普鲁士的新国王腓特烈二世又将他擢升为普鲁士军队的陆军元帅。

  接着,亲王同自己的兄长又联合继承了位于柏林西南方的小公国,安哈尔特-泽布斯特的统治权。

  克里斯蒂安·奥古斯特辞去原先的军职,离开了斯德丁,他带着全家搬到了泽布斯特,为自己两万臣民的利益全心全意地忙碌着。

  到了现在,约翰娜多少有些满足,她成了德意志一个芝麻绿豆般大小的小公国的亲王夫人,掌握着这个公国的统治权,住在一座同样如芝麻绿豆般大小的巴洛克风格的王宫里。

  尽管同俄国女皇保持着通信联系,并且还经常拜访加官晋爵的亲戚们,但是过了没多久,她又开始担心自己这一辈子就将这样悄无声息地流逝掉。

  1744年的一天,就在全家人在城堡小教堂的祷告结束后,刚坐下来开始享用新年晚宴的时候,一位信使给约翰娜送来了一封密信。

  约翰娜立即拆开了这封信。

  信来自圣彼得堡,发信人是俄国总务大臣沃伦佐夫,信的内容如下:

  “鉴于女皇陛下的明令,我不得不告知夫人您,女皇希望您的长女,公主殿下,在公主您的陪伴下尽快动身前往俄国,并刻不容缓地赶到宫廷所在地。

  公主殿下聪慧过人,不会不明了女皇召见您及您女儿的真实用意。

  据说您的女儿非常可爱……

  同时,我们无与伦比的君主也明确要求我告知公主殿下您,无论如何亲王都不能与你们同行。

  关于这件事,女皇陛下自有理由。

  我相信,公主殿下的一句话便可令我们非凡的女皇心满意足。”

  沃伦佐夫在信中还提出了其他几项要求。

  他要求直到俄国边境的里加之前约翰娜一路上都要使用化名。

  为了保证约翰娜此行的用度,沃伦佐夫还随信附上了一张由柏林一家银行开出的价值一万卢布的汇票。

  这封信并没有指明女皇此番召见的真实用意,不过几个小时之后,另外一位信使送达的信中说明了一切。

  第二封信是腓特烈送来的。

  腓特烈二世的信中是这样写的:

  “我将不再隐瞒我对您,以及您的女儿——索菲亚小公主——长期以来怀有的敬意,此外我还可以告诉您我一直希望能带给后者不同寻常的好运。

  我突然意识到或许有可能将她许配给俄国的彼得皇储。

  ……

  ”

  在俄国来的信中,沃伦佐夫明确地将克里斯蒂安·奥古斯特亲王排除在女皇的邀请名单之内。

  而腓特烈专门写给约翰娜的来信也同样令这位名义上的一家之主颜面尽失。

  两封信的措辞都清晰地表明涉及此事的所有人都相信,无论克里斯蒂安·奥古斯特亲王提出何种理由抗议自己所遭到的排斥,以及从其他方面否定这门潜在的婚事,他的妻子都将设法推翻呆头呆脑的丈夫所提出的反对意见。

  为了嫁给未来的沙皇,德意志公主将被要求放弃自己的新教信仰,皈依东正教会,众人担心的就是亲王将主要针对这个问题进行干涉。

  克里斯蒂安·奥古斯特亲王是一位虔诚的路德教教徒,涉及索菲娅婚事的各方人士都清楚他是不会同意女儿将自己的信仰抛之脑后的。

  对于约翰娜,这是一个荣耀的日子。

  在经历了15 年令人沮丧的婚姻生活之后,一位女皇同一位国王为她铺筑好了一条康庄大道,她那些令人兴奋的梦想和冒险都将得以实现了。

  她将成为一个大人物,在世界舞台上大显身手,她曾经消磨掉的那些可贵的品质都将被利用起来。

  约翰娜立即变得洋洋得意起来。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俄国和柏林继续向泽布斯特发来信函,催促约翰娜赶紧启程。

  在圣彼得堡的沃伦佐夫一直承受着来自伊丽莎白女皇的压力,女皇非常焦躁不安。

  因为其他公主们早已启程了。

  沃伦佐夫告诉伊丽莎白女皇,约翰娜回信说“只是缺少一双翅膀,否则她就会飞赴俄国”。

  这么说并没有什么错,仅仅10天约翰娜就做好了启程的准备。

  索菲娅的母亲津津有味地品味着自己人生的巅峰时刻,而父亲则将自已锁在书房里。

  这个老战士向来很清楚如何作战,然而眼下他却不知所措。

  对千被排除在整件事情之外他感到恼怒,但他仍旧希望自己能给女儿一些帮助。

  他痛恨女儿将被迫改变宗教信仰的事实,而且一想到她将被送到离家那么遥远,而且如俄国一样政局三番两次发动政变动荡的某个国家时他就感到心神不宁。

  最终,尽管有那么地担忧和顾虑,这位优秀的老战士还是意识到自己毫无选择的余地,他必须听命于妻子,服从腓特烈国王的命令。

  他锁上了书房的门,对女儿告诫了一番,教她该如何在俄国宫廷行事:

  “除了尊敬女皇陛下以外,最首要的就是你要像尊敬你的主人、你的父亲和你的主那样对你未来的丈夫心存敬意。

  但是,你也要喝尽所能地关心他,对他言听计从,以此嬴得他对你的信任和爱。

  你的主和他的意旨喜好人世间所有的欢愉和珍宝,任何有违其意愿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只用了三天,约翰娜就已经可以回复排特烈了:

  “亲王,即我的丈夫业已首肯了。

  在这个时节旅行将变得极其危险,然而对于此次行程我无所畏惧。

  我已经作出了决定,而且我坚信将要发生的一切都是天意。“

  对千这项重大的任务,泽布斯特一家人不仅仅只有克里斯蒂安亲王的角色被明确无误地贬低了。

  就在约翰娜读着各方来信、作出答复、发号施令,并挑选衣服的时候索菲娅也被大家忽视了。

  到手的钱被用来充实母亲的衣柜,女儿一个子儿都没有拿到。

  索菲娅的行装,本该是嫁妆的行囊里就只有三件旧礼服、一打内衣、几双长袜和几块手帕。

  为大婚准备的床单和枕套还是用母亲的旧床单做成的。

  这些东西总共只装满了一只当地姑娘嫁到邻村时提的那种小旅行箱。

  索菲娅已经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她膘过一眼沃伦佐夫的来信,看到那封信来自俄国。

  而且母亲在拆信的时候念出了声:

  “……带上公主,她的长女。“

  此外,母亲那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然后父母又匆忙躲闪到一旁嘀嘀咕咕的模样都令索菲娅更加相信那封信涉及她的未来。

  索菲娅清楚婚姻的意义。

  终于,索菲娅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她找到了母亲。

  约翰娜向索菲娅坦白了信中的内容,她还证实了对方并未明确说明的事情。

  约翰娜告诉索菲亚由于那个国家动荡不安,这件事存在着很大的风险。

  而索菲亚对约翰娜说:

  “如果这是上帝的旨意,那么他会让一切平息下来,而且我的勇气让我足以面对这种风险,我的心告诉我一切都会平安无事的。”

  令索菲娅的父亲感到苦恼的是,即索菲亚不得不改宗叛教这件事并没有令她感到痛苦。

  正如瓦格纳牧师所了解到的那样,索菲娅对待宗教信仰的态度非常实际。

  在同芭贝特老师相处的最后一个星期里,尽管不情愿和难过,但关于将要发生的一切索菲娅对自己的女老师保持着沉默。

  索菲娅的父母不允许她走漏风声,他们对外宣称他们同女儿离开泽布斯特只是为了去柏林完成一年一度的拜访。

  与学生心有灵犀的芭贝特意识到所有人都没有对她说实话。

  即令是索菲亚泪眼婆娑地向自己钟爱的老师告别时,她的学生也仍旧没有告诉她真相。

  1744年,一家人乘上了一辆马车前往柏林,他们将在那里同胖特烈国王会面。

  索菲亚告别了九岁大的弟弟腓特烈,又亲了亲刚出生的小妹妹伊丽莎白。

  随后,马车穿过城门,驶上了大路,这一次离去,索菲娅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索菲娅跟随父母动身赶往柏林。

  腓特烈从父亲手中继承下来的普鲁士只是一个面积不大,人口稀疏,自然资源有限的小国,而且国土七零八落地分散在沿莱茵河至波罗的海沿线。

  勃兰登堡这个选帝侯国就坐落在普鲁士正中心,柏林是其首府。

  在王国东面,东普鲁士省与王国之间横亘着波兰王国一段狭长的领土。

  在西面,莱茵河沿岸、威斯特伐利亚地区、东弗里西亚地区,以及北海沿岸分布着一系列孤零零的领土。

  这个国家虽然存在着国土分散的缺陷,但是腓特烈二世却拥有着强大的武器——

  普鲁士军队,一支由精兵强将组成的精英部队。

  这支部队拥有8.3万名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士兵、一批出色的指挥官,以及先进的武器装备。

  腓特烈二世意图凭借着普鲁士强大的军事力员来解决其国土分布上的问题。

  很快他就得到了机会。

  在他继位五个月后,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奥地利的查理六世突然谢世,奥地利的王位落入了查理六世23岁的长女玛丽亚·特蕾莎手中。

  腓特烈立即召集将领,决定要把哈布斯堡王朝治下最富有的地区之一,西里西亚纳入自己的版图。

  西里西亚就在家门口,农业与工业又都非常发达,而且居民中大量的新教教徒将会成为他的弹丸小国的有利补充。

  然而,在开战前踌躇满志的腓特烈没预料到一个情况。

  玛丽亚·特蕾莎,奥地利的公主,匈牙利的王后,她生有一双蓝色的眼睛,一头金色的秀发,这副洋娃娃般的美貌极具有迷惑性。

  重负之下,她竭力让自己显露出不同寻常的平静,一些旁观者甚至断言她有些愚蠢。

  然而这些人都看错了。

  这个女人不仅有头脑,而且勇敢坚韧。

  腓特烈发起进攻,占领西里西亚的时候维也纳上上下下都被吓得目瞪口呆,只有玛丽亚·特蕾莎没有被吓倒。

  尽管已临近分挽期,玛丽亚·特蕾莎仍旧凭借着盛怒之下爆发出来的力气作出了反应。

  她筹集资金,动员军队,鼓舞起臣民的士气,与此同时还生下了约瑟夫。

  初出茅庐的妙龄女子顽强抵抗,坚决不放弃国土的态度令腓特烈大吃一惊,这根本不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弱不禁风,柔弱不堪的小女孩。

  更令他惊讶的是到了四月份,一支奥地利军队翻过波希米亚的崇山峻岭,重又攻入西里西亚地区。

  普鲁士人再一次击退了奥地利军队。

  在随后一段短暂的和平时期腓特烈控制了西里西亚绵延1. 4万英里范围内肥沃的农产区、富饶的矿脉、繁荣的城镇,及其多达150万的人口。

  新增的人口中大部分为信奉新教的日尔曼人,加上腓特烈继位时国内原有的人口,普鲁士王国的人口达到了400万。

  然而腓特烈的劫掠也让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玛丽亚·特雷莎认为自己对继承的哈布斯堡王朝肩负有神圣的职责,腓特烈的侵略战争激起了玛丽亚·特蕾莎对他浓烈的仇恨,让普鲁士与奥地利陷入了漫长的敌对状态。

  并且腓特烈还将自己置于了危险的境地。

  普鲁士一直是个小国,国土四分五裂,日益增强的国力让那些强大的邻居们感到了不安。

  两个国土面积大于普鲁士,实际国力也强于普眢士的帝国都有可能成为它的敌人。

  这两个国家一个是怒火中烧的玛丽亚·特蕾莎统治下的奥地利,另一个是国土蔓延在普鲁士东部及北部一望无际的俄国。

  这个帝国的统治者是伊丽莎白女皇。

  面对着这种状况,对腓特烈而言最重要的莫过于谋求俄国的友谊,或者说至少让其保持中立。

  腓特烈记得父亲在临终时提醒他要牢记的一条原则——

  “同俄罗斯开战,失大于得。”

  眼下,腓特烈还无法确定伊丽莎白女皇将作何选择。

  因为登基后不久伊丽莎白女皇就任命了敌视普鲁士的阿列克谢·别斯杜捷夫·柳明伯爵为新的枢密院副总理大臣,和沃伦佐夫一起总领国务。

  腓特烈很清楚别斯杜捷夫的态度,他相信在自己与伊丽莎白女皇的外交斡旋中只有这位副总理大臣这么一个障碍。

  这个障碍不得不被除掉。

  深思熟虑之后腓特烈断定,如果自己能协助俄罗斯女皇为她的侄子甄选新娘的话,那么两国之间在外交方面存在的不少棘手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而一年前,普鲁士驻圣彼得堡大使向他报告说,别斯杜捷夫正在向伊丽莎白建议,希望她选择萨克森选帝侯兼波兰国王奥古斯特三世的女儿玛丽安公主。

  如果这个计划实现,那么这门婚事将成为副总理大臣构筑反普鲁士联盟外交政策中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

  腓特烈一心想要阻止伊丽莎白同萨克森选帝侯联姻,而此时此刻,伊丽莎白女皇选了索菲娅去参选皇储妃,无疑令腓特烈狂喜。

  腓特烈不希望给女皇留下片刻迟疑的功夫。

  他急切地想要见到来自安哈尔特的泽布斯特家族,以便做一些小小的安排。

  一到柏林,因为女儿没有像样衣服的原因,约翰娜只身前往王宫。

  在一番秘密交谈后,约翰娜按照腓特烈的计划,将担任普鲁士在圣彼得堡的非官方特使。

  腓特烈将别斯杜捷夫的为人及其实施的政策对约翰娜详细地解释了一番。

  他特别强调,作为普鲁士不共戴天的仇敌,这位枢密大臣会利用权力想方设法阻挠索菲娅和彼得的这门婚事。

  普鲁士国王还宣称,即便没有其他理由,约翰娜也应该出于对自身利益的考虑而努力削弱别斯杜捷夫的权势。

  他轻而易举地激发了约翰娜的热情,秘密任务让约翰娜兴奋极了。

  她成了一场至关重要的外交活动的核心人物,这场外交旨在推翻俄罗斯帝国的副总理大臣。

  她那位真诚而迂腐的丈夫告诫过她不要参与政治,然而此刻约翰娜将一切都抛之脑后了。

  她甚至忘记了此行真正的任务只在于护送女儿前往俄罗斯。

  星期五,索菲娅同父母一道由四架马车组成的轻便车队送离了柏林,向俄国驶去。

  (按照正文,接下来是接第六十六章的下半段,但硬性描述太多,后来这一万多字就删除了,现在想想,说不定有感兴趣的,就放到作者相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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