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开,演化世界。

  曾经不止一次显现的数据的奔流以前所未有的规模涌现。

  自树中生发,不,不是从书中生发,而是因为树本身就是数据,就是一种程序。

  电脑外的人看游戏里的人是程序,焉不知更高维度的存在看三维世界是不是也是程序?

  这是关俊彦穿越之前偶然看到的一句话,从此深埋心中。

  因为这是他认知中最贴合“科学”和“神秘学”的解释,也成了他的大道具现。

  令伊邪那美无法理解、目不暇接、跟不上反应的数据奔流中,关俊彦轻轻地一跺脚,

  脚尖出,一朵金色的莲花缓缓绽放。

  莲花周围,又有不同的风景一一浮现。

  太刀、书籍、山河、箴言、人、物……

  围绕金莲串成一个小圆。

  小圆之外又有中圆,是人在演武,人在读书,人在行路,人在交流……

  此后又有更为具体的风景环绕成大圆。

  穿越第一夜的流泪彷徨。

  逼迫自己向前时的紧张与强自镇定。

  两度对敌奈落的成长与蜕变。

  离家时的气魄初成。

  进入东京后的心态转变。

  以及其后发生的一切。

  一桩桩,一件件,印象深刻的事情,重要的人生节点一一具现,如同走马灯般绕树而走。

  关俊彦不想在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人生,但不展现不行,因为没有这些,一方大世界就无法真正完成。

  这是理所当然的。

  不管在哪个世界,关俊彦都不过是世界中的一介生灵而已,如何有那个能力,那个气量背负起一整个大世界?

  他拥有的只是原世界打下的烙印,硬要说优势,只有相对完善,能够自洽,自成体系——还仅限于灵魂内部,想要在现实世界显现,必须要更多,更加真实的基础。

  如同一张房屋的设计图,需要施工队一点一点搭建成型。

  而关俊彦所学的一切,所经历的一切,就是这个施工的过程。

  起初是无心的,完全没有想过,但正如高町恭也的理论——所谓修行,就是用自己的方式理解世界,认知世界的过程,而大道就是这个方式或者说工具。

  关俊彦的所有修行,都是在加强深化这一认知,对新世界的,也是对旧世界的。

  从物理规则以及似是而非的历史演变进程就不难发现,两个世界有诸多共同之处,或许这也是关俊彦能平安穿越,没有因为世界的排异反应直接毙命的原因。

  系统中的全技能习得,全成就达成——不算那些明显不切实际的,比如夺取天下这种——意味着关俊彦已经完全吃透系统,真正将旧世界的馈赠化为己用。

  当然,在此之前,他有隐约有了感觉,在聚拢气运的时候。

  为什么读书重要?

  因为系统里“文”的占比远比“武”要多。

  为何灵慧独一无二?

  因为诸子百家典籍所载,与系统仿古的门类不谋而合。

  为何拒绝吸纳过多气运,证道超越?

  因为证道意味着将这个世界的烙印加诸己身,势必会和原有的烙印产生冲突。

  如果外来的道路比原有的更好,关俊彦不介意试试。

  但不管是金行,还是阴阳合道,又或者心神分魂都比不过一方大世界的完整烙印!

  这点从过往修行,大多都在系统框架内,得到系统加成便可以看出一二。

  既然要修,自然要走一条更大,更宽广的道路。

  现世、魔界、幽界、彼世,都只是大世界的一部分,所以关俊彦只从中抽取部分,作为一方大世界的根基,却不会让他们喧宾夺主,影响到自己的根本大道。

  当然,也是一种尝试,证实自己的根本大道确实够高,高到能无视这些小世界的压胜。

  得到证明之后,关俊彦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补上最后一块欠片,跨过大道的门槛。

  数据的奔流融入了有形的记忆,再以关俊彦一路走来得到的种种气运相互融合。

  阴阳,五行,空间,灵魂,天文,地理,山河……

  有前辈友人的馈赠,有一路奋战而来的战利品,也有有意算计,以不太见得光的方式掠夺而来。

  说是另类的天地人也可,说是变种的心技体也无妨,即便是套用三角形最稳定的定理,同样贴合。

  因为那都是方便理解的解说,结果始终不变。

  当系统树、记忆、气运三者合一。

  当参天大树彻底撑开,撑出一方天地。

  当关俊彦周遭的各种显化彻底消失。

  一方比异界更加异界的崭新世界终于成型。

  没有所谓创世纪的大气象,大风采,甚至都没有世界树生长来的壮观。

  有的只是很普通的风景。

  平平无奇的天空,平平无奇的水泥地,平平无奇的住宅楼,和东京的闹市区比起来就是个陈旧的乡下农村。

  关俊彦不急不忙地在附近小绕了一圈,歪着头左看右看,时不时拍拍这里,看看那里,抓一两把土,最后说出一句:

  “还行,不过一方大世界还是算了,这点面积当不起这个大字……可要说小吧,大道规则确实是大世界,那大小世界?小大世界?”

  没有意外,没有不满,只是求个实事求是。

  就算关俊彦成为超越者,依旧没有负荷演化完整大世界的能力,像这样营造出一小片天地已经是极限。

  至于周遭风景,那是自己人生之中生活时间最长的地方,前世在这住了二十几年,要说哪里最熟?当然是这里,还能有哪?

  讨厌,不存在的,一个普通正常的家,哪个正常人会讨厌呢?

  破家值万贯,哪怕实事求是,关俊彦依旧带着炫耀,对着唯一的客人。

  “伊邪那美以为然否?”

  伊邪那美身体微颤,低着头,沉默不语。

  关俊彦知道她在干什么,笑言道:“别试了,没用的,说这方世界没有神秘就没有。在这里,人类就是人类,无法修行,最多强身健体,最大的老天爷是牛顿的棺材板,也就是物理。”

  好好的牛顿,总是因为各种不合常理的事情死后都不安稳,今日我关俊彦让你睡个好觉,亲自为你压着棺材板,看谁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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