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普和澹台熠俩人商业互吹了一个回合,便又开始喝起酒来。

  春日醉的酒劲的确比寻常酒都要劲猛, 但比起现代的白酒, 总要稍逊一筹。宋普也是从大学里拼酒拼出来的狠角色, 酒量自然不错,但澹台熠也不遑多让,又一番喂酒下去,宋普开始先支撑不住地趴到了桌子上。

  澹台熠此时脸也泛起了一层薄红,眼神却依然很清明, “宋卿可是醉了?”

  宋普含糊地道:“臣没醉,臣应当还能喝。”

  澹台熠听了, 便微微笑了起来, “如此,曹喜便给宋卿继续斟酒,今日务必不醉不休。”

  宋普努力支撑起来,突然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酒嗝, 他伸手捂住了嘴,略显圆润的眼睛微微眯起,虽看不见他的表情, 澹台熠也知道他在不好意思的笑。

  宋卿如此率真,看来果然还未醉。

  宋普又喝了四五杯左右, 便轰然倒下,杯盏菜肴都被他的手臂扫落了几样下去。

  澹台熠放下酒杯,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唇角泛起了一丝得逞的笑容, 他轻轻地瞥了一眼曹喜,曹喜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道:“奴告退。”

  虽还未了解帝王心意,但到底在帝王身边伺候了半年,曹喜也多少读懂了些澹台熠的一些眼神含义。

  曹喜带着身边太监全都散去之时,澹台熠才起身,坐到了宋普身边。

  “宋卿可是醉了?”澹台熠也喝了不少酒,此时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烫的。

  “臣、臣没醉,臣还能喝。”宋普脸朝下,深深地陷在了臂弯之中,说话的语气都是含糊不清的。

  澹台熠道:“没醉的话,孤陪宋卿再喝罢。”

  宋普却又没吭声了。

  澹台熠从身后搂住他的肩背,手掌慢慢地抚到了他的胸口,“宋卿起来,若醉了,孤送你回房歇息。”

  宋普努力撑起身体,此时他满脸都是酒色沾染出来的红色,嘴唇也如花一般嫣红鲜嫩,“臣没醉,臣可以自己走。”

  他说着,还真的起身,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差点要跌倒的时候,被澹台熠扶住了身体。

  “宋卿果真醉了,如此便不要勉强,让孤送你回房吧。”澹台熠语气也温和了起来。

  宋普便嘀咕道:“那便……便劳烦陛下。”

  澹台熠力气大,单手抱他都使得,更别说只是搀扶了,也没花太久时间,就将宋普送到了房间。

  只是刚让宋普坐下,澹台熠便冷不丁地开口,问:“宋卿醉了,怎不叫孤蔑称了?”

  宋普愣愣地看着他,那双含着酒气的眼睛也带着莫名又茫然的光,“陛下何意?”

  澹台熠笑了起来,道:“孤只是觉得醉酒后的宋卿更显几分真诚,如今想再看一次罢了,宋卿倒也真敢醉给孤看,看来也无所顾忌。”

  宋普:“……”

  澹台熠道:“宋卿可有话想对孤说?比如平日里不曾对孤说过的话,如今醉了,都可与孤说说。”

  宋普怯怯地道:“说了陛下要发恼,臣不能说。”

  澹台熠道:“孤也醉了,孤不会发恼,宋卿但说无妨。”

  宋普捂住嘴,摇摇头,“臣真不能说,臣说了……要被陛下砍脑袋。”

  澹台熠眯起那双清明的金眸,紧紧地盯着宋普,嘴角依然含笑,“孤对宋卿一片真心,宋卿对孤也是如此,可谓是同心相亲,肝胆相照。孤又怎会因宋卿一时醉言就降罪与宋卿呢?宋卿莫非是不信孤对宋卿的真心?”

  他说到最后,几乎是用诱哄的语气在对宋普说话了。

  宋普似是被他哄傻了,眸光都混沌了起来,“陛下……陛下对臣自是疼爱,臣心里一直都记得,正所谓滴水之恩都当涌泉相报,陛下对臣的恩宠,臣这辈子恐怕都还不清……”

  他嘴里叽里咕噜,都是对澹台熠的溢美之词,澹台熠却听惯了这些,不太想听了,“宋卿应当还有未说的话,想与孤说罢?”

  宋普愣道:“未说的话?”

  澹台熠轻轻地捏了捏他的下巴,目光低垂,落到了他那张殷红的沾染了几分水色的红唇上,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泛起了一层痒意,叫他手指悄然上移,轻轻地揉了揉宋卿丰润的下唇,触感之柔软,叫澹台熠眸光微微暗了几分,“宋卿藏在心里的话,不曾对孤说的话,怕孤听了恼火的话,趁孤此时喝醉,明日也不一定记得的情况下,宋卿难道不想倾吐一二么?”

  宋普沉默了,他垂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着,似在努力思考中。

  澹台熠心思却慢慢飘了,他轻轻揉了揉宋卿的唇,修长漂亮的手指更是无所顾忌地陷入了他的唇角,触碰到柔软濡)湿的内里。

  宋普的嘴角很快被他扯得有点变形了,眼底不禁冒出点了水光,“陛下轻些,臣疼。”

  澹台熠心思慢慢回归,嘴上却道:“宋卿怎会如此娇贵,这般便疼了?”

  宋普诚恳道:“疼的,陛下得轻些才好。”

  澹台熠却不松手,“宋卿若想孤松手,便将宋卿藏着的话说出来与孤听听,否则孤可不会松手。”

  说罢,他手指还有越来越深入的趋势,宋普咬紧牙关,鼓起了脸颊,硬是困住了他的手指,如此便惹得澹台熠发起笑来,“宋卿好好说话,孤便不进去,如何?”

  宋普这才松了嘴,含糊地道:“陛下……陛下总爱欺负臣,前些日子臣与陛下同榻而眠,是陛下睡相差,钻了臣的被窝,醒来后倒还要训斥臣。”

  澹台熠笑容微敛,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严肃道:“好啊,宋卿面上告罪,心里原来还在埋怨孤。”

  宋普嘀咕道:“臣、臣只是觉得委屈,臣规规矩矩睡觉,生怕冒犯陛下龙体,结果陛下让臣功亏一篑,臣也是人,也会觉得委屈,陛下谅解。”

  虽是醉了,但他说话口齿还算清晰,也有些黏腻之感,平白增添了几分娇气憨傻,澹台熠深深地看他,“宋卿可是真醉了?”

  宋普懵懂道:“臣未醉。”

  澹台熠又笑了,那双金眸在烛火之中显得越发炽亮,“孤也觉得宋卿醉了,看来两壶的量便能叫宋卿喝得烂醉如泥。”

  又伏下身子,在宋普耳边低声道:“宋卿可还有未说的话与孤说?”

  宋普做出一副努力绞尽脑汁的样子,又道:“陛下怎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臣……臣不行?臣虽是男人,但在陛下面前,又怎敢显露出那副污浊之态?臣将陛下视若神明,又岂敢亵渎陛下?臣……当真委屈。”

  澹台熠靠宋卿极近,鼻间都是他温热皮肤散发出来的肉体馨香,他身上的香味反而是寡淡的,若有若无的,不像是刻意浸染上去的香料,而像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体香。

  头一次让他替他批阅奏疏之际,澹台熠便嗅到了宋卿身上这股香气,是他很喜欢的味道,却不曾忆起有任何一种香料与宋卿身上这股气息匹配。

  也就是说,恐怕这股味道还是宋卿的体香。

  一个男子,怎会如此娇气,又如此……温香软玉,当真前所未闻。

  “宋卿不在孤面前,便能正常了?”澹台熠漫不经心地问,身体却又稍稍往前倾了些,手指撩起宋普肩膀上的一缕长发,置于鼻下轻轻嗅了嗅,毫不意外嗅到了那股香气。

  宋普吭吭哧哧道:“自是正常的……臣虽年少,却也正是血气方刚之际,怎会不行?只是唯恐冒犯陛下,不敢在陛下面前显露罢了。”

  澹台熠问道:“除此之外,宋卿便没有其他话与孤说了?”

  宋普犹豫了半晌,才道:“其实……那日陛下将臣磨伤了,臣还未好意思向陛下讨要膏药。”

  “……”澹台熠声音轻了些许,道:“孤赠与宋卿的膏药数不胜数,宋卿都用完了?”

  宋普委屈地道:“臣怎会嫌弃伤药多?陛下伤了臣,就该给伤药,可陛下未给。”

  澹台熠将手收了回来,“看来宋卿当真醉了,竟醉到敢跟孤讨要伤药的地步。”

  宋普固执地道:“陛下该给的。”

  澹台熠语气温和了几分,“孤应允宋卿,明日便送宋卿伤药,如何?”

  宋普这才松懈般,脸上露出笑来,道:“谢陛下恩典,臣不胜感激 。”

  又讨好地在澹台熠耳边嘀咕道:“陛下威风凛凛,神武不凡,宝剑出鞘既能伤人,也是臣太过娇弱,才受了伤,陛下若能怜惜臣下,也是臣这辈子享用不尽的福分呐!”

  澹台熠本想赶紧揭过此事,但听到他这等夸张之言,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自有种澎湃自得之情充斥在心头,“宋卿对孤一片真心,孤自是看在眼里……那日之事,孤不甚在意,宋卿也不必放在心上。”

  宋普点点头,含糊地道:“臣已经忘了,臣不记得了。”

  澹台熠见此,唇角仍泛着淡淡的笑,低声道:“宋卿既然没有其他话要与孤说,那便好好休息罢。”

  宋普轻轻地拍了拍旁边的床榻,乖觉地睁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小声说:“陛下可愿与臣再次同榻而眠?”

  澹台熠看了看这张小床,拒绝了,“孤回去睡,宋卿好好休息罢。”

  说罢,贴心地替宋普盖起了被子,便转身离开。

  待听到关门的声音后,宋普浑身猛地松懈了下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而走回自己寝房的澹台熠,忽然顿住脚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因刚从宋普唇间抽出来,还有些濡湿的凉意,他也不知为何,鬼迷心窍般地嗅了嗅指尖,而后,又鬼迷心窍般,伸出舌头舔了舔。

  并没有什么味道,却有一股醇香的酒气。

  意识到自己做什么的澹台熠,心底翻滚起一阵羞恼情绪来,顿时手指紧握成拳。

  宋卿喝醉,竟恐怖如斯,害他也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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