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随赵全水之后,有七八个工人模样的男女也走了进来,默默地站在郑厂长的办公室里,一言不发。

  郑厂长招呼大家都坐下,几个职工却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好意思坐下来。

  郑厂长说:“我知道你们都着急了,我也急呀!现在是咱们厂生死存亡之际,大家伙还容我再想想办法,想想办法,行吗?”

  其实在全厂职工的心目中,老厂长德高望重,威望极高,大家还是很服从他的管理的。只不过已经连续两个月没发工资了,大家心里也是慌了。

  大家不想找老厂长闹,也知道他是一心为了这个厂子能办下去,一心为了全厂员工能有份稳定工作,有口饭吃,呕心沥血,鞠躬尽瘁。

  可是大家伙却对这位据说是某位股东指派来的财务经理颇有些微词。这位赵经理天天出入澳联,颐指气使,自以为高人一等,对普通员工都不放在眼里。

  而现实却是自从赵经理来了之后不到一年,厂里的财务状况就急转直下,慢慢地连工资都发不下来了。厂里的职工都议论纷纷,说是澳联羊毛制品厂都是被这赵经理给霍霍了,说不好就是他中饱私囊,暗度陈仓。

  这七八个职工听了郑厂长语重心长的一番话,也不好意思逼得太紧,只对那赵全水说:“我们要求你尽快补齐全厂职工的工资,不然我们就去市里相关部门反映反映,你这是违反劳动合同法的。”

  说完几个职工就陆陆续续离开了厂长办公室,临走还个个对郑厂长抱歉地笑笑。

  陆一鸣眼看了这一场逼宫的闹剧,这才真正相信厂里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他问赵全水说:“咱们厂里现在现金和银行存款账面余额还有多少?”

  赵全水没搭话,心想这毛头小伙子是谁,轮得着你在这指手画脚?

  郑厂长连忙介绍说:“这位是陆董事长的独生子,陆一鸣。”

  赵全水听说是陆家公子,马上换了一副面孔,献殷勤地说:“原来是陆公子,失敬失敬。”

  陆一鸣不耐烦地一摆手:“诶,马屁咱就免了,我问你话哪?”

  赵全水连忙说:“是是是,账面现在一共只剩下一百多万,全厂职工的工资一个月就要四百多万。”

  陆一鸣又问:“还有没有什么下游企业的应收未收账款, 能不能去催一催?”

  正在这时,厂长办公室走进一位穿着白衬衣的俊朗青年,他朗声说道:“最好再去查一查,SZ市万融投资有限公司那三千万是不是可以还回来了?”

  赵全水听见这话,顿时脸都青了。

  陆一鸣抬头一看,来人正是南荣耀阳。

  “南荣你可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陆一鸣抱怨说。

  “我怎么会不来呢?就是昨天家里出了点事儿,今天起晚了些。”南荣抱歉地解释说。

  陆一鸣朝南荣身后看看,那两个姑娘都没有来,他隐隐地心里有些莫名的失望。本来以为今天还能见到那个嘴上不饶人的大长腿姑娘呢。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的?”陆一鸣不甘心地问。

  “啊,我一个人就够了,咱们今天好好讨论一下这事儿该怎么解决。”南荣没听出陆一鸣的言外之意,“怎么?你还要等谁来吗?”

  “没有,你来得正好。”陆一鸣赶紧说。

  南荣伸手拦住了正想偷偷从办公室溜出去的赵全水,他今天没打算放过这位赵经理。

  “赵经理,我今天想问你的是,最近一年从澳联羊毛制品厂的账上划走了共计三千万到SZ市万融投资有限公司,这是什么业务?”南荣继续逼问道。

  赵全水眨眨眼睛,“那个嘛,我是奉常副董之命,划走的那个钱,具体用途我真不知道。每笔转账都有常副董的签字和印鉴,这可是笔笔合规。我是负责财务的,不负责业务口。”

  陆一鸣听了不禁吃惊地问:“难道每一笔支出你都不知道是什么业务往来?就敢这么随意划出?我不知道常副董权力这么大了!”

  郑厂长在旁边唉声叹气,“这种情况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我只负责主营业务经营,安排生产,财务收支不允许我过问。”

  南荣看这情况,这赵经理是把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他说:“赵总,你可以先走了。”赵全水巴不得这句话,一溜烟地小跑着走了。

  南荣等赵全水走远了,才开口说:“你们知道这个SZ市万融投资有限公司是干什么的吗?”

  郑厂长和陆一鸣都摇头,表示不知道。

  南荣说:“这公司有一个p tO p平台叫方便DAI。”

  陆一鸣一听就感觉大事不妙,把钱给了p tO p平台,还能有什么好事?但接下来南荣讲的话就更让他大吃一惊。

  “你猜万融投资有限公司的实控人是谁?”

  陆一鸣摇摇头,表示别卖关子了。

  “就是你爸爸的债权人,孙平康。”南荣看着陆一鸣的眼睛说。

  陆一鸣倒吸了一口冷气,跌坐在椅子上。他联想了今天上午与孙平康的短兵相接,这一切都找到了解释。

  陆一鸣沉声把孙平康在畅游出行的所作所为告诉了南荣。南荣听完也明白了,这根本从头到尾就是个圈套,而自己就是那个傻傻往圈套里钻的人。

  南荣、陆一鸣和郑厂长都面面相觑,他们心里都明白,这三千万恐怕很难追回来了。

  郑厂长声音几乎有些颤抖地说:“在厂里少说还有几百号员工等着开饭呢,这可怎么是好?”

  陆一鸣安慰他说:“我明天去问问畅游出行陈总,多长时间能给我一次分红,分红大概是多少?”

  南荣感觉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他问郑厂长现在还有需要交付的订单吗?

  郑厂长说:“该交付的订单倒是都交付了,但是现在也没敢再接新的订单,因为没钱采购原料开工啊。”

  郑厂长又介绍说库房里还有一些半成品,只需要采购主料,澳洲或是新西兰进口的优质羊绒皮毛一体,就能制作成产品销售。这些产品销路都不错,不愁卖的。

  话说了一半,郑厂长收住了兴致勃勃的介绍,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这些介绍很徒劳。没有资金,谈何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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