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巴托斯态度坚决,决心在全战线与摩斯塔纳各族决战。

  伪装进入塞列尔境内的信使也发现,塞列尔人对于这个决策并无异议。

  现任塞列尔皇帝发布了国家紧急战备指令,在从上至下的呼吁中,普通人群情激奋,每一个都已经做好了拿起武器与“侵略者”抵抗到底的准备。

  各类防御工事的修建紧锣密鼓地进行中,在柯林斯防线之后,还有数不清的地堡、简易要塞在等待着摩斯塔纳人。

  “守护神赐予我们的乐土。”

  “驱逐野蛮的妖魔。”

  这是塞列尔人喊得最多的两条动员口号。

  信息汇总而来,凡妮莎沉默了,她把两个孩子暂时支开,许久,这才幽幽地一声长叹。

  法古塔尔是个很理性的人,他直言不讳:“以塞列尔的国力,垂死挣扎或许真能出现一丝变数,那个叫做吉尔巴托斯的人类在赌。”

  路禹也一声叹息,接话道:“虽然摩斯塔纳各族是来拼命的,但毕竟是联军形式,每个族群可接受的伤亡数字并不相同,将战争拖入泥潭,迫使各族内部出现分歧,塞列尔就可以转危为安。”

  就战略层面来看,吉尔巴托斯的决策毫无问题,可以称得上英明。

  只不过,他不知道,自己的不远处漂浮着一座庞大的空岛,也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数位九阶,众多的八阶魔法师。

  更不知道,这场战争的促成者,是已经对塞列尔无法忍受的凡妮莎。

  塞拉也看准时间为路禹补充:“这些年摩斯塔纳的局势还算稳定,但是如果有哪个族群因为这场战争导致了有生战力的大幅减损,很难说这份局势能否继续稳定下去。”

  凡妮莎没有犹豫:“那就开始吧。”

  ……

  ……

  书记官为吉尔巴托斯送来了最新的汇报。

  柯林斯等战争一线兵员又新增二十万,多以青壮年为主,各地的有生战力仍在源源不断地响应。

  柯林斯防线后正在布置出战略纵深,一旦柯林斯防线真的被一鼓作气攻破,依靠数不清的碉堡、地堡、要塞、地下通道,塞列尔也能层层消耗各族的战力,迫使他们必须费更多的时间照顾伤员。

  强烈的参军热情让吉尔巴托斯看到了人心可用,塞列尔人的团结一向毋庸置疑,这也是他敢放言让柯林斯战线成为摩斯塔纳各族无法止血的伤口的重要底气。

  他踱步至沙盘边上,审视着一个又一个被他填入战场的棋子。

  摩斯塔纳一方,最高单体战力为蓝水联盟的夜水,她是八阶,虽然没有对应的魔法知识支撑起这份位阶,但实打实的魔力差异不容小觑。

  在这一点上,拥有一位八阶召唤师的塞列尔与之持平。

  吉尔巴托斯把象征着七阶的棋子摆到了代表摩斯塔纳七阶这一层次的勒琳对面。

  除却以不可思议速度崛起的蓝水,摩斯塔纳各族的平均位阶只在五,最高位阶仅仅到五,论实战经验,多年征战的塞列尔,六到七阶数量显然更多。

  战斗经验、高位阶数量均是优势,这一项,塞列尔仍是优势。

  塞列尔全国激愤,战争意愿强烈,比起意见难以统一的摩斯塔纳各族,目的明确,背水一战的塞列尔显然更占人和的优势。

  摩斯塔纳各族远征来犯,塞列尔主场作战,地利优势不言而喻。

  如今秋风萧瑟,冬日将近,摩斯塔纳各族在这个时候发动战争有利有弊,攻势迅猛即可趁着天气凉爽一路攻城拔寨,但若是久攻无果……蓝水城的奇迹,他们塞列尔未必不能复刻。

  天时这一项暂且优劣对半,但主观上,吉尔巴托斯仍愿意相信,天,站在塞列尔这一边。

  二十年一个轮回,当年塞列尔怎么输掉的优势与巅峰,吉尔巴托斯记忆犹新,此刻,当他的分析完毕,发现所有的因素齐聚……一切如此相似。

  蓝水能做到,塞列尔也能做到!

  走出房间,打算前去视察要塞布防的吉尔巴托斯,迎头撞上了一位脸上有着烧伤痕迹的军团长。

  “伊扎雷比,迫不及待想要一雪前耻了?”吉尔巴托斯被冷风一激,又咳嗽了起来,“你是想要继续执掌骑兵,配合召唤物冲锋,还是……”

  “比起出城,我更想在要塞内做一些以牙还牙的准备。”伊扎雷比拳头紧握,只有四十多岁的他却已经一头银丝,“二十年……能有把一切屈辱原封不动返还给蓝水的机会,我必须要成功,这是我仅有的机会了!”

  吉尔巴托斯同情地看着他,伊扎雷比刚刚出道也被称之为军团中的后起之秀,深受塞列尔瞩目,意气风发的他参与了蓝水大战。

  本以为是彻底扬名军团的荣耀之战,一份又一份恶臭、滚烫的粪水却让他成为了传世笑柄。

  虽然最终失败与这些秽物关系不大,但一位塞列尔军团之主带队冲锋却因为粪水受阻,本人也因此被烫伤,这就足够社死了。

  事后复盘,伊扎雷比也知道,对方用粪水这种手段是为了让塞列尔认为蓝水人黔驴技穷,激起他们报复的怒火,为了最后的血肉魔物登场做诱敌的铺垫,但是他实在无法忍受自己成为那个最终成梗的倒霉蛋!

  “放心吧,有机会的,这一次我们也会先给他们一些甜头。”

  “甜头……您也要示敌以弱?”

  “你就没有发现莱昂斯先生的一批召唤师已经不在柯林斯防线了?”

  伊扎雷比恍然大悟。

  吉尔巴托斯冷笑:“拖,拖得时间越长,摩斯塔纳在这里输掉的就越多!”

  长达十余日,摩斯塔纳都毫无动静,这让吉尔巴托斯困惑非常。

  时间越接近严冬,对远道而来的摩斯塔纳各族越不利,蓝水的指挥官应该很清楚这一点,他们在等什么?

  无论如何,蓝水的拖延都让天时逐渐倒向了塞列尔,吉尔巴托斯手中取得胜利的碎片正在越来越多。

  一批又一批的补给与兵员抵达前线,漫长的柯林斯防线已被齐心协力的塞列尔人修筑得如同铜墙铁壁,应对魔法的魔具不要钱地堆砌,庇护的法阵一个接一个亮起。

  望着这连绵的要塞防线,就连确信自己能取得最终胜利的摩斯塔纳人都头皮发麻,如果仅凭他们,需要付出多少人命才能撕开防线一角?

  看到摩斯塔纳各族的信使逐渐缩减在防线周围活动的区域,吉尔巴托斯知道自己营造的气势生效了,摩斯塔纳各族肯定在权衡利弊。

  能赢也是惨胜,最终胜利果实未必由自己的族群获得,还会让自己的族群一夜之间衰弱下去,那这场战争自己真的还要出全力吗?

  只要让他们诞生出这样的念头,所谓的联军,就是一盘散沙。

  历史一次又一次证明了这套战术的正确性,摩斯塔纳各族真能齐心协力,塞列尔必然伤筋动骨,步佐列高斯双子叛乱的后尘。

  可这里的人,何时真正地团结过?

  “欧尔库斯,即便你是召唤大家,亲自坐镇又能如何,你能代替这纷乱的人心做出决定吗?”吉尔巴托斯得意地笑了起来。

  他已经凑齐了胜利的方程式,只等摩斯塔纳各族不战自乱。

  ……

  ……

  紫星把已经被她打得看不出人形的召唤师往地上一按,强迫着他昂起头,能被路禹更好的问话。

  “说说看吧,从哪获得的知识。”

  “呸,我不会背……”

  须臾的触手穿透了他的喉咙,如同搅拌机,在头颅中一阵搅拌。

  “下一个。”路禹冷冰冰的下令。

  “别想……”

  “噗嗤。”

  “下一个。”

  路禹果决,冰冷到极点的处理方式让被抓来的召唤师胆寒,终于,在深渊审判官展示了一些不太美妙的个人“艺术”作品后,有人的心理防线崩溃了。

  “须臾,这种事你还是没有审判官专业,下次别脏了小翅膀,看着就好。”

  路禹的赞美让审判官空洞的眼窝里冒起两团蓝火,但看到须臾在注视自己,他立刻熄灭。

  “说吧,早晚都是死,痛快一些不好吗?”

  死亡的许诺竟然让召唤师有了安心感,他要了一份临终关怀的食物——油炸的蘑菇饼,蘑菇炒饭,蘑菇浓汤。

  说来好笑,虽然蓝水是塞列尔从巅峰跌落的罪魁祸首,但蓝水料理却在塞列尔格外风靡。

  吃饱喝足,这位召唤师这才坦然地开口:“想知道什么,说吧。”

  “召唤这些血肉畸变体的知识,从何而来?”

  “我们……我们管它叫做血肉胚胎,这是曼德莱克大人命名的,我们的知识,也都是他传授的。”

  “曼德莱克是谁?”

  “莱昂斯·曼德莱克,之前在异大陆游历的一位皇家魔法师,这些家伙的召唤方式都是他在异大陆获得,带回塞列尔的。”

  “什么时候带回来的?”

  “大约,十三年前……”

  “多少人学习了这种知识?”

  “应该……不下六百人,因为,像我们这种编队,一共有十二支。”

  “袭击村落,吞噬血肉,是他的部署,还是吉尔巴托斯?”路禹又问。

  “应该……都有。”说话的血肉召唤师咽了口唾沫,“曼德莱克大人是八阶,在这件事上,有一定的自主决定权。”

  “他在柯林斯防线?”

  路禹看出了对方的犹豫,也知道这件事他的确不清楚,于是挥了挥手。

  鉴于对方回答得很爽快,路禹也信守承诺给了一个痛快。

  至于剩下的血肉召唤师……

  “审判官,如果他们死得太痛快,须臾会让你不太痛快的。”

  留下须臾“督战”,路禹阴沉着脸返回房间。

  血肉召唤正向使用的范例,晨曦召唤组已经研究出了好几种,其中就包括通过狩猎得到的血肉凝聚出义体,通过长期维持召唤的方式,让残疾者变得完整。

  但显然,获得血肉召唤知识的人大多不会考虑这些层面,血腥味会自然而然地让他们联想到杀戮,而杀戮时感受到的,主宰他人生命的快感是会上瘾的,久而久之,疯狂缠身。

  如果说有什么能让见过大风大浪,早已学会沉稳的路禹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让自己变得不理智,在他面前展现血肉召唤知识,践踏无辜者生命就是其中一条。

  无论是吉尔巴托斯,还是莱昂斯,他们派出召唤师悄然潜入摩斯塔纳各族,行屠杀之举,滋养自身的召唤物,这个举动都是在路禹的雷区上跳舞。

  “老师,这些【血肉胚胎】,和我们当年见过的那些,吞噬进化的血肉怪物很像,都是劣化版的钢琴。”赫萝菈迟疑,“我怀疑……”

  路禹看向了她。

  “那个叫莱昂斯的人手上,有更高阶的血肉胚胎,结合这些年塞列尔暗中所做的兽行,贩售器官和血液获利的同时,若是培养出一位比肩‘蓝水英雄’的召唤师,召唤出钢琴……”

  赫萝菈的话戛然而止,可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路禹深呼吸:“希望他不久之后能安然无恙。”

  ……

  ……

  满屋仪表,墙壁上随处可见各种样式的时钟,时间与刻度在这个空间内格外直观。

  冷硬简洁的线条纵横交错,为这个房间的各个角落区分出明显的工作区,这种泛着实用主义与工业风格的布置随处可见。

  远方传来的蒸汽与机关嵌合的响动犹如交响乐,由无声、冰冷的金属合奏的美妙音符。

  大大咧咧的萸草面对眼前的漂亮的魔狐人偶,拘谨地施礼,身后的工匠组成员纷纷跟随。

  “你就是萸草,我听路禹他们说很多次了,是一个满脑子奇思妙想,铸造了这座空岛,开辟了魔能应用时代的鬼才。”

  “这实在是……谬赞了。”

  面对一位传奇的赞赏,即便是萸草,手也有些无处安放了,身后的工匠组成员与有荣焉。

  “进入主题吧,你们都清楚,按下开关意味着什么吧?”

  萸草回应:“所有人都看过摩斯塔纳送来的卷轴,数百年间,塞列尔的罪行足以堆满图书馆的一角……”

  她环视四周,点了点头:“工匠组、材料组、炼金组,都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

  “如果一定要流血……摩斯塔纳人的血已经流得够多了,所以,我不会犹豫。”凡妮莎强调了自己的决心,“最后触发的机关由我来按下。”

  工匠们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这不合工匠组的内部制度,即便是凡妮莎贤者也有些……

  凡妮莎笑了起来,“如有罪孽,在我,不在你们,也不在红色闪光。”

  “我需要请示领主大人。”

  “我的学生会拒绝吗?”凡妮莎抢先拿出了揣在手中的雕像,“说话吧,小鲈鱼。”

  一声无奈又羞涩的叹息声后,路禹的声音响起。

  “老师说了算……能不能别叫我小鲈鱼呢?”

  “小鲈鱼,小鲈鱼!”

  晨曦领主只能落荒而逃,赶紧中断通讯。

  得到许可,萸草让工匠组全员各司其职。

  “请贤者下令,进行魔力注能。”

  凡妮莎脸上笑容褪去,双眼仿佛穿透虚空,落在了远方的云集了塞列尔数十万有生战力的钢铁防线之上。

  她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令:“【红色闪光】,注能,开始!”

  魔力超高速流淌间接引起的风啸,迅速让投影中即将投入使用的【红色闪光】响起一阵阵尖利刺耳的啸叫声,那是机械运作、齿轮啮合的有节奏的韵律无法压制下去的凄厉响动。

  凡妮莎的命令,像是唤醒了吟游诗人故事中,最凶戾的妖魔。

  ……

  ……

  在又一批军需物资抵达柯林斯防线后,吉尔巴托斯走出了自己的书房,亲自视察了军需分发现场。

  附魔武器只是小儿科,诸如魔法铳之类能远程对魔法师发动致命打击的武器是军需派发的主流。

  为了这一战,塞列尔拿出了十多年的储备,国内所有的生产线发疯了运转。

  在他们的估算下,再有十天,他们就能将十万塞列尔士兵武装到牙齿,魔法师群体则会拥有堪称豪华,从头到家的武装。

  来自塞列尔各新建军团的士兵代表们战意高昂,拿到这些只在晋级培训课上有一面之缘的魔具后立刻好奇地打量了起来。

  作为新兵,他们所用的装备都是精锐们淘汰下来,拼凑而起的,但这并不妨碍这些人兴奋地彼此交头接耳,互相传阅。

  吉尔巴托斯的出现将这份兴奋推向了巅峰,一向亲切的大军团长亲自为众人派发军需,这让每个塞列尔人都涌现出了此战必胜的强烈信心。

  作为一个沐浴着荣光的国度,在一位优秀的大军团长带领下,一切来犯之敌,都将成为冰冷的尸体。

  “我的父亲说,只要赢了这一仗,帝国就会再度统一,重回巅峰了,对吗?”

  面对面前这张略显青涩,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脸,吉尔巴托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和蔼地笑了起来。

  “你的父亲,是一位老兵?”

  “报告大军团长,父亲参加过二十年前的大征伐,他总是和我说,距离胜利,他们其实只差一点点。”

  “你父亲是对的。”吉尔巴托斯正色,随即用苍老而又坚定地声音告知众人,“当年蓝水之战,我们只要早一些攻入城内,那只血肉魔物,就没有机会成型,塞列尔绝不是毫无抵抗之力,胜利,只有一步之遥!”

  “那场失败让我们从巅峰跌落,帝国支离破碎,直至今日仍然分裂,若不是摩斯塔纳入侵者们来袭,也无法再度凝聚到一块。”

  “但……”吉尔巴托斯握拳,“我相信,你们这一代,能再度看到帝国崛起!”

  “就在这里,就在柯林斯防线。”

  “塞列尔的勇士们,拿起你们的武器,埋葬每一个进发塞列尔的蛮族!”

  山呼海啸般的响应声正是人心可用的铁证。

  那位新兵顿生一股豪气,他目光炽热:“如果赢了,我们就能拥有更多奴隶了对吗?”

  “是的,你会有的。”

  “那可太好了,听我父亲说,以前我们塞列尔的地可都是好多奴隶负责耕种的。”

  放二十年前,吉尔巴托斯会拒绝用这种方式鼓舞下面的人,但国家存亡之际,只有这些最原始的冲动才能激发出每个人内心中最澎湃的战意。

  利益与危机感交织,才会让每一个塞列尔人如同钉子,散入大地,悄无声息地,刺穿每一个敢于踏足此地的入侵者脚掌。

  至此,他已经做足了所有应对摩斯塔纳联军的准备。

  回到书房,他撕去又一页日期,被他放至入天平中,代表胜势的关键要素早已集齐,象征着塞列尔的一侧将摩斯塔纳高高翘起。

  他想不到摩斯塔纳人要依靠什么取胜,天时地利人和,塞列尔无一不缺。

  即便是那只血肉巨物,此刻的塞列尔也能让它有来无回。

  就着夕阳,吉尔巴托斯品尝着书记官为他泡的茶,浓郁的香,划过舌尖的香甜驱散了他的疲惫,令他不济的精力得到了恢复。

  透过阳台,注视着如火般燃烧的天空,一口一口品茗,真的好惬意……

  “啪嗒啪嗒~~~~”

  房子晃动,短暂的一瞬,吉尔巴托斯意识到不是自己年老体衰导致的错觉,房间内的一切都在跳动。

  书记官叫嚷着扑进房间,他瞪大的双眼无声地诉说着惊恐。

  不断共振的四周发出嘈杂震鸣,让书记官奋力呼喊出的每个字节都淹没其中。

  终于,书记官飘到了他的身边,在他的耳边大喊。

  “漂浮的岛屿!”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过于庞大,呆滞的吉尔巴托斯走上楼顶。

  “啪啦!”

  手中的茶杯猝然落地。

  吉尔巴托斯注视着那遮天蔽日,为大地带来“黑夜”的巨物,浑身巨颤。

  绵延漫长的柯林斯防线各处,都能看到那以不可思议的姿态漂浮于天穹之上的岛屿,没有一个词汇能够准确形容它的壮观,最优秀的吟游诗人仰望天空时也只能由衷地说一句……神明在上。

  无数的故事中,神明总是居住于难以触及的天穹之上,而这座漂浮的岛屿,完美填补了他们想象力的空白。

  很快,有人意识到了。

  “这不会是,梅拉大陆的晨曦空岛吧?”

  “为什么会在这里,恰好路过吗?”

  “可它现在好像就处于摩斯塔纳各族联军的营地区域。”

  “为什么之前没法观察到?”

  “人们都说是突然冒出来的。”

  “蠢货,能让领地飞起来的人会轻易地让人发现它的存在吗!”

  “无论为什么而来,派出使者接触,快!”

  “已经派出两队使者。”

  吉尔巴托斯在其他军团长的议论声中醒转,他的大脑飞速运转。

  转瞬间,他想起了欧尔库斯临别前怜悯地回眸,那是一种如看井底之蛙,施舍似的同情。

  巨大的恐惧瞬间吞噬了吉尔巴托斯,剧烈的恶心感让他的胃翻江倒海。

  对于危险的预感让现场每一个高阶魔法师都有了同样的反应,寒毛直竖的他们只觉得成为了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而丛林中凶蛮的魔物正在用幽冷的眸子注视着他们。

  如同审视将死的猎物。

  燃烧的夕阳下,直面柯林斯防线一侧的晨曦空岛外围亮起了繁复的法阵纹路,层层法阵旋转、叠加,编织着只有至高魔法师才能理解的信息。

  区域范围内的魔法师感受到了远处而来的强大吸引力,海量魔力被晨曦空岛鲸吞,魔力乱流形成的漩涡以及化作电闪雷鸣的漩涡,肉眼可见。

  到底在干什么?

  吉尔巴托斯内心已经在尖叫,在发狂,他无法忍受这种命运不收自身主宰的无力感,身为魔法师,他又被晨曦空岛这一魔法奇迹所吸引,情不自禁地注视着。

  红光乍现,释放着蓝色荧光的纹路褪去了冷淡的色彩,变得炽热。

  也变得危险。

  一枚巨大的火球正在凝聚。

  说是火球并不确切,稳定的魔力被法阵触发,加速碰撞,又约束于这颗危险的球体之内。

  此刻这颗球体就像是表皮破裂的葡萄,那条暗红色的缝隙中,高度浓缩,接近雾化的魔力正在飞速外泄。

  ……

  ……

  “萸草,土地可是很宝贵的财富,这里很富饶,以后……还能种地吗?”

  凡妮莎的疑问让正在注视着注能信息的萸草一愣,随即她咧嘴笑了起来。

  “放心,土地的脆化反应并不严重,十几天就会结束,而且……我觉得,以后这里一定会大丰收。”

  凡妮莎好奇地歪头:“为什么?”

  “塞列尔历史上,应该没有人能把地这么完美的犁开,而且那么深。”

  ……

  ……

  “葡萄”开裂,暗红色的光骤然闪烁。

  肉眼可见的魔力涟漪荡漾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按下了暂停键。

  柯林斯防线目睹此情此景的塞列尔人正于呆滞中感慨,从没有见过这么震撼的景色,却忽然听到了远处高阶魔法师的奋力疾呼。

  他们在叫喊什么?

  天忽然暗了下去,像是眼睛突然被黑纱遮掩,隐约能看到些许光,却又不太清晰。

  下一个瞬间,天红如血,像是装载着描绘战场的写实派画家的颜料盘,都被倒扣在了画板上,暗沉沉,血淋淋的红。

  意识还存续的最后一个瞬间,他终于看到了让天地变色的源头。

  绚烂得惊心动魄的光,从那颗犹如葡萄,又像是微眯的“大眼”中喷吐而出。

  它在注视着自己……不,也许是所有塞列尔人。

  塞列尔固若金汤,能抵御高阶魔法攻击,仪式魔法定点轰炸的防线灰飞烟灭,在光流的照耀下,它们脆弱如泥沙,被“风”吹散了。

  坚实的掩体后方数以万计的塞列尔士兵也与逐渐细碎的沙尘融为一体,汇入滚滚洪流之中,一路向前。

  延迟了数秒后,地动山摇,爆炸与剧烈燃烧掀起的热风海啸般涌向四面八方,卷起一块又一块建筑碎片,携着不可阻挡之力坠向柯林斯防线的各个角落,溅起一滩又一滩血泥。

  光流流淌过的地面,熔岩流淌,魔力彻底紊乱。

  直击点附近,除却精锐魔法师仍能精准控制魔力,其余人不再能驾驭身体内的魔力,强烈的灼烧感由皮下泛起,钻心的疼痛令他们失去了思考能力。

  一道可怖的伤痕从柯林斯防线起始,一路蔓延。

  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裂谷瞬息成型。

  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军团长们还未来得及冷静自己快要疯掉的大脑,就看到了那枚开裂的“葡萄”,缓缓转动。

  它仍然饱含“汁水”。

  “不,不要!”

  有人奋力大喊,渴望让这个声音传达到空岛之上。

  有人呼喊着塞列尔神话中的英雄与神明,渴望他们睁开眼睛,将他们最虔诚的子民拯救出这片炼狱。

  没有神明回应塞列尔。

  暗红色的光流再次降临。

  弥漫在空气中的焦臭味,硬生生地刺进了每个人的鼻腔,唤醒了在场许多人沉睡的回忆。

  二十年前,他们也曾如此绝望过。

  就在蓝水城下。

  吉尔巴托斯已经失语,嘴里只能发出“嗬嗬”的粗喘,他的气卡在了喉咙中。

  想要呐喊,却只有嘶哑,无意义的音符跳出。

  想要做点什么,大脑却只剩下混沌。

  超出认知范畴,超出处理能力的事态彻底损坏了他的思维能力,触发了大脑最原始的自我保护机制。

  剧烈的干呕之后,吉尔巴托斯突然痛哭流涕,这一刻他也终于能发出声音了。

  “嗬…嗬……哈啊啊啊啊啊啊啊!”

  除了嘶喊,他什么也做不到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从一开始,塞列尔就连一分一毫的胜算都没有。

  他苦心算计,为塞列尔在战术层面一点点争取到的优势,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那些绞尽脑汁的智谋就是彻头彻尾的笑话。

  与摩斯塔纳各族对战需要在棋盘上进行,和晨曦领下棋……塞列尔根本没资格上桌!

  晨曦领要塞列尔输,塞列尔就只能输。

  看在海豹这么爆更,不给点给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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