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世界怎么样了,现在还好吗?”楚飞问,他和大司命显然都是指万灵世界。

  “现在还好……”萧府主低下了眉眼,稍微思索了片刻后,抬起头看着楚飞道,“应该是在不久之前,神殿中的五位圣王因为连续开启两次强烈的时空之门,消耗了极大部分神力,所以不得不陷入沉睡,而在神殿六部中原来几位大神执办不力,即将面临换届选举,六部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多半腾不出手来……”

  楚飞默默地听着,点了点头。

  “不过这种状况不会维持太久,在不久的将来,神殿一定还是会继续完成对万灵世界的攻伐。”萧府主微微颔首,轻轻看了楚飞一眼后,缓缓地用双手推着轮椅向前,一直到窗边,望着外边漆黑的夜幕。

  楚飞也走近老人,望着老人的背影,此刻都没有人说话,整个书房安静了下来,仿佛每个人都各有自己的心事。

  老人忽地叹了一声,挥手向着窗户招了招,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两面关闭的透明窗户上映现出了流动的画面,里面的景象似乎是在深邃星空里。

  “这是在哪里?”楚飞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老人。

  萧府主却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淡静地将目光投向了前边,以此示意楚飞继续地往下看。

  窗户上,映现出的画面是……不知有多少距离的星空之外,然而此刻,画面里的那一片星空缓缓地移动了起来,神罚从星空中而降,上面是浩荡的劫云,脚下是熊熊燃烧的烈火,武皇与刀皇被钉在满是血污的漆黑十字架上,在星空众目睽睽之下被万众取笑。

  他们浑身伤痕累累,躯体上都是被锉刀留下的撕裂性伤口,就连他们过去明亮而傲然的瞳孔,都变得空洞无神地垂落下去。

  看见这一幕,楚飞几乎被刺一般,迎头一震,视野好像一瞬间颠倒,变得天昏地暗,而他心里不由得一阵怒意。

  “他妈的,这是哪里?”楚飞忍不住爆了粗口问,狠狠地咬着自己舌尖,想要借助疼痛来确认面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那一日……便是你来到四象星系之时。”大司命深深地默哀了一会儿,“他们为了为你拖延住灵虚圣王,而被神殿一网打尽……他们都是勇士,英雄无名。”

  “那他们……他们怎么样了……现在?”楚飞沙哑地问,一颗心慢慢下沉,“对不起……“”最后他声音嘶哑至极,犹如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一般。

  垂暮般的老人却推着轮椅转身,略微地往上仰起身子,似乎企图正视楚飞的眼睛,枯瘦的眼中却有尖锐森寒的光:“不要愤怒,也不要气恼,更不要灰心丧气,责备自己,你越是这样,敌人便是越兴奋越高兴,将把你的软肋牢牢抓住——你要把这些让自己不安的力量转换成动力,反复对自己说一定要坚定。”

  紫寰殿的书房里又安静了下来,只有从窗户面上映现的星空,时而反射出逼仄和嶙峋的光,如同在黑暗的幽林里沉睡的天空冥器。

  “不过他们现在虽然被钉在了十字架上,还没有彻底地死过去。”萧府主盯着楚飞的眼睛看,就像要透过楚飞的双眼,看进他心里去。

  楚飞手中忽然有剑意绽放,一丝丝地抓紧了手里出现的长剑虚影:“我就去救他们。”

  “冷静!”府主加大了一丝音量,用极冷而锋利的目光穿过楚飞的眼睛,似乎希望籍此能震醒楚飞,“神殿把他们高高地竖在了充满血污的十字架上钉死,一个目的是像星空里展现他们对反叛者的惩罚,杀鸡儆猴,但还有一层深意,便是引诱你前去……你不应该不明白,在你的实力还不足以面对神殿之前,绝对不能冲动。”

  “为什么他们一次次要入侵万灵世界,只是因为我的原因吗?”楚飞的瞳孔仍然有一些发红。

  “怎么可能只是因为你的原因,万灵世界有一些他们真正想要的东西,早在一万多年前他们投下残破的青铜古殿进入万灵世界,一切布置就已经开始的预兆了,而这些年来神殿持续地征战诸天,反而没有太多时间过问万灵世界,要不是你的出现提醒了他们还有万灵世界这块没有到嘴的肥肉,他们估计都忘了。”萧府主淡淡地道。

  “那……神殿究竟有多强?”楚飞眉头微皱问。

  “神殿真正的强大之处,更深层的来讲,来源于他们的永暗之巅。”萧府主道,“永暗之巅一共有五位圣王,分别是灵虚圣王、天武圣王、丹青圣王、封寂圣王、古统圣王,以及元老殿中的大长老和九座诸贤,其它诸如风雨雷火暗冰六部只不过是他们的陪衬而已,甚至说,连陪衬都算不上。只有永暗之巅存在的神殿才算是真正的神殿。”

  “圣王的实力,以及神殿大长老,究竟在什么段位,和普通的神与大神相比相差多少?”楚飞思索了一会儿,又问。

  如果有一天想要战胜神殿,他必须明白对方的实力和他想象中有多大区别,他们之间又有多大的差距?

  “犹若天星与尘埃之间的距离,圣王便是世界之巅上最高的王座,他可以轻而易举地俯瞰圣座下的众生,而不费吹灰之力撕碎他们。纵然是大神之间,其中都有很大的区别,真正强大的大神能凭一人之力,陷入上百的神众中却不落下风,如藩王、谢风雨之流,差不多只算大神里的末流;各国的镇国大将军,还有神殿六部的大神,便是大神之中中流砥柱的水准;而四大神国的国主通常都是星空中最巅峰的大神,也是距离圣王战力最接近的人。”

  “评断一个神的力量,在这世间上各有论法,甚至在星空中有一些组织排出了从一阶到九阶的分法,四阶以上为大神,而超越了九阶,在九阶以上称之为为圣王,但都不全面。”萧府主眼神洞察,“评断一个神的力量,不仅要根据他神力的浓厚程度,还要算进他对领域与元素的掌控力,以及领域本身的杀伤力。”

  “我记得当年在神殿之中,有一位名为凌霄的雷神,在初入神级之时,便凭借强悍至极的‘真雷位面’击败了他们雷部中的一位大神,由此可见,神力雄厚程度并非评判一个神的唯一标准。”府主缓缓道。

  楚飞点了点头,他也能感觉到……藩王、谢风雨他们的神力雄厚程度虽不及神殿六部大神他们,却又要超过武皇一些。

  但是,藩王如果真与武皇打起来,可能还不是武皇的对手。因为武皇的神力虽然薄弱一些,但其“黄金王座”领域是极其霸道,就算真正面对上了大神里的藩王,也不会落到下风。

  “而神殿元老殿的十位长老,以无极大长老的实力为最甚,他差不多也是圣王级别的实力,但并不是特别擅长战斗,而是专门负责星象间的运算与勘测天机,元老殿其它九座长老,便都是巅峰大神的实力。”萧府主似乎对神殿的势力颇有研究,坐在轮椅上侃侃而谈道。

  “神殿的全部实力……就是这些了吧?”楚飞语气冰冷。

  “差不多了。”大司命微微地颔了颔首,凝望着楚飞,“其实全部说出来,也并没想象中的那么可怕至极吧,纵使是神殿,力量也不是无所无尽的,既然他们的力量是有限度的,便并非不可战胜。”

  “好了。”老人笑了笑,缓缓地推着轮椅,一直走到了书房的尽头,将自己推入了后边的花坛边,轻轻折下了一只小花,看着花瓣在夜风里的灯火下拂散,然后微笑着回头。

  “很高兴这一天能够见到你。”老人在风中的残烛下轻声地道,“我会把金龙卫借给你,只要还在四大神国内,司命府便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记住了,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在金龙卫面前,四大神国对你便不会再有任何阻拦,你只需要小心隐匿于黑夜里的暗杀……不过你还是要注意两个地方,一个是执行局,或许他们对你还不会死心,还有一个是远在西方白虎神国的幽暗森林……好了,末了,走了。”

  这时,从老人身边无声地走来了一个戴着铁面具的金衣人,和上次出现在阁楼上的那人是同一位,铁面具都刻着相同的血之花。

  金衣人推着老人缓缓地往花园的尽头走去,楚飞看着他们一步步离开,直到他们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之后,楚飞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

  第二日清晨,朱雀皇宫内早朝召开,藩王与三宗七道门大部分缺席,而朱雀国主与周相在朝堂前一唱一和,以电光石火般的速度,瞬间削弱了藩王的大部分权利,并且剥削了各大宗派的大面积封地,收回为皇家。

  意外的是,在皇室如此剧烈而狠厉的动作下,一教中那位一直支持藩王的玄渊大祭司却久久没有动静,包括藩王他本人,那一天从紫寰殿回来以后,就像一夜之间受到重大打击,失去了全部的斗志一般,十分颓废地坐在深殿之中发愣,对于外面所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一样。

  包括皇室的官兵都进入了他的王府,搜查他叛乱的证据时,藩王都呆滞地不予理会。

  一个月后的冬天,大雪飘飞之时,朱雀国主坐于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正式下达了对藩王的斩令,满朝轰动,这一场持续了经年之久、让人心惶惶的变乱终于被彻底拔除,但所有人都知道……能拨乱反正的一切力量,都源自几个月以前不知从何而来、那位神秘至极的少司命。

  正如他来时的悄声无息,所有人曾见他坐于朝堂之上,神色自若,然而只是匆匆一瞥间,却再无见到过他的身影。

  如今,紫寰殿已经人去楼空,有宫女和侍卫正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打扫着卫生,有时候,朱雀国主还会走到这里来逛一逛,眼中流转着某种不可描述的神色,时而他会转过身,朝着遥远的天空望去。

  ……

  外面已经是清晨了,楚飞穿过了千万里的碧水,他所坐是一辆列车,在万灵世界并不存在这种东西,它有点像是蓝星上的高铁或是铁轨,只是蓝星上的铁轨是用热能或者电能发动,而它是用灵力发动。列车运行时是完全无声的,速度堪比至尊全速前行,但是车窗上有类似“时移”般的效果,尽管行驶的速度很快,但是能把外面的景色“慢放”而一览无遗地展现游客面前。

  楚飞心里想着,如果有一天回到万灵世界,也能在万灵世界用上这些东西。

  车厢里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修行者,在楚飞的理解中,他们有些是要去远方求学,有些是要重返自己的故乡,这一辆列车的轨道很长,要一直从朱雀神国的朱雀城抵达白虎神国的君临城,中途有几十个站。

  而君临城便是白虎神国的京都。

  楚飞心里已有明确的目标,为了能够更快提高自己的战力,他要先后去其它三国的真灵寄存之地,完全地把系统修复。

  只是大司命借给他的金龙卫并不在这一辆铁轨里,但似乎随着楚飞意念的召唤,他们就随时能出现在楚飞身边一样。

  也许他们就一直跟在这辆铁轨的后头吧,楚飞心想。

  ……

  此刻,远在星空另一侧的万灵世界,在楚飞离去之后,也发生了一些他预想不到的变化。

  灵力贫瘠的孤灵之地,有魔神再次走出,同时掌控怒海与修罗的奥义,力量让人可敬可怖,同时重整整个魔域,似乎意图再次君临天下。

  而在一百零八域中,荒芜人烟的无涯灵域,也相传有披着漆黑鳞甲的炎龙之母带着一方野蛮人的部落出现,在她身边环绕着三只可怕至极的远古神龙,喷涌的烈火能够烧干一域,寸草不生。

  苍仙城中,人族过去的序列大神,第九号和他手中两位战将也恢复了过来,正在面向天下间找那人族英豪,似乎意图组建新的势力,与其他两股初露锋芒的势力相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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