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内侍,宫女……

  几十个人将一顶凤纹八抬大轿围在了中间。

  皇帝出行乘坐的是龙辇,皇后乘坐的叫凤驾,除此之外,只有贵妃级别的才能乘坐八抬大轿,普通的嫔妃,贵人只能乘坐四人小轿,各有规格。

  这架势,肯定是贵妃出行。

  不过,附近是冷宫、定福庄以及内侍们居住的建筑群,在贵人眼里是污浊之地,她们很少出现在此。

  为何?

  难道和喜庆有关?

  魏小宝忍不住稍稍抬头,瞥了一眼。

  借着他的视角,顾夕朝也看了一眼。

  差点笑出声。

  轿子内,闪烁着一团人形的金色光芒,气息非常熟悉,还是那个福德玄黄天尊。

  云华宫?

  上官家?

  有意思!

  魏小宝偷瞄轿子的时候,轿内的白衣上官燕仿佛有了感应,朝着轿子外面魏小宝的方向望去。

  轿子一侧的窗户,原本有帘布垂着。

  她望过去的时候,帘布也就自动卷了起来,让她的视线能够穿过窗户,清楚无误地看到外面。

  这时,魏小宝已经低下了头。

  两人也就没能直接对上视线。

  上官燕只看到了弯腰长揖的魏小宝头顶那黑色无翅纱帽,以及一身青色素衣。

  视线一扫而过。

  帘子垂下,遮住了她的脸。

  轿子继续前行,一行人很快从魏小宝身前走过,来到了甬道入口。

  魏小宝站起身,缓步离开。

  走了一段路,忍不住回头望去,瞧见大轿来到了甬道口,却未落下,八个内侍仍然抬着轿子。

  甬道内的人倒是出来了。

  “娘娘!”

  他们齐齐弯腰行礼。

  随后,魏小宝转过了墙角,视线也就被遮挡,他没有留恋,继续朝着冷宫方向走去。

  顾夕朝同样无从知晓后续。

  ……

  上官燕并未下轿。

  轿门的垂帘已然卷了起来。

  那些人分别站在轿子两侧,上官燕的视线也就没有遮挡地穿过空旷的甬道,落到十几丈开外。

  那一刻,瞳孔深处金光闪耀。

  看了片刻,轿门的帘子垂下。

  “走吧。”

  “这里就交给内厂处置……”

  她的声音在轿子内回荡。

  于是,一行人随她离开,先前的崔华芝等云华宫女官也跟随在轿子两侧。

  “小姐,为什么?”

  “就这样放弃追捕凶手?”

  站在轿子一侧走着的崔华芝轻轻问道。

  对于妹妹她没有期待,对姐姐她却心服口服,这个大小姐聪明睿智,又有神明庇佑,不管遇到什么麻烦都能够解决,哪怕是在上官家,也有着权力。

  并非身份关系,而是能力使然。

  只不过,大部分时间,占据这具身体的都是记忆力不太好且没有心眼老是闯祸的妹妹,喜庆之所以随着进宫,主要是服侍妹妹,谁叫大部分时间都是缺心眼的妹妹占据这身体。

  姐姐根本不需要喜庆相助。

  “空了!”

  “福德玄黄天尊的投影已经消失了,不仅不在喜庆身上,也没有随着诅咒落在凶手那里,而是消失了,皇宫大内找不到,在这个世界也找不到!”

  上官燕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慵懒,略微低沉。

  声音不大,在崔华芝耳边盘旋,却像是夏日惊雷,让她面色煞白,颇为震惊。

  福德玄黄天尊!

  那可是上官家世代供奉的天人啊!

  他的投影竟然会消失?

  难道出手的是那几家?

  “我都看不出端倪,其他手段也就没必要用了,唯一的线索是那个死掉的老太监,只是死的时间有些长了,没办法搜魂,而且,在皇宫大内这样做,影响不太好,不过……”

  上官燕停顿片刻,说道。

  “凡走过必有痕迹……”

  “就连风吹过都会扬起灰尘,并不会无声无息,那个死去的老太监的身份,我要你们把他找出来,所有的一切,在哪儿出生,有没有亲人,就连几岁尿床都必须一清二楚……”

  “他就是线索,凶手一定和他有关!”

  随后,声音消失,久久没有出现。

  “是!”

  “奴婢听令!”

  这时候,崔华芝方才低头躬身应道。

  ……

  冷宫。

  膳堂。

  皇宫内,有着许多膳堂。

  御膳堂,大伙儿都熟悉,专供皇帝等贵人们的膳食,要求极其严格,戒备非常森严。

  那些贵人住的宫殿,比如云华宫之类,也有自己的小厨房,偶尔也会自己开火什么的。

  毕竟,吴大富这样的从五品管事太监的院子,都留有灶房开火,贵人们的宫殿更不可能没有类似的设施。

  她们的宫中,还有专门的水井。

  热水什么的不可能由御膳房供应,距离宫殿的距离太远的话,送到也许都凉了。

  不过,像魏小宝等无品级的内侍。

  他们只能在专门的膳堂吃饭,吃的就算不是猪食,也好不到多少。

  毕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雁过拔毛,谁都懂。

  冷宫。

  都是被历代皇帝厌弃的妃子,被打落在冷宫,还能够出去的终究是少数,能够重新获得宠爱甚至更上一层楼的则是传奇,整个大魏绵延上千载,类似的人物极少。

  冷宫也有几十座院落。

  这些院落却没有单独的伙房,不管是膳食,还是热水什么的,都必须前来膳堂。

  当然,落难的主子也是主子。

  自然有像孟冰雁这样的宫女服侍,若是没有,膳堂的人必须亲自送膳食前往那些没有宫女的宫殿。

  兰贵人进来一两个月,没有宫女服侍疯疯癫癫的她便是这样活下来的。

  现在,孟冰雁来了。

  自然由她前来膳堂。

  新人的关系,又长着一张柔弱的脸。

  她也就乖乖地排在了队伍后面,等其他人进去提着食盒离开之后,她最后一个进入伙房。

  伙房内,全是女子。

  一个个膀大腰圆,都是练家子。

  皇宫的宫女也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出自官员家庭,从官员家里出来的宫女,到了一定年纪便会出宫嫁人,对她们来说,宫中的生活更像是一个资历。

  一部分则是来自平民家庭。

  尤其是那些养不起女孩的普通家庭。

  这类宫女方才是主力,很多一辈子都待在宫里面,在余庆堂终老。

  另一部分则是像孟冰雁这样犯官的家人。

  她们入宫后,只能做最低贱的事情,洗衣扫地倒夜香,又或者像孟冰雁在冷宫服侍倒霉的主子。

  毫无人权可言。

  透过孟冰雁的视角,顾夕朝望了过去。

  伙房的宫女一个个冷冷地注视着孟冰雁,为首那人双手环抱胸前,面容冷漠。

  孟冰雁有些心慌,弱弱地问道。

  “大姐,我们冷香殿的膳食在哪儿?”

  “嗯?”

  那人皱了皱眉头。

  “那里!”

  她朝一旁的案板指了指。

  案板上的提篮装着冰冷的寒食。

  孟冰雁抿了抿嘴,面色变得苍白。

  “大姐,我家娘娘胃凉,吃不得寒食,要不……”

  孟冰雁望向一侧冒着热气的蒸锅,那里蒸着的是热食,散发着让人垂涎欲滴的香气。

  “哼!”

  领头人冷哼一声。

  “都住进冷宫了,挑剔个屁,有得吃就吃,不想吃的话,就给我滚……”

  “不长眼的家伙!”

  “呸!”

  对方朝孟冰雁啐了一口。

  孟冰雁轻呼一声,忙往后退了半步。

  脸色忽青忽白,全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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