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当日他初闻时，在场众人也听得是瞠目结舌，好半天，回过神来后，无不面面相觑。
“佛跳墙？”众人眉头乱跳，有些讷讷不能言。饶是他们见惯了大风大浪，但光是这名字还是让他们有些心惊。
在场可是有虔诚的佛信徒的，可没少去大相国寺烧香拜佛。这个名字中的渎佛之意让他们心生不快，但不能不承认，确实霸气。
“数万贯？”有人却注意到了耗费的钱财数额。能为一道菜式就投入如此之多的人，能是普通人吗？况且对方不在东京，而是泉州。他们的影响力大大减弱了。一些想采取措施的人，不禁犹豫了。
目前来看，单是佛跳墙一道菜式就胜过他们许多了，众人神色黯然。只感觉今日屡屡被那九州酒楼碾压，很多人竟有些心力憔悴。
潘四郎有些惋惜道：“说来惭愧，在下虽然复原出了佛跳墙，但滋味比那九州酒楼差远了，有几道食材在下至今不曾分辨出。”
众人一听，更是沉默，如此淳美的味道，竟还不如九州酒楼。至于潘四郎话语的真假，他们并不怀疑，人人都知道潘四郎掌管潘楼食材采购几十年，其有一手好分辨之术，寻常食材只需一闻就能猜出是何物。
但如今，对方也束手无策，由此可见那九州酒楼的保密措施并不比他们差，这让他们对九州酒楼的忌惮更甚。
孙羊正店的东家却颇为不服气，他朗声道：“潘兄，那九州酒楼的菜式是多，有一十三系，但难道就能道道都盖过七十二家正店不成？”
言外之意就是他们可是七十二家正店，执天下牛耳多年，从无人能及。
难怪他如此说，羊代表着祥，在东京是上层社会的贵族食品，也是消耗最多的肉食。72家正店都是以羊肉为主料的菜式。尤其以孙羊正店所做羊肉最是出众，葱扒羊肉冠绝东京。可以说，孙羊正店有自傲的底气。
潘四郎唯有苦笑，孙羊正店的东家是没见过九州酒楼的烤全羊，浑羊殁忽，混炙犁牛，混炙橐驼啊。那是别有一番风味，不比孙羊正店差啊。
还有主打鸭肉的也不少，七十二家正店中就有不少鸭肉做得好的，如东京十大名菜中的汴京爊鸭。但九州酒楼的九州烤鸭并不逊色于汴京爊鸭啊！更别提人家的卤水鸭也是名菜。潘四郎叹道。
看到所有人视线都集中到自己身上，神情紧张，潘四郎知道众人现在心中忐忑不安。炒菜不再是他们独有，菜式种类更是远超他们，如今他们想从自己口中得到一些信心，听到一些七十二家正店能有胜过九州酒楼的一些地方。但他不忍心欺骗，更无法说谎，他摇头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有人瞬间泄了气，孙羊正店的东家更是受到严重打击，双目失神。
潘四郎看所有人都重视起来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但众人失去信心就不是他所希望的了。
他轻咳一声，正色道：“诸位不必灰心，那九州酒楼在菜式上虽然远超我们，但在别的方面比之我们七十二家正店就远远不如了。不光不如，在在下看来甚至是稚嫩。”
众人精神一振，纷纷询问。
潘四郎再次让潘明玉出面，后者侃侃而谈，七十二家正店的东家与掌柜由是从他口中知道了那九州酒楼装修刻板，内饰寻常，招徕顾客的方式更是陈旧，毫无新意可言。众人听后，不由大松一口气。
七十二家正店的东家为何如此表现，这就要从此时的饮食行业说起了。而全天下又以东京唯冠，其中七十二家又是佼佼者。
可以说在推广上，经营上，东京远超天下州县。
比如任店有“浓妆妓女数百，聚于主廊槏面上，以待酒客呼唤，望之宛若神仙”，以色情服务来吸引酒徒。
其余七十二家正店，各有特色，在建筑上，风格不尽相同，有的正店前有楼后有台；后来大修过的矾楼更是三层相高，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明暗想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有的正店，入其门，南北天井两廊皆小阁子，即雅间，使酒客互不干扰；还有的正店具有江南园林宅院风格，如中山园子正店、蛮王园子正店、朱宅园子正店、邵宅园子正店、张宅园子正店、方宅园子正店、姜宅园子正店、梁宅园子正店、郭小齐园子正店、杨皇后园子正店......这些从名字上就能听出。
而且宋朝的酒楼非常讲究门面装潢，和店内装饰，《东京梦华录.酒楼》记载：“凡京师酒店，门首皆缚彩楼欢门”，彩楼相对，绣旆相招，掩翳天日。内部更是窗明几净，珠帘高挂，红烛高烧。有的还装饰只有皇家贵胄才可以享用的藻井。
遇到节日时，酒楼更是极尽装饰之能事。如矾楼“元夜则每一瓦陇中，皆置莲灯一盏”。在八月中秋佳节前，“诸店皆卖新酒，重新结络门面彩楼，花头画竿，醉仙锦旆”。九月重阳节菊花盛开时，“酒家皆以菊花缚成洞户”。孙羊正店的彩楼欢门更是高达两层，装潢华丽，气势非凡。有些酒楼还备有文房四宝，专辟一墙供骚人墨客在酒酣耳热、诗兴大发之际挥毫泼墨。
不说七十二家正店，就算东京资本不多，门面装璜远不如大酒楼华丽，标志多为传统酒旗的中小酒肆。处于各色人等，三教九流会聚之处，靠的就是灵活多变。其经营手段也不是地方州县能比的。
最重要的是，天下各州县的酒楼名气远远比不上东京的。东京作为大宋都城，最大的城市，天下重心，更是政治中心，北方经济中心。遍观古代，凡是都城所在，那必是文人聚集之处。尤其是每年科举省试，全天下的读书人都涌来东京，而读书人又是酒楼饮宴的主力。
东京常年聚集着大量的文人墨客，他们是酒楼的主要客人。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歌舞，官员文人墨客狎妓乃是雅事。官员只要不嫖，不会受到弹劾。可以说各家大酒楼都有一帮陪侍饮宴歌舞的人。
读书人喝酒可不光是喝酒，那是要诗酒应和的，尤其是举行诗会，文会，每每留下诗词，不乏千古佳作。这无形中又为酒楼扬了名。
像陶渊明之桃花源，王勃之滕王阁，范仲淹之岳阳楼，欧阳修之醉翁亭。真真的是一篇传千古，盛名百代扬。
更比如矾楼，“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矾楼。”由此让矾楼留存了千年的记忆，不再单纯的只是一家酒楼，随之升华，与汴京繁华密不可分。所以，后世大象省政府重建开封宋城时，矾楼是重中之重。
孙羊正店更是由《清明上河图》一画留名。
还有遇仙楼，宋时为汴京72家正店之一，蒙元时此楼还在，汉人刘祈的《遇仙楼》诗中曰“倚天突兀耸高楼，楼上人家白玉钩。落日笙歌迷汴水，春风灯火似扬州。仙人已去名空在，豪客同来醉未休。独倚朱阑望明月，鸾旌依约认重游。”可见此楼还是一处赏月佳地。
最重要的是，泉州，甚至全天下所有州县，有一点远远比不上东京。那就是人口，只有人多了，商业繁荣了，才能支撑得起庞大繁华的酒楼业。无他，繁华是要人口支撑的。
看看各代都城，之所以繁华远超天下各地，那也是人口聚集最多之地。
东京一百多万人，造就着难以企及的繁华。酒楼业也受惠于此，虽也竞争激烈，但更显活力。所以这一点上，远远超过天下各州县的酒楼业。
可以说，潘明玉说的没错，九州酒楼无论是设计，装潢，还是门外彩楼欢门的设立上都比不上东京，更别提七十二家正店了。唯有靠着杨汉的后世经历，用已经大成的八大菜系才能压东京酒楼行一头。
像他用烤全羊抵抗东京名菜葱扒羊肉，用后世的北平烤鸭，金陵卤水鸭来抗衡汴京爊鸭。说起来九州酒楼胜之不武。要知道后世的北平烤鸭，虽然是从金陵传过去的，但根源在东京，起源于汴京爊鸭。不同之处古人用暗火，后世用明火，且多用果木熏烤。
这有点后代打古代的意味，虽是一脉，但有着千年的时间差距。
遍观全天下，哪个州县有东京财力雄厚，经营酒楼者能像中山园子正店、蛮王园子正店、朱宅园子正店、邵宅园子正店、张宅园子正店、方宅园子正店、姜宅园子正店、梁宅园子正店、郭小齐园子正店、杨皇后园子正店......等正店，建造个园林出来？唯有东京，唯有七十二家正店才有这个实力。
你让全天下的州县如何比？就算九州酒楼也比不上。
正是因为亲眼见过，知道根底，潘四郎才不像其余之人那么慌张的原因。菜式上七十二家正店是比不了九州酒楼，但他们的优势九州酒楼也学不来。当然，他的底气不止如此。
思索过后，众人稍稍放下心来，正如潘四郎所想的那样，九州酒楼并不是全面压制他们。况且，九州酒楼菜式再好，也不过是个地方州县的酒楼，如何与他们比。同样的规模，他们一年利润可以是地方酒楼的十倍，这就是地利的因素。
而且听潘四郎说九州酒楼连个唱曲助兴的都没有，更别说陪酒的女妓了，这让他们更为轻视，不得不说那东家太迂了。经营酒楼的都知道，饭菜只是小头，歌舞女乐与别的才是利润所在。那九州酒楼菜式再好，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大点的饭馆食肆罢了。
有人担忧尽去，但有人却仍是忧心忡忡。
突然，孙羊正店的东家皱眉道：“那酒业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回过神来，不由多了分紧张，是啊，酒业可是支柱。那些刚才担忧尽去的人也面色一变，突然意识到他们高兴的太早了，竟忘了这个。
所有人都担忧的望向潘四郎。
所谓正店，就是有酿酒权与分销权，被朝廷许可的店。脚店，可没有这两个权利，则是要从正店那里买酒。严格说来，正店未必规模就比脚店大，但正是因为要从正店买酒，所以被后者牢牢地压制着，论影响力远远不如。
当然正店虽然能自酿，但酒曲还是要从官府购买，因为宋朝施行的是酒曲专卖，民间想酿酒必须从官府买曲。别的小店也未必一定要从正店购买，也有直接从官府经营的酒坊买酒的，这种叫拍户。但官府经营的酒坊大多集中在州县，不如民间酿酒兴旺。所以拍户少，脚店多。
就如东京，有酿酒权的有七十二家，这就是七十二家正店的由来。要向七十二家正店买酒的则有三千脚店，另还有拍户若干。
如张择端在《清明上河图》中孙羊正店酒楼後院，画了至少五层倒置推叠起来的酒甕，推算大概有百只。那是宋徽宗时，几十年前想来变化不大。南宋有人题诗形容太和酒楼酿酒的情形，便道：“太和酒楼三百间，大槽尽夜声潺潺，千夫承槽万夫瓮，有酒如海槽如山。”可以想见是何等的盛况。
矾楼更是了不得，规模不会比之小。
七十二家正店酿酒之盛，由此可见一斑。可以说，七十二家正店的利润大半都来自酿酒，家家更是有着名酒，享誉天下，也行销天下。以九州酒楼的势头，获得酿酒权简直易如反掌，九州酒楼要真是在酿酒上发力，必然影响他们的利益。
“诸位不必担心。”潘四郎却是微微一笑，说出了一句话。
“潘兄，此言当真？”很多人惊呼出声，难以置信。
“不错，那九州酒楼确实没有自酿酒，更别说向周围行销了，他店内用的是诸位的酒。”潘四郎朗声道。
“佛跳墙？”众人眉头乱跳，有些讷讷不能言。饶是他们见惯了大风大浪，但光是这名字还是让他们有些心惊。
在场可是有虔诚的佛信徒的，可没少去大相国寺烧香拜佛。这个名字中的渎佛之意让他们心生不快，但不能不承认，确实霸气。
“数万贯？”有人却注意到了耗费的钱财数额。能为一道菜式就投入如此之多的人，能是普通人吗？况且对方不在东京，而是泉州。他们的影响力大大减弱了。一些想采取措施的人，不禁犹豫了。
目前来看，单是佛跳墙一道菜式就胜过他们许多了，众人神色黯然。只感觉今日屡屡被那九州酒楼碾压，很多人竟有些心力憔悴。
潘四郎有些惋惜道：“说来惭愧，在下虽然复原出了佛跳墙，但滋味比那九州酒楼差远了，有几道食材在下至今不曾分辨出。”
众人一听，更是沉默，如此淳美的味道，竟还不如九州酒楼。至于潘四郎话语的真假，他们并不怀疑，人人都知道潘四郎掌管潘楼食材采购几十年，其有一手好分辨之术，寻常食材只需一闻就能猜出是何物。
但如今，对方也束手无策，由此可见那九州酒楼的保密措施并不比他们差，这让他们对九州酒楼的忌惮更甚。
孙羊正店的东家却颇为不服气，他朗声道：“潘兄，那九州酒楼的菜式是多，有一十三系，但难道就能道道都盖过七十二家正店不成？”
言外之意就是他们可是七十二家正店，执天下牛耳多年，从无人能及。
难怪他如此说，羊代表着祥，在东京是上层社会的贵族食品，也是消耗最多的肉食。72家正店都是以羊肉为主料的菜式。尤其以孙羊正店所做羊肉最是出众，葱扒羊肉冠绝东京。可以说，孙羊正店有自傲的底气。
潘四郎唯有苦笑，孙羊正店的东家是没见过九州酒楼的烤全羊，浑羊殁忽，混炙犁牛，混炙橐驼啊。那是别有一番风味，不比孙羊正店差啊。
还有主打鸭肉的也不少，七十二家正店中就有不少鸭肉做得好的，如东京十大名菜中的汴京爊鸭。但九州酒楼的九州烤鸭并不逊色于汴京爊鸭啊！更别提人家的卤水鸭也是名菜。潘四郎叹道。
看到所有人视线都集中到自己身上，神情紧张，潘四郎知道众人现在心中忐忑不安。炒菜不再是他们独有，菜式种类更是远超他们，如今他们想从自己口中得到一些信心，听到一些七十二家正店能有胜过九州酒楼的一些地方。但他不忍心欺骗，更无法说谎，他摇头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有人瞬间泄了气，孙羊正店的东家更是受到严重打击，双目失神。
潘四郎看所有人都重视起来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但众人失去信心就不是他所希望的了。
他轻咳一声，正色道：“诸位不必灰心，那九州酒楼在菜式上虽然远超我们，但在别的方面比之我们七十二家正店就远远不如了。不光不如，在在下看来甚至是稚嫩。”
众人精神一振，纷纷询问。
潘四郎再次让潘明玉出面，后者侃侃而谈，七十二家正店的东家与掌柜由是从他口中知道了那九州酒楼装修刻板，内饰寻常，招徕顾客的方式更是陈旧，毫无新意可言。众人听后，不由大松一口气。
七十二家正店的东家为何如此表现，这就要从此时的饮食行业说起了。而全天下又以东京唯冠，其中七十二家又是佼佼者。
可以说在推广上，经营上，东京远超天下州县。
比如任店有“浓妆妓女数百，聚于主廊槏面上，以待酒客呼唤，望之宛若神仙”，以色情服务来吸引酒徒。
其余七十二家正店，各有特色，在建筑上，风格不尽相同，有的正店前有楼后有台；后来大修过的矾楼更是三层相高，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明暗想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有的正店，入其门，南北天井两廊皆小阁子，即雅间，使酒客互不干扰；还有的正店具有江南园林宅院风格，如中山园子正店、蛮王园子正店、朱宅园子正店、邵宅园子正店、张宅园子正店、方宅园子正店、姜宅园子正店、梁宅园子正店、郭小齐园子正店、杨皇后园子正店......这些从名字上就能听出。
而且宋朝的酒楼非常讲究门面装潢，和店内装饰，《东京梦华录.酒楼》记载：“凡京师酒店，门首皆缚彩楼欢门”，彩楼相对，绣旆相招，掩翳天日。内部更是窗明几净，珠帘高挂，红烛高烧。有的还装饰只有皇家贵胄才可以享用的藻井。
遇到节日时，酒楼更是极尽装饰之能事。如矾楼“元夜则每一瓦陇中，皆置莲灯一盏”。在八月中秋佳节前，“诸店皆卖新酒，重新结络门面彩楼，花头画竿，醉仙锦旆”。九月重阳节菊花盛开时，“酒家皆以菊花缚成洞户”。孙羊正店的彩楼欢门更是高达两层，装潢华丽，气势非凡。有些酒楼还备有文房四宝，专辟一墙供骚人墨客在酒酣耳热、诗兴大发之际挥毫泼墨。
不说七十二家正店，就算东京资本不多，门面装璜远不如大酒楼华丽，标志多为传统酒旗的中小酒肆。处于各色人等，三教九流会聚之处，靠的就是灵活多变。其经营手段也不是地方州县能比的。
最重要的是，天下各州县的酒楼名气远远比不上东京的。东京作为大宋都城，最大的城市，天下重心，更是政治中心，北方经济中心。遍观古代，凡是都城所在，那必是文人聚集之处。尤其是每年科举省试，全天下的读书人都涌来东京，而读书人又是酒楼饮宴的主力。
东京常年聚集着大量的文人墨客，他们是酒楼的主要客人。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歌舞，官员文人墨客狎妓乃是雅事。官员只要不嫖，不会受到弹劾。可以说各家大酒楼都有一帮陪侍饮宴歌舞的人。
读书人喝酒可不光是喝酒，那是要诗酒应和的，尤其是举行诗会，文会，每每留下诗词，不乏千古佳作。这无形中又为酒楼扬了名。
像陶渊明之桃花源，王勃之滕王阁，范仲淹之岳阳楼，欧阳修之醉翁亭。真真的是一篇传千古，盛名百代扬。
更比如矾楼，“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矾楼。”由此让矾楼留存了千年的记忆，不再单纯的只是一家酒楼，随之升华，与汴京繁华密不可分。所以，后世大象省政府重建开封宋城时，矾楼是重中之重。
孙羊正店更是由《清明上河图》一画留名。
还有遇仙楼，宋时为汴京72家正店之一，蒙元时此楼还在，汉人刘祈的《遇仙楼》诗中曰“倚天突兀耸高楼，楼上人家白玉钩。落日笙歌迷汴水，春风灯火似扬州。仙人已去名空在，豪客同来醉未休。独倚朱阑望明月，鸾旌依约认重游。”可见此楼还是一处赏月佳地。
最重要的是，泉州，甚至全天下所有州县，有一点远远比不上东京。那就是人口，只有人多了，商业繁荣了，才能支撑得起庞大繁华的酒楼业。无他，繁华是要人口支撑的。
看看各代都城，之所以繁华远超天下各地，那也是人口聚集最多之地。
东京一百多万人，造就着难以企及的繁华。酒楼业也受惠于此，虽也竞争激烈，但更显活力。所以这一点上，远远超过天下各州县的酒楼业。
可以说，潘明玉说的没错，九州酒楼无论是设计，装潢，还是门外彩楼欢门的设立上都比不上东京，更别提七十二家正店了。唯有靠着杨汉的后世经历，用已经大成的八大菜系才能压东京酒楼行一头。
像他用烤全羊抵抗东京名菜葱扒羊肉，用后世的北平烤鸭，金陵卤水鸭来抗衡汴京爊鸭。说起来九州酒楼胜之不武。要知道后世的北平烤鸭，虽然是从金陵传过去的，但根源在东京，起源于汴京爊鸭。不同之处古人用暗火，后世用明火，且多用果木熏烤。
这有点后代打古代的意味，虽是一脉，但有着千年的时间差距。
遍观全天下，哪个州县有东京财力雄厚，经营酒楼者能像中山园子正店、蛮王园子正店、朱宅园子正店、邵宅园子正店、张宅园子正店、方宅园子正店、姜宅园子正店、梁宅园子正店、郭小齐园子正店、杨皇后园子正店......等正店，建造个园林出来？唯有东京，唯有七十二家正店才有这个实力。
你让全天下的州县如何比？就算九州酒楼也比不上。
正是因为亲眼见过，知道根底，潘四郎才不像其余之人那么慌张的原因。菜式上七十二家正店是比不了九州酒楼，但他们的优势九州酒楼也学不来。当然，他的底气不止如此。
思索过后，众人稍稍放下心来，正如潘四郎所想的那样，九州酒楼并不是全面压制他们。况且，九州酒楼菜式再好，也不过是个地方州县的酒楼，如何与他们比。同样的规模，他们一年利润可以是地方酒楼的十倍，这就是地利的因素。
而且听潘四郎说九州酒楼连个唱曲助兴的都没有，更别说陪酒的女妓了，这让他们更为轻视，不得不说那东家太迂了。经营酒楼的都知道，饭菜只是小头，歌舞女乐与别的才是利润所在。那九州酒楼菜式再好，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大点的饭馆食肆罢了。
有人担忧尽去，但有人却仍是忧心忡忡。
突然，孙羊正店的东家皱眉道：“那酒业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回过神来，不由多了分紧张，是啊，酒业可是支柱。那些刚才担忧尽去的人也面色一变，突然意识到他们高兴的太早了，竟忘了这个。
所有人都担忧的望向潘四郎。
所谓正店，就是有酿酒权与分销权，被朝廷许可的店。脚店，可没有这两个权利，则是要从正店那里买酒。严格说来，正店未必规模就比脚店大，但正是因为要从正店买酒，所以被后者牢牢地压制着，论影响力远远不如。
当然正店虽然能自酿，但酒曲还是要从官府购买，因为宋朝施行的是酒曲专卖，民间想酿酒必须从官府买曲。别的小店也未必一定要从正店购买，也有直接从官府经营的酒坊买酒的，这种叫拍户。但官府经营的酒坊大多集中在州县，不如民间酿酒兴旺。所以拍户少，脚店多。
就如东京，有酿酒权的有七十二家，这就是七十二家正店的由来。要向七十二家正店买酒的则有三千脚店，另还有拍户若干。
如张择端在《清明上河图》中孙羊正店酒楼後院，画了至少五层倒置推叠起来的酒甕，推算大概有百只。那是宋徽宗时，几十年前想来变化不大。南宋有人题诗形容太和酒楼酿酒的情形，便道：“太和酒楼三百间，大槽尽夜声潺潺，千夫承槽万夫瓮，有酒如海槽如山。”可以想见是何等的盛况。
矾楼更是了不得，规模不会比之小。
七十二家正店酿酒之盛，由此可见一斑。可以说，七十二家正店的利润大半都来自酿酒，家家更是有着名酒，享誉天下，也行销天下。以九州酒楼的势头，获得酿酒权简直易如反掌，九州酒楼要真是在酿酒上发力，必然影响他们的利益。
“诸位不必担心。”潘四郎却是微微一笑，说出了一句话。
“潘兄，此言当真？”很多人惊呼出声，难以置信。
“不错，那九州酒楼确实没有自酿酒，更别说向周围行销了，他店内用的是诸位的酒。”潘四郎朗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