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别说人家了亨德拉,小心头顶!”一个瘦高个挑着一个竹竿,上面挂着血淋淋的牛肺,从两人的背后,往卖肉的摊位走去。

  一名穿着纱笼的妇人正在摊位前等着。

  吴恒闻声回头,喊他的亨德拉是个脖子粗短,肚子被坐姿挤成一坨的中年,稍微有些佝偻,似乎扛着很重的担子。

  身上的衣服也泛旧,有着一股菜油味。

  而瘦高个走到了自己的摊位前,便急忙脸上堆着笑,点头哈腰地给妇人剁起了肉。

  砍刀咔咔的落下。

  砧板的血水溅到了旁边榴莲摊的塑料布上。

  “这小子今天又赚了不少,带来的牛肺都不够了!”亨德拉略带吃醋地对吴恒道。

  “运气好吧。”吴恒笑着回复了一句,然后拿起自己放在前面桌子上的长筷子。

  他面前的油锅里正炸着香蕉,香蕉甜腻的气味不断升起,窜入到四周摊主的鼻孔里,充当着空气清新剂的作用。

  吴恒一边用筷子捞起炸好的香蕉,将其放在滤油架上,一边打量着自身。

  对于他来说,上一秒还在恐惧塔,下一秒就变成了一个印尼卖炸香蕉的,虽然已经经历很多次,但依旧有些奇妙。

  这又是一个新世界,还真是期待。

  吴恒这具身体的年龄并不算大,约莫27岁左右,胸前非常讲究的护着一块围裙,防止油溅在衬衫上面。

  一个穿着朴素的小男孩从这市场巷尾小跑了过来,高举右手,不断挥舞着手中握住的报纸:

  “号外,号外,神秘狙击手依旧逍遥法外,警方发出高额悬赏!”

  “来份报纸。”一名路过的中年,挡住小孩,买了一份。

  小孩急忙从夹肢窝夹着的报纸中,抽出一份新的递给中年。

  “小孩,给我也来一份。”吴恒招呼道。

  这约莫八岁小孩收完钱跑了过来,却没有递出报纸,而是开口道:“200印尼盾,谢谢。”

  吴恒没有介意,从摊位的钱包掏出钱递过去,才接过了报纸。

  这个时期,这里还有很多普通人吃不饱饭,哪怕辛苦一天也凑不到一日三餐。

  属于贫困地区。

  一个人可能一天的收入大概就在1500印尼盾,也就是1美元左右。

  这小孩从报社拿一份报纸的价格是180,他卖200,每份能赚20。

  但是这附近的摊贩,经常会借着买的名义看完报纸,然后又还给小男孩说不买了。

  这种事,吴恒这具身体的前身就干过,也难怪小男孩要先拿到钱。

  吴恒扫了下报纸,上面都是一些政治和叛乱之类的战争新闻,他确认了一下日期,又看了下天气。

  根据预测,雅加达下周可能会有暴雨。

  “拉赫马特,上面写的什么,你看完了吗,给我看看呗!”

  “你说那个神秘狙击手会不会是咱们这附近的人,万一他突然把枪口对准我们怎么办,这些警察太没用了,人家天天作案,结果就是抓不住。”

  卖巴东饭的亨德拉唠叨道。

  “报纸上说了,这狙击手只杀犯事的人,不会对普通人下手,怎么,你心里有鬼?”

  吴恒淡淡的回了一句,顺手将报纸递给了亨德拉。

  “嘘,什么有鬼,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可是老实人。”亨德拉吓了一跳,一边说着一边回头四周观察着,生怕被人误会他真的有鬼。

  然后拿起报纸一看,咂嘴道:“150万印尼盾啊,这要是我发现了这个家伙,我可以少干三年啊!”

  说完又急忙捂住嘴。

  只因为报纸上写着,这个神秘狙击手已经在雅加达杀死了800多人!

  吴恒又在锅里放入了新的香蕉,这是今天最后一份了。

  他一边扮演着前身,一边用感官组织悄悄分析着这个世界空气中蕴含的力量。

  吴恒能够感知到,这个世界很古怪,空气中充满了混乱的气息。

  “你这香蕉怎么卖?”一个穿着时尚的女人在巷子里到处瞅了瞅,似乎发现吴恒的摊位还算干净,走近问道。

  不管再穷的地方,也依旧有富人存在,有人去收拢那片区域仅有的财富,这个女人明显就是其中一员。

  “150一根,加椰子丝的话200,神秘版3000一根。”吴恒瞥了女人一眼,淡淡道。

  亨德拉闻言差点手一抖,把帮顾客盛饭的碗,掉在了地上。

  见过黑心的,没见过这么黑心的。

  一根香蕉,加个‘神秘’就要卖出20倍的价格,这不是把人家当傻子么。

  只有傻子才会买吧,这么整可能连原本正常的买卖都要黄掉,亨德拉内心道。

  女人闻言眉头皱起:“什么神秘版,你的香蕉能吃出花啊这么贵?”

  “吃了我的神秘香蕉,自然是有好处。”

  好处,能有什么好处.

  听到这话的女人顿时脸上浮现出了狐疑、恶心,认为眼前这个摊贩在调戏自己。

  不过当她看向吴恒的时候,却发现吴恒正在翻锅里的香蕉,根本就没有直视她。

  而且一脸平静,眼神中并没有任何的猥亵。

  瞬间便推翻了自己的感觉,不过她还是没有买,而是丢下一句‘太贵了’,转身离开。

  她有钱,不代表是傻子。

  “拉赫马特,做生意要诚实,不能搞噱头,你看这不就弄砸了.”

  亨德拉正说着,突然远去的高跟鞋声又再次踩了回来。

  “就你那神秘版,给我弄一份,我看看有什么花样。”女人双手抱肘,拎着包淡声道。

  亨德拉瞬间张大嘴,僵在了原地。

  这就成交了?随便整个噱头,一根香蕉就赚了自己两天的钱?

  他甚至在考虑自己要不要整个‘神秘巴东饭’,不过他这物美价廉的食品,估计富人问都不会问。

  “好的!”吴恒应了一声,将新炸的香蕉捞出。

  先是加入了椰子丝和蜂蜜,又从口袋掏出了一个黑色的瓷瓶,倒出了一些红色的粉末。

  便将其打包递给女人。

  “好了!”

  “就这?”女人皱着眉接过,不过她既然选择买了,也有了被骗的心里准备,也就没说什么。

  之所以要回来,是因为今天一天,她都感觉到身体很重,心悸,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仿佛有不祥的事情要发生。

  想着吃点香甜的东西,缓解一下。

  再加上好奇,以及三千印尼盾对她真不算什么,才又再次返回的。

  吴恒没有说什么,只是盯着女人离开的背影瞅了一眼。

  在其身旁的阴影里,正站着身体佝偻,又细又长,皮肤焦黄起泡,似被油炸过的隐藏恶魔。

  对方头颅低垂,脖颈扭曲到不正常,后脑勺长着第二张脸,膝盖反曲,脚掌像是两块腐木,正在一步步的跟着女人离开。

  贵,自然有贵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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