岠国境内,风吹黄沙鸣。

  由百名岠人士兵组建的神剑军正整齐列于烈焰山脚下,带头的将领生的虎背熊腰,光是他身上披的甲胄都比旁人要大上几圈。此时他正朝烈焰山不断挥击手中光刃,山体接连颤动,就是由于受到神剑冲击产生了震响。

  这将领姓卢,名仲成,是卢克图的叔父。

  卢仲成劈山劈得兴致勃勃,可立于他身边的小将却是忧心忡忡。

  “这狗日的烈焰山!”挥动神剑着实耗费体力,健壮如卢仲成,这才挥了数十下便觉得手臂有些发酸,面上也是汗如雨下。

  “方才砍了那么多回都没反应,现在好不容易砍动了,居然只晓得晃两下,连块石头都不落!”

  卢仲成骂骂咧咧的发了通牢骚,那小将见他收起神剑转而抬手擦汗,道他应是累了,心中一喜,连忙步上前去。

  “大人,快先歇歇,这今日才开了个头,咱们还得驻守两日等另一队来轮值,若是大人一早就这般受累,那往下更难熬呐。”

  卢仲成擦完汗,似笑非笑地瞥了小将一眼,道:“你说得对,我是该歇歇!”

  他说完就席地坐下,环起双臂假作闭目养神状,那小将见他当真歇下了,吁了口气,转身正要往回走,忽听卢仲成又叫住了他。

  “我砍不动了,换你上!”

  小将惊得浑身一震,他哆嗦着回过头,视线对上卢仲成,见到他那双原本假寐的眼睛此时却如随时准备撕碎猎物的猛虎般盯着自己,面色顿作一片煞白,慌得连眼睛都不知该往何处放。

  “小人受乔统领吩咐,随大人带神剑军驻守于此,是为防乱我岠国的奸贼重回境内作乱,而非乱使神剑劈山……”

  “哦?”卢仲成一挑眉,“你这是拿乔希当借口违抗军令?”

  “小、小人不敢!”小将快给吓哭了,卢家人全都生的高大威猛,这卢仲成又是卢家现今最为悍猛之人,自小便有天生神力,与有岠国第一勇士之称的布坦也算是从小打到大的交情。布坦曾言到,若非卢仲成是卢家人,平日里不在人前抛头露面,这岠国第一勇士的名头哪能轮得到他头上!

  自乔希被岠王任命为工匠学院院长后,卢家与乔希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微妙,再有卢克图因两个月前与乔希共同追杀宁国奸贼殉难,这份微妙就变成了紧张。卢家明面上虽未将卢克图之死怪罪到乔希身上,但暗地里却给乔希使了不少绊子。

  小将是乔希的人,他会惧怕卢仲成,其一是担心对方公报私仇,借机为难自己;其二是实在不愿使剑劈山。使用神剑会在一定程度上消磨使用者的生气——这一传闻已在神剑军中传得沸沸扬扬,乔希既不出面解释安抚人心,也不制止流言传播,这一举动更像是默认了传闻。虽说大部分岠人都崇尚神武不惧死亡,却也不是人人如此,这小将,便十分惜命。

  “我看你敢得很!”

  卢仲成拍地怒骂,沙地叫他拍出一个凹陷,扬起的黄沙溅了足有三尺高。

  “我乃神剑军的将领,而你,不是我的随军小将!公然反抗将令,我看你是想找死!”

  话音落,利刃出,一道冷芒在弹指间横上了小将的脖颈,一条细细的血线已在剑锋上流动起红光。

  卢仲成横在小将颈间的剑并非神剑,而是他亲手打造的长剑,卢家之子个个都是拔尖的工匠,卢仲成这把剑并非用水足水牙打造,却能毫不费力地将合颚虫斩于剑下,用来割不听话的士兵脑袋,显然也不在话下。

  使用神剑不见得会丧命,但他现在若是敢违抗卢仲成,那就是必死无疑,小将哪还敢推脱,直僵着脖子颤抖道:“大、大人饶命,我这就去砍!这就去!”

  卢仲成啐了他一口,收了剑又顺带踹了他一脚,小将本来就双腿打软,给卢仲成一踹,立马就跌倒下去,可他又不敢耽搁,只好连滚带爬来到了山脚旁。

  抬头望着赤红色的山体,他咬牙爬起,抽出腰间神剑,抬手欲挥,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往前跑了几步,伸手在前方探了探,紧跟着又跑几步、再探……确认自己的猜测无误后,他转身飞奔到卢仲成面前叫道:“大人!山不烫了!”

  “……我还当你有点骨气,没想到这种瞎话你也编的出来!”卢仲成抬脚就把他踹跪在了地上,“你这等贪生怕死之徒竟能担任神剑军副将,我看那乔希也是有眼无珠!”

  那小将是真急了:“大人,并非是我贪生怕死,是山!山真的不烫了!”

  见他说得恳切,卢仲成这才收起不满,冷静下来感受了一番,这烈焰山脚边应是热浪灼人,可现在……好像还真没那么热了!

  意识到古怪,卢仲成又细细回想起来,他起初无论如何挥剑也无法劈动烈焰山分毫,那时山应该还是烫的……可后来不知怎么突然就能斩动这山了!似乎——就是从他能斩动烈焰山开始,山便不再发热!只是他因突然斩动烈焰山过于得意,便忽略了这点!

  卢仲成思定,立马大步踏向烈焰山想一探究竟,不想才迈出几步,腿上却忽然多了个阻力。

  他低头盯着抱住自己大腿的小将,后者那张看似懦弱脸上明明写满了恐惧,但手却紧紧抓着他的腿不放。

  “大人不可轻举妄动!烈焰山烧了数百年,突然冷却实在反常!我们应先派兵回城中送信,将此事禀告王上和众位大人,再听令行事!”

  卢仲成眯了眯眼:“听令听令……若是遇事都像你这样谨小慎微,等到王令再做抉择,那我们算什么将士!要这剑又有何用?将士在外,就该自己做决断!”

  卢仲成说完就想把他踢开,可那小将却紧抱着他死活不愿松手,即便是卢仲成恼得用剑鞘抽打他的后背,他也拖着不肯放。后面一众士兵都看着呢,副将做到他这份上是着实憋屈,他们虽觉这小将可怜,但也认同卢仲成的观点,将士行事哪能像这般瞻前顾后的,同情归同情,他们更觉得这小将不配为兵。

  然而就是这名被众人轻视的小将救了卢仲成的命——紧接着下一刻,烈焰山的热浪重新扑面盖脸地烧来,把二人掀退了数丈,若非他一直“厚颜无耻死缠烂打”地阻挠卢仲成,恐怕此刻的卢仲成已经变做了焦炭。

  仅仅是叫烈焰山的热气这么一灼,二人身上的盔甲都融了几分。小将边手脚并用脱下滚烫的铠甲,边招呼傻站着不动的士兵们去替卢仲成卸下甲胄,众人手忙脚乱的一番折腾,好不容易把二人的盔甲都卸了下来,卸到最后一件时,那甲衣甚至还因过于灼热扯下了他们身上一层皮,若是卸得再晚些,怕是连肉都会被一并撕下。

  他们这里还没消停呢,挤在队末的一位小兵忽然指天叫道:“有一只鸟飞来了!”

  众人仰头望天,只瞧见一个不大不小的黄点,于是又全部收回脑袋,嫌他大惊小怪:“一只鸟而已,瞎叫唤什么。”

  “可那鸟边上……似乎有彩虹。”小兵又道。

  众人头也不抬地回他:“不就是彩虹而已,王城里的天虹楼可比彩虹好看多了!”

  “但是……但是……”小兵仍旧锲而不舍地望着鸟道,“那鸟似乎有些大……”

  众人有些不耐烦了:“那也不过是一只鸟罢了!”

  “可是……它是从烈焰山顶上飞来的呀……”

  烈焰山上终年高温不下,寸草不生,没有活物。

  鸟能从烈焰山顶上飞来?

  众人吞下还没来得及骂出口的话,全严肃了神色齐刷刷的仰天望天,这一望,他们才明白过来,方才那小兵为何会提及“鸟边有彩虹”,又为何要道明“那鸟有些大”。

  金光此时恰好笼至众人头顶,那大鸟正朝众人俯冲而来,他一张金喙大开,露出口中骇人利齿,一对火羽翼展遮天,画出虹光跃于云天,竟沿着飞来之路铺出了一道无尽的天虹。

  这哪里是寻常彩虹?

  又哪里是有些大?!

  “是凤国妖兽!”卢仲成不顾身上有伤,他挥退围在身边的士兵,起身拔出神剑,举剑号令神剑军道,“无论人兽,敢擅闯我岠国领土,统统视作奸贼!兄弟们,给我杀!!!”

  “杀——!!!”将士们应声,齐齐拔剑,斩向冥鸟!

  神剑既能近敌,亦能远攻,越是勇猛健壮之人,越能把剑光挥向更远。对付这空中之敌,除去弓箭手,如今也就是神剑军最为擅长,且神剑挥出,既不需射箭那样的准头,单就威力而言也比弓箭来的威猛,下方百人手持神剑齐挥,百道剑光裹着煞气朝冥鸟飞来,秦小知等人从上面看着也是触目惊心。

  “上升上升!”二蛋急得连连敲打冥鸟脑袋,把后者又是敲得一阵眼花,“别再往下冲了,被那些光打中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赶紧给我改了那见人就想啄的毛病,不然我把你的喙也拔了!”

  二蛋的威胁是绝对好使,冥鸟当即止住俯冲,不做任何停顿的竟直接折出一个角,瞬间就往上腾了回去,那百道剑光是舔着他的尾巴消失的,即便如此,剑光聚出的气浪依然波及到了冥鸟,好在他回避及时,不仅没被伤着,反而乘着那道气浪彻底飞出了神剑军的攻击范围。

  玉琼见安全了,刚探了脑袋下去想仔细瞅瞅,却被梅九一把抓了回来。

  “他们不知鸟背上有人,你若把脑袋探出去,叫他们看见了,定要追着我们不放。”

  玉琼擦了把汗,他这初到岠国,还不大适应这份炎热。他先是乖巧的认了错,接着好奇道:“前辈,他们方才使得是什么武器?那般骇人……真是闻所未闻!”

  “是神剑。”说起神剑,梅九不禁敛起眉头,眸中也闪过凶光,“之前那把明明已经碎了,没想到乔希的动作这么快,竟然已建成了百人神剑军……”

  “你瞧着是百人,但神剑军肯定不止一百人。”二蛋道,“要是乔希真的只造出了百把神剑,那怎么可能放他们全都蹲在这个旮旯里守着。”

  听这二人谈到乔希的名字,秦小知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他整理了一番心情,随后瞅了眼二蛋,问道:“今天太阳改西边出了?你居然没叫他们垃圾、废物、臭虫?”

  意外的是,对于他这个问题,二蛋却没有给与回应。

  “不该啊?”秦小知转头望了眼太阳,“是从东边出的呀?你今天怎么有点反常?”

  梅九忍不住笑了起来,“秦兄应当记得湖底那处吧,你被……”顾及到玉琼在场,有些事情不便多言,他又改口道,“你睡着以后,侯姑娘与我们说了些从那处获得的情报……”他望了眼岠国黄沙,然后给秦小知使了个眼色,“他们也许是天蚣族人的后人。”

  领会了梅九的意思,秦小知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他们是二蛋的同族?!”

  “这只是我的猜测。”侯蓁蓁插话道,“就算是,他们也只是基于天蚣生命诞生的新种族,二者并非完全一致,说是二蛋的同族并不准确。”

  这还真是新奇!秦小知暗道奇怪,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他复活以后就没人想起来要告诉他?

  这颗星球上有岠、凤、宁三国,既然岠人可能是天蚣文明的后人,那他自然也好奇起了另外二国人民的起源。

  “那凤人呢?”他追问道。

  “希尔乌德。”侯蓁蓁答得简单明了。

  “那宁人……?”他再问。

  侯蓁蓁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却并未作答。

  秦小知一脸莫名的挠了挠头,自打他秃了,便会像这样时不时摸摸自己的脑袋,但这回挠头,却是被侯蓁蓁那一眼看得头皮发麻。

  她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又把头转向梅九,只见方才还与他有说有笑的梅九竟也低头不语,脸上一片晦暗。他手掌虽摸着脑袋,却是真摸不着头脑了,再看二蛋,二蛋也是一脸纠结,可又像是幸灾乐祸的冲他一咧牙,就扭了头不再看他。

  “难道是天蚣和希尔乌德结合而成的新种族?当年这里也没有第三个文明了吧?”

  他说笑似的道了句,原意是想缓解这古怪的氛围,却不想话一出口,大家却在一刹全变了脸色。

  “……也不对?那他们到底是怎么来的?宁人的起源……总不能是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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