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时间悄然步入黎明前的黑暗。

  队伍在苏念念的指挥下杀穿了怪潮,脚下尽是血迹和残骸,烈焱等人虽疲惫,但浑身热血沸腾。怪物残尸堆成小山,四周散发着腥臭与金属的腐烂味。

  “苏指挥官,前方已无怪物迹象。”白衍冷静地汇报,但语气中夹杂着罕见的迟疑。

  苏念念收起作战终端,抬头看向远方。破败的天际线下,一座废弃建筑若隐若现,熟悉而又陌生——那是她曾经的实验室,遗忘在废土中的过往秘密。

  “走!”她低喝一声,率先向前。

  众人随她进入那座残破的钢铁迷宫,踏入实验室外围时,便发现了几道破旧墙角下的人影。

  四五个衣衫褴褛的半兽人雌性蜷缩在角落,其中一个年幼的小女孩正紧紧抱着一具已经僵硬的尸体,哭喊着,“妈妈,醒醒……妈妈快醒醒……”

  那具“妈妈”显然早已死去,眼神空洞,气息全无。

  柳遗脸色一白,脚步停住,喉咙发紧。

  而另一名雌性,和苏念念一般的年纪,满脸冷漠,正擦拭着一把长刀,神情警惕地注视着苏念念和她身后的五位雄性。

  “是……野性派的雌性。”白衍眼底闪过一抹锐光,低声分析。

  苏念念蹙眉,没有直接回应。她注视着那名冷漠的雌性,看着她的目光,像是会毫不犹豫朝着她身后的人砍过去。

  “你们,先往后站,不要靠近。”苏念念做了个手势,想让雌性们降低恐慌。

  随后,她走向了几人。

  “我叫苏念念,是这里的主人,你们要不要进去休息一下。”她看着那位已经死去的母亲,“还有这位,恐怕也需要找个地方安息。”

  手握长刀的雌性渐渐把长刀收了起来,发问道,“你是复兴派的人?显而易见,我们不是朋友。”

  “我不是。”苏念念指了指自己,“我是纯种人类,我不否认复兴派的理念和我更为相近,但是这不妨碍我要见死不救。里面或许有食物,当然,或许已经是五百年前的了,但如果没断电的话,应该还能吃。”

  她的团队早就预估了末日的存在,所以提前做过准备。

  “我叫阿桑。”这时,那个手握长刀的雌性回答了她,“我们是不想被当做发泄工具逃出来的。”

  随后,她又指了指小姑娘。

  “他们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想放过,她妈为了救她,和部落的人拼了命,才把她救了下来,运气好,死之前碰到了我。另外两个也是我路上捡的。”

  她简单交代了自己的来历,显然是在向她投诚。

  苏念念指了指身后的五人,“不用怕,这几个是我的手下,他们不会伤害你们,如果会,我向你们保证我会杀了动手的人。”随后,她又指了指大门,“走吧。”

  实验室用的是掌纹识别技术。

  大门缓缓开启,沉重的机械门发出一阵钝响,仿佛在宣告一段尘封往事的重启。

  苏念念率先踏入,脚步踏在积尘满地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扫了一眼内部,虽有残败痕迹,但依稀可辨,这里依旧保存着她当年布置的基础设施。

  墙角的备用照明系统竟然还亮着微光,冷色调的灯管下,映照出一排排整齐堆叠的储物柜、封闭的仓库门,以及角落里泛黄的实验报告。

  烈焱走进来,伸展了一下筋骨,低声咒骂,“这里的空气比外面清爽多了,进来感觉好像没那么燥热了。”

  白衍也抬起头,目光微凝,眼中透出一丝复杂的思索,“很奇怪,明明没进行抚慰,却感觉身体的躁动似乎减弱了,刚刚杀怪物的时候也没这么轻松。”

  苏念念轻轻蹲下,抹去地面上覆盖的尘土,手掌按在隐藏的暗格上,啪嗒一声,一块拳头大小、表面泛着金属光泽的灰蓝色陨石从暗槽中弹出。

  她将其轻轻托在掌心,眼神带着复杂与冷厉,“这东西……是当年我们在研究兽化病毒的时候,唯一发现能抑制其核心活性的物质。”

  “陨石?”柳遗走近几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希望。

  “对。”苏念念低声道,目光扫过所有人,“根据以前的实验,这块陨石释放出的某种未知微粒子可以暂时降低体内病毒的活性,从而延缓兽化,甚至在一定范围内形成屏障。”

  这也是她一定要来实验室的缘由。

  墨砚闻言眸色一沉,淡淡道,“难怪进来之后躁动感减弱,应该是这块东西的作用。”

  烈焱挑眉,眼神复杂,“那这玩意,不就是救命宝贝?”

  “只能暂时缓解,不能根治。”苏念念冷声纠正,眼神如刀锋般锐利,“研究道阻且长。”

  正当她沉声分析,身后的柳遗忽然脚步踉跄,脸色骤然泛白,额头冒出细密冷汗。

  然后,他倒了下去,露出背上明显的一条伤口。

  “你受伤!刚刚怎么不说!”苏念念赶紧去把他扶起。

  “我……我不想拖累大家。所以……”

  柳遗的话音未落,便彻底失去意识,整个人软倒在苏念念怀里,呼吸浅浅,脸色惨白得近乎透明。烈焱快步上前,脸色一变,“该死,这伤口感染了,血腥味浓得吓人。”

  殷熵飞快打开急救包,抽出止血喷雾和消毒药水,手忙脚乱地处理伤口,急声道,“可能是之前和怪物战斗时被抓伤了,加上高强度作战和疲劳,现在……他撑不住了。”

  苏念念脸色阴沉如水,眼底燃起冰冷的光。

  她抬头看了看这间宽敞的实验室,目光扫过墙边堆放整齐的医疗仓和存储柜。曾经供三十名科研人员生活和研究的实验室,如今虽破败,却依稀残存着末日前的秩序与资源。

  “把他抬到那边医疗舱里。”她冷声下令,指向一处封闭的生物修复仓。

  墨砚与烈焱合力将柳遗抬起,放入舱内,殷熵迅速为他接通输液装置和监控仪。

  “没事,只是外伤,休息休息,好好养养就行了。只是……本来打算兽化期高峰过了就回基地的,这下恐怕要留在这里养几天伤了。”殷熵安慰道。

  一时之间,众人陷入了沉默。

  除了殷熵,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苏念念不会再回去了。

  这时,阿桑牵起了小姑娘的手,招呼着另外两个人。

  “我们先去挖个坑,把她妈妈葬了吧。附近有棵树,长得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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