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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起进攻最晚的,是铃木率领的主力兵团。因为铃木清楚,阳谷山地势险要,各路关卡设置严密,他几乎没有偷袭的可能。铃木觉得既然不能偷袭,就没有必要偷偷摸摸的进攻,不如落得大方些,摆开架势,明火执仗的干,让山上以土匪改变为主要成分的八路军知道,皇军是堂堂正正的威武之师,让他们看一看皇军的武器装备是多么厉害,显一显皇军的威风,在心里上给他们震慑。当部队到达山下的时候,天空已经大亮了,他把鬼子和皇协军分开,准备在炮击之后,开始进行轮盘的进攻。

  山上驻守的主将是谷自成,虽然肖鹏临走的时候再三叮嘱他,不要过分迷信山上的地势,打不过就跑,他心里并没有把肖鹏的话当回事。在谷自成看来,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仗打得不少,阳谷山巍然屹立,主要靠得就是地势险要。他认为,凭山上险要的地势,两个中队的兵力,对方不来个几千人,要想拿下阳谷山那是在做梦。当铃木在山下摆开阵势,他心里还在嘲笑,觉得鬼子是在虚张声势,拉大旗作虎皮,但是他谷自成不是胆小鬼,手下的弟兄也不是懦夫。

  铃木见部队到齐后,并没有立刻下令进攻,而是站在地面上,用望远镜往山上看,一直站了很久,看了很久,渐渐的,眼睛里有了笑容,很显然,一个成熟的方案在脑子里形成了,他看出了谷自成的部队防守得弱点。山上宽大的正面防守严密,火力集中,但是两翼却是宽松的,一定是谷自成觉得那里的地势很陡,攻击一方的火力不容易到达,他却不知道,皇军的火力是强大的,它的触角可以伸向任何地方。铃木想,如果采取正面佯攻,两翼主攻的方式,对方一定会意想不到,也来不及调整兵力,这样在强行攻击之后,也许就会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铃木这人之所以狂妄,根本原因是他在军事上很有自己的一套办法,有他不同于别人的独到见解。尤其是在正面战场作战,他的作战是轻车熟路,总能发现对方的不足。可惜他的这一能量没有被上级指挥官洞悉,没有用对地方,如果他的上级发现了他的这一才能,就可能让他去前方指挥野战部队,而不是在战争的后方担任指挥官,因为后方即使有战事,也是小规模的,他的一技之长几乎用不上,但是今天他可以施展一二了,所以在考虑成熟之后,他命令担任突前的少佐,按照他的意图安排兵力。

  于是我们看见的战场就是这样的:在主阵地的正面,铃木集中了鬼子一个小队,皇协军的一个连,指挥官由鬼子少佐亲自挂帅,炮队也跟随行动,当然是要随时给予炮火的支援,进攻的架势拉得很大,整个正面山上都是穿黄军装的人,而两翼只派出了很少一部分兵力,也没有炮火的支援,怎么看,铃木都把正面当成了主战场,侧面的兵力像是为了起到牵扯作用。铃木的战术布局是敞开的,谷自成在山上可以看得一目了然,其实这一切都是假象,铃木这一手很厉害,典型的是瞒天过海。凭谷自成的军事素养哪里看得出来?当他看见铃木的排兵布阵心里还在暗暗得意,觉得铃木胡吹大气,指挥能力不过如此,不见得有什么高明的战术,所以他对原来的布防没有丝毫的改动。

  战斗在鬼子进入到一半路程时开始了,由于小钢炮被搬到了半山坡,炸弹炸响的时候,炮弹就像天女散花似的,在正面的阵地上四处开花。顷刻间,阵地上灰尘漫天,迸起的石块四下飞舞,将阵地遮盖的烟雾缭绕。紧随着炮弹的爆炸,鬼子架在山坡上的轻重机枪,刮风似的吼叫起来,猛烈的弹雨织成了一张密集的大,压得谷自成的四大队抬不起头来,到了这会谷自成才有点感觉到了压力。你想啊!两军对垒,只能看见对方的弹雨在飞,而本方因为火力太弱,无法还击,这是多么的被动。其实这只是谷自成看见的,他不知道就因为他看不见,两翼的鬼子趁这机会移动得很快。

  “打,别装孙子。”看见正面的鬼子越来越近,谷自成不敢让鬼子过分靠近,就冒险探出了身子,大喊了一声。他身边的轻机枪首先吼叫起来,顿时山下、山上打成了一片,弹雨在空中乱飞。正面的鬼子,皇协军虽然人数不少,但是攻击的速度并不快,这让谷自成捡回了信心。“弟兄们,小鬼子也是爹妈养的,同样怕死,揍他姥姥的。”

  在谷自成的喊叫之下,山上的枪声密集了,有的鬼子中了弹,攻击的部队开始往后退,谷自成高兴了。“哈,小鬼子,我x你姥姥,你到上啊!”

  “小鬼子,x你姥姥。”山上一齐喊了起来,那些刚刚由土匪改变的战士还没有去掉匪性,觉得骂人很是痛快,所以各个人脸上都是兴奋之色,在激烈的弹雨中出现这骂声很是壮观,到是成了战斗中的令一道景观。谷自成听见这骂声乐了,觉得到底是自己的老班底,连骂人都雷厉风行,感到打这样的仗很过瘾,正要鼓励他的战士继续大骂,突然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因为他发现,鬼子和皇协军刚刚受到一点还击就开始后撤,心说他们叫骂的威力再大,也不会把鬼子骂跑吧?鬼子的脸皮要是这么嫩,干脆找一帮妇女到东海之滨来个齐骂,不就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干嘛非要让鬼子大老远的,跑到中国找骂?鬼子的撤退肯定不会是因为被骂。这时的谷自成想到了一个问题,脑门上立刻冒出了汗珠,就大喊了一声:“卧倒。”

  随着他的话音,空中传来了一阵阵尖利的呼啸,一发发沉重的炸弹在整个山上爆炸了,这次的爆炸可不是小钢炮,是野战炮,而且是大口径的野战炮,爆炸的威力根本不是小钢炮能比的。巨大的爆炸声使山谷发出隆隆作响,仿佛天塌地陷一般,震得新战士们耳鼓嗡嗡的,没有人敢抬头。有些新战士还把脑袋缩在脖腔子里,全身筛糠似的颤抖,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见过这样的大炮,没有听到过比这更恐怖的声音。更要命的是,好几处机枪阵地上都落下了炮弹,机枪手牺牲了一半,铃木显然是在引诱机枪射击后,对准目标才放的炮。谷自成和他手下的战士,哪里经过这个阵势,顿时被打懵了,在鬼子的炮弹延伸射击的时候,多数人还趴在阵地上不敢抬头。

  就在炮击的同时,两翼的鬼子部队在迅速地移动,刚才东西两侧同时遭遇了炮火的攻击,此刻防守那里的战士,也躲在一边不敢动呢!他们并不知道鬼子的炮火已经在延伸,等他们抬起头来,正式进入阵地,最近的鬼子离他们不过十几米了。这些战士的训练、武器都不如鬼子,反应自然也没有鬼子快,开始露头的几个战士立刻倒在了鬼子的枪口之下。随着几声手雷的爆炸,猛烈的轻机枪射击,阳谷山防守阵地两翼被突破了。

  仅仅一个回合,谷自成就大败亏输,这是他做梦都不会想到的。幸亏他的反应还算快速,一见侧面的战士纷纷逃跑,知道情况不妙,连忙分出了一部分战士去阻击侧面攻上来的敌人,让其余的人赶紧撤退。谷自成的战士打仗打不过鬼子,但是论跑道的本事鬼子可不是他们对手,因为他们路熟啊!

  这时候的铃木笑了,他的主攻侧翼,佯攻正面的计策成功了,只有一个回合就大获全胜,阳谷山上冀州纵队的司令部就落在了他的手里,因为铃木希望肖鹏还在山上,那样他就大功告成了。他的三路大军已经胜利了两路,估计焦长礼那面也不会挺多久,小野没有完成的业绩将在他的手里实现了,这不能不说是个绝大的胜利,他可以自豪的对冈村宁次说:我才是冀州地区最优秀的指挥官。

  就在铃木自鸣得意,太阳旗插上阳谷山的时候,肖鹏也得到了阳谷山失守的消息,他下达的第一个命令是告诉焦长礼的部队撤退。尽管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肖鹏还是没有想到,鬼子的战斗力这样强劲,铃木的指挥是这样得当。他原来估计,这两处守军不敌是一定的,但是坚守一个上午应该没有问题,看来是他对自己的部队估计得过高了。谷自成面对铃木,一个回合就丢了山寨,原有的计划被打乱,下一步行动必须提前了。鬼子的兵力虽然在各处受到了阻击,只是并没有受到多大损伤,以纵队现有的兵力,能否挡住鬼子一天,他心里没有底了。不用说,铃木正指挥他的三路大军在追歼,如果不继续迷惑铃木,他能否乖乖的,按照他划定的道路走?要是铃木在追击的途中,发现前面是深谷,或者发现这些被追击的队伍中,没有他肖鹏在内,还会继续追击?最好的结果会继续追击,但是因为轻视他们的战斗力,很可能只派出一部分兵力,因为铃木进展顺利时可能会觉得,八路军战斗力不强,杀机不用牛刀。如果事情演变成这样,那就糟了,当他的部队进攻关岭的时候,铃木的剩余部队很快就会回援,那会打乱整个战斗部署,让他们陷于被动。要想坚定铃木的信心,必须让铃木感觉到在前面跑路的是冀州纵队的主力,问题是肖鹏的手里只有这些部队了,要是再和鬼子打硬仗,到时候去封锁榆树沟,力量就太单薄了。可是不认真的进行阻击,铃木这个老狐狸说不定会看出什么,后果同样严重,这真是个两难的选择。不放出鱼儿,怕铃木不上钩,放出鱼儿,又怕铃木连钩子都吞了进去,毕竟肖鹏的本钱太少。

  现在的肖鹏必须准确的判断出吴兵的部队,谷自成的部队,经过这次失败还有多少战斗力,还有多少人马?看来他肖鹏暂时不能去西河了,要在这里死死得拖住敌人。想到这,他对许放道:“给你个任务,骑上快马,追上吴兵和谷自成的部队,把他们的情况搞清楚,及时的派人通知我。在他们的部队进入榆树沟之后,除了留下少部分部队继续诱敌,绝大部分部队上山休息,没有命令不准下山。如果看见鬼子追来,你就把部队带往两侧的谷口,千万不能被鬼子发现。”

  “你准备继续使用他们,用他们来封锁谷口,能行?”许放担心的问,他自己经历过一次兵败如山倒的滋味,知道一旦部队打没了士气,就是神仙来了也没有用,因此有这一问。

  “也许不会那么严重,再说了,不用他们,我们也没有兵可用,除非放弃了整个计划,你说是不是?”肖鹏说,脸上的神色是凝重的,眼里有掩饰不住的焦虑。

  “看来只能如此了,只是这步棋太险了,弄不好会全军覆灭,到那时你就成了冀州纵队的罪人。”许放想起了曾经发生过的悲剧,一脸忧虑的说。

  “你去吧,不用管我,我从参加革命那天开始,就没有考虑过自己的荣辱。再说这局棋从开始就是一步险棋,我们是不得已而为之,棋局既然已经下到这儿了,没有退路可走,只有向前,你忘了,两军相逢勇者胜。”肖鹏说到这,脸上故意露出了笑容。

  许放看看肖鹏,伸出手和他紧紧得握了一下,似乎理解了肖鹏的难处,头也不回的走了,但是他的眼睛里,挂上了泪花。只是许放刚刚走到门口又转回身来,因为谭洁到了,她并没有和齐玉昆的部队一起走,因为心中放不下肖鹏。谭洁没有想到,铃木这一次几乎是倾巢出动,兵力太大了,而肖鹏手中的两大主力都不在,凭现有的部队完成诱敌,阻击敌人,炸毁西河工厂,任务太艰巨了,弄不好,肖鹏自己的命都会丢掉,这是她无法承受的。她想劝劝肖鹏,放弃算了,拼着被特委批评,因此不顾一切的赶来了。

  “放弃?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肖鹏听完谭洁的话怔住了,所以连忙反问道。

  “我是认真的。”谭洁在肖鹏面前,很少用这种语气说话,而这一次她的口气中,没有丝毫的让步成分。“你已经看到了,鬼子的攻击力非常强大。我们呢?主要依靠的部队是新兵和起义的部队,这些部队是没有多少战斗力的,靠他们去诱敌,说不定没等把敌人引诱进去,先被鬼子消灭了,如期这样,不如放弃原来计划,保存部队的实力。”

  “你说的对,鬼子的兵力看起来的确很是强大,铃木也动了血本,几乎抽调了西河的绝大部分兵力,但是这一切,不正是我们当初希望的?只有抽空西河的兵力,我们才有机会摧毁他们的工厂、矿山?”肖鹏诧异的说,当初制定这一庞大的计划,他在脑子里成型后,首先告知了谭洁,并在她的同意后才实施的,现在谭洁又反对,这不能不让肖鹏疑惑,还有点生气。

  “铃木抽空西河的兵力,利于我们偷袭西河,这没有错,但是这里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我们的部队把鬼子引诱出来后,在榆树沟能够把敌人堵住,至少拖延一天的时间,可是现在看来,我们的计划过于理想化了。当我们的部队不能拖住敌人,甚至有被敌人消灭的危险,更正这个计划就势在必行了,你不这样认为?”谭洁认真的说。

  “谭政委,要是就因为一点点挫折,放弃这次行动,岂不太可惜了。我们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牺牲了很多同志,工作都白做了,如此一来,铃木这条老狗的气焰会顶到脑门上,鬼子、伪军都会士气大振,而我们的部队肯定会士气低落,将来和鬼子作战,会不会产生畏敌情绪?”许放说,他还是第一次公开的站在肖鹏一边,和谭洁的意见产生分歧。

  “我想这还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一旦鬼子醒悟了,我们再找到这样的机会就难了。铃木并不是傻瓜,事后他会总结的,要是他发现是我们故意把他引诱出西河的,并不是他自己创造条件出西河的,就会吓出一身冷汗。他就会想,事情明摆着,我们为什么要那么做?目标是什么?一定会猜出来。当初酒井当政因为贪功,不过损失了一个并没有开工的新矿,脑袋就搬家了,这一次铃木要是把我们放进西河去,损失的何止是一个新矿,也许整个西河的工矿企业都会报销,他铃木的脑袋再硬也不够砍的,当他想明白了这一点,我们肯定就没有机会了。

  西河的物资基地对华北的抗战,甚至对中国的抗战都意义重大,我们怎么能为了纵队的利益,放弃这样的机会?在华北,在中国,我们这一点点的局部损失和大局比,微小得可怜。郭记和特委能下这个决心,就把一切损失都计算在里面了,应该说是很有魄力,很有远见的,所以我同意了,这就是舍小家为大家的牺牲精神,gnghanang人应该有这种胸怀和气度。再说了,到现在为止,我并没有认为我们有多么糟糕,我们和鬼子的胜负对比至少还是五五开。”

  肖鹏的长篇大论的确很有说服力,让谭洁动摇了,及至听肖鹏说双方的胜负仍旧是五五开,心中怦然的跳了起来,这个比例在此时此刻可不算低。“为什么?”

  “铃木这次进展顺利,主要有两点:一是偷袭,准备充分,二是炮火猛烈,出乎我们的预料。如果我们能抑制住铃木的长处,自然可以一战了。”肖鹏说。

  “你已经有了办法?”谭洁有些兴奋得问,如果肖鹏有了控制鬼子长处的办法,她来到此处下了那番说辞,岂不是多此一举?

  “还谈不上办法,只是有了一点点想法。”肖鹏说完,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他们。

  谭洁听完了肖鹏的话看看许放,见许放脸上显得很兴奋,她就不再说什么了,但是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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