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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铃木接到泉养电话的一刹那,几乎没有窒息过去。当初他率兵兵出西河,唯一担心的,就是西河受到袭击,因为酒井的前车之鉴搁在那里,时间并不太久,现在的担心变成了现实,铃木明白,他的贸然出击很可能中了肖鹏的计了,看来他的春秋大梦不但做不成,很可能步酒井后尘,被自己人的军刀砍掉了脑袋。但是铃木毕竟不是酒井,很快的就镇定下来,让正在继续像榆树沟追击的部队停了下来,把木村和石冠中等人召集到了身边,脸色阴沉的告诉了他们八路军偷袭西河的消息。事情既然到了这个份上,铃木觉得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所以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检讨自己。

  “我犯了轻敌的错误,中了肖鹏的调虎离山计,形势对我们很不利。”说到这,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那是一种极度愤恨后才有的目光。“肖鹏的,狡猾狡猾的,野心的极大,他一定是对准西河的厂矿去的,可是他忘了,西河的皇军有一个大队,肖鹏的野心不会得逞,只要我们快速得杀回西河,不但可以解西河之围,还可以把冀州纵队堵在里面,将他们一举歼灭。”

  “铃木太君,你就下命令,我们听您的。”石冠中说,他说这番话到不全是为了表忠心,实在是因为担心,因为他的家就在镇子里,西河是他的老巢,一旦八路军灭了西河的日伪军,凭他对鬼子的忠心,能放过他的家人和他的财产?他能不急?

  “阁下,肖鹏既然处心积虑的设下这个计谋,他们的,不会让我们痛痛快快地回到西河,前面的,一定会有八路军的捣乱。”木村从一开始就不赞成铃木出兵西河,他和肖鹏打交道的次数多了,深知肖鹏的本事,担心肖鹏这样做有阴谋,更担心西河的安危,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铃木是西河的最高指挥官,既然他要这么干,他也没有办法。现在他的担心出现了,知道再要急急忙忙的行动,说不定又会落入肖鹏的令一个陷阱之中,因此就提醒铃木说。

  铃木感到木村的担心有道理,也有些懊悔开始没有听从木村的建议,不过强烈的自尊使他不肯在下属面前示弱,因此并没有回答木村的话,而是拍拍石冠中的肩膀说:“你的大大的好,对帝国的忠心,我的欣赏。你的部队立即的掉头,开路先锋的有?你的明白?”

  “明白!”石冠中有了受**若惊的感觉,立刻响亮的回答,然后走向自己的部队,命令赵三的部队打前锋。

  石冠中的命令让赵三感到很委屈,很生气,自从小野离开西河之后,石冠中就没有断了给他小鞋穿,他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谁让他没有和石冠中磕头结拜,是后娘养的。他的部队名义上是一个营,东抽西调的,现在只剩下不到半个营,火力、兵力都不如曲营长和郑雄的部队,顶在前面肯定是凶多吉少,石冠中的用心他一目了然,却没有勇气拒绝,只能干生气。因为他清楚,既然肖鹏费劲心思设下这个陷阱,不用说,前面的阻击部队不会少,他们营冲在前面,只能是当炮灰。石冠中主动要求当前锋,讨好铃木,却不管他们死活,这是一石两鸟之计,让他心里极不是滋味,但是他又不敢公开的违抗命令,心里却打定了主意:保存实力。

  木村见铃木不肯听从自己的话,随便的就发布了命令,也觉得很是憋气。铃木让皇协军打前锋的意图他当然看得出来,无非是想保存皇军的实力,让皇协军替他们试探水深水浅,他的心里并不赞成。木村认为,保存皇军的实力没有错,但是要分时间和地点,当前主要要做的工作,是尽快的杀回西河,解救西河的厂矿,在这有关西河死生存亡的节点上,搞这些小把戏很是愚蠢,皇协军的战斗力和皇军怎么相比?当他们攻击不利,不能速战速决,不是又要耽误很多时间?眼下时间是多么重要?“大佐阁下,皇协军的打前锋,似乎不妥?他们的,战斗力的不强。”

  “他们的不强,八路军的更弱,肖鹏的主力部队并没有在这里,我们的一路走来,也没有遇到强力的抵抗。”铃木语调冰冷的说,脸上的气色很不好看。他认为在这个时候,木村不应该有太多的废话,他要想表现自己的正确,那是回到西河以后的事,此时铃木要做的,就是听从命令,服从指挥。

  听到这样的训斥,木村的脸色同样变了,在他看来,部队已经中了肖鹏的圈套,作为负全责的指挥官,铃木应该检讨自己才对,应该正视对方的战斗力才对,而不是一味的轻视对方。但是铃木的话语中,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对八路军重视,这是极端危险的。俗话说骄兵必败是真理,铃木已经错了,怎么可以一再犯幼稚的错误?“大佐阁下,我的以为……”

  “木村君,不要说了,你的部队断后,防止八路的骚扰。”铃木此刻根本不想听他再说什么,就下达了命令。

  木村知道完了,面对一个如此固执的上司,就算你有诸葛孔明的锦囊妙计又有何用?想着,他头也不回的向自己的部队走去,这时候的木村真的想念小野,因为小野从来没有不听别人建议的恶习,而这个铃木做事就喜欢孤注一掷,怎么会赢?他把全部赌注押在冲出谷口上,要是在谷口受阻,那不是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

  木村的担心当然是有道理的,在战场上较量,并不是谁的官大谁就正确,战场也不认资历和职务,承认的是实力。木村毕竟和肖鹏打了几年交道,对肖鹏的本事有所了解,所以他明白,部队的战斗力往往和他的灵魂人物有关,只要有肖鹏在,就是很滥的部队也会变成猛虎,一个优秀的指挥官,就是有点石成金的本事。肖鹏的本事用优秀两个字已经不够,应该说是出色才对,他既然有本事把他们引进榆树沟,肯定做好了封锁谷口的准备,否则他花费那么大的时间和精力,岂不是白搭?肖鹏是做赔本买卖的人么?

  毫无疑问,木村的怀疑是正确的,就在铃木的大军进入谷中的时候,奉命守候在山里的何镇梁就钻了出来,带着手下的几百民兵,挑的挑,扛的扛,推的推,在谷口呈喇叭瓶颈的地方,堆下了一堆堆巨石,卸下了一个个麻袋包,构筑起了临时工事,二十几米宽的瓶颈,他们并没有用多长时间,就把简易工事构筑成了。本来退到这里准备打阻击的谭洁等人,望着光秃秃的地面正在犯愁,突然看见了这样的奇观,岂能不喜出望外?谭洁一个健步就冲了过去,紧紧地握住何镇梁的手,激动的说:“大哥,太感谢你了,你们这可是雪中送炭啊!”

  何镇梁呵呵的笑了,“谢我干什么,是肖司令吩咐我们提前埋伏在这里的,他早就算定了鬼子要进沟,鬼子还真听话,乖乖的进来了,你说肖司令是不是神仙?连鬼子都听他的指挥。”

  听说是肖鹏安排的,谭洁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幸福的笑容,这个让他心醉的男人,总能做出让你吃惊的事情来,真是鬼子的克星。既然是肖鹏安排的,说明他对这一切早已经妙算于胸了,谭洁顿时感到踏实了许多。当她回过头,就看见了焦长礼等人走了过来,想到了肖鹏的话,就对焦长礼说:“焦参谋长,咱们开个短会,你具体的分一下工,鬼子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肖鹏临走时叮嘱过谭洁,军事上以焦长礼为主,谭洁则干脆放权了,她觉得打仗的事,她毕竟不是内行。

  “这怎么行,你是政委!”焦长礼有些意外的说。

  “有什么不行,又不是吃大餐,需要发扬风格,就这么定了。”此刻谭洁说话的口气很像肖鹏,一锤定音了,她可不想为这样的问题去扯皮,尤其在战争期间,时间对他们来讲意味着什么,她太清楚了。当初就是因为没有意识到时间的重要性,耽误了一天时间,运河支队几乎遭到了灭顶之灾,这个教训是她无法忘记的,所以在她以后的思维里算是懂得了,打仗的时候时间就是生命。

  焦长礼见谭洁的口气十分坚定,感到为难,因为他觉得,这里好多人参加革命比他早,和鬼子交战的经验比他丰富,论资排辈,怎么也轮不到他来主持全局,就难为情的看着许放。

  “既然政委让你干,你就大胆的干吧!我支持你。”许放微笑地说,他自然知道焦长礼目光中的意思,所以说出了鼓励的话。

  焦长礼见许放也这样说,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也就不再推迟,把军大衣脱下来,随手扔给了身后的通信员,身子蹲了下来,眼睛看着谭洁和许放等人说:“政委,既然组织上信任,我就不客气了,这条沟的形状大家都看见了,是喇叭形的,属于外窄里宽,全长有三公里,顶头是狮子山,上了狮子山就是阳谷山脉了。一个月前我和肖司令到这勘察过,不过那时我并不知道肖司令的用意,他也没有和我说――”

  “这是肖司令的一贯打法――神龙见首不见尾。”谷自成接过话去,因为他自己也见过肖鹏干过同样的事,吃过肖鹏不小的亏,见焦长礼提到这样的事,忍不住插话说,算是和焦长礼同病相怜。

  “那天我和肖司令整整在这里转了一天,当时我还十分纳闷,心想:都说肖司令文化水平高,知识渊博,对文物山川有着特殊的爱好,看来此言不虚。不过我还是不理解,就是看山水,也该选个差不多的地方,咱们华北地区有巍巍太行,那里并不缺少名山圣水,而这里穷山恶水的,就是照比西河的北部山区也差远了,我哪知道他的用意不在此。”焦长礼说到这苦笑笑,那天真把他累坏了,肖鹏带他看的不仅仅是沟里,连沟上面两旁的地势也没有放过,还让他做了详细记录,画了草图,现在焦长礼才知道肖鹏的用意,真是对他佩服得不得了,心说肖鹏真是神算,把一切都算定了,他就敢肯定能够把铃木引到这里,算是算无遗漏。焦长礼这番话是导言,为他后面的安排做铺垫。“沟口的瓶颈不过二十米左右,不适宜放太多的部队,我的意思是放一个加强排,因为鬼子的炮火太厉害,部队放多了,容易造成无谓的牺牲。”

  “我同意焦参谋长的意见。”许放听到这插话说,“铃木被困在里面,一定会尽全力的反扑,咱们都吃过鬼子炮火的亏。我刚才看了一下临时工事,那样的工事根本经不起炮火的打击,我觉得应该在第一道工事的百米处,再构筑一道简易工事,可以起到缓冲作用。”

  “只怕鬼子不会给我们那么多的时间。”谷自成首先表示了怀疑,他对工事已经不感兴趣,阳谷山地势十分险要,可是仅仅一个回合,铃木的部队就冲破了阻击,让他丢尽了脸。

  “你们先议,这件事我去问问何镇梁。”谭洁说完离开了人群,等于认可了许放的观点,因为在谭洁看来,第二道防线不仅可以起到缓冲的作用,必要时,也可以成为躲避鬼子炮火的掩体。

  见谭洁急着去修筑工事,焦长礼知道谭洁同意了许放的意见,就接着往下说:“在瓶颈的两边,山崖很陡,这个你们都看见了,鬼子很难爬上去。但是往前走一里地左右,山势就和缓多了,鬼子完全可以爬上去,从侧面围攻我们,所以山崖的两面,我们要派兵监视,防守,一面至少一个中队。”

  “一个中队能守多大一块地方?鬼子不是照样可以爬上山来?”许放问,他觉得焦长礼的话中有漏洞。

  焦长礼笑了,此时此刻他发自内心的佩服肖鹏,不是肖鹏的认真、细致,使他认清了榆次沟地里的全貌,今天让他来指挥,就凭手头这点兵力,一定会捉襟见肘,顾此失彼。“那到不用担心,这一个中队的兵力,只要防守五百米长的地段就行了,因为五百米之外,就算是鬼子爬了上去,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断崖。虽然那条断崖人也可以爬上来,但是必须有一个条件:那里无人看守,只要上面有人,就算拿着石头,他们也很难攻上来,因为断崖的坡度太大了,鬼子的重武器带不上去,我想铃木看见这样的地势是不会硬攻的,没有了重武器,鬼子的火力优势也就荡然无存了,他不会冒这种风险。”

  “就算你说的有道理,看守断崖不是又要很多人?”许放皱起了眉头,他们的部队在榆次沟一共有多少兵力他清楚,刚才看守山坡已经被抽调了两个中队,断崖的长度要比山坡长得多,那不是需要更多的人?这么东抽西调的,最后防守正面的鬼子,就没有几个人了,而正面很可能是鬼子进攻的重点。

  “这些人已经有了。”焦长礼说完,指指不远处正在修筑工事的民兵。“这是肖司令给我们预备的预备队。”

  “啊!连这个肖鹏都想到了。”许放恍然大悟的想,心中立刻升起一股暖意,虽然肖鹏不在这里,但是眼前的一切都留下了肖鹏的影子,和这样的领导作战,你简直什么也不用操心,只管照做就是。

  “肖司令就是神,许主任不用多心,焦参谋长,只管分配任务就是。不过丑话说头里了,这一次我的部队可不能去站岗放哨。”谷自成抢过话说,首先表示了自己的态度,很想为自己的部队正名。阳谷山一战让他觉得丢大了脸,第一次和鬼子正面交战,还没有看清鬼子的真面目,就被鬼子的炮火砸懵了,接着队伍就唏哩哗啦的败下阵来,谷自成觉得这仗打得窝囊,心口一直堵得慌,面对眼前这个改正错误的机会,他可不想错过了。

  焦长礼正想回答谷自成,看见谭洁回来,就把要说的话咽回去了,目视谭洁,似乎让她表态。谭洁回了一个支持的眼神,似乎在说:一切你做主,不用问我。焦长礼心中一热,想了想就同意了谷自成的话,但是仍然严肃的说:“没有接到命令,不准后撤一步。”

  “放心,除非鬼子把我的人杀光了。”谷自成眼睛眨都不眨的说,这是他的心里话。四大队再干丢人的事,他自己都没有脸在冀州纵队待下去了。

  “好,那你的部队先顶上去。吴兵――”焦长礼话头一转,又把目光对准了吴兵。“你的部队抽调两个中队去山坡防守,有没有问题?”

  “是!”吴兵简单的答应一声就没有话了,其实他也不高兴焦长礼这样安排,让他的部队看守山坡,明显是看不上五大队的战斗力,只是他不喜欢讨价还价。

  “许主任,只好劳驾你去带民兵了,他们中需要一个会打仗的。”焦长礼略带歉意的说。

  “好,保证不让一个鬼子爬上悬崖。”许放口气坚定的回答。

  焦长礼见许放回答得痛快,正要往下说细节,一直监视鬼子的哨兵喊了起来。“政委,参谋长,鬼子掉头往回来了,走在前面的是黄狗子。”

  焦长礼站了起来,目光向远处看了看,感到了时间的紧迫。“大家回去准备吧!”说完他就和谭洁一起,来到了山坡上的临时指挥所,这时候,鬼子的炮声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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