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怒涛卷雪,撼江山,谁挽天河倾注。铁马金戈惊梦醒,不见东京歌舞。玉带蒙尘,甲胄染血,忠义成囚虏。江湖路远,几回星斗移户。

  且看雷将云旗,散仙法剑,俱作飞灰去。万顷烟波藏虎豹,自有青龙白虎。圣火焚天,明尊照世,重写封神簿。忠义堂前,一轮新月如故。

  这一首词名曰《念奴娇》。话说宋军攻取毗陵郡,金节败回常州城中。金节引着残兵入进州治,见了钱振鹏,诉道:“三大王驰援兵马尽失,飞云大将军苟正、飞山大将军甄诚败亡宋将之手,小将无能,以致宋军攻破毗陵郡,特来请罪。”钱振鹏道:“毗陵郡兵败,乃宋军势大所破,非汝之罪。”说罢,许定出列止道:“三大王钦点驰援兵马,并遣两员虎将相助,如今兵败身亡,更兼毗陵郡乃常州之口,毗陵郡失陷,宋军必来攻伐,倘使常州城破,苏州危矣,如何称谓无罪?望制置明鉴。”钱振鹏闻言,转怒道:“败军之将,合当斩首,将金节推出门口,斩讫报来。”,金节伫立堂中,默默无言。随行兵卒上前求道:“苟正、甄诚二将不听金将军之言,引兵讨战,方死宋军之计。宋军兵多将广,毗陵郡失陷乃是常理,非金将军之罪,且宋军即日南下,国家正值用人之际,不可杀害,望制置明察。”钱振鹏见此,左右斟酌,方道:“且寄下汝项上人头,倘若再个兵败,定斩不饶。”,金节称谢已了,喏喏退堂。

  你道那许定为何出此恶言,原来金节早先为晋陵县武将之时,南军屡次兴兵来犯,许定为先锋讨战,多次败于金节之手,所以常恨于心,后晋陵县城破,金节投钱振鹏麾下,偏许定又是钱振鹏心腹,二人素来不和,许定常常诬告金节,钱振鹏又无见识,便把金节调至毗陵郡把守。看官听说,自古诬言如毒箭,那许定暗藏机彀,又恐金节变心,便提议将金节一家老小留至常州,以防金节兵变。

  话说金节单人匹马,返入家中,其妻秦玉兰出门来迎,这秦玉兰本是名门闺秀,通晓史册,见夫君愁眉不展,问道:“丈夫平安归来,如何郁闷不乐?”金节诉道:“我死里逃生,舍着条性命逃回常州,不期被许定这厮,在制置前又加陷害于我,若非部下军士求情,我便化成尸矣。”秦玉兰闻言慰道:“许定数次败于丈夫之手,怀恨久矣,实乃小人,丈夫勿以小人而怨困。”,金节叹道:“钱振鹏这厮偏不明事理,又无见识,想我一身本领,苦在此人之下,许定步步相逼,性命朝夕难保。”,秦玉兰说道:“官人何苦留恋浮名?不如脱去官衣,弃隐江湖,隐姓埋名。”金节叹道:“天生一副身躯,却未做半尺功名,岂能作燕雀遁逃。”秦玉兰道:“你原为宋官,不如立身脱城,去投宋军。”金节把头摇来道:“我数次败退宋军,今若投效,恐遭猜忌。”说罢,金节不言此事,当日休息,一夜无话。

  不旬日间,云天彪派云龙为开路将军,傅玉相随,拨兵马三千行进常州,大队人马随后接应。话说云龙、傅玉引着三千兵马,赶去常州,二将赶进一片林子,忽听梆子震震作响,把头来看时,钱振鹏引军截处去路,三将急忙回军,云龙出军骂道:“汝等腌臜泼才,天兵到此,不思悔改,竟擅取兵马袭我后路。”,钱振鹏笑骂道:“量尔等乌合之众,不知天时,听闻宋军营里,有个妄仿关公蠢材,可是你么?”云龙闻言大怒,喝道:“贼子安敢辱父。”,说罢,提起钢刀,来斗钱振鹏,钱振鹏使个泼风刀,举刀来迎。二人斗罢五十回合,不分胜负,傅玉见云龙战不倒钱振鹏,提枪来助。三人又斗个二十回合,钱振鹏渐渐不敌,忽有一声巨响,犹如天崩地裂,宋军背后出现一彪人马,为首正是许定,许定引军撞入宋军里,宋军兵马猝不及防,被许定赶杀一阵,丢盔弃甲,人仰马翻。云龙、傅玉见了,急忙撇了钱振鹏,慌忙率军撤走,钱振鹏、许定哪里肯放,当即引兵来追。南军相追许久,忽听一声炮响,云天彪引大队人马赶来,钱振鹏自知不敌,收军回城去了。

  却说云龙引军归大队人马,宋军安营扎寨。营中云龙向云天彪诉道:“钱振鹏这厮真个狡诈,孩儿险些被坏了性命。”,云天彪道:“待吾明日与他交战,以探虚实。”,当日众人散去。次日云天彪引军直至常州城下,摇旗擂鼓搦战,钱振鹏同许定备马出城来迎,留金节以守常州。话说南军出城,摆好阵势,两军对圆,南军阵上钱振鹏骑一匹卷毛赤兔马,使一口泼风刀,出阵叫道:“哪个上来受死。”,云天彪听着,骑一匹大宛马,使一口青龙钢刀,也出了阵,骂道:“天兵来伐,竟不知死,还敢出口狂言。”,钱振鹏见他绿袍金铠,凤眼蚕眉,便道:“你便是妄学关公模样的么?”,云天彪道:“关公忠义流芳,世人敬慕者许多,我今仿之,何称妄学?”,钱振鹏笑道:“汝辈无礼,既无名分,又非亲属,却把关公嫡后关胜杀害,又是何道理说?”云天彪闻之,无言以对,钱振鹏又道:“关公忠义千秋,世人仰慕,此乃古之佳话。想汝枉读《春秋》,妄学关公模样,却戕害子孙,残害忠良,何称忠义?如今大言不惭,自称天兵,岂不可笑,我今要把你这个背义仿贼之徒杀尽,方可罢兵。”云天彪闻言,恼羞成怒,更不答话,提青龙刀来战钱振鹏,钱振鹏也纵马来斗。二人阵前相争,搏命狠斗。但见:

  霜刃流辉,煞气冲霄。双骑并驱若奔雷,两刃交击迸火星。征尘影里,卷起半天杀气;愁云阵中,震起遍地征鼙。偃月刀劈,恍九天坠落寒电;泼风刀扫,恰沧海翻腾紫电。马蹄踏破尘烟,金铁交鸣处阵云崩散;兵戈激荡罡风,豪气贯穹时星斗摇颤。恍若霸王战巨鹿,宛如刑天舞金戈。

  两员大将直斗三四十合,钱振鹏挡不住云天彪生力,南军阵上许定见着,飞马出阵,夹攻云天彪。邓宗弼见许定出阵,舞着双剑,策马而出,截住许定,二人狠命相拼。许定与邓宗弼战了二十回合,许定力怯,急忙拍马而逃,钱振鹏也不敌云天彪,仓皇逃走,云天彪引大队人马,卷杀过去,不防常州城上,金节使弓手放箭,如作飞蝗,把宋军行进不得,云天彪只好引军退了。

  宋军回营,众人都来商议,云天彪道:“今日一见常州守将钱振鹏,不过勇莽之辈,待明日将他诱出城池,便可攻取常州。”,刘慧娘道:“钱振鹏有勇无谋,不足为惧,只是金节这厮智勇双全、胆识过人,如今仍留城中,不曾受伏,终是心患,此人不除,常州难克。”,云天彪道:“只待斩了钱振鹏,贼众无首,便可了也。”次日,云天彪独引一支人马,来到常州城下搦战,钱振鹏见了,欲要引兵出城,金节上前谏道:“昨日宋军人多势众,制置尚且不敌,如今敌将云天彪一人引兵叫战,内有兵诈。”钱振鹏道:“那该如何?”,金节道:“制置若信得过小将,可拨我一千人马,前去引诱宋军,来探宋军虚实。”,许定闻言道:“败军之将,又献愚计,莫不是妒忌制置之勇,欲抢头功?”钱振鹏闻言,喝向金节道:“尔等庸将,空读兵书,岂不知兵贵神速耶?”金节无奈退下,钱振鹏并许定引兵马出城。

  二军城下对峙,云天彪出阵搦战,叫道:“手下败将,快且献城,可饶你一死。”钱振鹏骂道:“背义仿贼,休逞狂言,我今誓要把尔等剿尽。”说罢,二人纵马来斗。云天彪斗了二十回合,虚晃一刀,慌忙引军败走,钱振鹏见了叫道:“休走。”,急忙领兵赶去,两军一前一后相追。钱振鹏追了一晌,赶过一处野林,宋军伏兵四起,不防四周箭矢密密麻麻袭来,云天彪又引军马回身杀奔而来,南军人马措手不及,伤亡大半,钱振鹏左冲右突不得脱困,肩上早着两箭,正值危急存亡之际,许定忽见东南角阵脚大乱,金节领兵杀入,前来搭救。那金节护着钱振鹏,许定身后紧紧相随,忽撞着邓宗弼引兵赶至,邓宗弼道:“汝已中计,还不缴械投降?”,钱振鹏怒道:“待我斩了此贼。”说罢,舞刀来斗,邓宗弼持双剑来迎,金节、许定见了,也来相助,三人如马灯般,转着厮杀邓宗弼。四人斗经二十合,邓宗弼孤掌难鸣,斗三人不过,又急这三人围攻,不放半点松懈,脱困不得,又拼命斗上五合,正值性命攸关之时,只听一声炮响,辛从忠、张应雷、陶震霆领兵马前来,杀入南军从中,金节见此,叫道:“制置切勿恋战,性命要紧。”,说罢,与钱振鹏、许定且战且走,逃回常州城中。话说云天彪设伏未果,宋军返营,云天彪置怒道:“本欲设伏诛杀钱振鹏,不想半路杀出个金节,恨这厮几番毁我之计,不除此人,誓不回军。”,刘慧娘道:“此贼多有智谋,甚为骁勇,若不除掉此人,常州难克。”云天彪道:“似此该当何如?”,刘慧娘道:“如今寻不着其破绽,只好依旧加力攻打城池。”云天彪只得下令每日攻打常州不题。

  南军返回常州,钱振鹏因金节搭救,十分感激,说道:“若无将军,钱某早已兵败身亡,深谢将军义举,望将军不计前嫌,随钱某一同,为国家出力。”,金节闻言大喜道:“为国尽忠,乃小将本分,制置有难,小将岂能坐视不管?”二人大喜,遂冰释前嫌,当晚设筵。

  话说自此之后数日,金节多受钱振鹏照顾,但有军机,先与金节商讨,又好谈论兵法,许定见着,心有怨气,暗生一计。是日,金节与钱振鹏商议战事已罢,许定迎入,钱振鹏见许定入来,问道:“汝来何事?”,许定道:“小将昨夜探得秘报,只因事关重大,望制置屏退左右。”,钱振鹏闻言屏退左右将士,金节见此,也退了堂来。许定见金节已退,上前报道:“昨夜有一将士秘密出逃城外,被巡城军人拿住。”钱振鹏道:“此人何事出逃?”许定道:“此人道受金节之令,夤夜暗自出城,赶往宋营通风报信。”钱振鹏闻言半信半疑,说道:“胡说,金节乃忠义之人,前日临危不惧,救我性命于水火之间,如何私通宋军。”许定道:“我料制置便有此话。”说罢,从袖里掏出一封信来,说道:“此信乃出逃军士身上搜出,请制置相看。”钱振鹏接过信纸,细细来看:

  窃闻天命有归,人心思宋。今常州孤城困守,如涸辙之鲋,实非久计。钱振鹏刚愎自用,许定首鼠两端,二酋各怀鬼胎,军政日弛。前者润州陷落,守军如鸟兽散,今常州粮秣仅支旬日,士卒离心,百姓号泣于市,此乃存亡危急之秋也。

  某虽粗鄙武夫,尚知顺逆。钱、许二人,反叛逆贼,背国弃义,如此豺狼,岂可报效?今闻大宋天兵已抵常州,旌旗蔽日,某愿效犬马之劳。

  请以三更为期,某当亲守城门。举火三炬为号,悬吊桥,开瓮城。更备桐油百瓮,待贼军入彀,当焚其辎重。惟乞先锋先遣精兵五百,伏于城门,待火起则鼓噪而进。若得天佑,生擒钱、许二贼献于麾下,则常州百姓幸甚!

  临楮草草,血印为凭。倘蒙钧允,望射箭书于城墙。若见乌鹊三匝,便知天意攸归。时危事急,惟祈速决。

  节再拜顿首

  钱振鹏看罢,默默无言,许定道:“制置不可不信,纸上之言,句句数实。”钱振鹏又道:“把那军士押来问话。”许定道:“只因看守不严,那军士昨夜已畏罪自杀。”钱振鹏闻言纠结万分,许定见钱振鹏见犹豫不决,又道:“制置切莫相疑,如今金节私通,可已定罪。更兼物证俱在,倘若此时不拿住金节,待日后养贼为患,你我性命皆不保也。”钱振鹏道:“只是金节私通宋军,没作道理处。”,许定道:“制置吃金节那厮骗过了,金节前番相救,只要制置死心塌地,放下戒心。常言道'知人知面难知心’,前番制置与金节置气,二人皆有怒色,如今制置不计前嫌,重修于好,谁保金节表里如一,忠心耿耿?且金节原为宋廷旧臣,如今宋军南下,挥师常州,若无半分瓜葛,这封密信如何传至制置面前。如今金节反叛,若不将其处死,常州危矣。”钱振鹏闻言怒道:“将金节这厮押来。”,说罢传令将金节押入州治。不多时,军士将金节押入堂中,钱振鹏喝道:“我待汝不薄,为何汝欲要发?”,金节闻言大惊,辩道:“小将前番舍着性命,方救脱制置脱难,制置不疑,如今正欲与宋军决战,制置为何相疑?”,钱振鹏道:“你昨夜教军士暗投宋营,被许定抓获,现有汝私通宋军密信在此,又有何话讲。”,说罢教金节看了书信,金节看罢,说道:“倘若小将真个逆反,为何守城毗陵郡时,不去暗投宋军?”许定闻言说道:“分明是你这厮将毗陵郡献于宋军,又与宋军先锋云天彪相约,暗自来赚常州,如今证据确凿,却又胡搅蛮缠。”,钱振鹏更信许定之言,便要将金节处斩,金节急忙止住,告道:“毗陵郡城破,乃小将无能,而非献于宋军,制置倘若不信,小将部下皆可为证。至于密信一事,小将着实不知,望制置明察。”,许定闻言骂道:“你这厮撒下弥天大谎,却不怕死哩。”金节道:“我行的端做的正,何惧之有。”许定谓钱振鹏道:“这厮私通宋军,证据凿凿,若不就地伏法,恐遭暗算,制置明察秋毫,如今宋军兵临城下,内中生乱,若斩了金节,几乎断宋军臂膀。”金节辩道:“金节做事光明磊落,断然不做背主弃义之事,制置前番落难,金节拼死搭救,如今小将清白之躯,不期被小人诬告,望制置明察此事,还小将清白。”,钱振鹏见二人各执一词,俱都有理,推敲不定,思虑半晌,便道:“你二人休要争执,金节私通宋军一事,空有物证尚在,人证不全,且金节救主有功,罪不至死,但密信事发,绝非空穴来风,是清是浊,不得而知,可暂免金节一切职位,禁于家中,若无本制置之令,不得擅自出府,待查出一切原委,再复原职。”二人闻言,各不欢喜,听令已了,俱都退下,钱振鹏遣许定暂收金节部下兵马,并派军士日夜看管金节家府,不得有误。

  话说云天彪连日攻克常州不下,部下众将无计可施。是日,张叔夜自丹徒县出发,去往左军营中问慰兵马,张叔夜临近兵营,遣人前去相告,云天彪知晓已罢,率众将出营相迎。张叔夜与众将见了,请入营内,各叙闲话已毕,张叔夜问道:“目今常州之势如何?”,云天彪道:“常州守将钱振鹏有勇无谋,不足为惧,只是贼众之中,有一员战将,名为金节,此人智勇双全,骁勇善战,甚为棘手,数次乱我之计,此人不除,常州难取。”张叔夜闻言说道:“不想贼众竟有如此勇猛之辈,既然攻他不胜,何不将其招来?”忽有张伯奋上前说道:“方才父亲一番话,孩儿却记起一事。”众人问去:“何事?”张伯奋道:“前日大军攻伐毗陵郡,南军大败一阵,不想金节领军袭营,将孩儿团团围住,此情迫矣,孩儿正欲死战,不期金节将兵马让出大路,放孩儿逃了。”张叔夜闻言疑道:“金节为何如此?”张伯奋道:“金节得知孩儿乃父亲嫡子,便道平生仰慕父亲威名,不忍加害于我,我观其此人,眉宇之间有忠义之气,且金节原为大宋旧臣,因城破而归南贼。”张叔夜闻言,说道:“此人素慕吾名,且本为宋臣,可以书招之,你等意下如何?”众人都道:“全凭张公之见。”遂展松烟墨,铺玉版笺,挥毫作书。其辞曰:

  大宋征南大元帅张叔夜,谨奉书于金将军麾下:盖闻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方今圣天子在位,仁风披于四海,锐气震于三军。

  昔微子抱祭器归周,史册称贤;李陵陷匈奴终悔,青简遗恨。将军本勋臣之后,素怀忠义,岂可为逆虏驱驰,负累世清名?今东南勤王之师云集,十万兵马枕戈待旦。贼势虽张,实若秋蝉抱叶,不过旬月耳。

  将军本宋室干城,偶陷贼巢,譬如美玉蒙尘,明珠投暗。将军处虎狼之侧,岂得安眠?常州虽坚,终为齑粉;王师所指,玉石俱焚。若能倒戈献城,使百姓免锋镝之苦。

  且夫苍生何辜?常州数万士卒,谁无父母妻子?但能息干戈而解倒悬,则功在社稷,德被黎庶。昔光武推赤心置人腹中,某虽不才,愿剖肝胆相示。若得将军反正,当奏请天子,裂土酬勋,必不负约。

  时不可失,惟将军速决。临楮拳拳,不尽所言。

  写罢,当夜使人暗自射至常州城上。话说金节有一部下,名叫沈柸,与金节亲若兄弟,自许定收接金节兵马之后,许定每日遣将士巡城,今日正当沈柸巡城。却说沈柸正自城里巡防,忽闻常州城上嘈杂,上了城头,问去守城军人道:“何事半夜喧闹?”,军人禀道:“宋军夤夜使箭射向城池,被小人兀自躲了去,故此喧闹。”沈柸道:“可有伤亡?”军人道:“并无。”沈柸依旧叫军人守城,自己前去察看一番,看向城上被射之地,箭矢密麻,忽见一箭矢之上,拴着一封书信,沈柸心疑,偷偷将箭矢摘下,将信拿了,心思道:“半夜三更,如何箭上拴着封信?”,左思右想之后,拿定主意,不将书信上报,暗自揣进怀里,叫军士将此处清扫,自己回了住处。

  沈柸将私信拆开,看罢大惊,寻思道:“张叔夜竟要劝降金节,金节乃我兄弟,此事必报与他知道。”,思罢,便要去往金节府上,忽又寻思:“不好,金节被钱振鹏使人看住,我若此时上门,突兀极了,却不是害了金节?”,沈柸琢磨一番,想出了个计策,便出了住处,赶往州治去了。

  沈柸赶至州治,使军士通报了一番,赶了进去,此时钱振鹏还不曾走,见沈柸入来,问道:“汝是何人,何事到此?”,沈柸道:“小人沈柸,原金节之兵,今暂归许定之部,金节蒙陷冤害,本欲受刑,不想制置大人明察秋毫,看出其中之诈,如今金节暂归于家,制置还不曾过问,恐金节心灰意冷,何不今夜派小人前去慰问一番,安抚其心?”,钱振鹏闻言,当即同意,遂令沈柸引人前去金节家中。

  沈柸引人赶至金节家中,早有军人拦住,沈柸道:“吾奉制置之令,前来慰问金节,你等退下。”军人闻言,不敢阻拦,放其进去,沈柸又叫随行军士守在金节家府周遭,不得人员入内。沈柸进了金节府上,喊道:“金大哥,金大哥,小弟沈柸来也。”,金节正自家中愁闷,忽闻人声呼喊,急出了门察看,见是沈柸入来,大喜,邀入家中。金节遂教妻子上茶,茶罢,金节道:“贤弟不去巡城,如何来此寒舍?”,沈柸笑道:“我却撞了一处好大的买卖,不知大哥中意否?”金节问道:“甚么买卖?”,沈柸从怀里掏出密信,递给金节,并佯作严肃,厉声喝道:“看你做的一番好事!”,金节拆开看罢,大吃一惊,急忙问道:“贤弟何处寻得此信?”沈柸道:“宋军夜来射箭,城墙上拾得。”,金节道:“我实是不知此事,望贤弟明鉴。”,沈柸见此笑道:“大哥却以为小弟前来捉你?”金节道:“莫非不是?”,沈柸便将如何拾得书信,如何向钱振鹏慰问一事说了。沈柸道:“此事端的巧,天幸的撞在我手里,倘若吃许定那厮瞧着,必然性命无存。”金节道:“亏得贤弟聪颖,否则性命不保,叵耐许定这厮甚是狠毒,几次三番要谋我性命。”沈柸道:“不知兄长意下如何?”金节思虑不定,忽秦玉兰入内,与沈柸道了个万福,轻开玉口道:“妾在门外听得多时,有一番话要与官人说。”金节问去何话,秦玉兰道:“官人岂不闻:'明哲之士,观时而动;达节之将,见机而作’?张叔夜素乃豪杰,官人仰慕许久,其书言必定含理。”,金节叹道:“钱振鹏刻薄寡恩,许定谗言日进,吾命危矣!“,玉兰正色道:“夫君本宋臣,岂可终侍逆贼?昔关云长挂印封金,万古流芳;今若弃暗投明,正是丈夫所为!”金节闻言,豁然开朗,谢道:“金节愚钝许久,今听夫人指点迷津,茅塞顿开。”沈柸起身拜道:“小弟愿听兄长调遣。”金节道:“可惜我被困于家,不得出去,与张叔夜约谈却没道理处。”秦玉兰闻言笑道:“这有何难,官人莫忧,只需如此如此。”细细说与金节、沈柸,二人闻言大喜,叫道:“端的好个计策。”,商议已定,沈柸遂退了金节府上,当夜各自休息去了。

  次日,沈柸赶去州治,钱振鹏问道:“金节现已如何?”,沈柸道:“初时闷闷不乐,昨夜小将前去安抚一番,如今转悲为喜,正待听制置发落。”钱振鹏闻言大喜,道:“如此甚好。”沈柸又道:“小将有一席话要说。”钱振鹏问去,沈柸道:“如今宋军兵临城下,常州之势甚迫,坚守城池非为上策,何不出兵迎击?”钱振鹏道:“我意下也是如此,怎奈宋军兵强将勇,吾非敌手。”沈柸道:“制置若拨小将一千兵马,小将情愿出战,即便马革裹尸,也死而无憾。”钱振鹏闻言大喜,当即拨沈柸一千兵马,并道:“倘若汝大胜,吾即引兵马跟来,必定向圣上奏报汝之功劳。”沈柸拜谢已了,引着一千兵马,出城来战宋军。

  话说宋军营中探子来报:“南军引兵至营前讨战。”,云天彪方欲出兵,刘慧娘止道:“昨夜送去密信,今日便来兵马,想是金节前来商议。”张伯奋闻言,上前道:“既如此,小将愿去议事。”云天彪遂拨了兵马,张伯奋引兵出营来战。

  张伯奋赶至营前,见来者不是金节,唯恐密信事发。南军众里,沈柸出军叫道:“宋将前来受死。”说罢,挺一杆长枪来斗,张伯奋不答话,持两把双锤来迎。二人直斗了五六合,沈柸忽低语道:“将军且随我来。”说罢,落荒而走,张伯奋急忙赶去。沈柸纵马至一片荒林,止住战马,回身拜道:“小可沈柸,乃金节之友,昨夜闻张叔夜有意劝降,特奉金节之语,前来商议。”张伯奋道:“如何不教金节亲自前来?”沈柸道:“将军不知,金节因被钱振鹏猜忌,困于家中,不能出城。”张伯奋道:“原来如此,不知金节有何计策可取常州?”沈柸道:“只需如此如此,现今将军只佯作被小可打败,好教众兵见了不疑。”二人相约已定,张伯奋只作受伤之样往营内赶,沈柸引马在后追,跑出林子,在众人面前赶了一回,沈柸引军赶杀过去,张伯奋慌忙逃回营里,沈柸便不追赶,率军大胜回城。

  张伯奋赶回营内,将沈柸之言,说与众将知会,众人大喜,遂依计各去准备不题。且说沈柸引军回城,见了钱振鹏,钱振鹏问道:“胜败如何?”,部下众兵都道:“沈将军骁勇万分,将宋将打伤,引兵赶杀一阵,宋军逃回大营去了。”钱振鹏闻言,十分欢喜道:“将军如此豪杰,常州有救。”沈柸道:“制置莫忧,非小将吹嘘,城外宋军,吾视之皆为鼠辈,待明日制置相看,小将来斩云天彪首级,献于麾下。”钱振鹏闻言又喜,教人设筵来庆,沈柸见此道:“小将乃制置部下,理应替制置分忧,此是本分。如今小将旧主金节,软困家中,一身本领,无处施展,如今正值用人之际,城外宋军兵强将勇,小将孤身力乏,何不就此将金节重招,与小将一同攻取宋军?”钱振鹏沉吟一晌,道:“金节投敌之由,无从考证,只是他无故遭禁,恐心生不满。”沈柸笑道:“这有何难,小将今夜可再去抚慰一番,管教金节心服口服。”钱振鹏大喜,遂教沈柸筵罢去了。

  沈柸筵罢去了金节家里,见了金节、秦玉兰二人,将向上之言,尽都说了,金节大喜道:“计已成矣,只待明日便可成功。”一夜无话。次日,金节出了家中,秘密知会旧部起兵,后陪沈柸去了州治,见了钱振鹏,拜道:“亏得制置明鉴,还得小将一身清白,制置大恩,小将无以回报,愿在制置左右,执鞭随蹬。”正谈论之间,忽有常州守兵来报:“宋军兵已至城下搦战。”金节闻言,便要请兵出战,钱振鹏教许定来守常州,安排已定,带金节、沈柸引兵马出城迎战。

  宋军众将见钱振鹏摆阵已定,云龙出阵骂道:“快教钱振鹏出来受死。”钱振鹏听着,哪里能忍,提刀出阵,骂道:“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却来讨死!”,云龙不语,舞刀直取钱振鹏来,二人斗经二十回合,云龙丢个破绽,跳出圈子,便要逃纵,钱振鹏见此,叫道:“休走。”,引马来追,宋军阵上出了一将,前来接手,金节从南军阵上看个明白,出来那将是张伯奋。张伯奋与钱振鹏斗不下十合,金节出马叫道:“我来助你。”,钱振鹏只道金节前来相助,放心与张伯奋厮杀,不想金节马到垓心,提起刀来,只听擂鼓响处,早将钱振鹏首级砍下,南军阵上大惊,金节、沈柸回身杀入城中,宋军随后紧随,许定见着,关闭城门不及,宋军一哄而上,杀奔常州城里。

  南军四散奔走,城中一片混乱,许定偷下城来,慌忙上马,欲思逃奔,不防城里杨腾蛟、李宗汤追杀南军,见许定下城,二人喊道:“贼将休走。”,许定慌忙逃避,左边又撞出风会,提刀来砍,许定抵挡不住,急忙跳出圈子逃窜,前首又撞着云天彪引兵赶到,二将斗不过十合,许定心慌意乱,不及被云天彪一刀砍下左臂,许定痛叫一声,便要纵逃,云天彪大喝一声,使转神威,青龙刀起,早将许定拦腰截断,斩落马下。

  张叔夜在州治传令休杀良民,后又出榜安民,众将各至州治请功,金节献上钱振鹏首级,云天彪献上许定首级,众将各杀南军无数,张叔夜各都记下。常州已平,张叔夜对众将道:“常州一役,只金节、沈柸不畏生死,功劳最大,出力最多。”金节、沈柸慌忙拜道:“小将何能,如何擅揽大功,此战乃众将一同出力,小将只是移商换羽罢了。”张叔夜笑道:“若非你这条计策,如何轻易攻克。”金节道:“此乃贱内之计,非小将之策。”张叔夜闻言道:“汝夫妻二人皆为功臣,我即写一封文书,上报朝廷,复原你三人为宋民。”金节三人大喜,当即拜谢,张叔夜又赏了金节、沈柸金银马匹,教三人启程去往润州去迎朝廷赏赐,各封官职诰命。后有副都督刘光世见金节、沈柸二人俱乃将才,留于军前听用,而后金节、沈柸随刘世光讨金大破金兀术四太子,多立功劳,官到亲军指挥使,金节直至中山阵亡,沈柸自大败金兀术之后,急流勇退,辞官而去,归隐民间,年至八十岁善终,此是金节、沈柸二人后话。有诗赞道:

  丈夫岂肯事豺狼?娘子深明大义长。

  佞臣血溅军旗赤,义士名标史册香。

  话说当时张叔夜遣康捷去往宣、湖二州探听消息,康捷使出风火轮,飞奔去宣、湖二州探听消息。不过两日,康捷探听已毕,回至常州,向众人说出一席话来。

  有分教:道士谈笑破敌阵,女将箭取两连城。直教:江上去涌兄弟泪,湖口寨前血浪高。

  毕竟康捷说出甚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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