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杨丹丹就把可以回去的消息告诉了徐致远，可徐致远听了不但不兴奋，反倒有些失落，说：“终于可以回去了，可是我的书还没有开始写，景点开发与环境保护的调研也才刚刚开始……”
“我不管，这回我是说到做到！”杨丹丹把桌子一拍。蓉蓉吓了一跳。
徐致远看了她一眼，说：“你知道我一直在收集整理民间故事，可还没有开始动笔。还有景点的调查刚刚开始，那么多景点我还没来得及去转。现在西藏的旅游业正在迅猛发展，但是，有的地方为了经济效益进行掠夺式开发，随意改变景点的原始风貌和固有特色，肆意破坏藏民族文化风貌的建筑……”
杨丹丹又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指着徐致远的鼻子说：“徐致远，你再也不要给我提你的工作了，我一个字也不想听。今天你就给我说，你走还是不走！”
徐致远不说话,更不敢看她。
“你不说话是吧？我们现在就去把离婚手续办了，今后，你想干啥就干啥，想去哪去哪！”杨丹丹说完，把“一刀两断”的水果刀从抽屉拿出来放在徐致远面前，“这回，我说到做到！”
徐致远呆呆地看着水果刀，说不出话来。
这时，张浩天和田笑雨推门进来。张浩天看气氛不对，发现桌上的水果刀立刻明白了，问：“怎么，又要一刀两断？”
徐致远和杨丹丹互相瞪了一眼，不说话。田笑雨赶紧把正在哭叫的蓉蓉拉到一边。张浩天问：“怎么回事？”
徐致远指指杨丹丹，说：“动不动就说离婚！”
杨丹丹说：“你们来得正好，你们说说这几年我一个人带蓉蓉容易不？又要上课又要带孩子，他帮过我什么？儿子跟着我们在西藏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受罪？好不容易等到八年了，总算可以回去了，他又不走了，又是他的计划、他的梦想！”
徐致远对张浩天说：“我想在走之前到各景点再转转，把景点开发与环境保护的调研报告写完。这些景点是西藏的财富，是必须得到保护的文化。可是，现在有的地方肆意破坏凝结了藏民族文化风貌的建筑和淳朴民风民俗的原始村落。如果不采取措施，用不了多久，我们宝贵的旅游资源就要遭到破坏，传统民族的东西就要荡然无存。我必须做点什么！”语气中充满了对这片土地的深情和热爱。
“你问心无愧就行了，那么多忧国忧民的事你管得过来吗？”杨丹丹瞪着徐致远。
徐致远说：“到西藏头几年没有事情做，感觉那时的生活轻飘飘的，没有什么重量。现在虽然辛苦，但是踏实，感觉自己的生命有意义！”
张浩天把杨丹丹拉到一边，说：“致远的心情可以理解，过去那么多时间都荒废了，现在他总想把耽误的时间都补回来。搞景点调查是他离开西藏最想做的事情，如果就这样走了，岂不是遗憾？”
杨丹丹说：“他就不想想对蓉蓉遗憾不遗憾！”
徐致远收起水果刀，叹了口气，说：“人这一辈子就是遗憾多于梦想，失望大过希望，没有几个梦想能真正实现的！”
田笑雨擦干蓉蓉的眼泪，又给杨丹丹端来一杯水，说：“今天致远决定要做的事情，绝不是随意冒出来的念头，这是他的追求和信念。就象一朵花，孕育了那么久，就要开花了，怎么忍心就这样掐了……”
杨丹丹打断她，说：”我可不像你笑雨这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为张浩天牺牲那么多！”
田笑雨看看张浩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张浩天说：“致远热爱自己的工作，看见自己的付出得到了回报，他是那么快乐和满足。你为什么就不成全他一次呢？你就再等半年……”
徐致远说：“不是半年，是一年，或者更长！我还要完成那本早就想写的民间故事！”
“你就和你的工作过去吧！”杨丹丹说。
张浩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一年、二年，可不是一个短时间。但是，再难，也得支持他把这件事做完啊！他说：“丹丹，你就帮致远完成这个愿望吧，他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田笑雨摇摇杨丹丹的肩膀：“我们可以帮你带蓉蓉！”
杨丹丹看了一眼正可怜巴巴看着自己的徐致远，痛苦而纠结，不知道要不要再一次妥协。
张浩天说：“我替致远求你了！”
杨丹丹想了好久才下了决心，说：“可以，但是我要先走！”
经过劝解，杨丹丹还是坚持自己要先带蓉蓉回去。张浩天想，杨丹丹能同意徐致远留下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再说，蓉蓉这么小，是该回去了，也就不再坚持。
第二天，杨丹丹就找领导拿到了“内返申请表”，很快填好后准备上交。此时，正坐在评委席上，趁演讲比赛还未开始又拿出来细细地看。从到西藏第一堂课受挫后，就一直在走和留的情感中纠结，特别是有了蓉蓉后，这种想法更加迫切，多次在工作、孩子和丈夫之间艰难选择，为此好几次几乎要走到离婚的边缘。今天终于盼来了幸福时刻，虽然徐致远暂时不走，但能带蓉蓉早点回去，也算可以给孩子一个稳定温馨的生活了。
“全区首届英语大赛在主办单位及学院外语教学研究会的共同努力下，今天终于成功举办了，这是我们教育事业中的一件大事、喜事。比赛现在正式开始，有请一号演讲者！”
主持人打断了杨丹丹的思绪，她收起表格，拿起评分表。
掌声过后，一名漂亮的女同学走上台来，她流利的口语和富有激情的演讲赢得了同学们阵阵掌声。演讲结束，杨丹丹满意地向她点点头。
一个评委向女同学提问：“你的口语是怎么练习的？”
女同学看着杨丹丹回答：“杨老师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上课时我记住她每一个发音，下课后反复练习，有机会就向杨老师请教，而她总是百问不厌，认真讲解。”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掌声既是给学生的也是给杨丹丹的。
第二位演讲的是位帅气的藏族小伙子。他的英语流利顺畅，口齿清楚，脸上充满了自信。但是评委好像并不关心他的演讲技巧，反倒被他演讲的内容吸引住了。他满怀深情地讲叙着他美丽的家乡，用优美的语言赞美他从小生活过的乡村。演讲中还情不自禁地哼唱起草原牧歌，愉悦之情无以言表。
杨丹丹第一个提问：“你打算毕业后干什么？”
他说：“毕业以后我要回家乡，当一名像你们一样受人尊敬的老师。你们让我获得了知识，看见了外面的世界，但是我家乡的孩子却没有我这么幸运，我要回去教他们读藏文，让他们知道西藏的宽广、美丽；也要教他们学汉语，知道祖国的伟大、博爱；还要教他们说英语，让他们看看外面精彩的世界！”
现场掌声雷动，大家为他精彩的回答鼓掌。
一位评委悄声对杨丹丹说：“我们就是要培养这样有文化、有知识，热爱家乡，懂得担当的学生！”
作为这位学生的英语辅导老师，杨丹丹的荣誉感和自豪感油然而生，深感自己多年的牺牲和付出还是值得的，同时也为过去太多的抱怨和牢骚感到不安和愧疚。
比赛结束，她攥着“内返申请表”走出礼堂，抬头仰望什么时候都湛蓝无比的天空，听着白杨树在风中“哗哗”歌唱，心中感慨万千。自己在这条路上走了整整八年，教师生涯中一幕幕往事又浮现在眼前，就要离开西藏了，离别之情涌上心头。她恋恋不舍地环视了一眼美丽的校园，疾步地朝教务处走去。
刚推开教务处的门，加布主任就拿起一张“优秀教师推荐表”给她，说：“学校经过讨论，决定把这个荣誉给你。”
杨丹丹接过来一看，脸一下红了。这是她曾经渴望过、期盼过无数次的荣誉，当年在参加王雪梅的表彰会上，自己就曾暗暗下过决心要得到它，可是，今天，她却没有勇气去接。她捏了一下口袋中的“内返申请表”说：“我不合格，我没做什么工作，还是给其他老师吧。”
主任抓了一下自己的卷头发，说：“你怎么不合格？你热爱教育事业，忠于职守，勤勤恳恳教书育人，踏踏实实进行教学创新。大家都说你教学水平高，同学们都喜欢上你的课……”
杨丹丹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多的褒奖之词，有些不自在，说：“过奖了，这些年我虽然尽心尽职教学，但退缩情绪和畏惧思想还是很重的。你是知道的，为了孩子我几次想早点离开西藏回老家，还和你吵过几次，有一次，还把你的杯子扔在地上。”
主任笑了起来，又习惯性地抓了一把已经花白的卷发：“我早忘了什么摔杯子的事情！”
主任倒了杯水给她，说：“你们这些在西藏工作的汉族老师的确不容易。首先要克服气候不适的影响，又要上课又要带孩子。家人都不在身边，也帮不上忙，一切都要靠自己，可你们从不说苦说累，从不向组织讲条件提要求。我认为你们每个人都应该评先进。”说完又把评先表推过来。
杨丹丹硬着头皮从口袋里掏出填好的申请表递给他：“主任，内返申请表我已填好，现在交给你，但是我等不及内返通知就想先回老家。现在学校就要放假了，我想趁假期把儿子送回去提前联系好学校，这样才不耽误孩子的课程。”
主任面露难色地说：“学校知道你们就要离开西藏了，正四处寻找代课老师，已经向上级打过好几个报告了。可是，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代课老师，你们一走，学生怎么办？”
杨丹丹把水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溅起的水喷了主任一脸。她说：“我再也管不了学校的事了，只想我的孩子能不能按时上学！”
加布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水珠，不愠不火地说：“可是你一走，你的学生怎么办，英语老师可不好找啊。”
“不好找也得去找，我可是说走就走的！”
加布为难地看着她，说：“你看能不能再代一个学期的课，等我们找来了老师你再走……”
杨丹丹站起来，说：“我一天也不等！你想想，如果是你的孩子面临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办。我已经牺牲了许多……”杨丹丹激动地发泄着，猛一回头看见加布耷拉着头，搓揉着手指，满脸愧疚的样子。她突然说不下去了，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到座位上，端起水杯喝了两口。见加布还那么不安地坐着，一言不发，心突然软了下来。学校离不开我，徐致远也需要我，我该怎么办呢？正当杨丹丹不知所措时，加布慢慢抬起头，说：“那你走吧，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杨丹丹不忍心看他，干咳了两声，又喝了一口水，自己都不相信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说：“那你说我还要等多久？”
加布眼中闪动着亮光，说：“就一个学期，不，只要有老师来，第一个让你走。”
杨丹丹站起来，说：“一言为定。”
加布也站了起来，说：“我保证。”然后又笑了起来：“就知道你杨老师最有大局观念，最有牺牲精神。”
杨丹丹害怕自己立刻会反悔，转身要走。
加布又把优秀教师推荐表塞给她：“这张表要赶紧填。”
杨丹丹把表轻轻推开，说：“还是给别的老师吧，我真的不合格。”说完跑了出去。
回到家，杨丹丹向徐致远讲起今天的事。徐致远问：“主任对你说了什么，你就同意不走了？”
杨丹丹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说：“他什么也没有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我就答应了。”
“昨天，浩天他们劝你那么久，你死活都不同意，还要和我离婚。今天人家什么都没说，你就答应了？”
杨丹丹慢条斯理地吃起来，想起自己今天答应主任的另一个原因还是因为舍不得留下他一个人，说：“是啊，这是为什么呢？”
徐致远笑了：“我知道了，你是怕我想你时候吃不下饭，只有啃你们留下来的影子？”
杨丹丹突然用力捶打起他的背来：“你就是这么坏，总在我最柔软的地方下刀子！”
徐致远知道不是自己的幽默打动了她，而是她找借口又一次理解了自己。他把她搂过来，说：“我知道你的心最软！”
蓉蓉咯咯笑了,说：“我也知道妈妈心最软。我数学考了71分，你不会打我吧？”
徐致远和杨丹丹同时“啊”了一声。
“我不管，这回我是说到做到！”杨丹丹把桌子一拍。蓉蓉吓了一跳。
徐致远看了她一眼，说：“你知道我一直在收集整理民间故事，可还没有开始动笔。还有景点的调查刚刚开始，那么多景点我还没来得及去转。现在西藏的旅游业正在迅猛发展，但是，有的地方为了经济效益进行掠夺式开发，随意改变景点的原始风貌和固有特色，肆意破坏藏民族文化风貌的建筑……”
杨丹丹又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指着徐致远的鼻子说：“徐致远，你再也不要给我提你的工作了，我一个字也不想听。今天你就给我说，你走还是不走！”
徐致远不说话,更不敢看她。
“你不说话是吧？我们现在就去把离婚手续办了，今后，你想干啥就干啥，想去哪去哪！”杨丹丹说完，把“一刀两断”的水果刀从抽屉拿出来放在徐致远面前，“这回，我说到做到！”
徐致远呆呆地看着水果刀，说不出话来。
这时，张浩天和田笑雨推门进来。张浩天看气氛不对，发现桌上的水果刀立刻明白了，问：“怎么，又要一刀两断？”
徐致远和杨丹丹互相瞪了一眼，不说话。田笑雨赶紧把正在哭叫的蓉蓉拉到一边。张浩天问：“怎么回事？”
徐致远指指杨丹丹，说：“动不动就说离婚！”
杨丹丹说：“你们来得正好，你们说说这几年我一个人带蓉蓉容易不？又要上课又要带孩子，他帮过我什么？儿子跟着我们在西藏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受罪？好不容易等到八年了，总算可以回去了，他又不走了，又是他的计划、他的梦想！”
徐致远对张浩天说：“我想在走之前到各景点再转转，把景点开发与环境保护的调研报告写完。这些景点是西藏的财富，是必须得到保护的文化。可是，现在有的地方肆意破坏凝结了藏民族文化风貌的建筑和淳朴民风民俗的原始村落。如果不采取措施，用不了多久，我们宝贵的旅游资源就要遭到破坏，传统民族的东西就要荡然无存。我必须做点什么！”语气中充满了对这片土地的深情和热爱。
“你问心无愧就行了，那么多忧国忧民的事你管得过来吗？”杨丹丹瞪着徐致远。
徐致远说：“到西藏头几年没有事情做，感觉那时的生活轻飘飘的，没有什么重量。现在虽然辛苦，但是踏实，感觉自己的生命有意义！”
张浩天把杨丹丹拉到一边，说：“致远的心情可以理解，过去那么多时间都荒废了，现在他总想把耽误的时间都补回来。搞景点调查是他离开西藏最想做的事情，如果就这样走了，岂不是遗憾？”
杨丹丹说：“他就不想想对蓉蓉遗憾不遗憾！”
徐致远收起水果刀，叹了口气，说：“人这一辈子就是遗憾多于梦想，失望大过希望，没有几个梦想能真正实现的！”
田笑雨擦干蓉蓉的眼泪，又给杨丹丹端来一杯水，说：“今天致远决定要做的事情，绝不是随意冒出来的念头，这是他的追求和信念。就象一朵花，孕育了那么久，就要开花了，怎么忍心就这样掐了……”
杨丹丹打断她，说：”我可不像你笑雨这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为张浩天牺牲那么多！”
田笑雨看看张浩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张浩天说：“致远热爱自己的工作，看见自己的付出得到了回报，他是那么快乐和满足。你为什么就不成全他一次呢？你就再等半年……”
徐致远说：“不是半年，是一年，或者更长！我还要完成那本早就想写的民间故事！”
“你就和你的工作过去吧！”杨丹丹说。
张浩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一年、二年，可不是一个短时间。但是，再难，也得支持他把这件事做完啊！他说：“丹丹，你就帮致远完成这个愿望吧，他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田笑雨摇摇杨丹丹的肩膀：“我们可以帮你带蓉蓉！”
杨丹丹看了一眼正可怜巴巴看着自己的徐致远，痛苦而纠结，不知道要不要再一次妥协。
张浩天说：“我替致远求你了！”
杨丹丹想了好久才下了决心，说：“可以，但是我要先走！”
经过劝解，杨丹丹还是坚持自己要先带蓉蓉回去。张浩天想，杨丹丹能同意徐致远留下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再说，蓉蓉这么小，是该回去了，也就不再坚持。
第二天，杨丹丹就找领导拿到了“内返申请表”，很快填好后准备上交。此时，正坐在评委席上，趁演讲比赛还未开始又拿出来细细地看。从到西藏第一堂课受挫后，就一直在走和留的情感中纠结，特别是有了蓉蓉后，这种想法更加迫切，多次在工作、孩子和丈夫之间艰难选择，为此好几次几乎要走到离婚的边缘。今天终于盼来了幸福时刻，虽然徐致远暂时不走，但能带蓉蓉早点回去，也算可以给孩子一个稳定温馨的生活了。
“全区首届英语大赛在主办单位及学院外语教学研究会的共同努力下，今天终于成功举办了，这是我们教育事业中的一件大事、喜事。比赛现在正式开始，有请一号演讲者！”
主持人打断了杨丹丹的思绪，她收起表格，拿起评分表。
掌声过后，一名漂亮的女同学走上台来，她流利的口语和富有激情的演讲赢得了同学们阵阵掌声。演讲结束，杨丹丹满意地向她点点头。
一个评委向女同学提问：“你的口语是怎么练习的？”
女同学看着杨丹丹回答：“杨老师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上课时我记住她每一个发音，下课后反复练习，有机会就向杨老师请教，而她总是百问不厌，认真讲解。”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掌声既是给学生的也是给杨丹丹的。
第二位演讲的是位帅气的藏族小伙子。他的英语流利顺畅，口齿清楚，脸上充满了自信。但是评委好像并不关心他的演讲技巧，反倒被他演讲的内容吸引住了。他满怀深情地讲叙着他美丽的家乡，用优美的语言赞美他从小生活过的乡村。演讲中还情不自禁地哼唱起草原牧歌，愉悦之情无以言表。
杨丹丹第一个提问：“你打算毕业后干什么？”
他说：“毕业以后我要回家乡，当一名像你们一样受人尊敬的老师。你们让我获得了知识，看见了外面的世界，但是我家乡的孩子却没有我这么幸运，我要回去教他们读藏文，让他们知道西藏的宽广、美丽；也要教他们学汉语，知道祖国的伟大、博爱；还要教他们说英语，让他们看看外面精彩的世界！”
现场掌声雷动，大家为他精彩的回答鼓掌。
一位评委悄声对杨丹丹说：“我们就是要培养这样有文化、有知识，热爱家乡，懂得担当的学生！”
作为这位学生的英语辅导老师，杨丹丹的荣誉感和自豪感油然而生，深感自己多年的牺牲和付出还是值得的，同时也为过去太多的抱怨和牢骚感到不安和愧疚。
比赛结束，她攥着“内返申请表”走出礼堂，抬头仰望什么时候都湛蓝无比的天空，听着白杨树在风中“哗哗”歌唱，心中感慨万千。自己在这条路上走了整整八年，教师生涯中一幕幕往事又浮现在眼前，就要离开西藏了，离别之情涌上心头。她恋恋不舍地环视了一眼美丽的校园，疾步地朝教务处走去。
刚推开教务处的门，加布主任就拿起一张“优秀教师推荐表”给她，说：“学校经过讨论，决定把这个荣誉给你。”
杨丹丹接过来一看，脸一下红了。这是她曾经渴望过、期盼过无数次的荣誉，当年在参加王雪梅的表彰会上，自己就曾暗暗下过决心要得到它，可是，今天，她却没有勇气去接。她捏了一下口袋中的“内返申请表”说：“我不合格，我没做什么工作，还是给其他老师吧。”
主任抓了一下自己的卷头发，说：“你怎么不合格？你热爱教育事业，忠于职守，勤勤恳恳教书育人，踏踏实实进行教学创新。大家都说你教学水平高，同学们都喜欢上你的课……”
杨丹丹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多的褒奖之词，有些不自在，说：“过奖了，这些年我虽然尽心尽职教学，但退缩情绪和畏惧思想还是很重的。你是知道的，为了孩子我几次想早点离开西藏回老家，还和你吵过几次，有一次，还把你的杯子扔在地上。”
主任笑了起来，又习惯性地抓了一把已经花白的卷发：“我早忘了什么摔杯子的事情！”
主任倒了杯水给她，说：“你们这些在西藏工作的汉族老师的确不容易。首先要克服气候不适的影响，又要上课又要带孩子。家人都不在身边，也帮不上忙，一切都要靠自己，可你们从不说苦说累，从不向组织讲条件提要求。我认为你们每个人都应该评先进。”说完又把评先表推过来。
杨丹丹硬着头皮从口袋里掏出填好的申请表递给他：“主任，内返申请表我已填好，现在交给你，但是我等不及内返通知就想先回老家。现在学校就要放假了，我想趁假期把儿子送回去提前联系好学校，这样才不耽误孩子的课程。”
主任面露难色地说：“学校知道你们就要离开西藏了，正四处寻找代课老师，已经向上级打过好几个报告了。可是，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代课老师，你们一走，学生怎么办？”
杨丹丹把水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溅起的水喷了主任一脸。她说：“我再也管不了学校的事了，只想我的孩子能不能按时上学！”
加布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水珠，不愠不火地说：“可是你一走，你的学生怎么办，英语老师可不好找啊。”
“不好找也得去找，我可是说走就走的！”
加布为难地看着她，说：“你看能不能再代一个学期的课，等我们找来了老师你再走……”
杨丹丹站起来，说：“我一天也不等！你想想，如果是你的孩子面临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办。我已经牺牲了许多……”杨丹丹激动地发泄着，猛一回头看见加布耷拉着头，搓揉着手指，满脸愧疚的样子。她突然说不下去了，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到座位上，端起水杯喝了两口。见加布还那么不安地坐着，一言不发，心突然软了下来。学校离不开我，徐致远也需要我，我该怎么办呢？正当杨丹丹不知所措时，加布慢慢抬起头，说：“那你走吧，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杨丹丹不忍心看他，干咳了两声，又喝了一口水，自己都不相信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说：“那你说我还要等多久？”
加布眼中闪动着亮光，说：“就一个学期，不，只要有老师来，第一个让你走。”
杨丹丹站起来，说：“一言为定。”
加布也站了起来，说：“我保证。”然后又笑了起来：“就知道你杨老师最有大局观念，最有牺牲精神。”
杨丹丹害怕自己立刻会反悔，转身要走。
加布又把优秀教师推荐表塞给她：“这张表要赶紧填。”
杨丹丹把表轻轻推开，说：“还是给别的老师吧，我真的不合格。”说完跑了出去。
回到家，杨丹丹向徐致远讲起今天的事。徐致远问：“主任对你说了什么，你就同意不走了？”
杨丹丹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说：“他什么也没有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我就答应了。”
“昨天，浩天他们劝你那么久，你死活都不同意，还要和我离婚。今天人家什么都没说，你就答应了？”
杨丹丹慢条斯理地吃起来，想起自己今天答应主任的另一个原因还是因为舍不得留下他一个人，说：“是啊，这是为什么呢？”
徐致远笑了：“我知道了，你是怕我想你时候吃不下饭，只有啃你们留下来的影子？”
杨丹丹突然用力捶打起他的背来：“你就是这么坏，总在我最柔软的地方下刀子！”
徐致远知道不是自己的幽默打动了她，而是她找借口又一次理解了自己。他把她搂过来，说：“我知道你的心最软！”
蓉蓉咯咯笑了,说：“我也知道妈妈心最软。我数学考了71分，你不会打我吧？”
徐致远和杨丹丹同时“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