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先生一脸茫然,她又下意识的挠挠头,说道:“这个你之前让我去救他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可是有个词不是叫折寿吗?他下令杀死了那些无辜的丫鬟,按理说自己的寿命应该也会有所折损,就算是横死,也、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救他。”

  她一边说一边摸了摸自己胳膊,嘟嘟囔的补充了一句:“而且呀,之前要不是因为恩公,我恐怕就真的要被那些野狼给吃掉了。”

  听到这里,我顿时恍然。

  原来算命先生之所以没有死,是因为被江楚城救了下来。怪不得她一直恩公恩公的叫。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又侧头看了他一眼。

  从刚才见到他开始,他就始终是一副面色紧绷又眉头紧锁的样子,整个人看着都死气沉沉的。也不对,他本来就是鬼,会有这种样子也是理所当然的。而且照现在看来,他还并没有刻意收敛自己身上的鬼气。

  “我救你这件事,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看着算命先生在那边絮絮叨叨,江楚城终于说了一个长一点的句子。

  算命先生忙不迭的点点头:“我不会说的。”我将视线移过去,等着她的下文,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她又立马说道,“人鬼殊途,况且我是个阴阳师,要是被人知道我被一只鬼所救,说出去也有失、有失……”

  直觉告诉我她应该是想说有失颜面,或者有**份。但她在那面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就像刚才念咒一样,算命先生最后还是放弃了,她说:“总之就是我不会说出去的。”

  江楚城在这时候极轻的笑了一声。

  他睁开眼看向算命先生,冷声道:“你话太多。”

  “哦,对不起。”

  说着她又坐了回去。

  第二日天刚亮,清寂就派人把欠的钱送了过来。

  整整一箱子的银元宝,看的算命先生眼睛都直了。

  “这么多?”

  送钱来的人是霍刀。

  大概是之前见证了算命先生的死亡,再看见这个人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就算是五大三粗的壮汉心里也是有些发怵的。他听算命先生说话的时候,冷汗一直在往外冒,目光始终不敢放在她身上,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是、是,公子吩咐我拿这些来的,还说,姑娘要、要是……”

  “先生。”

  算命先生纠正道。

  “是是,公子还说先生要是嫌少,大可以登门去府上再取。您不计前嫌救了公子的性命,日后相府也会将您奉为上宾。”

  说完这话,霍刀用力的咽了口唾沫,声音大的连算命先生都听见了。

  闻言她莞尔一笑,恶作剧似的上前去拍了拍霍刀。霍刀身子一颤,这一下连两腿都有点发抖。

  但他越是这样,算命先生就越是觉得开心,甚至版本加利的往他那边蹭了蹭。

  霍刀脸色一下就白了:“先、先生……”

  算命先生哈哈大笑,高兴的应了一声:“你家小相爷就说了这些话,没有别的了?”

  她离霍刀太近,这身高足有一米九的大汉跟个木头桩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算命先生又笑了两声,兴许是觉得戏弄得差不多了,这慢悠悠的往后退了两步。

  霍刀松了一口气,但因为惊吓过度,说话还是有一点不利索:“公、公子还说,请先生明日到府中一聚,公子想要当面答谢先生。”

  当面答谢?

  听到这四个字,我第一反应就是其中肯定有猫腻。

  算命先生也有点犹豫。

  果我这时候能够和她说话,一定会告诉她千万不要去。这个清寂比我印象中的清寂还要可怕得多,谁知道她这一去,会不会就因此命丧黄泉?

  我记得很清楚,千年之前我是被清寂杀死的,而清寂也是在后来被江楚城所杀。

  然而她并不能听见我的声音,饶是我再心急,也没有办法改变过去这已经发生的事。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让我在意的事情。

  那便是之前在阴阳夹缝中我所看见的壁画,上面画着的人的的确确是我和清寂没有错,虽然不知道这中间的时间究竟间隔了有多久,又是什么时候才会发生这些事,但正是因为这样,才更加的让我觉得惶恐不安。

  “我能不去么?”

  斟酌一番之后,算命先生问霍刀。

  霍刀当真是对她害怕得很,光是一个眼神看过去,他就又是浑身一颤。

  “这个,先生不去的话……公子必然会怪责于我,先生您看……”

  “那除了怪罪你之外,还会有什么别的事情发生吗?比说再生气的把我丢到那孤山上喂一次狼?又或者是……将我扔到河里面?”她一边说一边做了个抛的动作,看见霍刀摇摇头之后方才拍拍自己的胸口,而后冲霍刀狡黠一笑,说道:“那我就不去了。”

  霍刀腿一抖,惊恐的表情看着像是要给算命先生跪下了:“先、先生,你要是不去的话,我、我……”

  他话还没有说完,算命先生便两手一摊,对他说道:“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先前我的生死掌握在你的手里,但是现在你的生死又不是掌握在我的手中,你不觉得你应该是要去求求你家小相爷,而不是在这里求我吗?”

  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这是还在计较先前霍刀把她喂狼的事情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霍刀也终于明白了。

  他哭丧着脸说:“先生莫要再为难我了,先前将先生扔去喂狼,实在是不敢忤逆公子的命令。况且先生现在也、也并不大碍,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绕了我这一回吧。”

  算命先生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摆摆手,让霍刀先回去,等她考虑考虑再说。

  霍刀走后,算命先生吃力的将那箱银子拖到了破庙的角落里。

  那箱银子看着就很重,算命现身身材娇小,就这么几步的距离,就让她累的气喘吁吁。刚一坐下,一直隐了身形藏匿在暗处的江楚城又忽然喊了她一声:“可是要进城?”

  算命先生吓了一跳,看见江楚城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挠头说道:“早上起来没有见到你,我还以为你是走了呢。你都听见了呀,那你觉得我要不要去?”

  江楚城从阴影之中走出来。

  今日是个大晴天,阳光从屋顶的漏洞上投射下来,有一些落在他的身上,但是他却没有半点要避让的意思。

  他还没有开口说上什么,算命先生便一声惊呼:“哎?这初晨的阳光对鬼物来说可是最厉害的,你为何一点都不怕?”

  大概是不想再听她问更多的问题,江楚城干脆将刚刚才迈出去的步子收了回来,而后又重新问了一遍:“你明日可是要去那人府上?”

  算命先生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总觉得不像是有什么好事的样子。”

  她说完我就立刻在一旁附和:当然不会有什么好事,说定那边已经做好了蒸笼擀好了皮,就等着你过去,就可以下锅开煮了。

  当然这些他们都听不到。

  江楚城在听算命先生说完这番话之后,终于给了她一个正眼,而后说道:“是好是坏,也要去看过了才知道。”

  算命先生啊了一声,问他:“你这是让我去看看吗?不要不要,万一他真的把我煮来吃了怎么办?我、我虽然贪财,但是我也怕死啊,而且这些钱完全够我花上一辈子了,我犯不着去冒这个险呀。哎,我和你说呀,那个小相爷的性子真是太阴晴不定了,我又不会说话,可不想再惹恼他一次。”

  她话说的是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就在我以为她是真的打算不去了的时候,她立马又义正言辞的补充了一句:“不过要是你愿意陪着我一起去的话,我还可以考虑一下,嘿嘿。”算命先生一边说,一边抬头看着他,眼中还带着一丝羞怯,仿佛先前那个一本正经的说着人鬼殊途的人不是她。

  我:我简直是哭笑不得,这会不会太花痴了点?

  但是江楚城并不买账,垂下目光扫了她一眼,淡声道:“自己去。”

  算命先生顿时垮了脸,她耸耸肩:“那我还是不去了,天大地大,不自己的小命最大……这命可是你救回来的,我要是不珍惜一点怎么行?”

  她后面那一番话说的很轻,但还是让江楚城听了去,半晌,他沉吟道:“你们生人有句话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救了你的命,算不算是滴水之恩?”

  算命先生被吓到了,张着嘴好半天才说道:“是、是吧。”说完又立马摇摇头,“不对不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这已经不算是滴水之恩了……”

  见她又是一副打算滔滔不绝的样子,江楚城不动声色的打断了她:“既然此,明日你便去那小相爷的府上坐坐,就当是报了我的恩情,你看何?”

  算命先生一脸茫然。

  我也有点懵。

  这是什么逻辑?

  见算命先生不明白,江楚城难得好心的解释:“此番我到阳间来,实则是为了一件事,只是此事不方便与你细说。你若是愿意帮我,倒是能让我省去不少事,若是不愿意……我也只能自己再另作打算。”

  “可是你现在被鬼差追缉……”

  江楚城微一颔首,面露难色:“正是。虽然行事多有不便,但也只有小心些不被抓着。”

  他语气平淡,但算命先生却是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问道:“你说的轻巧,鬼差即为阴曹地府的捕快,哪里有那么容易躲掉。你、你若是被那些鬼差捉去了,会有什么后果?”

  江楚城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而后极其缓慢的说道:“或许是要被送往十八层地狱也说不定。”

  我:我一阵凌乱,随即哼哼的想着:这家伙胡说八道的本事在千年前就这么炉火纯青了。

  但算命先生却信以为真,急切道:“真的吗?”

  江楚城说:“阳间有阳间的规矩,阴间自然也有阴间的。而阴阳两隔,死人必然不能久留于这人世间。你做阴阳师的,应当明白这个道理。”

  算命先生点点头,连眉头也微微皱起来,一副十分认真的样子。

  “我从阴间逃窜而来,被鬼差发现了,自然是要受到重罚。”说着他又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就算不会被送往十八层地狱,但若是不能够完成心愿,日后去投胎,怕是也不能够安心。”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算命先生听的难过极了,她吸吸鼻子,问道:“那、那你的愿望是什么呀?”

  被问到的人唇角微微一哂,片刻后低声说道:“我要找一样东西。”

  ”

  算命先生不知为何眼眶有些发红,刚刚还好好的,就这么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她便忽然有些哽咽:“什、什么东西?”

  江楚城摇摇头:“方才我已同你言明,不方便透露太多,只能告诉你,那东西很有可能是在那小相爷家中……”说着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也变得有些低沉,“不过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断,他那里究竟有没有这个东西,我也是不确定的。你,可愿意替我走这一遭?”

  算命先生终于成功被洗脑,这回想也不想就点点头:“好吧,我去。可是你总得告诉我,那东西究竟长什么样子呀?”

  话音未落,他忽地俯下身,凑到她耳边说了几个字:“是一颗很小的珠子。”

  算命先生仍旧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让自己去找一颗珠子,但并没有再问下去,说了声好吧,便算是应允了。过后十分小心的问了一句:“所以你才让我去救他的吗?”

  “是。”

  算命先生还想说什么,但后来终究哈市把话咽了回去。

  只有我怔愣的在一边盯着江楚城看了很久,直到他重新隐去身形之后,才猛然反应过来:他当时不会是以为鬼玉在清寂那里吧?

  但是……鬼玉明明就是在我身上啊。

  也不对。

  江楚城说过,他是在我死了之后才发现鬼玉其实在我身上的。所以这件事,很有可能是他搞错了。

  一边这么想着,我一边又意识到,千年前的很多事情都超出了我的想象。

  或者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到目前为止,我所见到的一切,都和之前我听来的有很大程度的不一样。

  现在江楚城对我并没有感情,他甚至是哄骗我去了相府。

  那那个时候,我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我望着破庙前那碎了一地的阳光,迷茫的想着。

  和我料想的一样,江楚城那时候果真是误以为鬼玉在清寂那里。

  于是第二日在算命先生出门之前,他特地嘱咐算命先生说,他要找的那颗珠子很有可能是在有水的地方。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说法,虽百思不得其解,但也只能静静的看着故事之后的发展。

  算命先生约到了清相府上,但是出门的时候她显然忘记了要去换一身衣服,更甚至是连身上的血污都没有想起来要去洗一洗,整个人看着就像是从垃圾堆里出来的一样,要多邋遢有多邋遢,连我自己都有点受不了,更别说是清寂。

  清寂当时特地在相府门口等着算命先生,见到她这个样子之后差一点没有吐出来,好容易领着她进了门,可最后还是没忍住去旁边干呕了好一会儿。

  算命先生茫然的看他:“小相爷这是身体不舒服?”

  清寂一脸菜色,过了好一会儿感觉自己好一些了,方才艰难的开口问道:“你几天没洗澡了?”

  算命先生扳着手指数了半天,有些不确定的答道:“六天?七天?还是十天?我有点不记得了诶。”

  他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捂着鼻子咬牙道:“真恶心,离我远点。”

  “哦,”算命先生往旁边走了两步,见清寂还恶狠狠的瞪着自己,于是只好又再往一边挪了挪,等到两人间隔差不多有两三米了,她才慢悠悠的叹了口气,“也不是我不想洗澡啊,那天我原本是打算洗洗的,可是没想到在那之前就被小相爷扔到狼窝里,好不容易爬出来,又夜观星象,察觉小相爷有难,那我就只好先去救小相爷了,那人是铁饭是钢,几天没吃饭救完了小相爷我还是要填饱肚子的对不对,所以就……”

  说到最后她两手一摊,瘪着嘴一副“我也没有办法”的样子。

  清寂嗤了一声,眉宇间有隐忍的怒气。我想着他养尊处优这么多年,恐怕还是第一次和这么邋遢的人接触。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将算命先生请到府上来。思及此,我难免又有些幸灾乐祸。

  见清寂吃瘪的样子,算命先生也是格外高兴,她眼珠子转了转,思忖一番之后对清寂说道:“既然小相爷都已经提到这个问题了,那能不能顺便让我在这相府之中洗洗?不用太麻烦,只要……”算命先生说着就伸手指向前面的一处水池,嘿嘿一笑,“只要准许我在那处水池随便洗洗,那便行了。”

  池中水清澈透底,看着就让人觉得十分清凉。

  可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池子清寂似乎喜欢得紧,上到里面的莲藕荷花,下到这池中的清水,都是他亲力亲为,那几日跟在清寂身边的时候,总能够听见下人说:公子若是尚还对这世上的东西有怜悯和爱惜之意,那应当只有这一方水池了。

  也不知算命先生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园子里大大小小的池子还是有一些的,也不知道她怎么选了这个。

  清寂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在这一刻变得更是阴沉。他后牙咬得咯咯作响,一双眼睛紧盯着算命先生,活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我在心里暗暗为算命先生捏了把汗,生怕他会在这个时候对算命先生做什么。

  “岚音。”

  半晌,清寂唤来了府中丫鬟,伸出一指指向算命先生,万分嫌弃的说道:“把先生带去洗个澡,顺便给她换身衣服。”顿了顿又说,“好生伺候,有半点差池,你就裹着草席滚出府去。”

  岚音顿时身子一抖,唯唯诺诺的应了声

  诺的应了声是,转身朝算命先生福了福身:“先、先生这边请。”

  ……

  岚音带着算命先生到了相府的浴房之中。

  这浴房挺大,稍稍比较一下,竟是和七百年前我在楚府中的闺房相差无几。浴房门前放着一块很大的屏风,上面绣着几朵艳红的花。岚音毕恭毕敬的和算命先生说了句先生稍等片刻,便先入了浴房中,去给她准备洗澡水。

  算命先生在屏风前站了一阵,她一会儿看看屏风上的花,一会儿又东张西望的打量着这浴房。

  浴房里有一个极大的池子,四周的墙壁上还雕有图案,她不禁往前走了两步,近了才看见那图案竟和春宫图一般无二。算命先生脸一红,小声说:“果然是纨绔子弟。”

  再往下看,浴池一侧的下方还有一个能装下一人小洞,内里黑黢黢的,仔细瞅瞅还能看见里面已经化为黑炭木柴。

  我恍然大悟。

  这个时候没有自来热水,在这池子下面弄上这么一个东西,就能够在洗澡的时候保持水温,让洗澡水不至于凉的太快。

  ……这清寂还真是会享受。

  又过了一阵,等到浴池上方渐渐有白烟升腾而起,岚音方走到算命先生身边,福身说道:“先生,已经可以入浴了。”

  算命先生从来没有见过这东西,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有些讷讷的问:“这就好了?怎的没有木桶?”

  岚音答道:“浴池洗起来更加方便,这些都是公子吩咐的,先生是贵客,不能有所怠慢。”

  算命先生看看她,又看看那边的浴池。柴火已经烧起来了,噼噼啪啪的声音让她很是不自在,最后她手在衣服上搓了搓,神色惶恐:“这我在上面洗澡,你们在下面烧火,真不会把我煮熟了吗?”

  “先生放心,先生入浴之后岚音会一直在旁边,断不会有半点差池。”

  她还想要说什么,但迟疑一阵之后还是点点头:“好吧。”

  岚音在这时候悄然退出了房间了,等到关门声响起,算命先生才动作缓慢的脱去了身上的衣服。待她衣衫除尽,我方才看见她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还有大片大片已经干涸的血迹。

  我心中没由来的一疼。

  虽然岚音已经保证过不会有事,但入水之后算命先生还是有些畏手畏脚,只靠在浴池边,任凭热水将自己身上的血迹一点点化开,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动作。

  我站在一旁有一些犹豫的想着,到底我是在这里看她洗澡呢?还是去清寂那边看看呢?

  “哎……”

  算命先生在这时候叹了一口气,她在水中翻了个身,而后自言自语道:“珠子……出来的时候恩公说他的珠子可能会在临近水源处。那会不会是在这浴房中呢?”

  一边说她一边朝四周张望,目光扫过浴房的每一处,但都没有什么发现。

  算命先生忍不住又轻叹一声:“真麻烦呀,根本一点头绪都没有,早知道还是不应该来的。但是他救了我的命,不来的话又不太好……说起来恩公还真是厉害,当时那野狼都快把我撕碎了,他竟然也能将我救活。”

  听到这里,我停下了往外走的脚步。

  片刻后,又听她说道:“不过他到底是什么人呢?居然能有这种本事……但是他有这种本事,又怎么会被鬼差追?”

  算命先生想了半天都没有想明白,最后有些泄气的说道:“算了,反正和我也没有关系。看、看在他长得好看的份上,我就还了他这个恩情吧。”

  说着她想起了什么似的,脸又是一红。

  浴房的门在这时被叩响,算命先生挪动了一下身子,听见来人是岚音之后,才说了句进来吧。

  这一会儿的功夫岚音已经抱来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征得算命先生的同意之后,她又将她原来的衣服抱了出去。

  片刻后,岚音回来。

  算命先生问她:“你们家小相爷,平日里很残暴吗?”

  岚音原本已经在浴池边上蹲下,打算添点火。听见这个问题手里动手一顿,小脸变得煞白,连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先、先生何会怎么问?”

  算命先生哦了一声,大概是想要从岚音口中套点消息出来,于是便又把之前清寂二话不说就把自己扔到山上去喂狼那事,重新给岚音讲了一遍。岚音认真的听着,等到算命先生说完,她长叹一声,又朝着门口看了好几眼,方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公子嗜虐成性,会这么做,我们早就见怪不怪了。这些个跟在公子身边的,谁不是每天提心吊胆过日子?说不准下一个被草席卷着出去的人,就是自己。”

  “……”

  算命先生没有说话,但是岚音却是打开了话匣,一直到她洗好了走出浴池,岚音都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每一个都是头一天还好好的,可第二天人就没了……”

  岚音说着就要哭起来。

  算命先生在这时候打断了她,好奇道:“你说了这么久,那她们都是怎么死的?而且据我所知,小相爷似乎只杀女人,对府上的男丁却是从来都不会下杀手。可有此事?哦,还有,那些死去的丫鬟,当真是他们说的那样,对小相爷心生爱慕?”

  闻言岚音先是一愣,过后有些迟疑的说:“

  疑的说:“先生你问了这么多问题,岚音不知先回答哪一个才好。”

  她说:“那就第一个吧,那些丫鬟都是怎么死的?”

  “都是被打死的,之前有一些是被勒死的。但、但是……每一个都服侍过公子……”

  算命先生从岚音那里打听来了不少消息,有用的,没用的。但一大半都是岚音一个人在哭诉,算命先生不好打断她,只能由着她哭,甚至还故意放慢了穿衣服的动作。

  等到岚音终于把她想知道的事情,混杂着多年来的苦水和泪水一起告诉她,她才斟酌的开口问岚音:“你知道……你家公子身上有没有带着一个珠子?或者是这相府之中,有没有类似珠子的宝贝?”

  岚音以为她是看上这府上的财宝了,吓了一跳,立马警告她千万不要打这个主意,否则肯定吃不了兜着走。算命先生一脸无奈,好脾气的和她解释了半天,她才犹犹豫豫的说道:“好像没有。”

  “你再想想?”

  算命先生很着急,我猜想她应是不愿意在这地方久留。

  于是岚音十分配合的又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真的没有,不过公子身上倒是一块环状玉佩,从小就带着,是夫人生前给他的。”

  “生前?”算命先生穿衣服的动作又慢了下来。

  我跟着她愣了一下,清寂的母亲已经死了?可是我跟着清寂的那几天,却一点都不知道这个消息。

  岚音微一颔首,眼底滑过一丝快意:“是呀,公子很小的时候夫人就过世了,岚音也是来了之后才听府中年长的哥哥姐姐们说的。现在的丞相夫人是老爷后来娶进门的,和公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算命先生有些讷讷:“所以他是因为母亲死了,所以才会变成这样的吗?”

  “不是的,”岚音飞快的回答,“听说公子很小的时候性子就十分古怪,谁也不亲近。后来大了更是不得了,残暴成性,并且以此为乐,哎……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一边说岚音一边又红了眼眶。

  算命先生听她说着,有点害怕的咽了口唾沫。

  ……

  算命先生跟着岚音一起走出了浴房,到半路的时候岚音忽然被人叫走,走之前和算命先生说清寂还在原来的那个园子里等着她,只要原路过去便是。

  “哦,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目送岚音走了之后,算命先生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她站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有往前走,左看看,右看看,过后喃喃的说了一句:“原来打小就是个变态呀,太可怕了,看来我得赶紧找到恩公说的那个叫什么玉的珠子,趁早离这小相爷远一点。”

  说着算命先生便加快步子往园子走。

  这相府实在是太大,算命先生第一次来有点找不着北,硬是绕了好半天才走回去。

  然而还没有走进去,园子里便传来了嘤嘤的哭泣声。

  算命先生咦了一声,脚步一滞,看样子并不怎么想进去。她在原地踏了两下,园子里的哭泣声在这时陡然变大,只听一声鞭响,那声音立刻变成了压抑在喉咙里的惨叫:“公子,饶了我吧公子!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啊……”算命先生嘴巴微微张着,一张小脸霎时变得难看起来,但最后她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赶到的时候清寂正扬起鞭子,正欲落下,算命先生便哎呀一声:“小相爷,你这是做什么!”

  园子里七七八八跪了好几个家仆,几个男丁围成了一个圈,中间穿着绯红色长裙的丫鬟面朝下趴在地上,她身上已经起了血印,由此可见,刚才算命先生听见的那一声,并不是第一下。

  清寂转头漠然的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因为她而止住手里的动作。

  又是一鞭子落下,丫鬟惨叫连连。

  “别、别打了……”

  算命先生看不下去了,她再次出声制止,这一回清寂总算是将鞭子收了起来。他抖抖手,那其中一个跪在地上的男丁立刻站起来,会意的从他手中接过鞭子。而后清寂手轻轻一扬,语气淡淡道:“下去吧。”

  几人低声应了,扶着丫鬟起来之后,又有人问:“公子,是把明香丢出去,还是送回房间?”

  “丢出去。”

  但刚一说完,清寂又忽然改口道:“算了,送回房吧,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她。”

  “是。”

  那几人抬着明香,不消片刻便消失在了园子里。

  一时间,这里又只剩下算命先生和清寂二人。

  算命先生这回是真的有点怕了,她两手背到身后将衣服攥得死紧,可面上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清寂勾唇一笑,忽而轻声问道:“可是吓到先生了?”

  她摇摇头:“还好……”嘶哑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算命先生赶紧咳了一声,强装镇定的问道:“方才那丫鬟是犯了何事,小相爷才会此大动肝火?”

  清寂没有作答,墨黑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人,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根本没办法让人猜到他是在想些什么。

  我本就站在算命先生的面前,虽然知道他根本看不见自己,但我还是觉得心里有些有毛,更别说一旁的算命先生。

  半晌,清寂终于开了口:“没什么,不过是一些小事,犯不着先生为

  不着先生为她费心。”一边说他一边扬唇笑起来,“还是说,我相府的家务事,先生也想来管一管?”

  明明是七月天,我却清楚看见算命先生打了个寒颤,她忙不迭的说道:“既然是小相爷的家务事,那自然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来了这么久,我都没有吃东西,小相爷你看……”

  话音刚落,她的肚子便十分配合的“咕”了一声。

  清寂愣了一下,然后眼睛眯起来,眼角的朱砂痣好似都沾染上了一抹笑意:“是我怠慢了。”

  算命先生不愿意在相府久待,在清寂问她想要吃什么的时候,她第一个反应就是:醉仙楼的红烧狮子头。

  清寂说了声好,而后便带着算命先生出了门。

  因着前些日子算命先生在城门口卜卦算命,城中不少人都认识她。见到她和清寂走到一起,无一不觉稀奇。

  但算命先生并不在意,和清寂一同进了酒楼,还未征得清寂同意,便一口气点了一大堆,待到小二离开之后,她方才对清寂眨眨眼:“小相爷应该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清寂喝了口茶,有些恶意的回她,“先生不要撑死了就好。”

  算命先生用手揉了揉鼻子,嘿嘿一笑,没有作声。

  ……

  她是真的饿坏了。

  小二上一盘菜,她就吃一盘,狼吞虎咽的样子竟是让清寂都看的有些瞠目结舌,等到最后菜全都上齐了,桌子上的盘子也空得差不多了。

  我暗暗咋舌:这也太能吃了吧?怎么别人的前世都是厉害得不行,到了我身上,就成了一个不爱干净、贪生怕死还特别能吃的小叫花子?

  这差距也太大了。

  “啊……活过来了……”

  算命先生打了一个饱嗝,吃完之后整个人都瘫软在了椅子里。

  清寂手撑着半边脸,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

  此时已临近傍晚,日头西斜,倾洒在包厢中的阳光也变得昏黄而黯淡。算命先生坐在靠近窗口的位置,那已近乎于橙色的光线柔柔的披在她的身上,在她不经意侧头的时候,又偷偷溜进她的眼睛里。

  清寂并没有让小二上来掌灯,他沉默看着算命先生,过了好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他突然开口问道:“之前先生给我算过一卦,我尚还记得那日先生说的话‘杀戮太重,周身怨气,生死线又太弱,果不能化解的话,过不了多久必将死于非命’。”他一字不漏的将那日算命先生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稍作停顿一下之后,又继续说,“那时候是我愚钝,没有听信先生的话,之后又做出了一些莽撞之事,还好先生不计前嫌,之后前来营救,多谢。”

  算命先生吃的撑了,摆手的动作都变得有些无力:“哎,没事啦,之前不知道多少人觉得我是骗子,挨打我都不知道受过多少回啦,就是被喂狼还是第一次……”

  “哦?”清寂扯了扯嘴角,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有些阴郁,“先生之前还被别人教训过?”

  算命先生点点头,挥挥手,一脸无所谓:“我无父无母,四海为家,就靠这算命卜卦,捉鬼收妖来点钱。但又有多少人真的相信,这世上是真的有妖魔鬼物之类的东西存在呢?”说着她目光投向清寂,竟是有些温和的笑了笑,“小相爷先前不也是这般以为,所以才将我丢到了城外的孤山上吗?”

  清寂没有说话,只是喝了口茶,可我却看见他放在桌下的另一只手不自觉的攥紧了些。

  “先前是我不对,给先生赔礼了,还望先生莫要见怪。”说着他话锋又忽然一转,“先生方才说,现在还没有地方住?”

  算命先生啊了一声,大概是吃的太多,脑子还没有转过来:“有啊,城外十里的那个破庙,就是我现在的住处呀。”

  “除此之外呢?”

  清寂放下茶杯,目光摄人的看向她。

  算命先生讷讷的:“那倒没有了……”

  “那不,先生来我相府何?我必将先生奉为上宾,保你衣食无忧。”

  我被他吓到了。

  算命先生也被他吓到了,嘴巴哆哆嗦嗦的动了好几下,都没能成功的说出一句话来,但最后反应过来之后,她立刻一脸正色的拒绝道:“小相爷好意我心领了,但到底我还是一介女流,况且也流浪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实在不适合我……”

  一边说她一边站了起来,先是冲清寂抱了个拳,想了想又福福身,在清寂开口之前飞快的说道:“小相爷,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再过一会儿这城门关上了,怕是又要想别的法子了。”

  清寂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他有些不死心的问道:“先生当真不去?”

  算命先生微一颔首:“当真不去。”末了又补充一句,“况且再过几日我便要离开这金陵城了,实在没有去打扰小相爷的道理。嗯……以后,以后恐怕和小相爷也是很难再见到了。”

  听见她要走,清寂霍地站起来,然而没等他说话,算命先生又立刻接口道:“只是有一件事,我憋在心里有些时候了,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清寂的手暗暗的握了起来。

  “原本这事我不应该再过问,可今日小相爷请我吃了饭,虽算不上什么恩情,但也算是解了我一个危机。况且小相爷日前已经找我卜了卦,收了钱,这个卦

  钱,这个卦象我还是得给解开的。”算命先生顿了顿,“你原本周身紫气,当是祥瑞之人,但却因为这些年的杀戮淡化了自身的祥瑞之气,反倒是将自己逼上了绝境。那日小相爷遇见的那两只鬼不过只是一个开头,因小相爷之前作孽太多,日后必定还会有鬼物会找上你来。佛说因果善恶,而这世间万物的因果都不过是一场无止境的轮回……若小相爷仍执迷不悟,恐怕死后也不得安宁。”

  她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摸出了一个护身符样的东西,倒是和之前的香囊有几分像,只是中间用黑白线绣出了一个八卦图来。

  “这是一个护身符,小相爷只要将它带在身上,普通的恶鬼也是伤不你的。”

  她将附身符递了过去,但是清寂却没有接,而是神色晦暗的看着她:“当着我的面这般说,你就不怕我再把你丢出去一次?”

  算命先生十分配合的咽了口唾沫:“……怕。”

  话音未落,清寂就忍不住嗤了一声,她登时往后退了两步,但她还是坚持说完了剩下的话:“……小相爷,得饶人处且饶人,莫要再杀生了。”

  清寂抿着唇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视线落在算命先生摊开的手掌上,最后还是将附身符接了过来。过后他伸手敲了敲面前的桌子,一直守在外面的霍刀推门而入,躬身喊了一声“公子”。

  “将先生送回去。”然说完他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去给城防的李大人说,以后这算命先生入城,不得再阻拦。”

  霍刀应了声是。

  那边的算命先生面露惊奇:“小相爷?”

  清寂侧身斜睨着她,他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已经将衣摆抓出了皱褶,可说话时,清冷的声音没仍旧有一丝起伏:“先前听闻先生进城不易,遂随口询问了一番,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他这话说的风轻云淡,我却听着心惊胆战。

  大抵是因为这金陵城是王都,所以便有一个规定,说是但凡入城之人衣着必须整洁。算命先生的打扮虽然算不上有多得体,但总归来说还算是干净。但后来因为被清寂扔去狼窝一事,整个人看起来就有点不像样了。也因此今日进城的时候便被城防的人拦了下来,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进来。

  这事儿很小,果不是有意打探的话,断然是不会知道的。

  清寂……

  为什么会刻意去打探算命先生的消息?

  我不敢往下想。

  霍刀按照清寂的吩咐,将算命先生一路送回了破庙,走的时候还给了算命先生一个白玉牌子。我凑过去一看,只见那白玉牌上刻着一个清字。

  “这个是……”

  算命先生拿着牌子,一脸不解的看着霍刀。

  霍刀到现在和她说话都还有些害怕:“这是公子的玉牌,先生日后拿着这牌子,便能随意进出金陵城,相府内的侍卫也不会对先生有所阻拦。”

  算命先生一听这话,便急急忙忙的将玉牌塞了回去,正色道:“不行不行,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但霍刀在那之前便闪身走了出去,他人高马大,三两步就蹿出去老远,算命先生迈着小短腿根本追不上他。而就在这时候,我和算命先生忽地听见了江楚城的声音:“拿着吧。”

  算命先生脚步一顿,转头便见江楚城又坐在之前的位置,他手指动了动,面前的柴火便烧了起来。

  算命先生看看他,又看看外面。

  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霍刀已经没有了踪影,她挠挠头,而后轻叹一声,只好重新走回破庙中。

  算命先生坐到了江楚城身边。

  “恩公你为什么让我收下这个?”她扒拉了一下头发,面露难色,“这东西我不能收呀,再过两日我就准备离开了,要这个一点用处都没有。”

  后者眼珠子一动,斜睨她一眼,岔开了话题:“珠子可找着了?”

  “……没有。”算命先生摇了下头,有些垂头丧气的回答,“恩公你和我说那个叫什么玉的东西可能是在亲近水源的地方,可是他府中有水的地方我都见过了,并没有瞧见那个东西,而且呀,我还特地去浴房洗了个澡。你看,我这身衣服就是在那时候换下来的。”说着说着算命先生就哎呀一声,“糟糕!我自己的衣服还留在相府呢!”

  江楚城不做声,手一动,方才还被算命先生握在手里的玉牌被他拿了去。

  天已经全黑了,月亮悄悄的爬上树梢,月色清亮。银光的月光洒在破庙前,星星点点的光线又从破庙上的漏洞溜进来。

  算命先生惊奇的诶了一声,转头看着江楚城的侧脸,一脸崇拜的感叹:“你、你好厉害。”

  江楚城没有理会她的话,他盯着手里的玉牌看了一会儿,沉着的眉眼让人不知他是在想些什么。

  算命先生往悄悄往他那边挪动了一下,见他没有发现,于是又动了动。江楚城在这时候叹了口气:“恐怕还得麻烦你去相府一次。”

  算命先生挪动的身子停下来,抬头惊恐的望向他:“还还还还去?”

  “那珠子应该还在他那里,然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有办法随意出入,只能麻烦你再去一次了。”

  他一边说,一边将玉牌还给了算命先生,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这时候倒是显得有几分温和。

  眼前的这一幕忽然让我心中有了一个猜想

  了一个猜想:莫非那时候我会死,就是因为这件事?江楚城误以为鬼玉在清寂手上,所以便哄骗我去相府之中替他寻找鬼玉,但是之后却被清寂知晓,所以他才杀了我?

  ……但是这样也说不通呀。

  现在的清寂连神鬼一说都不相信,更别说是鬼玉了,估计他连这个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看着面前说话的两个人,揉揉眉心,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往下听。

  算命先生接过玉牌,下意识的咬了下嘴唇,神色犹豫:“……可是我已经和他说过,过两日就会离开金陵城了,这样再去会不会不太好?”

  “不会。”江楚城说,“三日之后,他还会遭遇一劫,到时候你再去救他一回,之后他必会再提出让你去他府上小住,你只要不推辞便可。”

  算命先生啊了一声,习惯性的用手揉揉鼻子,面露困惑:“我之前给小相爷算过卦象,他在这一年里的确会灾患不断,所以我才给了他那个护身符,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东西,但是也可以暂时保他平安,按理说应当是不会再遇见鬼魅魍魉才对,为何……啊!”说着说着算命先生突然大叫一声,“刷”的一下站起来,手指着江楚城,话音微颤,“恩、恩公,莫非你?”

  “莫非我怎样?”

  她话音刚落,江楚城便看向她,目光冰凉。

  算命先生气势一下就弱了,吞吞吐吐道:“我、我的意思是,恩公你这么厉害,该不会因为一个生人,而特地将那些鬼物找来拦他路吧?”

  “我还没有那么闲。”江楚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哼气声,“那小相爷杀心太重,因他而死的人心头都有怨气,怨气难消,他们再找回来也并不奇怪。再者说,卦象乃是人算,你们阳间有句话叫做‘人算不天算’,会有偏差也不足为奇。”

  “但是……”

  算命先生还想说什么,但却被江楚城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哦。”

  她挠挠头,只好重新坐下。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坐到江楚城身边,而是有意无意的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

  江楚城眉头微蹙,沉声道:“你不信我?”

  算命先生忙摆手:“没有没有,恩公的话我怎么会不信……虽、虽然你是只鬼,身份也不明,但是怎么说都是救了我的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不会以怨报德的。”

  “那你可愿再帮我一回?”

  算命先生低着头,十分纠结而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他的问题,最后肩膀一松,有些泄气的点了下头:“……好吧。”

  “多谢。”

  她摇摇头,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过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抬眼看向面前的鬼:“恩公,我会尽全力替你找那个珠子,可要是实在找不见,我就不会再去了。”

  算命先生是真的对清寂有阴影了。

  闻言江楚城微一颔首:“自然。若是是这一次还能够找到,我便不再勉强。”说完他叹了口气,“……希望能快些找到鬼玉。”

  再一次听到这个词,算命先生忍不住询问:“你说的这个鬼玉究竟是什么?是阴间的东西吗?”

  江楚城看了她一眼,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没有立刻开口。

  月亮逐渐升高,皎洁的月色穿过屋顶的漏洞慢慢爬上了江楚城的脸,他那双摄人心魄的红瞳在这一刻显得更加引人注目。

  算命先生看的有些痴了,江楚城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倒是率先摆了手:“算了算了,恩公你要是觉得不方便说,那、那就不要说了。天色不早,早、早点睡吧。”

  说完她便站起身,慢悠悠的踱回了破庙的角落里。

  那个只有厚厚的杂草铺垫的地方,便是她的床。清寂让霍刀给她送来的那箱银子,被她埋在了破庙后面一处十分隐蔽的地方,她舍不得花,说是要等着离开金陵之后在路上用。

  江楚城在火堆边坐着,他眼里有火光,但他的视线却时不时落在那头已经背对着他睡下的算命先生身上。

  过了很久,我听见了他那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三天后,算命先生再次进了城。

  她手里有清寂的玉牌,城防的人不敢拦她。

  来之前江楚城告诉她今夜天黑之时,清寂会前往城中新开的画舫,但是在路上他便会被恶鬼拦路,算命先生只要在这时候前去搭救便可。

  算命先生没有问江楚城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事实上按照那个人的脾气,就算她问了,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我知道江楚城有很多地方都对算命先生说谎了,也知道现在的他对算命先生,也就是千年前的我连一星半点的感情都没有,但即便此,看见这些,我也还是觉着有些不太好受。

  算命先生在进城之后并没有立刻去相府,而是去城中的裁缝店重新弄了身干净利落的衣服,之后又在城里逛了逛,直到夜幕降临,方才紧赶慢赶的往相府的方向赶去。

  “我的儿啊……这才一天,怎么你就丢下娘走了啊……”

  去的路上算命先生被一阵哭声吸引,忍不住停下脚朝哭声来的方向打望。

  却见路边一大户人家府门外竟然挂起了白色的灵幡,她掐着手指算了算,一股阴风在这时自敞开的门里吹出,再抬头时,算命先生便瞧见一身着蓝袍的男子直直的立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这人刚死就回魂,想必怨气不小。

  算命先生念了句咒,不敢再有片刻停留,赶紧加快了脚步。

  因为这么一耽搁,她到相府的时候清寂已经离开了。算命先生暗道不好,抬头望见头顶的月亮隐隐有了要被遮住的势头,问了侍卫清寂离开的方向,埋着头一路小跑追上去。

  然而在半路上她忽然哎呀一声:“我想起来了!刚才死掉的那个人,可不就是之前掀我摊子的那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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