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栩似乎不放过她,凑到她耳边,“妈妈,我一想到,我读小学了,你压迫我做的事情……我就犯恶心。”

  吴欢定定看着他,“小栩,你怎么能这样说妈妈?”

  “因为我不想有你这样的妈妈。”江栩丢下这么一句,转身上楼。

  吴欢急忙从后背抱住他,“小栩,你不能这样对妈妈。”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吴欢摇头,“你长大了我就不这样了。”

  江栩闭上眼,挣脱她的手,“我还是觉得恶心。”

  说完,上楼。

  吴欢看着儿子高挺的背影,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

  韩鸢和韩志鑫来到书房,关上书房的门后,她站在门口。

  韩志鑫坐在椅子上,指了指旁边的沙发,“鸢鸢,坐。”

  韩鸢没回他的话,而是问,“你和……妈妈什么时候离的婚?”

  韩志鑫放在桌上的手一僵,不可置信抬头看她,“你怎么知道……”他顿了一下,说:“我们离婚了。”

  韩鸢压住酸涩的情绪,一字一句说:“告诉我,你们究竟何时离婚?什么原因?”

  韩志鑫手拿着钢笔,他低头来来回回看,灯光照在他头发上,似乎全白了头,“鸢鸢,我和你妈妈……”

  韩鸢见他欲言又止,不再冷静,“都到这个时候,你还想瞒着我吗?”

  “为什么要瞒着我?我长大了,连知道的权力都没有吗?还是……你一直都喜欢我冤枉你的感觉,你亲生女儿一直在怪你,你怎么忍得下去?!”

  韩鸢的声音抑扬顿挫,她就差用手指着他了,细密纤长的睫毛猛颤抖,一看就气的不轻。

  韩志鑫双手紧握,“我没想刻意瞒着你。”

  “没想刻意……”韩鸢气的快要笑出声了,“韩志鑫,我该说你蠢吗?”

  韩志鑫见女儿情绪激动,连忙站起身,走到她跟前,“鸢鸢,你别激动,等情绪平复了,我一五一十都告诉你好吗?”

  韩鸢深吸一口气,定定看着他,“我很冷静。”

  韩志鑫想让她坐下,韩鸢甩开他的手,“说。”

  韩志鑫双手自然垂落,显得有气无力,“你初一那会。”

  韩鸢不敢相信后退两步,背靠着墙,轻嗤,“初一就离了。”

  韩志鑫叹了口气,“我和你妈妈在一起源于一场意外,一次商业聚会时,我为了公司有更好的发展,我参加了那场酒会,和很多人都喝过酒,最后喝多了,被服务员扶到一个房间……不料服务员将我扶错了房间……”

  说到这里,韩志鑫有些难以启齿,可他还是说了,“你妈妈当时也喝醉了,阴差阳错我和你妈……第二天没想到有媒体出现,你外婆为了家族声誉着想,逼迫你妈妈嫁给我,当时,你妈妈已经心有所属,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韩鸢抬眸,眼神错愕。

  她想过千万种,独独没想到是这样的。

  “并且,两人打算出国。”韩志鑫话里含着苦涩,“是我打断你妈妈和那个人的姻缘。”

  “本来你妈妈不打算嫁给我,直到你的出现……”

  韩鸢脸色越来越惨白,韩志鑫眼闪过心疼,“我知道有你的存在后,就去求了你外婆,希望你妈妈留下你,我答应会一辈子对她、对你好。”

  “你外婆本来就打算让我们俩结婚,因为她不会允许你妈妈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在知道你妈妈怀孕后,更加不可能让你妈妈出国去找她,直接以死相逼。茜夕喜欢你那个阿姨,可她不能做一个不孝女,最后只能委曲求全嫁给了我。”

  韩志鑫声音没什么波动,好似不是在讲自己的故事,可是他还是红了眼眶,“鸢鸢,我毁了你妈妈一辈子。”

  “更对不起你,让你生下来就没有妈妈的疼爱。”

  韩鸢咬着嘴唇,压抑着自己的情感,苍白的唇硬生生被咬出了血,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很久没有哭过,可是眼下怎么也忍不住。

  “因为什么原因……离婚?”韩鸢停顿半晌,艰难问。

  “我不想耽误你妈妈了。”韩志鑫闭上眼,“束缚她这么多年够了。”

  “你骗我,”韩鸢直接道出,“那她为什么还能和你生活这么多年?”

  韩志鑫眼睛亦是红的,“你妈妈喜欢的人在你六年级那年回来了,你妈妈放不下她,私自去见了她好几次,我知道了后,她哭着求我放过她,她不喜欢我,不喜欢你,更不喜欢我们这个家,她每天都活得很煎熬……我心软了,选择了放手。”

  “我答应离婚,但有一个条件,就是必须等你高考毕业再离开韩家。”

  韩志鑫的话已经超出她的接受范围,她么就想到恨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是最爱她的。

  而她做了什么?

  冷落他。

  几年不归家。

  甚至打算和韩志鑫断绝父女关系。

  韩鸢微微低下头去,背脊弯了下去,整个人破碎而凄凉,“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此刻的她,声音带着沙哑。

  韩志鑫想去抱住女儿,可又怕再次被她拒绝,“我怕你接受不了。”

  “我是接受不了,”韩鸢抬起双眸看他,“可是我更接受不了,你不告诉我真相。”

  “我白白恨了你这么多年,”韩鸢举起自己的手,比了一个数字五,“你数数,多少年了。”

  “鸢鸢,我希望你妈妈在你心里是干净的,纯粹的。”韩志鑫认真说:“至于我……这一生,活得太懦弱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韩志鑫弯唇笑了起来。

  即便经历了很多事,长了很多白头发,可是韩志鑫颜值依旧抗打。

  韩鸢哑言,通红的眼睛直直看向眼前的男人。

  她很想骂他。

  可是知道真相后,她再也开不了口。

  她知道了,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他为了自己,尝试着和吴茜夕培养感情。

  他为了自己,哪怕被亲生女儿误会出轨,也不在乎。

  自己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韩鸢哭得不能自已,声音哽咽,“爸爸,你可真傻啊。”

  韩志鑫听到了那声“爸爸”,他也蹲下身子来,声音轻颤,“鸢鸢,你叫我什么?”

  韩鸢看他,没回,“为什么要和吴欢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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