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昆仑 序章(四)

小说:御昆仑 作者:清诚 更新时间:2024-08-06 05:40:28 源网站:顶点小说
  秦之火的斗笠在战斗中被人一箭射掉了。他露着烧伤犹如恶鬼般的脸,缓缓走进了屋子,在门口与任青擦肩,身后是一百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一百条活生生的性命被利器收割,本该多少也该有点也有血流成河的样子,可是道然剑性质特异,入体见血则燃,满地死尸的空地上并没有留多少血,反而有一股隐约的恶臭和肉香,让人作呕。

  任青不知该怎样面对这样的场景,双方把剑相冲的那一刻,她只感到似乎有双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冰冷的寒意如噩梦版顷刻夺走了全身温度,血液都几乎冻结的冰冷里,她牙齿都在打颤。

  当战马悲鸣,一个又一个的军士倒在那把剑下时,任青又感到一股止不住的热血在体内来回奔啸,她双手颤抖,说不清是害怕还是兴奋。

  肉香传入鼻腔,任青低头跪地,痛快的吐出早上喝下的米粥,她吃的本来就不多,只吐了几口就只能吐清水,清水吐完了胃部仍在一抽一抽的反呕,腹部伤口在这反复的呕吐抽搐下又重新裂开,渗出血迹,痛的任青满头都是冷汗。

  任青猛喘了几口气,入鼻的却是那恶心的腥香混杂的尸体味,呕吐的欲望反而更重,她再也按耐不住,只能控制着身子向旁侧倒,不至于一头趴在自己的呕吐物上。

  就在这时,买好吃食的丫头终于出现在了小路的尽头,看见了自家院前的满地残尸,她惊叫了一声,干脆利落的晕了过去。

  任青自觉地如果在这么吐下去,难保自己不会步丫头的后尘,不过从实际上看的话,任青还是觉得吐死的几率要更大一点。

  连滚带爬的进了屋子,任青惨白着一张不见血色的脸,对秦之火道:“你吃的东西来了,可惜人晕了,大侠武功盖世,我一个重度伤残,现在是帮不上忙的。”

  秦之火闭着双眼,似在养神,并没有说话的意思,片刻后他忽然吐了口血,缓缓道:“你去把他背进来。”

  他年幼时家逢大变,一场大火烧的他面目全非,此刻没了斗笠遮掩,整个人坐在那里就如一具陈年朽尸,在黑暗中等待着什么,一口被血浸红的白牙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任青看着他可怖又恶心的脸,隐隐感到已经平静下来的肠胃又有了复苏的迹象。

  “我看的很清楚,那些人连你一片衣角都没碰....”

  话未说完,秦之火已经扔下了一本薄册子。

  “做完,这个就是你的了。”安静的草庐中一时只有秦之火略带沙哑的嗓音。

  册子封面字迹潦草的勾画着几个大字,秦家凤火剑。

  任青吞咽了下口水,艰难的点了点头。

  这段好像在讨论嫖资一样的话语打动了任青。

  重生在异世,她不仅想要活下去,还想活得更好。

  小路不足五十米的来回,几乎要了任青的命,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此时已经有了死人才有的青色,动作动过剧烈的话,眼前还会一阵的发黑。不过值得安慰的那本册子终于如愿的进入到了任青的怀里,她觉得自己在那一刻收货了一个巨大的宝藏,连同身体上的痛苦都在那段欢欣的心情下边的微不足道起来。

  达到了目的的秦之火此刻皱着眉,因为出去买吃食的丫头,居然只买回来十斤牛肉和十斤烧酒,这样的伙食称不上寒酸,但也不能当饭吃吧。秦之火只有看了眼半死不活的任青和晕过去的丫头,只有起身找到了屋子里的谷物,用屋外的灶又做熟了一锅饭。

  牛肉配白饭有些单调,秦之火又跨步出门,四处兜兜转转,穿行过一地死尸,在村子附近找到了不少的野菜....

  足足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荤素两样菜式才上了桌,秦之火有条不紊的吃起了饭。

  任青也看着眼红,毫不客气的拿过碗自己盛满了,刚要动筷子又想起了丫头晕在一边没有饭吃,于是单独拨开一份菜和饭,这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与任青的饿死鬼投胎完全是两种风格的秦之火皱了下眉:“你一个姑娘家,吃饭能不能斯文些?”

  被戳到痛脚的任青立时涨红了脸,想要来个有力的反驳却又找不到什么措辞,如今她确实是个女人没错,尽管身体里的思想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

  大概是刚刚那一场碾压式的战斗太过触目惊心,尽管秦之火此时没有半分的烟火气息,但任青内心仍是有些惧怕的,于是她有些惺惺,同时也有些自怨自艾:“我从小家里就穷的吃不上饭,哪里比得上你这江湖大侠,随手都是百八十两的打赏。”

  秦之火不再说话,一大一小两人默默地吃饭。

  直到两人不再动筷的时候,草庐外才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惊声尖叫,是村子里的人听到了这里的动静,只要经历过战争年代的老人,都会记住那种军队才有的嘶吼喊杀,因此在经过好长一段时间后才有人壮着胆子过来看看情况。

  外面的情况是有够让人惊悚的,一百具被剑与剑气斩的支离破碎的尸体足够让任何人体会到沙场的血腥,以至于当场就有村民吓得失禁,或直接晕倒。

  草庐之外,人心惶惶,莫名的呼喊声乱作一团。

  草庐中秦之火丝毫不为所动,仿佛外面那些来回奔走的村民只是电视里的戏剧一般,有句下流的老话叫做饱暖思**,但同样的保暖又是也叫人思家乡。秦之火闭上双眼,轻声开口,像是对任青说,也像是自言自语式的一种另类倾诉。

  承平元年,江湖侠客持武而不法,天子下令镇南王带兵威慑,凡有抗者按叛国罪论处。

  征战十几年的破军营八百骑出动,马踏江湖,即便是禅心寺,长生教这等超然大派也不得不俯首,只是天子令下,一声服软就够了吗?在镇南王的手艺下,各门各派珍藏的典籍都被抢夺一空,据说就长生教的镇教宝典都被抢去了半部,敢怒不敢言。

  但是谁也不敢动手,这是与整个朝廷为敌,可是江湖门派又不会如此甘心,于是暗杀下毒层出不穷,终于惹怒了沙场半生的镇南王,秦家也就成了破军营怒火之下的牺牲品,满门上下惨遭屠戮。

  “那年我十六岁,被一个老仆偷偷藏进了暗室,我亲眼见到父亲大人被破军营的神机弩给射的体无完肤,他老人家内功深厚,就算全身插满了箭羽倒都倒不下,一时半刻却死不了。于是我和他老人家就亲眼看着母亲和姐姐为了免受侮辱而撞柱,破军营那些东西抓不到活的,气的全场将她们分尸,父亲就是活活气死的。”

  秦之火说这些时仿佛在讲的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故事,当他看到任青确实是很认真的在听,心中微微有了一丝安慰。

  “他们杀光了人,就立刻放了一把火,我躲在暗室里生怕他们没走远,所以不敢出来,结果就被烧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这十四年来我日夜疯了一样的练功,找所有可能的办法提升功力,逼迫自己的潜力,走到如今的地位,一切都是我这双手挣得。”

  青衣楼十大杀手第一席,杀人以红莲为记的莲先生。

  “本来我还想用这双手挣回家族的血仇,不过我没时间了。”秦之火叹气,第一次露出了些惆怅。

  四年前的青衣集会中,他本来想要夺取青衣楼主之后,动用青衣楼的力量去报仇,可惜千算万算,他居然会输给一个十八岁都不到的小姑娘,而且输得很惨,甚至伤到了根基。

  四年来他的伤势始终不见好转,他也没有寻医问药,因为他伤的并不是身体,而是心境。近年来他隐隐感到自己费尽心力去拔升逼迫的修为,开始有了回落的趋势后,立刻便动了孤身复仇的想法。

  “你给了我这本武功,意思就是找个传承,不至于让秦家剑法失传?”

  任青想着秦之火的心思,随机又有些气愤道:“不管你想的是什么,一口气杀了这么多人,我和丫头都跑不掉了!”

  “我只是想让世人多级的秦家凤火剑几年。”秦之火盘膝坐下,又掏出一些碎银子:“这里距离南关城不愿,边关又是久经战乱之地,发生了这等大事,村民们的第一反应只能是找南关城守军而不是官府。所以你们有时逃走,一来一回需要时间,而我也会在这里多留一会儿吸引视线。”

  任青没有去接秦之火递来的碎银,愣愣看着昏迷中的丫头,对于未来此刻真的是在心头布满了迷茫和无措。

  自己一个女儿身,带着另一个傻白甜的妹纸在这个封建世界能做什么呢?一点点的小本生意?自小就在南关困苦中长大的任青自然之道生活的艰难,不仅处处受气看人脸色,还要忍受来自各个层面的欺压,比如混混和官府的那些官差。

  何况任青自小就是有名的美人胚子,她烂赌又嗜酒的便宜老爹更是不止一次的想要把她卖出去,垂涎的大有人在。

  何况上辈子一直在读书的任青也不觉得,一个现代灵魂在处处受限的封建商场上能发生什么逆袭的事情。

  虽然前路迷茫,但任青还是结果了秦之火地来的碎银子,未来的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没钱的话可不行。

  “假如没有地方去的话,就去青衣楼吧。”

  任青想着秦之火跪了下来:“请师父传给弟子一个凭证。”

  “我秦家的武功,就是凭证。”

  此时外面的嘈杂声已经平复了下来,门外有个苍老的声音在颤颤巍巍的喊着丫头。

  于是丫头就这么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刚刚清醒的丫头神智还不太清醒,情绪也比较激动,费了任青好大的功夫才安抚下来,但是当丫头看到秦之火被烧的面目全非的脸后,又一阵鸡飞狗跳的尖叫,幸亏之前有了先入为主的大侠观念,否则得的情绪失控的再晕一次不可。

  “你,你为什么要杀那些边关将士?它们守卫南关,都是大好人啊.....”丫头颤颤悠悠的居然在质问秦之火,这让任青不仅非常感叹。

  南关自古多受南蛮异族的侵略,一有机会,生活苦寒的南蛮部落便会入关抢劫,虽然这些年有镇南王赵越统兵镇守,使南蛮多年不敢大举进犯。

  不过小打小闹的是少不了的,南关也因此养成了民风彪悍,即便是整天之乎者也的读书人,喝高了也会跳着脚和别人交流三字经,而且花样层出不穷,将狂士风度理解为撒酒疯的也不在少数,于是无论是承平已久的京师还是江南苏杭这等才子汇聚之地,都同意对南关之人称作南蛮子。

  丫头的这一番质问,显然是当地官府宣传过政治工作的结果,在任青看来,效果并不比后世要差,一个被称作南蛮子的地方却有如此出色的整治成果,实在叫人替京师那帮大儒名士脸红。

  任青不得不又费了些口舌将秦之火的身世讲了一遍,做完这些的任青有种就要脱力的感觉,但是她万万没想到知晓了前因后果,以及未来去向的丫头居然坚决的表示了自己不会离开村子。

  丫头的理论是,秦之火为了报家仇杀人是没错,而将士杀人是奉命而为,两者相互的仇杀也不存在什么对错,而自己只是一个村子里普普通通的孤女,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既然秦之火没错,而边军将士也没有错,那么他们就不是不讲道理的华人,所以青白的自己并不会受到什么牵连,安心的在村子里住下去也不是不行,何必要背井离乡?

  任青觉得好有道理,她几乎无言以对,可是为什么脑门一直发疼呢。

  就算按照现代来说,一个在逃的罪犯中枪之后被人救起,之后也不报警,本身就有窝藏罪犯的嫌疑,何况又路过了一个国际惯犯似得秦之火,杀了五十个公务员不说,还住在了家里。这种一百张嘴说出实话也没人相信的事情,官府怎么会认为丫头是青白的?

  再说五十骑破军营将士非比寻常,营帐主将知道后一定不会罢休,一个小小孤女很难说不会成为泄愤的对象,南关多年战乱向来都是军政大于民政。

  可惜世间的利害道理都抵不过一个蠢字,从头蠢到脚的丫头认定了自己是好人,不会被冤枉,就是不肯走。

  “算了,我沿村子小溪一路向南,就装作路过这里,丫头和他们都同在一个村,相信他们也不会多嘴说什么。”

  秦之火起身提剑就想往外走,到门口时又折回来,任青以为他又有什么事要交代自己,于是打起了精神,谁知秦之火只是信步走向了桌子边的那十斤烧刀子。

  记得幼年时,秦家还很兴旺,父亲层用筷子粘上烈酒喂给怀中的自己尝辛,父亲说男儿生来不饮酒,空负了满腔豪情。他酒量也因此变的很好,善饮,也爱饮。只是十六岁那年后,他再未饮过一滴。

  “男儿生来不饮酒,空负了满腔豪情。”他喃喃念叨着,南关城和破军营如今近在眼前,他忽然就想要大醉一场。

  任青看着秦之火抱着酒坛的背影走出草庐,忽然意识到他这一去也许在没有回头的可能,于是她跪下来,对秦之火恭恭敬敬的到了一句:“师傅。”

  秦之火没有反应,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收徒,他只是不希望秦家的名声就此断在自己的手上。

  “秦家,没了。”

  秦之火走出草庐的第三天就死在了南关副城的城墙上。

  副城主将彭玉海被一剑夺命,随之而去的还有破军营七百六十余名将士英灵。

  南关震动,查清楚刺客身份后,镇南王迅速拔掉了青衣楼在南方的各种眼线势力,还打算遣人前往京师,直达青衣楼总楼问罪。同时南关也上书朝廷,要求剿灭青衣楼。

  不过谁都知道,青衣楼开在京中,虽是江湖势力,却是由朝中贵人暗中把持,京师乃是天子居处,边关手握重兵的大将亲王要想硬来,稍有不慎就会使个谋反大罪,何况彭玉海这些年来妄自尊大,仗着跟随镇南王征战十几年的苦劳,在南关寻了个看护粮草的闲职富差,当年叱咤江湖和沙场的八百破军虽被他扩张到了三千人,可十几年后却抵不过一个一品武夫的一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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