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啥?这裤子要五块钱一条?!”

  赵五爹听杨继东说这喇叭裤要五块钱, 摸裤子的手都在发抖。

  而一旁略感兴趣的几个青年一听这个价钱,立马往后退了一步。

  好家伙,五块钱一条的裤子,还不是棉裤, 这得多贵啊!

  杨继东享受似的眯起眼, 向盯着自己裤子的大伙儿继续炫耀道, “那可不!我这还算便宜的, 还有更贵的呢!什么八块、十块、二十块的, 你们是不知道外面的钱有多不值钱.....”

  听他吹牛皮听得也无趣,于是杨继西二人便背着背篓, 扛着锄头先回家了。

  嫣嫣和杨二爷爷都在镇上,家里就他们小两口。

  康嫂过来问他们家啥时候做辣酱,孙桂芳就说起在晒坝过来点的岔路口碰见回来的杨继东。

  “说是手受伤了, 回来休息两天月,整个人都大变样了, 现在正在那边和好些人说城里的事儿呢。”

  康嫂一听就想起杨老汉诅咒杨继北家建房的话, “还真被老四说中了, 不过倒霉的怎么是狗蛋爹啊。”

  下午他们家就开始洗红辣椒做辣酱,康嫂过来帮忙, 至于杨老汉那边院子可热闹了,不少人过来听杨继东说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工钱又是怎么样的。

  “你们要是想出去干, 就来找我, 等我伤好了,我带你们出去!咱们团结一心, 找钱回来盖砖房!”

  杨继东放下豪言, 杨老汉夫妇也一脸骄傲。

  杨继南和杨继北站在一旁心里不是滋味, 特别是杨继东当着大伙儿的面提起杨继北卖给他们的那间屋子。

  “老四啊,你就是眼界太窄了,要不跟我出去见见世面,也不至于一间屋子都计较成这样子,来回几封信才解决好。”

  杨继东一副大哥派头。

  听得杨继北白眼都快翻出来了,“谢谢大哥的好意,我这爹不疼娘不爱的,五十块钱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不过听大哥这意思,这都是小钱啊,那不如再借点钱给我,我这房子都建了一小半了,有钱的地方还很多呢。”

  “大哥肯定会借啊,瞧瞧大哥这一身的派头,那绝对是钱包鼓鼓的,”杨继南在一旁煽风点火,“大哥,你不会有了钱,就忘记自己的亲兄弟了吧?老四现在手里紧,你可得帮着点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这么说,杨继东自然是硬着头皮点头,“那是当然的,你们可是我亲弟弟!”

  杨继北闻言立马道,“那就先谢谢大哥了,我这还差一百块钱,大哥没问题吧?”

  杨继东脸都快绿了,“这事儿待会儿商量。”

  “仁义啊。”

  “继东干得好,兄弟齐心,这才是好的啊。”

  “是啊是啊,杨三哥,你们教了个好儿子出来啊,不像我家那个孽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捧他们。

  听得原本不高兴的杨老汉夫妇顿时眉开眼笑的。

  很“出息”的杨继东也昂首挺胸地和他们说话。

  等把人送走后,杨继西和杨大爷爷才过去和他说了几句话。

  “一个月我们能攒六七十,我看今年年底就可以建新房,到时候我和凤仙肯定是不在家的,还得请你们多帮忙啊。”

  杨继东道。

  “小事儿小事儿,”杨继西笑眯眯地说,“多少钱一天啊?”

  “啊?”

  杨继东一愣,怎么谈钱了?

  “我记得我们家建房的时候,三叔过来问多少钱一天,那是请工,不是欠人情,后来三叔也没来帮忙,倒是月华爹来帮了几次。”

  杨继西笑眯眯地说起往事,“我这也不怎么得空,所以要帮忙的话,那肯定是要谈钱的。”

  杨继东不说话了,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说出来了,就显得有些……

  “我们人手够,我看你就不用来帮忙了,”杨老汉硬邦邦地说道。

  “那也行,”杨继西又对杨继北道,“之前你帮我们干了点活儿,我得还你人情,等我这两天把承包地的大豆收了,再去帮你的忙。”

  “好好好,谢谢西哥,”杨继北露出大大的笑,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杨老汉,说话都轻快了几分。

  杨大爷爷对房子和钱都没啥说的,就是眉头紧皱盯着杨继东的头发以及喇叭裤看,“太难看了!你在城里就学了这些?”

  “大爷,”杨继东嘴角一抽,“外面的人都这么穿的,再说,石头爹指不定比我还花哨呢。”

  “你见到他了?”

  杨大爷爷问。

  “没有,不知道他在哪个地儿干活儿,大爷,您跟我说说呗,这出门在外,还是得团结一点好,也不会受人欺负。”

  杨继东很好奇杨继康到底在沿海哪里干活。

  但杨大爷爷却只是道,“他要是敢和你这样穿着回来,我就打断他的腿!”

  说完就起身走了。

  杨继东愣在那,好家伙,他说的话大爷是只听了几句啊。

  杨继南和杨继北也没有多待,这下家里就只剩下毛蛋还有好奇盯着他看的福娃了。

  “狗蛋呢?”

  “这不是上学去了嘛,”杨老婆子盯着他的喇叭裤微微皱眉道,“老大啊,你这裤子不好看,回村了就别穿着了。”

  “咋就不好看了?你们不懂,”杨继东懒得和他们解释,又问毛蛋,“你不是已经上学了吗?咋没去。”

  毛蛋有些害羞地挠头,“我一上课就容易睡觉,老师让我别去了,我回家可精神,爹,我觉得我和书犯冲,我不去了。”

  “犯冲你大爷!”杨继东气地要揍他,可毛蛋像泥鳅,怎么也抓不住,他又穿着紧巴巴的喇叭裤,还摔了一跤,结果胯那里撕了一大条口子,好家伙,这裤子是坏了。

  “毛蛋!”

  他更生气了,提着裤子去追毛蛋。

  毛蛋往杨继西他们这边的院子跑,气上头的杨继东也不管不顾直接追了上来,然后裤子越发坏了,孙桂芳和康嫂赶紧别过头,康嫂还骂道。

  “杨继东你干啥呢!裤子都破了还在那追孩子!要不要脸啊!”

  杨继西提着扁担就冲了出来,面色不善地指着他,“你干啥?”

  “误会误会,”杨继东尴尬得脸通红,提着裤子赶紧回去了,这一边走还一边回头恶狠狠地对藏在康嫂身后的毛蛋道,“你小子最好别回家!”

  毛蛋等他走后,才大松一口气。

  康嫂笑看了他一眼,“不怕,晚上就在我家吃饭。”

  欢欢和乐乐忙点头,拉着毛蛋就去玩了。

  “石头爹要是穿成这样回来,看我让他进门不,”康嫂轻哼一声道。

  裤子坏了的杨继东可心疼了,这可是他向人借的裤子啊!

  杨老婆子也心疼,毕竟五块钱一条呢,“你二爷家有缝纫机,拿过去补补吧。”

  “我不好意思去,”杨继东轻咳一声,“娘,您帮我呗?”

  “我也不好意思去。”

  杨老婆子退缩道。

  二人看向杨老汉,杨老汉扯了扯嘴角,“我更不可能去!”

  说着又数落起杨继西刚才在这边说的话,啥帮着他干活儿都要工钱了,虽然过继了,可是谁把他生出来的都忘记之类的话。

  杨继东听得耳朵痛,最后把裤子洗好晾干后,厚着脸皮去找了杨继西。

  杨继西问道,“会缝纫机吗?”

  他不可能让自己媳妇儿给杨继东补裤子。

  “会的会的,我学了,”杨继东赶忙表示自己来,见他三两下就把裤子补好,杨继西也点头。

  “看来你在外面也认真学了。”

  “那不学不行啊,不会这玩意儿人家不要,就得去仓库卸货打包,那一个月又累工钱又低,不过我们刚出去的时候,还是干了两个月的仓库卸货员,后来我们私下找了一个老师傅,他教我们用缝纫机,后来才好起来了。”

  也不知道咋地,在杨继西面前,杨继东难得没有吹太大的牛

  “好好干,勤劳踏实,这日子不会错的。”

  杨继西说。

  “是啊,”杨继东也露出大大的笑,他们手里的私房钱,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数。

  可当他拿着补好的裤子回家看见前来借钱的杨继北时,整个人都不开心了。

  “是这样的,钱全部在你大嫂那,我这次回来就揣了二十块钱,还得给爹娘留点钱啥的。”

  他一脸为难。

  结果杨继北笑道,“没事儿,我先去西哥那边赊账,到时候你们还了,我再还给你们嘛。”

  杨继东:......

  最后杨继东借给他五十块钱,多的实在是没有了,他们年底还打算建房呢。

  “让你大方!五十块钱不知道啥时候能要回来呢!”

  当杨继北拿着钱高高兴兴地走了后,杨老汉骂杨继东道。

  “爹,我和凤仙都不在家,你们不得依靠着老二和老四一点?给他点好处怕啥,只要他们能常回来看看你们,你们病了啥的有个人照看着,那不就行了。”

  杨继东这话让杨老汉渐渐消气了,因为他越想越觉得这话是有道理的。

  “晚上包饺子吃吧,好久没吃饺子了,”回家的路上,孙桂芳说。

  “好,”杨继西点头,“确实好几个月没吃了,韭菜鸡蛋馅儿?”

  “也只有那个了,”孙桂芳笑道。

  刚走过大柳树,便见杨继东正蹲在自家院子门口,和几个年轻人说起自己在外面怎么怎么的。

  杨继西二人也打了声招呼,便直接往自家院子走去了。

  一青年跟了上去,“我去买包盐。”

  他来这边就是要买盐的,结果瞧见杨继东他们这围着几个人,瞧着还挺热闹,便凑过去了。

  “继西哥,你说外面真那么赚钱吗?”

  买盐给钱的时候,这青年问杨继西。

  “我觉得不管在哪里,只要能吃苦受累,都能赚钱,”杨继西说。

  青年看了看杨继西,明明家里有个赚钱的铺子,却每年都承包了地,队里有啥活儿也从没落下过,年年还是劳动先进得奖者。

  反倒是杨继东,回来这么快半个月了,一次工也没上,整天就和一些小年轻还有老人们吹自己在外面见过的东西,还有遇见的人啥的。

  “继西哥说得对,”青年对杨继西一笑,拿着盐准备走,结果被杨继西塞了几颗糖在兜里。

  “给孩子吃。”

  青年一愣,接着笑道,“继西哥,你家糖要是这么给,怕是也赚不了啥钱。”

  “几颗糖,不至于,”杨继西也笑道。

  等青年走后,杨继西帮着包饺子,夫妻二人说起空间的事儿。

  现在的空间除了装东西外,福窝里就是放糖,每个月都是放各种糖进去。

  之前在沿海买回来的各种糖都存放着,还没有拿出来卖,现在铺子里卖的就是青果糖,其余更新出来的糖都存放在空间里呢,眼瞅着就快装不下咯。

  所以有两个月没用福窝了。

  这对他们的生活没有什么影响,为此孙桂芳还很庆幸,“当初你说不要太依赖福窝,这话是对的。”

  “人啊,还是得靠自己,不过福窝帮了我们很多忙,也让我们在最艰难的时候挺了过来,要是能烧香,我都想把福窝供起来了。”

  听杨继西这么说,孙桂芳笑了笑,“谁说不是呢。”

  这天杨继西去承包地的时候,发现李四穿着喇叭裤,此时正和李四娘高高兴兴地往外走。

  自打李四娘成了调解员后,还真帮了不少人,家里的风评也好了些。

  “你这裤子.....”

  杨继西神情微妙地看着李四穿的那条喇叭裤。

  “我向杨继东借的,这不是去相亲吗?”

  李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说实话,都快四十的人了,穿喇叭裤,搞了个头型,瞧着真不是很好看。

  “祝你成功,”杨继西努力微笑。

  “谢谢、谢谢,”李四也觉得这回十拿九稳了。

  第二天,杨继西刚做好早饭,就听那边院子闹哄哄的,于是好奇地过去看了看。

  好家伙,十几个年轻小伙过来借喇叭裤。

  因为李四昨儿相亲成功了!

  虽然是寡妇,可人家没有拖儿带女,丈夫去世后便一直一个人,这愿意嫁给李四,李四简直是上辈子积德了。

  以往李四相亲,就是带着四个孩子的寡妇都看不上他的!

  这不,大家都觉得是喇叭裤的功劳,全上门来借裤子了。

  杨继东也大方,愿意借给他们,只需要好好穿,别给弄坏了,以后他们家建房时,劳烦过来帮个忙啥的。

  杨继西回到家跟孙桂芳这么一说,孙桂芳忍不住笑道,“其实事情不是这么回事。”

  “哟,你还知道里面的事儿?”

  杨继西笑着问。

  “听康嫂说的,”孙桂芳早上起来先去采秋茶,这不,和康嫂一道出门的,“李四说自己在沿海干活儿,每个月三十块钱,还说那裤子就是在沿海买的。”

  “那人一听他这话,觉得不在家里住,就不会面对他娘,还能跟着出去一道赚钱,所以就点了头,条件就是结了婚后就一起去沿海找活儿做。”

  “那李四这不就是骗婚吗?”

  杨继西皱眉。

  “昨晚上李四上三叔家求狗蛋爹带他出去干活儿,不然这事儿成不了。”

  “哪里人啊,不知道李四一直在生产队?”

  “我听康嫂说,其实那人是知道一点的,但也觉得李四能说出去沿海的话,那就一定会去,所以才点了头。”

  原来是这样啊。

  接下来的日子就有些戏剧化了,几乎每天都有人上门来借裤子。

  相亲的时候借,结婚的时候也借,而随着发现县城也有那么点人穿喇叭裤后,这裤子就更受欢迎了。

  狗蛋也穿着出去溜达了几天,但是因为他个头还不够,所以裤子有些长了,不过他主意也大,直接把裤脚卷起来穿。

  等杨继东准备走的时候,那条喇叭裤都已经起毛了。

  “得,还是得买一条还给人家,”杨继东嘀咕着。

  他这次出门,可带了十几个人,其中就有李四夫妇。

  走的时候好些人都去送他们,瞧着倒是热闹,杨二爷爷带着嫣嫣回来,看了那喇叭裤后,他不是很理解,也不是很喜欢。

  对此杨大爷爷表示强烈赞同。

  嫣嫣回来了就没再跟着去镇上,不是去找福宝就是去找欢欢和乐乐姐妹玩,好在杨大爷爷一直跟着她们,不然能野出村子去。

  自打嫣嫣三岁后,杨继西也不再拘着她在院子里了,毕竟欢欢和乐乐姐妹常常手牵着手出去玩,嫣嫣站在院门口眼巴巴地瞧着,看着可怜巴巴的。

  加上杨大爷爷一直跟着孩子们,所以杨继西他们才放心让嫣嫣跟着一道去。

  “真好玩,”这天杨继西把人抱回家时,嫣嫣举起满是泥巴的小手对杨继西道,“我修的泥巴小院和我们家一模一样,等太阳晒两天,我们请妈妈一起去看。”

  “好,”杨继西笑道。

  回到家发现杨二奶奶他们回来了,她笑眯眯地对二人道,“今儿赶集我瞧见幺妹,让她和阿章带着平安在铺子上住两天,我也回来看看你们。”

  “奶奶,我修了泥巴小院子,”嫣嫣一边洗手一边大声道。

  “好,是不是和我们家一样?”

  “奶奶怎么知道?”

  杨二奶奶笑着给她擦了擦脸,“忘记了?你和平安在小院也弄过泥巴院子,可第二天下起雨,泥巴院子还没立起来就没了。”

  “我还哭了,”嫣嫣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很快就高兴道,“但是爸爸说了这两天不会下雨,所以我的泥巴院子不会有事儿。”

  “这几天的天气确实不错,”杨二奶奶点头,牵着她的小手进了屋。

  吃过晚饭后,欢欢和乐乐还有毛蛋过来找嫣嫣玩儿,几个孩子就在院子里玩丢手绢。

  杨二奶奶几人坐在堂屋门口,一边看着几个孩子,一边说话。

  “那个供销社姓谢的那个姑娘,你们还记得不?”

  杨二奶奶提起谢姐。

  “记得,她不是赔了供销社一笔钱,还离开了供销社,回隔壁镇上了吗?”

  孙桂芳一边嗑瓜子一边道。

  “可今儿人家找上门来了,”杨二奶奶啧了一声,“你们知道她来干啥了?”

  “干啥?”

  杨继西问。

  杨二爷爷冷哼一声道,“她来买了一斤青果糖,然后就在那说我们赚了大钱了,也要拉她那种穷人一把,不能一家独大,这是资本享受。”

  “我没听错吧?”

  杨继西掏了掏耳朵,再次问道。

  “我也以为听错了,可人家就是那个意思,”杨二奶奶当时都气笑了,“还是幺妹厉害,反问她,在供销社干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她哪一年拉大伙儿一把,只会在大家买不起好东西时,给人家翻白眼!”

  闻言,孙桂芳和杨继西哈哈大笑。

  杨二奶奶也笑了,“把她问得哑口无言,面红耳赤地走了!”

  “不过我听文心那表姐,也就是在供销社干活的那位李家表姐,她说这个姓谢的,也打算开杂货铺,这不,想知道我们家的青果糖是从哪里进的。”

  “县里李哥他们开的商场不是有批发的吗?”

  杨继西说。

  “咱们刚开始不是买一斤送半斤吗?这才卖一毛钱,青果糖现在多少的进价啊?这买一斤送半斤赚不了几分钱,她觉得咱们肯定有更好的进货商,所以让我们告诉她,在哪里进货的。”

  但凡她态度好点,杨二奶奶也愿意帮着问杨继西一声,可对方来了一招道德绑架!

  杨二奶奶表示自己没有道德,绑架不了自己,加上杨幺妹怼了谢姐几句,把人给羞跑了。

  “开铺子现在商局那边热情得很,不知道在哪里进货,或者是找不到合适的生意又想做生意的,人家都会根据你的实际情况推荐。”

  杨继西想起现在的政策,已经非常人性化了,这边开大铺子的人还挺少,都是弄点包子馒头,饺子粥啥的,县里倒是有小菜馆,但也只有那么两家,生意倒是不错。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人家不听,还说商局的和那些进货商有勾结,会吃回扣啥的,我把人骂了一顿,让她有情绪找商局地问去,别在我铺子面前逼逼赖赖的。”

  杨二奶奶可不是那么惯着人的人,她骂起人可以把祖宗十八代拉出来遛一遛。

  谢姐再怎么不讲理,那也骂不过杨二奶奶,特别是她还想开铺子,到时候还要去商局□□,得罪商局的事儿,她还真不敢做。

  “我跟幺妹他们说了,只要她再来,就说我回家找你们了,她要是有啥说的,就来咱们生产队说。”

  “她一个外人,不敢来,”杨继西说。

  “我给她胆儿了,她自己不来,那就是她自己没种。”

  杨二奶奶轻哼一声道。

  谢姐确实不敢来,但是她也不甘心,于是费尽心思,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给她提供大量青果糖的人。

  十一月初,谢姐就在隔壁镇开了一家杂货铺。

  和杨继西他们不一样,对方是开业前十天都是买一斤青果糖,送半斤。

  去的人不少,连带着谢姐又开始得意起来。

  李姐这天来铺子里串门,就说起这事儿,“她还特意回供销社一趟,说她家铺子生意怎么怎么好,我们这边的生意又怎么怎么差,还说让我别在供销社干了,去她铺子上帮忙。”

  孙桂芳这天正好在铺子上,听到这话笑道,“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开多少钱一个月。”

  李姐扬眉。

  “她说和供销社的工钱是一样的,我就说那我去你那边干啥啊,工资既然都是一样的,那我这边还能离家近呢,再怎么说,也要给我涨十块钱,她扭头就走了。”

  杨二奶奶哈哈大笑,“就是你要去,她也不想请吧。”

  “我也知道她就是过来打打嘴仗,”李姐摊手,“不过能气气她也好,你们是不知道,我在她面前受过多少气。”

  “哟,聊着呢,我跟你们说一件事儿,”周文心带着孩子过来,满脸激动道,“知道谢姐那杂货铺吧?”

  “知道知道,咋了?”

  杨二奶奶追问。

  “她家不是十天内买一斤送半斤青果糖吗?好家伙,拿不出糖了!人家闹着要退钱呢,结果她说钱拿去进货了,退不出来,我正好去那边看三祖婆,碰见了,走的时候瞧好些人在那闹腾呢。”

  “十天呢,买一斤送半斤,”李姐摇头,“就是能赚,也赚不了多少,买的人那么多,她为了多赚钱,还提前收人家的钱,结果闹成这样。”

  “是啊。”

  周文心叹了一声。

  杨继西到的时候,李姐走了,周文心还没走。

  他背着一背篓水果糖过来。

  这是从空间拿出来的,只背了八十斤过来试试看喜欢的人多不多。

  “表姐,拿去尝尝,”孙桂芳直接装了大概两斤的水果糖递给周文心,不等周文心拒绝又道,“也在你们那院子里,给我们推一下水果糖,还是一毛钱一斤。”

  “拿着,自家人客气啥,”杨二奶奶直接剥开三颗给平安、嫣嫣还有周文心的孩子吃。

  “行,”周文心也不是个扭捏的,第二天不但带来了她几个邻居来买水果糖,还送来了一对卤猪耳朵。

  杨二爷爷就爱吃这个。

  等谢姐火急火燎地把青果糖全给人家送过去的时候,正想着以后青果糖就是正常的一毛一斤时,却见有人来问他们家有没有水果糖。

  “水果糖?你从哪里听说这个糖的。”

  “幸福镇啊,那边的杨记杂货铺就有卖,我表妹结婚的时候就买的那个,我尝过后,可喜欢了,你家没有啊?那还得去那边买。”

  那人失望地离开了。

  谢姐只觉得脑门痛,“咋又来了个水果糖!”

  “人家人脉广呗,你也别和人家比了,咱们家生意已经不错了,”她丈夫无奈道。

  “话是这么说,可我进了那么多青果糖呢,现在他们都吃水果糖了,那我青果糖咋卖啊?”

  谢姐委屈。

  “这才来一个人问水果糖,不要慌。”

  结果接下来十几个问水果糖的,这下她丈夫都有些慌了,于是骑了一个半小时的自行车来到幸福镇,杨记杂货铺门口排队买水果糖。

  可刚排队几分钟,就见一个老头儿走过来对他们后面的人道,“大伙儿别排队了,水果糖卖完了,得明儿才能送过来。”

  “我可是从隔壁镇骑车过来的,大爷,我不能空手回去吧,您就是卖给我几颗也好啊。”

  谢姐的丈夫皱眉道。

  “没了,一颗都没了,不好意思啊,”杨二爷爷道。

  其他人倒是没啥意见,可他就难受了,可卖完了也没有啊,只能明儿来了。

  杨继西得了口信,第二天早上和孙桂芳一人背了八十斤的水果糖到铺子里。

  谢姐的丈夫早早就过来买糖,这回倒是没排队,一听和青果糖一样,还是一毛一斤后,便买了十斤回去。

  “你咋买这么多?”

  谢姐眉头紧皱。

  “咱们尝过以后,剩下的卖给别人呗,又不亏。”

  “也是,”尝过水果糖的谢姐说道,“这味道比青果糖好,咋还是卖一毛钱啊?”

  “进价低呗。”

  “那咱们也卖一毛?”

  “多卖人家也不买啊。”

  也是。

  就如谢姐所想,但凡年轻一点的人家里办事儿,出来买糖时,都会选择水果糖,青果糖大伙儿都吃腻了,再说这水果糖的价钱和青果糖一样的,大伙儿也愿意换个口味。

  在得知谢姐铺子里没有水果糖后,好些人都去了杨记杂货铺。

  导致谢姐那一堆青果糖都有些坏了,本来就是进的快过期的,这要是坏了,那就不能卖了啊!

  无奈之下便搞成八分钱一斤,这才卖了不少出去,但生意到底没有杨记杂货铺的好。

  而她丈夫呢,还在镇上的供销社上班。

  因为家里开了铺子,所以干脆回家帮着一起干了,现在生意没有预想得好,谢姐的婆婆也不高兴,没少对她甩脸。

  谢姐去找给自己供青果糖的人问有没有水果糖,那人说供不了。

  “这水果糖啊,是沿海的卖的糖,咱们这边还没有呢,不说没货了,我可打听了,这进价就是一毛钱,你说拿回来卖,那不得卖两毛?杨记杂货铺的老板不会做生意,这根本就是一点钱都不赚的。”

  谢姐得知后,觉得心情好多了,和别人闲聊时,还说了这事儿,“进价一毛,他们卖一毛,傻子才这么干呢。”

  结果那人心中一动,觉得杨记杂货铺还挺耿直,于是去买了不少,还跟别人闲聊时说了这事儿,导致大伙儿都觉得杨继西他们一家做生意太耿直了。

  于是买糖的人不断,甚至还有人过来搞啥批发。

  “外面进价也是一毛,你干脆批发给我,我去县里卖。”

  杨继西沉默了一下,他是因为福窝在,这量大,所以一毛钱也是赚了的,可别人没有啊。

  “这怕是不好,你们不可能卖一毛的。”

  “那肯定啊,但这也不会影响你的生意,别人愿意花两毛买,那是别人的事儿,你说是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

  杨继西起身带着对方去新房堂屋看了看那放着的糖,“就这么点了,我们还得卖呢。”

  这里就只有一百来斤水果糖,是空间里最后一点水果糖了,这段时间卖了不少呢。

  “就这么点,你拿回去也卖不了啥,”杨继西说。

  “也是,”那人有些失望,“那给我来十斤,我带回去送亲戚。”

  总不能白来一趟吧?

  虽然田家岗生产队的大路挺好,队里的小路也很宽敞,可到底不怎么平坦,骑自行车过来屁股都快搞成两瓣儿了。

  临近年关时,杨继西他们主卖花生,瓜子,还有新款的薄荷糖,以及鸡蛋,米啥的。

  生意好得不行,特别是薄荷糖,非常受人喜欢,这个他们就不卖斤数了,一分钱一颗拇指长的薄荷糖。

  即便是这样,也卖得很好。

  地里也没活儿,索性一家人都在镇上住下忙起来。

  腊月二十八的时候,王成功送来了一封信,这是孙玉兰寄过来的。

  孙桂芳看完后,眼睛都红了。

  “怎么了?”

  杨继西揽住她的肩膀,轻声问道。

  “你看吧,”孙桂芳把信给他。

  杨继西拿起信开始看,孙玉兰说,她八月份的时候,跟着团里的人去了南城,然后正好和一家报社有对接,对方派来的人里,就有杨文清。

  孙玉兰说,她其实知道这家报社里有杨文清,但是没想到真能遇见对方,这让她又惊又喜。

  但杨文清一开口就叫她妹妹。

  还跟别人介绍说她是自己好兄弟的妹妹,也是他的妹妹。

  孙玉兰约杨文清私下见面,不管她暗示还是明示,杨文清就像躲在乌龟壳里面似的,表示她就是自己好兄弟的妹妹,自己也会做一个好哥哥。

  这让孙玉兰非常失望,也渐渐清醒过来。

  “她还没去当兵的时候,跟我说过这么一段话,如果再和文清兄弟有机会见面,她可能会主动往前走几步,但是文清兄弟如果一直不敢回应她,或者是依旧逃避,那这段本就很朦胧的感情,也就没有开始的必要了。”

  听孙桂芳这么说,杨继西又看最后一段话,孙玉兰表示以后她如杨文清所愿,就把对方当哥哥看待,自己也会听领导的介绍,和合适的人相亲看看,毕竟她已经二十四岁了。

  在这个年代,属于大姑娘了。

  “其实也挺好,”杨继西把信装起来,给孙桂芳擦了擦眼泪,“小妹是个清醒的人,咱们应该为她高兴,至于文清,我们也理解他因为病的原因不敢接受这份感情,就祝他们各自安好吧。”

  孙桂芳点头,眼泪却不断掉,“她一定是一边哭一边写的,上面有水痕呢。”

  那得多难受啊。

  “好了好了,”杨继西抱住她,“赶紧给她回信,再寄点东西过去,还要跟爸妈说一声,看看他们有啥要给小妹寄过去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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