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陈文海要来他们队植树,韩梅梅很兴奋了一阵子。

  今天,生产队长王喜旺告诉韩梅梅:

  “此刻,张建国和陈文海正在往我们这里赶路。”

  “真的吗?”韩梅梅说道:“陈文海也是上海人呢!待会见到了他,我一定要好好地跟他聊一聊!”

  王喜旺离开后,韩梅梅告诉吴志坚:

  “张牡丹来信说:她过一段时间要来我们这里看我。”

  过了一会儿,韩梅梅又对吴志坚说:

  “张牡丹原来也是一个知青,现在在二汽车桥厂上班。她有一个好哥哥!”

  六队终于到了。

  在队长王喜旺家门口,王喜旺笑容可掬,他弯着腰毕恭毕敬地边跟张建国握手边眉开眼笑地说道:“欢迎远方来的客人!”接着,又毕恭毕敬地跟陈文海握了握手。

  陈文海指了指张建国,然后对王喜旺说:

  “我们两个既是来帮助你们植树,也是来向你们学习的。”

  “你是上海人吧?”

  “是的。”接着,陈文海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是你们场长告诉我的。”

  王喜旺指了指面前连绵起伏的群山,然后说道:“你们看,山上的树越来越少,有的地方都快要成荒山秃岭了,如果再不种上树,总有一天,我们连做饭用的柴禾都会成问题!”

  陈文海指了指山上的几户人家,问王喜旺:

  “你们住在山上,用水一定很不方便吧?”

  “山上有蓄水池,山下有井,只能节约着用,否则,山上蓄水池里的水就会很快用完,再到山下的井里去打水就很不方便了!”

  “你们这里到处是石头,土壤贫瘠,打下的粮食一定很少吧?”

  “对!我们只能混个半饱,有时连半饱都难以保证,靠吃国家的救济粮过日子!”

  “你们这里太穷了!如果是在解放前,你们贫下中农恐怕要常常吃糠咽菜了!”

  “解放前,我们这一带的贫下中农穷得叮当响,解放以后,我们靠集体经济,生活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这得感谢党呀!”

  “还是社会主义好!”

  “你说得很对!”

  进屋后,趁队长去泡茶的功夫,张建国跟陈文海开玩笑:

  “你刚才那副模样真像是一个大记者!”

  “应该说,更像是一个领导干部!你看我像不像一个省委书记?”

  “怎么,你想当省委书记?”

  “有点。”

  “如此看来,你的官瘾还真不小呢,简直是野心勃勃!”

  “应该说是雄心勃勃!”

  在队长的带领下,他们三个人扛着劳动工具来到了植树的地方。

  陈文海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山坡上插着一面面红旗,到处是人,热闹非凡。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自豪地对张建国说:

  “这真是一个火红的时代,一个令人热血沸腾的时代!我为我能生活在这样一个伟大的时代而感到荣幸和骄傲!”

  “此刻,你真像一个大诗人!”

  “如果张慧芳此刻也在这里,那就更好了,我就可以跟她并肩作战,成为同志、战友和夫妻!”

  “你们现在还没结婚呢!”张建国忍不住笑着提醒道。

  “对不起,我说漏嘴了!”

  “你这话应该去向张慧芳说!”

  “遗憾的是现在张慧芳不在我跟前,也许她现在离我很远!”

  “你现在很想她吗?”

  “想她又有什么用?她又不知道!”

  “那你就朝着大山使劲喊,也许大山能通过回音把你的喊声传到她的耳朵里!”

  “这里这么多人,如果我喊了,大家还以为我是神经病呢!”

  到吃午饭的时候,参加植树的人蹲着围成了一堆堆,中间放着一个盛满大杂烩的脸盆。说它是大杂烩,是因为脸盆里有猪肉、白菜、萝卜、豆腐、粉条和鸡蛋。它们都煮得烂烂的,即使不嚼也能咽下去。

  饭后,陈文海笑着对张建国说:

  “刚才我们吃的那些菜最适合老人们吃!”

  “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味道嘛还可以!你没看到菜里放了不少作料吗?除了盐,还有葱、姜、香菜!这样的菜吃起来不觉得香那才叫怪呢?”

  “那是由于你肚子实在太饿了,如果是在城里,这样的菜你一定会很难咽下去!”

  “你就别挑剔了,在这穷乡僻壤能吃上这样的菜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是知足吧!”

  由于人多,到了晚上,参加植树的人们只能睡地铺,地上铺上一层厚厚的稻草,然后,十几个人挤在一起。

  陈文海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他朝门外望去,见天上撒满了星星,似乎在向他眨着眼。陈文海把嘴附在张建国的耳边,悄声对他说:“我们到外面去散散步吧,反正现在也睡不着。”

  他们俩刚要出门,韩梅梅来了。

  进屋后,韩梅梅对陈文海说:

  “张牡丹每次给我来信都要在信里提起你,她在信里说:她很想念你!”

  “我也很想念她!”

  “你们俩分别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吧?”

  “是的。”韩梅梅看了一眼张建国,然后对陈文海说:“刚才,我看你们俩好像要出去。”

  “我们俩正打算出门去赏月,你就来了。”

  “你们俩还有这个闲情逸致?”韩梅梅忍不住笑了起来。“要不,我们仨一起出门去赏月吧?”

  “这样也行。”

  他们仨一起地来到了外面。

  陈文海朝天上望去,只见夜空中悬挂着一轮明月,再看周围,树木和房屋虽然显得有些模糊,但是轮廓清晰,陈文海忍不住这样对韩梅梅说:

  “乡村的夜晚真美啊!”

  “这是一种朦胧的美!”

  “这种美富有诗情画意!”

  “这种美在古代文人的笔下不知出现过多少次了!”

  “他们不厌其烦地表现这种美,给读者以美的遐想和感受!”

  陈文海再次朝天上望去,那些星星仿佛变成了张慧芳的眼睛。

  “这小山村的夜晚好静啊,静得都令人忘记了自己的存在!”见陈文海不吱声,张建国笑着问道,“你现在在想什么?是不是又在想她?”

  “你说,张慧芳现在在干什么?”陈文海冷不丁这样问道。

  “我怎么知道?”

  “也许他现在也在赏月。”

  过了一会儿,陈文海想:“她会想我吗?”另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会的,一定会的!”

  “你听,好象有脚步声!”陈文海对张建国说。

  “什么声音也没有啊!”张建国听了听,然后笑着说道。

  “我怎么老觉得有脚步声向我的耳边传来?”

  “那是你的幻觉!你觉得是谁的脚步声呢?”

  “好象是她的脚步声!”

  “她是谁?”

  “还能有谁?”

  “是张慧芳吧?”

  陈文海笑了笑。

  趁张建国去上厕所的空儿,韩梅梅问陈文海:

  “你刚才提到了张慧芳,张慧芳是谁呀?”

  “她是我的一个知青战友。”

  “你们俩是在谈恋爱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陈文海皱着眉头对韩梅梅说:“如果让张牡丹知道了,她会不会生气啊?”

  “也许会吧!”

  “我根本没有想到我跟张慧芳的关系会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停顿了一下,陈文海接着说道:“其实,我真正想娶的是张牡丹!张牡丹是上海姑娘,我应该去娶一个上海姑娘!”

  韩梅梅和张牡丹来到了上海。

  站在外白渡桥上,韩梅梅对张牡丹说:

  “最近,我见到了陈文海,你没有想到吧?”

  “确实没有想到。”张牡丹关心地问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韩梅梅叹了口气,然后接着说道:“茶场里那几个坏蛋专门欺负他,他受够了窝囊气!”

  “如果他不离开上海就好了!”张牡丹神情沮丧地对韩梅梅说:“在陈文海一家即将离开十堰的时候,我去了一趟他们家。陈文海要离开十堰,我很舍不得!他们家搬去没多久,我就去看他了!看到我跟陈文海有说有笑的,沈若兰满脸不高兴!她对王志文说:‘张牡丹这个死丫头真是没脸没皮的,我们家都搬走了,她还要追过来勾引我的儿子!’我好倒霉呀!我不就是去串一个门吗?如此这般地往我身上泼脏水,谁能受得了?”

  “沈若兰真是太过分了!”韩梅梅义愤填膺,“我真想一脚踹死这个老太婆!”过了一会,韩梅梅又关心地问道:“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歩呗!”

  “你应该抽空经常去看看他!”

  “我会的!”

  2024年1月28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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