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大档子独在异乡,单身匹马拉起一支马匪队伍,怎么看都是俊杰啊。”张闻收回目光,微笑看着沈醉。

  沈醉隐含恐惧和担忧地道:“你一定得说话算话。”

  “我对佛祖发誓。”张闻以前发誓就像喝水,可到了这个有道尊佛祖诸多大能的世界,对誓言就变得比较谨慎了,不过这件事情倒无所谓,毕竟自己能做到。

  沈醉轻吸口气道:“昨日有白头鸟传来消息,‘翻天犼’元孟支在通往‘播密’的要道‘车犁’抓到了你的师弟,准备送往‘邪岭’做诱饵。”

  “翻天犼”是臣服于则罗居的有名马匪头子,手下人马几百,皆是强悍之辈,本身亦是开了九窍的高手,纵横车犁一带,堪比国王,而真慧虽然不笨,但江湖经验浅薄,又不知道邪刀追杀令,被他抓住实属正常。

  而“邪岭”原名“库尔扎山”,位于瀚海东南,是则罗居的老巢,因他而更名,与张闻当初杀掉安国邪的绿洲相隔颇近——当初安国邪就是存了必要时候可以躲入邪岭的心思,才选择了这条路线。

  “准备送往‘邪岭’?”张闻皱了皱眉道,这个消息沈醉不可能撒谎,因为若元孟支真想拿小师弟做诱饵,到时候肯定会宣扬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顾长青喘了口气,努力忘记恶心,寻思道:“这里距离邪岭的距离比车犁近多了,也许我们可以中途拦截,不过就怕元孟支送诱饵的举动本身就是圈套,引诱我们截人。”

  张闻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认为,邪刀追杀令是针对我,就算抓住小师弟也换不来则罗居的承诺,元孟支若想利益最大化,肯定希望通过小师弟抓到我,从车犁到邪岭得多久?”

  他这句话是问的沈醉,顾长青没有走过这条路线,只能大概测算。

  “若不急赶,车犁到邪岭大概需要十四五日,毕竟瀚海之中诸多危险,其中路线三条,各有必经之处两三个,你们只要打探清楚路线,都来得及中途拦截。”沈醉恨不得快点交代完,早死早超生。

  张闻沉吟道:“若元孟支是想我中途截人,那他必然不会刻意掩饰路线消息,要是他并非这么想,我们只能在邪岭之前截人了。”

  邪岭乃则罗居老巢,张闻和顾长青不敢也可能直闯,若想截人,邪岭之前的绿洲就是最后的动手机会,不过若元孟支强行赶路,以他九窍高手的实力,带着真慧不入绿洲,横穿那处荒漠,也不是不可能。

  “元孟支此人一向自负,而且时间紧张,他肯定会选择大张旗鼓地送人,将你们引出来抓住。”沈醉忽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张闻疑惑道:“时间紧张?”

  时间紧张的是自己等人吧?

  沈醉仿佛一下找到了心理安慰,呵呵笑道:“小师父,你好像半点也没有大派弟子的自觉啊?”

  “啊?”张闻更是不解。

  沈醉轻笑道:“少林没有料到哭老人会突然重现,让你们师徒陷入困境,怎么可能会不来救援?虽然远在西域,你们势力鞭长莫及,不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但总有亲近少林的商队和沙客,他们自会将消息传递出去。”

  “算算时间,顶多还有十日,此消息就会传入少林,到时候,肯定有外景巅峰的和尚来援,说不定‘空’字辈亦会来上一位,以他们的速度,日夜兼程的话,不过十日便能抵达瀚海。”

  当初玄悲之所以花了半年才走到瀚海边缘,纯粹是因为等待其余僧人将此事告知各大门派,而且还带着张闻和真慧两个拖油瓶,真正赶路的话,也就是大半个月的工夫,就像现在,他和哭老人一路打斗,不过十日便已深入瀚海几千里。

  张闻微微颔首:“他们确实时间紧迫,不过元孟支也算有勇气,明知少林将有援手到来,还要如此行事。”

  如此大张旗鼓拿少林弟子当诱饵,前来救援的僧人哪会发现不了,到时候若引来外景巅峰,乃至半步法身的和尚,那玩笑就开大了!

  “怕什么?只要过个十五六日,还未引诱到你们,将那小和尚一宰,躲入播密,躲入瀚海各种险地、秘地,还怕和尚找到不成?等到他们离去,再重新出山,收拢队伍,又是一条‘好汉’。”沈醉哈哈大笑。

  顾长青为张闻解释道:“瀚海广袤,能够躲藏的地方众多,贵寺高僧又不可能长期待于这里,除非法身级的陆地神仙亲自追杀,可‘大阿修罗’蒙南又见不得别的法身高人入西域。”

  “嗯。”张闻缓缓点头,所以马匪不愿意招惹雪山派等本地大派,对少林等中原武道大宗却没多少顾忌,“所以,我们的时间也紧迫,必须抢在他们杀掉小师弟或送入邪岭前救出他。”

  元孟支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只看张闻等人到底在不在乎真慧。

  张闻说完之后,盯着沈醉:“你解释得太详细了,到底有什么目的?”

  沈醉笑道:“我都快死的人,能有什么目的?无外乎就是求个畅快!若你们去救,肯定会死在元孟支和他麾下马匪之手,若是不救,坐看小和尚被杀,你肯定抱憾终身,自责难安!”

  “一想到你不会有好结局,我就很开心,哈哈哈!”

  他笑意之中透出明显的怨毒恨意。

  张闻平静地等着他笑完,波澜不惊地道:“你觉得元孟支会走哪条路线?则罗居目前身在何处?”

  “你真要去?”沈醉巴不得张闻去送死,以报自身之仇,毫无隐瞒地道,“哭老人酣战大漠深处,难以分心,‘哈勒’出了点异动,延师车自己颇为吃力,所以则罗老大赶去相助了。”

  “哈勒”又不是只有延师车一位外景境高手,就连戈壁马匪里面,外景境都有四五位,更别提西域大国“哈勒”了。

  他看着张闻毫无表情的面孔,继续说道:“元孟支既然要引你们救人,那肯定会选择你们不方便逃跑的路线,也就是‘关越’——‘勃达’——‘白山’——‘鱼海’——‘贪汗’这条路线,其中‘鱼海’乃瀚海繁华之地,龙蛇混杂,方便你们隐藏出手,当然,元孟支也肯定这么想。”

  张闻又问了其他一些事情,都得到了满意答复,于是轻轻点头道:“大档子,我这就送你归西。”

  沈醉满眼恨意,凄厉喊道:

  “我在下面等着你!”

  暗红刀光一闪,沈醉喉咙多了一抹血痕,鲜血缓缓溢出,双眼怒睁,似乎想看着张闻怎么死。

  张闻捡起冰阙剑,转头看向顾长青:“长青,此事虽然危险,但我总得试一试,否则我x后心结难解,自责终身,你乃无关之人,就不要冒此奇险了。”

  武道之人,一旦有了心结、心魔,也就意味着武功要么停滞,要么误入歧途,彻底成魔。

  顾长青牙关紧咬,满脸的倔强,过了一会儿才道:“我知道我实力不够,若是动手,反而拖累你,不过我还是要和你一起去,‘鱼海’我很熟悉,可以给你寻找躲避之处,给你安排逃跑路线,帮你打探消息,他们不知道我,不会注意到我的,我不会有事。”

  张闻看着他的眼睛,看到的是一双倔强坚定燃烧着理想光芒的眼睛,沉吟了一下道:“那好吧,总之,除了辅助之事,其他你都当自己是无关之人,不管成不成功,当好围攻群众就行了。”

  这样一来,当不至于连累到顾长青。

  顾长青用力点头:“我省的,你也要小心,留住有用之身,还有报仇的机会。”

  张闻右手提刀,左手握剑,微笑道:

  “救人和杀人是不同的,需要的实力也不一样,我不是没有机会。”

  之后,张闻和顾长青本着“不浪费”的精神,搜寻起沈醉和几位开窍高手的帐篷,而结果让张闻分外惊喜,这货似乎将大部分财物都带在了身上!

  “江东地契三份,神都房契两份,大档子看来有金盆洗手,回中原养老的心思啊。”张闻看着手中的纸张笑道。

  没有任何一名马匪想做一辈子的马匪,他们的主要目的是财富、女人和武功,只要收获到足够的财宝,都会有不再做马匪,安心做个富家翁的想法,而作为一支马匪队伍的头子,这方面的事情则有颇多限制,总不能自己富裕了,却丢下穷兄弟吧?

  所以,沈醉悄悄将自身劫来的大部分财富换成了这五张薄纸,田地广阔,房屋华贵,足够他下半辈子享福了。

  而且,马匪都有不相信同伴的毛病,所以剩余的部分财富也换了一袋珍贵的宝石,随身携带,便宜了张闻——虽然没有明说,但张闻和顾长青很有默契,他拿沈醉身上的事物,顾长青得其余四名马匪的“遗产”,这可是行侠仗义的报酬!

  张闻收起房契地契,对日后脱离少林的生活更多几分向往,接着,他拾起沈醉的长剑,抹了抹剑身,只觉剑气内敛,看似普通的精铁之下藏着淡淡的血污,隐隐刺痛手指,再回想刚才被刺中后仿佛会被吸走鲜血般的特殊,张闻肯定这是一口利器,品质和冰阙剑差不多。

  “嗜血……”张闻念着剑身上的篆字,心情异常愉悦,这可是善功啊!

  这种振奋又高兴的状态下,张闻走入了沈醉的帐篷,看到了他之前正在翻阅来不及收起的秘籍!

  “《横渠剑法》……《两仪波浪剑》……《赵家快剑》……‘阳光三叠浪’……《净明心法》……”张闻一本本念了出来,喜不自胜,略一翻阅,发现都是开窍期的功法和剑法,足足四本,而“阳关三叠浪”是一招剑法,乃沈醉最后搏命之用。

  这让他忍不住仰天大笑:“哈哈,行侠仗义果然是好事!”

  “难怪大侠都从灭杀劫匪开始,古人诚不欺我!”

  得意“张狂”了一阵,张闻收起秘籍,继续搜寻着沈醉的帐篷,可惜没有更多的发现了,不过就算如此,他也心满意足,四本开窍期的功法、剑法,一招开窍期里也算可以的搏命剑法,一把利器,七七八八加起来,至少有个六七百善功了,抵得过一次轮回任务的收获,而且还有地契、房契、宝石等让自己现实生活舒适的事物。

  若非急着救小师弟,张闻真想现在就开始自己“马贼猎人”的生涯,当然,这也是一份危险的行当,差的马匪没什么好货,厉害的又得冒生命危险,沈醉这种刚好被自己吃掉的属于少数,而且做的次数多了又容易引起马贼的同仇敌忾,绝对会被围剿。

  不过,这怎么也比轮回任务好,至少没有强迫性,见势不对,可以立刻远扬。

  吐了口气,张闻将暗藏于左手袖口的“天罗地网”整理了一下,免得暴露出来——正常战斗时,既然有这金属暗器的克星,张闻自然会做好准备。

  如此一来,大部分暗器对张闻的威胁性就很低了,首先得过“天罗地网”这一关,其次还得打破金钟罩的防御。

  所以,张闻才没有一见沈醉就急吼吼地劈一刀“断清净”、“落红尘”,或者干脆发一张“阎罗帖”,绝招之所以叫绝招,底牌之所以叫底牌,是因为使用它们的代价极大,或者用过就无,若是绝招能随随便便施展,那就不叫绝招了,而是正常招数,是自身实力的寻常体现,从根本层次上碾压了敌人。

  “断清净”和“落红尘”消耗极大,一招之后,仅余普通战力,若是出了什么变故。很可能就不得不用出“舍身诀”了。

  这种自燃精血、摧残自身的法门,一次比一次反噬严重,用得次数多了,必然根基不稳。留下难以弥补的隐患,纵使有六道轮回之主帮忙修复,焉知它不是更大的隐患?能少用当然得尽量少用。

  至于“阎罗帖”,乃搏命招数,有进无退,有前无回,难以控制,无法收力,很可能就直接杀掉沈醉了,而沈醉死了。自己找谁打听情报去?

  出了帐篷,张闻看到顾长青笑得傻兮兮地呆在那里,身上背了一口剑和一个小包裹。

  这傻孩子,收获颇丰啊……张闻心情轻松地想道,顾长青在顾家堡亦非什么受重视的子弟。开窍以后外出游历也没有兵器和财物赏赐,刚才那名马匪的长剑虽然不是利器,但也好过他现在这把,至于珠宝财物上的收获,那就更不用说了。

  张闻没有打断他的“美梦”,抽出冰阙剑,小心翼翼地割起沈醉的头发。

  “你要再次乔装?”顾长青回过神来。抹了抹嘴角,疑惑地问道,直接用布包头不就行了吗?干嘛要做假发?

  他也没有问张闻的收获。

  张闻点了点头道:“纵使用布包头,日常相处下来,还是不难发现无发。”

  “日常相处?我们需要和马匪日常相处吗?”顾长青更疑惑了。

  张闻笑眯眯地抬头看着他:“对,马匪当然得和马匪日常相处。”

  “啊。马匪?”顾长青先是惊讶,接着若有所思地道,“我们假扮成马匪过去?”

  “是的。”张闻轻快地回答,“虽然真慧已经被元孟支捉住,但邪刀追杀令的目标是我。所以,肯定还有不少马匪会往那条路线赶去,跟在元孟支附近,看有没有机会捡个便宜,扬名立万,并得到则罗居的承诺。”

  根据顾长青之前的介绍,元孟支乃开了九窍的强者,有一名八窍副手,还有四五名七窍、六窍的手下,其余开窍之人更是不少,是瀚海之中一股不容小视的势力,真慧被他抓住后,大部分马匪估计都会相信:邪刀追杀令上的家伙要么不来救,要么必然被他抓住,因此,隔得较远的马匪,宁愿留在自身地盘,不浪费时间,说不定那家伙从自己这边经过被发现了呢?

  而离得近一点的马匪,不难有撞撞运气的想法,那厮能杀掉白头秃鹫,哪怕再多巧合,实力也不容小觑,说不定元孟支一时失手,只是重创了他,被他跑了呢?

  到时候,被谁撞到就是谁家祖上积德!

  再说,永远不缺乏“新入行”又实力颇强的马匪,他们迫切地渴望扬名立万,从而拉起属于自己的马匪队伍,这样的“盛事”岂能错过?纵使抓不到张闻,马匪云集时,打败或杀掉几个成名已久的首领,自身就威名远播了!

  这种“新人”,不懂规矩,也不讲规矩,张闻想要假扮的就是他们。

  顾长青点了点头:“言之有理,瀚海广袤,马匪多如牛毛,彼此不识的反而是多数,就算则罗居自己,恐怕也认不全效忠他的所有马匪头子。”

  “哈哈,那我们就出发去‘追捕’自己!”张闻大笑道。

  …………

  满是砂砾的荒凉之地里,一汪小湖带来了难得的生机,周围长着戈壁常见的扭曲植物,附近分布着一块块风化岩石。

  小湖边缘,看不到一只戈壁生物,因为来了一队气势彪悍的人类。

  他们全都备着三马,褡裢胀鼓鼓,装满了干粮和长箭,马背两侧分别放着马刀长剑,强弓硬弩等兵器。

  领头的是位碧绿眼眸、胡须发黄的男子,他气势沉稳,提着一把弯刀,轻轻跃下马匹,走向小湖。

  其余马匪有检查湖水是否正常者,有搭帐篷生火者,有巡逻四周者,有啃了几口干粮,喝了水袋里清水后外出打猎者,有带着一个灰袍小和尚入帐篷者。

  “是真慧。”一块风化岩石之后,张闻用“传音入密”对顾长青说道。

  他“黑发”包起,穿紧身长袍,典型的马匪打扮,身上背着“红日镇邪刀”和“嗜血剑”,左手紧握冰阙剑剑柄。

  顾长青与他装扮类似,同样用传音入密回答道:“确认就好,你什么时候动手,我好安排退路。”

  “先不急。等时机。”张闻言简意赅地说道。

  离开车裂峡后没多久,他们就确认了元孟支的路线是“白山——鱼海”,所以提前在这里缀了上来,一是先确认真慧是否在他们手里。二是张闻说的“等待时机”——由于元孟支将押解人质去邪岭之事传得沸沸扬扬,张闻和顾长青不用打听就收到了这个消息,故而他们行走在瀚海时,并没有暴露的机会,加上乔装打扮,出人意料的身份,暂时瞒过了那些只靠一张画认人的马匪。

  “等待机会?”顾长青疑惑地皱了皱眉,见张闻没有要说的意思,与他一起转身走向风化岩石边缘的帐篷。

  张闻收敛住其他想法,边走边思索般道:“长青。你再把那一剑施展一下。”

  顾长青知他意思,手中长剑一展,连挽了五朵剑花。

  张闻仔细看着,忽地拔出冰阙剑,虚点一处:“若我攻这里。如何?”

  “是我剑势难御之处,若把握住力气将生未生的时机,我就不得不变招应急了。”顾长青没有隐瞒地说道。

  这段时日来,由于红日镇邪刀乃戒刀外形,张闻没敢多用,找了马刀之鞘,将它与嗜血剑一起背在身后。做出战利品的样子——嗜血剑是沈醉的佩剑,说不得有马匪认识,也不能常用,也得更换剑鞘。

  故而,张闻这几日主要在苦练左手剑,翻阅“赵家快剑”等剑法。琢磨“独孤九剑”,时不时找顾长青“切磋”。

  张闻有所收获般微笑了一下,可刚走到风化岩石边缘地带,脸色就变了。

  在自家帐篷附近,躺着三具尸体。好几个马匪正围在那里搜索财物,剥除衣服。

  这三具尸体两男一女,一看便是偶然路过这处小湖的部落牧民,可今时不同往日,惨遭聚集的马匪杀害。

  在附近,好几处营地建起,不少马匪分帮结派地来来往往,冷眼看着这一切。

  正是由于不少马匪队伍已经悄悄跟着了元孟支他们,张闻和顾长青才完全不怕暴露身份地窥探小湖——这里做过类似举动的家伙,没有半百,也有三十了。

  张闻沉着脸,走了回去,看着那似乎还想侮辱尸的家伙,正想找个什么借口动手。

  “看什么看?小崽子!”被打扰了“雅兴”的马匪恶狠狠地侧头看着张闻,他亦是开了眼窍之辈,向来残忍好杀,在周围马匪里颇有点名气。

  张闻也不答话,左手剑一伸,剑快如梭,直指这名马匪的喉咙。

  作为一个随时准备杀掉“前辈”扬名立万的新晋“马匪”,还需要为动手杀人想什么借口?

  那名马匪完全没料到面前这小白脸半点也没有征兆就动手杀人,一时反应不及,而张闻使得又是快剑,等他回过神来,长剑已经到了脖子。

  他急往后仰,可似乎早在张闻预料之中,剑尖忽地下沉,从脖子下方贯入了他的身体,一剑毙命。

  啪,这名马匪仰天倒地,鲜血泊泊流出。

  “你,你懂不懂规矩?”另外一名马匪又惊又愕,抽出马刀,颤抖着手,指向张闻。

  纵使马匪都是刀头喋血的亡命之徒,愿意进行无意义搏命的也少之又少,他们聚在一起时,自然有些不成文的规矩,用来彼此约束,免得火并,可眼前这货,毫无征兆,说杀就杀,眼皮都不眨一下,实在让人心惊!

  他看起来很年轻,莫非是那种迫不及待想要扬名的家伙?

  这种家伙确实心狠手辣,完全不顾规矩,让人既恨又怕!

  不过,瀚海和各位老大会教他做人!

  能一直不讲规矩的马匪少之又少,要么死去,要么用鲜血换来成熟!

  不管哪一个“行当”,做的久了,总会失去锐气,马匪也一样。

  “污了我的地盘,杀你们一人抵账,再不走,连你们一块杀掉。”张闻满是“骄傲张狂”意味地抬起长剑。

  “哼,小心……”那名马匪正要搁点场面话,就看到对方长剑迅捷无伦地刺了过来,当即被刺中喉咙,软软倒地。

  真是太不讲规矩了!

  围观的马匪们脑海里凝固的只有这个念头。

  张闻也不说话,嗖嗖几剑,快若奔雷,将另外几名蓄气期的马匪一一杀死。

  说话之间,一个小型的马匪队伍就惨遭灭绝。

  “让你们不走。”张闻将冰阙剑插回剑鞘,冷冷说道。

  “我都想杀他们了。”顾长青看着地上的尸体,满是正义感地说道,但听在别的马匪耳中,却是十足十的嚣张。

  两人回到帐篷,相顾沉默无语,以他们的性格,身处马匪之中,总是充满了格格不入的感觉,非常的不自在。

  “马匪毫无人性,杀得好。”顾长青传音入密道,他以为张闻这个“和尚”是为了杀戮而自责。

  张闻扯出一个笑容:“我们还是讨论剑法吧。”

  杀这种家伙毫无压力,只是劫掠商队,杀戮无辜的事情见多了,总是有点无奈和压抑,难怪总有人说佛也有火。

  顾长青没再多说,配合张闻讨论起剑法。

  正当两人讨论的兴致勃勃,准备起身演练一番的时候,帐篷外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两位兄弟,忠牙奢拜见。”

  忠牙奢?张闻和顾长青对视一眼,略感惊讶,他是这些马匪之中较为强悍一伙的首领,据说是六窍的实力。

  怔了怔,张闻大概猜到了忠牙奢的意图,他应该是来拉拢自己两人的——有实力又还未入伙的人总是很受欢迎,没有哪一伙马匪不想增强自身的实力。只要首领能压得住对方。

  因此,他和顾长青走出帐篷,略带倨傲地看着忠牙奢。

  忠牙奢留着络腮胡子,长袍罩身。沙客打扮,看起来很是普通,身边跟着的女子容貌虽有风沙吹打的“痕迹”,可也算是不错的少妇,前凸后翘,颇为诱惑。

  “这是我们二当家公沙月。”忠牙奢大概介绍了一下,豪爽笑道,“现在很多人太过残忍,让人憎恶,刚才两位兄弟杀得好。若你们不动手,咱也打算教训他们,像我们,就从来是只求财,不杀人。除非对方实在太倔。”

  寒暄了几句后,忠牙奢道出了自己的目的:“两位兄弟身手好,性子好,与咱也颇为投缘,所以咱想邀请你们入伙,直接成为四当家、五当家,可好?”

  他之前与人火并。损失了不少手下,包括自己在内,只剩下了三位当家,因此迫不及待地招揽人手。

  而且,这种不讲规矩、满是冲劲的新晋马匪非常难得,是很重要的补充!

  马匪有两种成长“路线”。一是入伙时实力不高,小心翼翼求生存,经过一场场厮杀,残存下来,终于成为高手。这类人对别人的生命冷漠,也不乏拼命之心,可终究没有了锐气,做事求稳,安于现状,二是张闻和顾长青扮演的这类,向往马匪的自在和财富,从各个部族中出来,不懂规矩,也不讲规矩,浑身冲劲,锐气十足,对成名的马匪首领毫无敬畏之心,谁都敢杀,用好了,能办大事!

  张闻既然装成这类马匪,此时顺理成章就回答道:“那得看忠大当家你手底的功夫。”

  若你实力不济,为何要让你坐大当家?大当家的位置,唯有实力者占据!

  张闻的潜台词,忠牙奢听得很明白,也符合他对眼前年轻人的判断,微微一笑:“兄弟,咱们切磋双手便知。”

  他表情平静,内心却没有丝毫怠慢,若自己表现得压不住对方,对方绝对会毫不留情地搏杀自己,扬名立万,接收自己的队伍。

  张闻左手拔出长剑,半透明的剑身在夕阳光芒下闪动着金灿灿的光芒,一股寒意透出,让忠牙奢赞了一声:“好!”

  不错的利器长剑,难怪这人年纪轻轻就武功不错,一定是西域哪个部族的优秀人才,颇得族内重视,来瀚海打“天下”,抢“财富”。

  忠牙奢也拔出了自己的兵器,这是惯于马上杀人的弯刀,刀身暗红,仿佛曾经斩杀过成千上万的人,血腥袭来,让人内心颤栗。

  这是一把利器,同样也是一把魔刀,张闻心里做了判断。

  然后他毫不客气,长剑一点,直刺忠牙奢眉心,这是衍化自洛青心得的一路剑法。

  忠牙奢往左一避,弯刀横挥,以攻带守。

  两人很快战成一团,忠牙奢的刀法怪异难测,尽得西域弯刀的精髓,与中原风格截然不同,而且他的刀法还有一股惨烈气息,竟然招招强攻,毫不留手,给人一种沙场征战,搏命第一的感觉。

  张闻的剑法比刀法更是不堪,虽说五虎断门刀法与血刀刀法属于蓄气期,仅仅在自己融会贯通了“断清净”变化后才勉强达到开窍水准,但剑法就连蓄气期都没有,全靠基础剑法与人切磋中成长起来!

  阎罗帖只有一招,是反复练习才初步掌握,“独孤九剑”入手未久,尚在钻研之中,还没有入门,“横渠剑法”“两仪波浪剑”等更是到手才几日,不过粗粗翻阅演练了一遍。

  好在张闻实战经验丰富,一味求快求凌厉的“赵家快剑”又变化简单,能让他迅速上手,将与洛青切磋的收获展现出来,而且自身的血刀刀法也是以怪异著称,不至于在面对忠牙奢的西域弯刀时手足无措。

  因此,两人是越战越快,互相抢攻,看得旁观的公沙月和顾长青手心里都攥了一把汗,生怕自家人抵挡不住。

  公沙月是怕老大受伤,引发对面年轻人凶性,顾长青则不然,怕忠牙奢砍中张闻后,暴露出金钟罩。引来马匪围攻,而元孟支等人就在不远处。

  这样的战斗里,张闻对剑法的理解进步很快,渐渐的。触摸到一点点“独孤九剑”的玄妙,长剑忽然往莫名其妙的空处一点。

  当,忠牙奢的弯刀“自己撞了”过去,被长剑点中,刀势顿时一滞,反而被张闻一轮快剑压制住。

  他深吸口气,刀法一变,酷烈凶猛,仿佛荒漠上的炽风。

  张闻当即感觉吃力,想要寻找刚才在“独孤九剑”上的灵机一动。却始终找不到。

  自己毕竟剑法基础浅薄,不提悟性,光是这点就不具备独孤九剑很快入门的资格,因此只能偶尔靠灵光乍现,须得时日弥补。

  眼见忠牙奢的进攻无法遏制。张闻低喝一声:“停!”

  脚踩神行百变,张闻以让人眼花缭乱的身法退后几步,倒转长剑道:“大当家武功高强,孟某认输。”

  忠牙奢哈哈大笑:“小孟兄弟的左手剑果然不凡,与右手剑截然不同,无论角度、方向都让人感觉别扭。”

  他并不奇怪张闻是汉姓,西域多的是土生土长的汉族部落。

  说了几句真心的赞扬后道:“小孟兄弟。日后就叫你四当家了?”

  四……张闻面无表情地道:“我这位顾兄年长许多,我还是五当家吧。”

  听张闻应承下来,忠牙奢笑得更是畅快:“小顾兄弟,你觉得呢?”

  “小孟没意见,我就没意见。”顾长青言简意赅地道。

  忠牙奢弯刀入鞘,抚掌笑道:“今日能有两位兄弟入伙。实乃金刚夜叉庇佑,还请两位兄弟去帐篷喝酒吃肉,认识其他兄弟。”

  张闻心中一动,他的信仰看来是偏金刚寺一脉的。

  在西域,佛门信仰与中原不太同。被金刚寺和欢喜庙瓜分了。

  远处,看见张闻两人被忠牙奢拉走,其他来晚几步的马匪头子顿时懊恼不已,做马匪也是看中人才的啊!人才能杀敌劫财,人才能帮老大挡刀!

  入了帐篷,忠牙奢大声道:“各位兄弟,快来见过新的当家,这是四当家,这是五当家。”

  二十多位马匪嘈杂混乱没什么规矩地叫过当家后,忠牙奢指着一个面容枯黄木讷的中年男子道:“这是二当家吴勇。”

  普通的名字,普通的外貌,除了标准的汉人长相,吴勇似乎没有特别之处。

  烤全羊,大坛酒,一一摆了上来,张闻只吃肉不喝酒。

  “小孟兄弟,为何不喝酒?”忠牙奢笑着道。

  张闻保持冷酷高手的做派道:“喝了酒,手就不稳,手不稳,剑法就不快,剑法不快,就杀不了人。”

  “好!难怪小孟兄弟年纪轻轻就有此等剑法!”忠牙奢抚掌赞道。

  张闻撇了撇嘴,我怕喝醉把假发弄丢啊……

  过了一阵,忠牙奢叹道:“可惜啊,本来众多兄弟,好生热闹,如今却只剩我等,难免有些凄然。”

  “大当家,谁干的?”张闻保持着自己的形象,毫不畏惧地问道。

  忠牙奢摇头道:“前些日子,我们受了落日海王弘马队的袭击,哎,都是我太不小心。”

  “大当家,王弘在哪里?我去杀他!”张闻猛地站了起来,非常入戏。

  忠牙奢摆了摆手:“小孟兄弟的心意,我心领了,不过不急于一时,王弘的实力与我相差仿佛,手下亦有好几个当家,还是等抓到邪刀追杀令上的小秃驴,得到则罗老大的承诺,再慢慢报复他,说起来,怕是在鱼海就能与王弘重逢,他也在等机会。”

  “嗯。”张闻一副你别管我,我自去杀人的样子,自己咒骂了一声,“该死的小秃驴,躲得倒是极深!”

  忠牙奢满意地喝了口酒,转而说起了别的话题。

  之后两日,顾长青一直问张闻什么时候动手,张闻只是道再等等,等机会。

  这一等,“鱼海”就出现于眼前了。

  “鱼海”是戈壁之中难得的大湖,烟波浩渺,遍生绿草杂树,乃瀚海南部路线的核心,一等一的繁华所在。

  刚入“鱼海”,水汽就扑面而来,让在戈壁干了好几日的张闻等人有一种皮肤被滋润的感觉,虽然这比起中原腹地,还是显得干燥,但比起沿路而来的莽莽砂砾,实在好多了!

  “啧,每次到鱼海来都有不想离开的感觉。”忠牙奢指着湖泊旁边的石城,里面房舍鳞次栉比,人烟稠密,喧嚣动耳,有中原打扮者,有沙客模样者,有帽子和衣裙鲜艳漂亮的西域少女,也有穿着大胆火辣的胡娘,红尘气息浓郁,让每一位从戈壁而来,饱受荒凉和枯燥的旅人瞬间回到“人世”,难怪忠牙奢会说来了就不想离开。

  张闻亦在瀚海里穿行多日,不是莽莽没有人烟,就是马匪粗鲁残忍,此时站在鱼海城外,望着里面的俗世红尘,竟然有沉迷之感,若说之前是地狱,那这里就是佛国净土!

  他心思沉静,对断清净和落红尘的意境又有了新的体悟,难怪大派弟子讲究外出游历,不经世事,不广见闻,不淬心境,开窍期还好,日后外景境对天地的感悟,对人道的体会,对法理的掌握,就会有很大缺陷。

  忠牙奢“知道”张闻两人是初出部落,到瀚海挣一番“事业”,跳下马匹,扬着马鞭道:“白霸征向来慕中原人物风貌,鱼海建筑多仿那里,有‘小江东’之称。”

  白霸征是鱼海之主,开了九窍的高手,交游广阔,与几大马匪首领的关系都不错,否则以他的实力,真没办法霸占住鱼海这繁华之地,先不提那四五位各据一方。称霸瀚海的外景境马匪首领,光是元孟支这个级数的家伙就够他喝一壶了,而且还有几位半步外景,谋求在瀚海势力中占据一席之地。与则罗居等人并称的野心勃勃者。

  这一点张闻倒是认同,城里房屋建筑非是那种黄扑扑的泥石风格,而是白墙黑瓦,楼舍林立,几于江东。

  不过少林位于江北,玄悲带着两人出寺后又是一路向西,所以张闻并未去过江东,全靠听来的见闻如此判断。

  当然,仅就张闻之见,鱼海的繁华已不下于沿路所过大城。但在城市规模上要小很多。

  元孟支等人已经带着真慧入城,其余马匪也陆续进入,不过他们马队人多,全部进城实在太过显眼,而且没了“外援”和接应。因此都只挑了十来个高手,其余在绿洲各处扎营。

  而忠牙奢就没有这样的顾虑,之前与王弘一战,中了圈套,大败亏输,加上几位当家,也只剩下十来个人。不如带着所有兄弟入城,让他们好好享受下鱼海的繁华,在女人身上发泄一下,消去失败后的惶惶不安,重振旗鼓。

  牵着马匹,踏入大门。红尘气息愈发浓郁,熏衣香料、汗水臭味、畜生膻味和少**香等一丝丝钻入鼻端。

  张闻跟在忠牙奢身后,静心体悟这样的红尘,像是初入大城市的穷小子一样呆愣。

  “哟,这不是忠大当家吗?怎么兄弟只剩这几个了?”一道满含嘲讽的声音让张闻回过神来。只见对面是十来个人簇拥下的昂藏大汉,腰跨斩马刀,袒着胸膛,露出浓密黑毛。

  忠牙奢咬牙切齿地道:“还不是拜王大当家所赐。”

  张闻暗笑一声,冷峻问道:“大当家,他就是王弘?”

  “是。”忠牙奢死死盯着王弘,随口回答,若非鱼海规矩限制,正想现在就搏杀他。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张闻蹿了出去,左手剑一伸,如灵蛇出洞,角度怪异又迅捷非常低刺向王弘的喉咙。

  王弘根本没料到对面会突然动手,险些就反应不及,好在他也是六窍高手,惯来刀头喋血,对杀气很是敏锐,捕捉动作的能力又很强,这才侧头避开了张闻长剑,拔出了斩马刀。

  犹是如此,他的脖子也被长剑划了一下,一道血痕凸显,鲜血泌了出来。

  不说王弘,就连忠牙奢都吓了一跳,他知道小孟兄弟这种新晋马匪迫切想要扬名立万,不会讲什么规矩,可冲劲也未免太足了吧!对面可是六窍的高手,这里可是鱼海!

  经此一事,张闻的形象彻底在忠牙奢等人心里建立了起来,轻易不要招惹他,他什么都做得出!

  “小孟兄弟,慢着!”忠牙奢当即喝道,杀掉王弘是他心头夙愿,可犯不着得罪强大的鱼海之主白霸征。

  张闻收剑停在原地,对面王弘一帮子人纷纷抽出了各类兵器,似乎马上会一拥而上,火并当场。

  王弘也不愿意得罪鱼海之主,勉力压住内心的火苗,看着忠牙奢:“忠大当家,你什么意思?”

  忠牙奢看着他这幅模样,心中暗爽,笑呵呵地道:“我这位小孟兄弟刚才入伙,不太熟规矩,还请王大当家见谅。”

  刚才入伙?王弘等人仿佛也猜到了张闻的“身份”,内心纷纷警惕起来,今晚休息时得万分小心了,这种不讲规矩毫无顾忌的家伙很可能半夜暗杀。

  这场小冲突和刀剑出鞘的声音惊动了附近酒楼上的人,碧绿眼眸、淡黄胡须的元孟支转头看向了下方街道。

  “大哥,出什么事了?”一位白布包头,五官深刻的年轻男子紧握单刀,疑惑地问道。

  元孟支毫不在意地笑道:“一个刚入伙的小子引起了冲突,真是不懂规矩。”

  他总是给人一种事情不过如此的自负感觉。

  “当初大哥你也是这样。”年轻男子舒展了眉毛,呵呵笑道。

  元孟支当初就是张闻扮演的那类马匪,为了财富、女人和权势,从部族中走出,成为了马匪,毫无顾忌,只想出名,快速成为马匪头子,他第一战便是在这鱼海。当街袭杀了一位六窍的马匪首领,然后扬长而去,完全不在意鱼海之主可能下达的追杀,当然。追杀是有的,但都被他一一反杀了。

  就这样,元孟支就像一颗流星,迅速成为瀚海之中有名的马匪,拉起了一起几百人的队伍。

  不过,现在的元孟支虽然更加自负,却没有了当初的冲劲,则罗居已经“教会”了他规矩。

  元孟支看着下方张闻的背影,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当年的自己,也没仔细瞧。回头笑道:“都末,你好像也是这样。”

  都末是他手下的七窍高手,这次送人质到邪岭,不可能带上那么庞大的队伍,所以他将副手和几位六七高手留在了车犁。主持大局,只让都末和十来位普通的开窍高手跟着,这也是他自负实力。

  “还好遇到了大哥,否则我都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了。”都末诚恳地说道,不讲规矩的人总是活的艰难,除非有坚实的实力和势力作为后盾。

  他顿了顿,转而问道:“大哥。我们明日离开鱼海?”

  “不,多留几日。”元孟支平静地说道,“过了鱼海,便是贪汗,那里地形复杂,容易被人跑掉。反正该来的,终究会来,我们就在鱼海等五日,时间过了,就杀人离开。回车犁躲藏。”

  之所以“关越——鱼海——贪汗”这条路线不方便张闻等人逃跑,就是因为地形简单,戈壁莽莽,没有躲藏的地方,即使一时疏忽,被他们逃走,也完全能缀上,从容追杀,而到了贪汗,峡谷等地貌增多,不仅自身有被埋伏的危险,而且寻人也颇为艰难,更别提贪汗附近有一处险地,自己也不敢贸然进去。

  元孟支纵使再自负,也明白自己实力逊色安国邪半筹,能杀掉安国邪的,不管有多么巧合,有多么意外,都不容小觑,自身得做好不能一次就击杀或擒住对方的准备。

  而且,开窍期不比外景境,属于人力范畴,普通的埋伏袭杀,只要出其不意,就能有不错的效果,比如,穿越峡谷时,遇到两边巨石坠落,那就是险境了。

  元孟支一向独断专行,都末不敢有任何意见,微笑道:“大哥,我们是不是得给对方创造救人的机会?”

  元孟支想了想,沉吟了一下道:“既然到了鱼海,我自当拜见一下白霸城主,不如请他广邀附近兄弟,大家聚一聚,乐呵乐呵。”

  场面越混乱,对方出手的机会就越大,还有,一路上缀着自己队伍的那些家伙们,也该让他们清楚自己不是不知,最好离得远一点,在自己面前喝过酒后,就滚出鱼海!

  “是,大哥,我这就去办。”都末赶紧应承下来。

  元孟支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事:“那小和尚还是老样子?”

  “是的,能吃能喝能睡,半点也不害怕,我担心‘他’是不是诱饵……”都末皱了皱眉道,“只有偶尔发呆时,嚷着要去找师父和师兄,我才觉得他像人质。”

  元孟支沉吟了一下道:“无妨,播密那边传来消息,交手还在继续,彻底深入了瀚海。”

  …………

  因为人多势众,忠牙奢包了一个院子,然后让兄弟们拿着刀头赚来的钱出去享受了。

  张闻则老老实实待在房内,消化刚才那种红尘体悟。

  咚咚咚,顾长青敲响了房门。

  “进来吧,怎么一脸的慌张?”张闻笑呵呵地打趣道。

  顾长青无奈地道:“还不是那两名女马匪,太过豪放缠人,我有点受不了。”

  马匪之中,女子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而一旦外出抢劫,或许就有今日没明日了,这种状态下,实力强大的还好,总有个奔头,实力差点的就有很大一部分得过且过,今朝有酒今朝醉了,对男女之事很是开放,想着反正随时都会死,不能憋了自己。

  忠牙奢一伙里,有三名女马匪,公沙月属于他的禁虏,无人能碰,其余两名就颇为开放,时常以男女之事舒缓心情,而姐儿爱俏,和那些粗糙的马匪相比,小白脸般的张闻和顾长青当然很受欢迎。

  “还不是你自己定力不够,想要就说嘛。”张闻揶揄道。

  顾长青回头看了看外面,一副誓保贞操的样子:“来了来了,我先躲一躲,你自己注意。”

  “放心,山人自有妙法。”张闻毫不在意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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