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过去了,时间已是隆冬,陈天辽上了四年级,竹川就向陈天辽汇来的七万多倭元的款项。这是露娜乐队的母javascript:公司强尼斯公司支付的《丸子大家族》《针切爷爷的rock&roll》《跳舞吧,肚子!》三首歌的使用权费用。因为倭国的稿酬支付比较迟缓,所以尽管这些歌曲在市场上已经大卖,但第一笔报酬才到达账上。竹川在扣除各项税费和自己应得的费用之后,把剩余的部分都汇了过来。同时她告诉陈天辽,三只单曲销量都在百万上下,陈天辽可以获得的后续分成大概还有十来万倭元。
陈天辽认真换算了一下,这个年代的七万多倭元,换算成华币,大概是五千元左右。虽然不多,但版权还是在自己手中,还能细水长流。而且,话说回来,在“万元户”这个名词刚发明出来不久的年代,陈天辽还真是不折不扣地成了“大款”。
陈天辽兴冲冲地拿着汇款单回到家,刚开门,就听见小姑在声嘶力竭地嚷嚷:“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我不管,我就不住学校了。我还是搬回来吧。”
陈天辽吃惊地问道:“哟,丫头,又怎么啦?吃了枪药了?”
陈眉白了他一眼:“你才吃了枪药呢!黄高志那厮,总是来宿舍楼下弹琴,学校也不管。啊——姑奶奶忍不了了。”
陈天辽淡淡地“哦”了一声,摆出了一副老学究脸:“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用心读书,就知道谈恋爱,世风日下啊!”
怒火冲天的陈眉还是被他逗得“噗嗤”一笑:“啊呸,你这个小屁孩又欠揍了是吧?”
陈天辽用手比了个体育赛场上申请暂停的“t”字手势:“别,小姑,淑女,知道吗?要做淑女,才能嫁出去。”
陈眉抡起巴掌,在他屁股上狠狠扇了一下:“去你的淑女!”
“别欺负小辽!”李细妹马上喝止了她,“有种就回学校把那男的揍一顿。”
陈眉嘟起了嘴,咕哝了几句什么。
陈天辽不再理她,扬起了手中的汇款单,说道:“奶奶奶奶,你看,汇款单,我的!”边说边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
陈眉抢过汇款单,好奇地说:“你这小屁孩怎么会有汇款单?还是倭国来的?”
陈天辽得意地说:“是啊,我在倭国写的歌卖出了授权,得到了十六万倭元,我分到了一半。”
陈眉吓了一大跳:“七万倭元?!那是多少华币?”
“大概五千吧。”陈天辽故意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道,但他那高昂的小脸蛋还是写满了“得意”两个字。
“五千元!”李细妹也吓了一跳。她从女儿手中抢过了汇款单,认真地数着上面的数字:“一、二、三、四、五,个、十、百、千、万,真的是七万倭元!什么歌曲能卖这么多钱?!”
陈天辽腆起了小肚子:“当然是神童的歌曲才能卖这么多钱了!来吧,都来羡慕我吧,崇拜我吧!”
这下连李细妹都被逗笑了,忍不住冒出土话来:“脉介鬼(什么鬼)!”
陈眉在陈天辽的头上拍了一下,把他高昂的头颅拍了下去,然后又堆出笑脸:“那啥,小辽,小姑平时对你怎样?”
陈天辽嘴角向两边拉出一个笑脸:“如果你不找我要钱的话,我会说你对我很好;如果你想找我要钱的话,我就说你净是欺负我!”
“啊,你小子造反了,敢不认小姑了!”
正闹着,外边传来苏月江的声音:“怎么这么热闹?今天有什么喜事吗?”
“妈——”陈天辽飞快地跑了出去,扑到母亲的怀里,大声说道,“妈,我今天收到倭国那边汇来的歌曲版权费用了,换成华币有五千元呢!”
苏月江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什么?五千?”
李细妹也微笑着走了出来,向苏月江点了点头,然后把手中的汇款单递了过去。
苏月江睁大眼睛,盯着眼前的汇款单,大大的一个数字——74,532在汇款单上格外醒目。她想把眼睛再睁大点看个清楚,但头脑忽然一片空白,什么动作都做不了了,随即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蹲下来,用手捂住了双眼。
陈天辽毕竟是两世为人,自然知道母亲是什么心情。他走到母亲身边,紧紧地抱住了母亲,小脸贴到母亲的头发上。
好一会儿,李细妹说道:“好了好了,都进来吧,别矗(站)在大门口,妨碍大家过往(来往)了。”
苏月江这才抹了抹眼睛,站起来,抱住儿子的肩膀,进了房子。
这一天,全家人都非常开心。吃饭的时候,陈爱国问孙子:“辽儿,你得到这么多钱,准备怎么花?”
陈天辽说道:“当然是存起来,以后给爷爷奶奶买大房子用。”
李细妹高兴地笑道:“好啊,我孙子有出息了,不用买房子爷爷奶奶也开心的。不过你是不是漏了妈妈了?”
陈天辽从餐桌上站起来,走到妈妈的身边,抱着她,说道:“我还要陪妈妈一辈子呢,我的东西,就是妈妈的东西。”
苏月江心中一阵激动,忍不住也抱着儿子狠狠亲了一口。
陈眉看得一阵眼红,说道:“嫂子,你弄得小辽脸上全是油了!”
陈天辽笑着掏出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油,说道:“我高兴,要你管?”说完还冲陈眉做了个鬼脸。陈眉也冲着陈天辽张牙舞爪。众人见了,都笑了起来。
其实陈天辽还有心里话没说。他挣钱,是为了给母亲看自己自立的本事。在他心中,是要给母亲找一个合适的男人的。毕竟母亲现在也不过三十出头,人生的路还很长呢!当然,他是不会认新爹的,最多就叫对方叔叔。合得来可以大家住在一起,和另一时空的《家有儿女》一样;合不来就分开住,然后天天去看妈妈也行。
晚饭后,陈眉将陈天辽拉到自己的房间,郑重地说道:“小辽,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我不想没事找事。”陈天辽马上回道。
陈眉气不打一处来:“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咋就这么说呢?”
陈天辽不理她,依旧用半死不活的语气慢吞吞地说:“你还能说啥呢?不就是想先向我借点钱在校外租个小房子躲清净呗。”
陈眉睁大了双眼:“这你都能猜到?”
废话,哥可比你大了好几十岁呢!陈天辽心中说道。不过他嘴里却说:“和你住了那么久,还不了解你么?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
陈眉听得一阵恶心,旋即恼羞成怒,扬眉瞪眼道:“这么说你是不帮你姑姑了?”
陈天辽不答话,只是双眼有神地盯着小姑的瞳孔。陈眉被看得一愣,不一会儿就被看得心中发毛,忍不住又要发作。这时候陈天辽开口了:“帮,怎么不帮呢?不过你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在外面租房子住不安全。我帮你从根子上解决掉他吧。”
陈眉皱了皱眉头,狐疑地打量了一下侄子,说道:“怎么解决?就你这小身板,不用说姓高的,就姑奶奶我也能用一根手指头解决掉你。”
“姑奶奶,我服了你了。怎么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还是名牌大学的,整天就只知道打打杀杀呢?你是想去混道上了吧?”说完,陈天辽还斜睨了一下小姑。
陈眉被陈天辽那鄙视的语气与眼神激怒了:“什么混道上?不是你说解决他我至于这么说吗?”
“哦——”陈天辽故意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叹词,接着说道,“作为一个知书识礼的斯文人,我们要文斗而不要武斗。你那个前男友不是说他是音乐才子么?那就让真正的音乐才子用音乐去碾压他吧!”
“音乐才子,我上哪儿找去?对了,你是不是在去倭国的时候认识了什么高人?”
陈天辽无语地望着满脸期待的小姑,好一会儿才说道:“难道你就没注意到高人就在你眼前吗?”
“在我眼前?哪里?”陈眉被说得一阵迷糊,忍不住到处张望,却没看到一个人影。
陈天辽决定不再和她废话了。这么不配合人zhuangbility的女孩,就不用浪费口水了。他拿起陈眉桌上放着的口琴,放在口中吹了起来。陈眉马上被陈天辽吹出的旋律镇住了。
在一段前奏过后,陈天辽就开始了演唱。他故意放粗了嗓子,模拟成人的发音。当然,不管他怎么模仿,脱不了稚嫩的嗓音还是充满违和感。不过这都是细节了,迷人的旋律和动人的歌词很快就让陈眉忽略了一切,认真听起来。
陈天辽唱完,陈眉回过神来,说道:“这是谁的歌?这么好听!”
陈天辽一翻白眼:“还能有谁?当然是哥哥我了!”
陈眉狐疑地看着他,忽略了他乱了辈分的自称:“你?”
“不是我是谁?难道你在其他地方听过这歌?”
“可是你这小屁孩,怎么会对情情爱爱的东西这么懂呢?”
“天才,懂不懂?哦,不懂是吧,很正常,因为天才就不是让普通人懂的!”陈天辽搬出了终结话题的终极武器——天才论。
陈眉本能地想煞煞这臭小子的威风,但想想陈天辽平日的表现,默认了他的天才论。尽管这小子的臭屁模样很欠抽。
旋即,陈眉又担心地说道:“可是一首歌应该不够用吧。”
“天才怎么会只有一首歌呢?”陈天辽嘿嘿一笑,“我办事,你放心吧。我不把他比得无地自容,从此就改名叫蠢材!”
这个年代的燕园的面貌,比普通的工厂好不到哪里去,建筑物大都破破烂烂的,而建筑物里的桌椅等家具是新旧夹杂。就算是新家具,以这个年代的财力和审美风格,也好不到哪里去。
至于学生,更不用提了。尽管有少数女生打扮得稍为时髦一点,多数女生还是比较保守的蓝色、灰色或是花格子的衣服。至于男生的外在质量,更是惨不忍睹,绝大多数都是头发蓬乱,不少人还留着杂乱的胡子或胡渣,比十年后的民工形象好不了多少。这个年代,人们,特别是教育程度较高的人们,还是以刻苦学习为荣,以花时间打扮为耻的。
陈天辽目不斜视地跟着小姑走到了著名的三角地。今天这里有一群艺术爱好者会在这里进行演出宣传。那个追小姑的黄高志也会帮忙宣传。陈天辽这是让小姑带路去踩场子的。而小姑听了陈天辽唱的几首歌后,也底气十足地带着他直奔目标。
还没到宣传栏,就看见那里围了上百号人,外围还有人发着宣传单。这个年代的学生还出不起工厂的印刷费用,这些宣传单都是学生们自己刻版油印出来的,带着浓重的油墨味道。
陈眉拉着陈天辽挤进人群,看见一群穿着各式花衣裳、留着或长或短的怪异发型的男女忙着高呼:“演出时间从周日下午两点钟开始,大家不要迟到了!”“到时候还有神秘的嘉宾莅临,敬请大家期待!”“新时代的青年就要敢于发声,把自己的心声大声地唱出来!”……
陈眉一眼就认出了黄高志。这货有一米八五,在那帮奇形怪状的艺术青年中绝对是鹤立鸡群,就是身形偏瘦,像一根枯芦苇,与他身上斜挎着的大号木吉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头上留着长发。要说燕大作为全国最好的文科大学,留长发的男生不少,但长发过肩的男生还是极为少见,黄高立就是其中一个。再加上两撇浓墨的八字胡,一身花格子衣裳,在陈眉眼中是时髦得过了头,在后世的陈天辽眼中则是大大的村炮,连后来的葬爱家族杀马特都不如。当然,不管是时髦还是村炮,反正很好认就是了。
此刻这个大村炮正拿着一个扩音器,敞开他不逊色于大炮的嗓门高声宣传着。他的眼光终于转到这边来,一发现带着玩味的笑容看着自己的陈眉,村炮马上随手把扩音器塞给旁边的同学,满脸堆笑地走到陈眉身前,说道:“眉儿,你来了?”
陈眉脸一板:“别叫我眉儿,我和你还没亲热到那程度!”
黄高志恍如不闻,依旧腆着笑脸说:“眉儿,你还生气呢。好吧,我承认是我忽视了你的感受,我认错。原谅我吧,我以后一定会更加爱护你的!”
黄高志说着,伸出手来要拉陈眉的胳膊。这时候,旁边闪出一个小身影把他的手挡住了。黄黄高志细看那小身影,却是一个一米三左右的小孩子,大概十岁左右的样子,长得甚是机灵,正是陈天辽。
陈天辽说道:“别动手动脚的,我小姑和你不熟。”
黄高志一愣:“你小姑?”
陈天辽抱住了陈眉的胳膊:“对,我小姑。我小姑说了,你才能不够,配不上她。啥时候你能比得过我了,她就答应和你处朋友。”
黄高志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可是燕园的音乐才子啊,作曲唱歌样样都行,这小屁孩居然说自己不如他?
陈眉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黄高志,你写的歌啥时候有我这小侄子的水平了再来找我吧。”
黄高志失笑:“眉儿,你要是不喜欢我就直说,不用这么羞辱我吧?你侄子才多大?就算从娘胎开始学音乐也应该还不会作曲吧?”
陈眉嘿嘿一笑,说道:“黄高志,如果比年龄就能断定水平的话,那河里的老王八肯定把你甩出十万八千里。你比不过我侄子,只能说明你的年龄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黄高志这个时候也来了怒气:“那好,让你的侄子给我们唱一首歌,听听他到底怎么比我强!”
陈天辽说道:“不着急,还是你先唱吧,省的我唱了后你不认账,大家也没法比较!”
黄高志差点气得发昏。这时候他身边的人起哄起来:“高志,你就露一手吧,别被小屁孩看扁了!”“哈哈,想不到你黄高志也有被小屁孩看扁的时候啊!”“高志,教训他吧,让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不点接受一点教训!”……
黄高志这时也来气了,说道:“那好,我就让你看看歌是怎么唱的!”说着,他就举起吉他,右手放在琴弦上,随手拨出几个音符,迅速进入了演奏状态。
陈天辽见了,嘀咕道:“这货装x过头了吧……”不过他身边不少人都露出激动的神色,摆出一副期待偶像表演的粉丝脸。四周一时安静下来。
黄高志酝酿了一下情绪,开始拨动琴弦。可以听出,他在吉他上是下过苦功的,一些西方刚出现的花俏演奏方式都在他手中表演了出来。随即他的歌声响起:“当我孤独的时候,我都会来到这棵大槐树下。它是我的童年,我的梦,我心灵的家。谁都不知道它何年长成,也不知道它何时第一次开花。我只知道它是我的童年,我的梦,我心灵的家。当我遇到你的时候,我们也来到这棵大槐树下。它是我们的乐园,我们的梦,我们心灵的家……”
他唱的正是他自己创作的民谣《槐树恋歌》。曲调很悠扬,黄高志唱得也很有技巧。但是陈天辽却不喜欢。他觉得这歌缺乏灵魂。没有能够引发听众感情的灵魂在,唱得再花俏,也只是一堆稍为动听的旋律而已。
黄高志刚唱完,还没等他从表演状态中脱出,一阵伤感的口琴声传来。他的心倏地一下掉进了一个凄凉的冰窟中。这么悲伤的旋律,真的是从眼前的少年口中吹出来的么?
陈天辽吹的,正是前世名列“感动二十世纪倭国一百首歌”中的一首,the虎舞竜组合演唱的《ロード(英文load的音译)》。这首歌本来是这个组合的主唱高桥ジョージ(高桥乔治)写给一个早逝的十九岁的女歌迷的。这位女歌迷与一个有孩子的有妇之夫相恋,后来怀孕了,写信向高桥求助,问是否该将孩子生下来。随后少女失联了,高桥非常担心。等高桥再次得到少女的消息的时候,少女已经在那个春天来临之前,遇到车祸身亡了。肚子里的孩子也随她而去。有此背景,歌曲开头的口琴声自然就带着彻骨的寒冷冻结了所有听众的骨髓。
接着陈天放下口琴,开始演唱了。
陈天辽演唱的是这首歌的中文翻唱版《爱的故事上集》,因为原文是粤语,所以他结合倭语原文做了改动,让它更适合普通话演唱:
“星星的光洒落午夜,
人人开开心心讲着故事。
偏偏心中万千思绪太乱,
嗫嚅着看你想说又迟疑。
大雪洒满大地的某夜里,
留在她的窗边某个故事,
孤单单的小伙带着寂寞,
庭院徘徊直到曙光露天际。
北风吹走多少个月夜,
为何窗边的她没有在意,
刻在窗棂小伙写的情诗,
恰如野草不起眼地孤寂。
今夜小伙要倾吐故事,
又有谁痴痴地要再听故事,
偏偏痴心小子只知道上集。
祈求下集是个甜美的结局。”
听着一个小屁孩唱着婉转悱恻的情歌,听众们都觉得违和感很重。但是这歌曲曲调如此凄恻断肠,让听众们听得欲罢不能,心中也莫名涌起了一阵悲伤,静静地听着陈天辽歌唱,连动都不想动,生怕破坏了这首悲伤的情歌。
到了副歌,前面的婉转缠绵成为了直抒胸臆。陈天辽爆发了:
“为了什么我会对你如此在意,
为你编织千万缕眷眷爱意。
这小子欲断难断这故事,
全为我爱上你偏偏你不知!”
观众们的心瞬间被歌声撕裂了。对无望的爱情的绝望和痴缠的感情,如潮水一般从心中涌向全身。旋即观众们又醉了:这个小不点居然唱出了失恋的绝望和痴痴的情感,这是什么妖孽啊!
陈眉一边注视着听众的举动,一边暗笑着。陈天辽的歌很好,唱得也很好,但自身形象和歌曲的违和感实在太重,让听众们的心在入戏与出戏间剧烈地挣扎着。
等陈天辽把第二段歌词唱完,场中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平静,旋即又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毫无疑问,陈天辽的这首歌从旋律和感情上完胜黄高志的歌。黄高志的歌曲在这个年代的大陆来说,也算是不错的歌曲了,但是和宝岛、香江没法比,更不用说人才更多、发展程度更高的倭国歌坛的歌曲了。
黄高志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他很想说自己的歌更好,但他却开不了口,其实就算他厚着脸皮否认,周围的人也不是聋子。他带着复杂的眼神瞪了陈天辽一会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天辽。”陈天辽见他的神色,心中有些不忍,不再调侃他,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你就是陈天辽?”黄高志瞪大双眼,“还真是神童啊!”说完,他抓起吉他,转身踉跄地走向宿舍。
“呃,你认识我么?”陈天辽奇怪地大声问道。
黄高志没有回答,但脚步明显加快了不少。
“他就这么走了?”陈天辽感到难以置信。不是该质疑他这个小屁孩不可能写出这么缠绵的情歌的么?不该狡辩说这首歌不好听的么?就这么蔫不拉几地走了,让他好不容易挑选的几首歌完全没有用武之地,仿佛是一个大力士死命挥出一拳,却打到了稻草人,千斤之力全无用武之地,反而拉伤了肌肉,让他赢得相当郁闷。
“好像是吧……”陈眉也没想到平时那么好斗的黄高志这么快便认输了。不管怎么说,麻烦暂时解决了,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之后几天,黄高志果然没再找过陈眉。陈眉也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轨道。
陈天辽认真换算了一下,这个年代的七万多倭元,换算成华币,大概是五千元左右。虽然不多,但版权还是在自己手中,还能细水长流。而且,话说回来,在“万元户”这个名词刚发明出来不久的年代,陈天辽还真是不折不扣地成了“大款”。
陈天辽兴冲冲地拿着汇款单回到家,刚开门,就听见小姑在声嘶力竭地嚷嚷:“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我不管,我就不住学校了。我还是搬回来吧。”
陈天辽吃惊地问道:“哟,丫头,又怎么啦?吃了枪药了?”
陈眉白了他一眼:“你才吃了枪药呢!黄高志那厮,总是来宿舍楼下弹琴,学校也不管。啊——姑奶奶忍不了了。”
陈天辽淡淡地“哦”了一声,摆出了一副老学究脸:“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用心读书,就知道谈恋爱,世风日下啊!”
怒火冲天的陈眉还是被他逗得“噗嗤”一笑:“啊呸,你这个小屁孩又欠揍了是吧?”
陈天辽用手比了个体育赛场上申请暂停的“t”字手势:“别,小姑,淑女,知道吗?要做淑女,才能嫁出去。”
陈眉抡起巴掌,在他屁股上狠狠扇了一下:“去你的淑女!”
“别欺负小辽!”李细妹马上喝止了她,“有种就回学校把那男的揍一顿。”
陈眉嘟起了嘴,咕哝了几句什么。
陈天辽不再理她,扬起了手中的汇款单,说道:“奶奶奶奶,你看,汇款单,我的!”边说边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
陈眉抢过汇款单,好奇地说:“你这小屁孩怎么会有汇款单?还是倭国来的?”
陈天辽得意地说:“是啊,我在倭国写的歌卖出了授权,得到了十六万倭元,我分到了一半。”
陈眉吓了一大跳:“七万倭元?!那是多少华币?”
“大概五千吧。”陈天辽故意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道,但他那高昂的小脸蛋还是写满了“得意”两个字。
“五千元!”李细妹也吓了一跳。她从女儿手中抢过了汇款单,认真地数着上面的数字:“一、二、三、四、五,个、十、百、千、万,真的是七万倭元!什么歌曲能卖这么多钱?!”
陈天辽腆起了小肚子:“当然是神童的歌曲才能卖这么多钱了!来吧,都来羡慕我吧,崇拜我吧!”
这下连李细妹都被逗笑了,忍不住冒出土话来:“脉介鬼(什么鬼)!”
陈眉在陈天辽的头上拍了一下,把他高昂的头颅拍了下去,然后又堆出笑脸:“那啥,小辽,小姑平时对你怎样?”
陈天辽嘴角向两边拉出一个笑脸:“如果你不找我要钱的话,我会说你对我很好;如果你想找我要钱的话,我就说你净是欺负我!”
“啊,你小子造反了,敢不认小姑了!”
正闹着,外边传来苏月江的声音:“怎么这么热闹?今天有什么喜事吗?”
“妈——”陈天辽飞快地跑了出去,扑到母亲的怀里,大声说道,“妈,我今天收到倭国那边汇来的歌曲版权费用了,换成华币有五千元呢!”
苏月江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什么?五千?”
李细妹也微笑着走了出来,向苏月江点了点头,然后把手中的汇款单递了过去。
苏月江睁大眼睛,盯着眼前的汇款单,大大的一个数字——74,532在汇款单上格外醒目。她想把眼睛再睁大点看个清楚,但头脑忽然一片空白,什么动作都做不了了,随即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蹲下来,用手捂住了双眼。
陈天辽毕竟是两世为人,自然知道母亲是什么心情。他走到母亲身边,紧紧地抱住了母亲,小脸贴到母亲的头发上。
好一会儿,李细妹说道:“好了好了,都进来吧,别矗(站)在大门口,妨碍大家过往(来往)了。”
苏月江这才抹了抹眼睛,站起来,抱住儿子的肩膀,进了房子。
这一天,全家人都非常开心。吃饭的时候,陈爱国问孙子:“辽儿,你得到这么多钱,准备怎么花?”
陈天辽说道:“当然是存起来,以后给爷爷奶奶买大房子用。”
李细妹高兴地笑道:“好啊,我孙子有出息了,不用买房子爷爷奶奶也开心的。不过你是不是漏了妈妈了?”
陈天辽从餐桌上站起来,走到妈妈的身边,抱着她,说道:“我还要陪妈妈一辈子呢,我的东西,就是妈妈的东西。”
苏月江心中一阵激动,忍不住也抱着儿子狠狠亲了一口。
陈眉看得一阵眼红,说道:“嫂子,你弄得小辽脸上全是油了!”
陈天辽笑着掏出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油,说道:“我高兴,要你管?”说完还冲陈眉做了个鬼脸。陈眉也冲着陈天辽张牙舞爪。众人见了,都笑了起来。
其实陈天辽还有心里话没说。他挣钱,是为了给母亲看自己自立的本事。在他心中,是要给母亲找一个合适的男人的。毕竟母亲现在也不过三十出头,人生的路还很长呢!当然,他是不会认新爹的,最多就叫对方叔叔。合得来可以大家住在一起,和另一时空的《家有儿女》一样;合不来就分开住,然后天天去看妈妈也行。
晚饭后,陈眉将陈天辽拉到自己的房间,郑重地说道:“小辽,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我不想没事找事。”陈天辽马上回道。
陈眉气不打一处来:“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咋就这么说呢?”
陈天辽不理她,依旧用半死不活的语气慢吞吞地说:“你还能说啥呢?不就是想先向我借点钱在校外租个小房子躲清净呗。”
陈眉睁大了双眼:“这你都能猜到?”
废话,哥可比你大了好几十岁呢!陈天辽心中说道。不过他嘴里却说:“和你住了那么久,还不了解你么?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
陈眉听得一阵恶心,旋即恼羞成怒,扬眉瞪眼道:“这么说你是不帮你姑姑了?”
陈天辽不答话,只是双眼有神地盯着小姑的瞳孔。陈眉被看得一愣,不一会儿就被看得心中发毛,忍不住又要发作。这时候陈天辽开口了:“帮,怎么不帮呢?不过你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在外面租房子住不安全。我帮你从根子上解决掉他吧。”
陈眉皱了皱眉头,狐疑地打量了一下侄子,说道:“怎么解决?就你这小身板,不用说姓高的,就姑奶奶我也能用一根手指头解决掉你。”
“姑奶奶,我服了你了。怎么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还是名牌大学的,整天就只知道打打杀杀呢?你是想去混道上了吧?”说完,陈天辽还斜睨了一下小姑。
陈眉被陈天辽那鄙视的语气与眼神激怒了:“什么混道上?不是你说解决他我至于这么说吗?”
“哦——”陈天辽故意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叹词,接着说道,“作为一个知书识礼的斯文人,我们要文斗而不要武斗。你那个前男友不是说他是音乐才子么?那就让真正的音乐才子用音乐去碾压他吧!”
“音乐才子,我上哪儿找去?对了,你是不是在去倭国的时候认识了什么高人?”
陈天辽无语地望着满脸期待的小姑,好一会儿才说道:“难道你就没注意到高人就在你眼前吗?”
“在我眼前?哪里?”陈眉被说得一阵迷糊,忍不住到处张望,却没看到一个人影。
陈天辽决定不再和她废话了。这么不配合人zhuangbility的女孩,就不用浪费口水了。他拿起陈眉桌上放着的口琴,放在口中吹了起来。陈眉马上被陈天辽吹出的旋律镇住了。
在一段前奏过后,陈天辽就开始了演唱。他故意放粗了嗓子,模拟成人的发音。当然,不管他怎么模仿,脱不了稚嫩的嗓音还是充满违和感。不过这都是细节了,迷人的旋律和动人的歌词很快就让陈眉忽略了一切,认真听起来。
陈天辽唱完,陈眉回过神来,说道:“这是谁的歌?这么好听!”
陈天辽一翻白眼:“还能有谁?当然是哥哥我了!”
陈眉狐疑地看着他,忽略了他乱了辈分的自称:“你?”
“不是我是谁?难道你在其他地方听过这歌?”
“可是你这小屁孩,怎么会对情情爱爱的东西这么懂呢?”
“天才,懂不懂?哦,不懂是吧,很正常,因为天才就不是让普通人懂的!”陈天辽搬出了终结话题的终极武器——天才论。
陈眉本能地想煞煞这臭小子的威风,但想想陈天辽平日的表现,默认了他的天才论。尽管这小子的臭屁模样很欠抽。
旋即,陈眉又担心地说道:“可是一首歌应该不够用吧。”
“天才怎么会只有一首歌呢?”陈天辽嘿嘿一笑,“我办事,你放心吧。我不把他比得无地自容,从此就改名叫蠢材!”
这个年代的燕园的面貌,比普通的工厂好不到哪里去,建筑物大都破破烂烂的,而建筑物里的桌椅等家具是新旧夹杂。就算是新家具,以这个年代的财力和审美风格,也好不到哪里去。
至于学生,更不用提了。尽管有少数女生打扮得稍为时髦一点,多数女生还是比较保守的蓝色、灰色或是花格子的衣服。至于男生的外在质量,更是惨不忍睹,绝大多数都是头发蓬乱,不少人还留着杂乱的胡子或胡渣,比十年后的民工形象好不了多少。这个年代,人们,特别是教育程度较高的人们,还是以刻苦学习为荣,以花时间打扮为耻的。
陈天辽目不斜视地跟着小姑走到了著名的三角地。今天这里有一群艺术爱好者会在这里进行演出宣传。那个追小姑的黄高志也会帮忙宣传。陈天辽这是让小姑带路去踩场子的。而小姑听了陈天辽唱的几首歌后,也底气十足地带着他直奔目标。
还没到宣传栏,就看见那里围了上百号人,外围还有人发着宣传单。这个年代的学生还出不起工厂的印刷费用,这些宣传单都是学生们自己刻版油印出来的,带着浓重的油墨味道。
陈眉拉着陈天辽挤进人群,看见一群穿着各式花衣裳、留着或长或短的怪异发型的男女忙着高呼:“演出时间从周日下午两点钟开始,大家不要迟到了!”“到时候还有神秘的嘉宾莅临,敬请大家期待!”“新时代的青年就要敢于发声,把自己的心声大声地唱出来!”……
陈眉一眼就认出了黄高志。这货有一米八五,在那帮奇形怪状的艺术青年中绝对是鹤立鸡群,就是身形偏瘦,像一根枯芦苇,与他身上斜挎着的大号木吉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头上留着长发。要说燕大作为全国最好的文科大学,留长发的男生不少,但长发过肩的男生还是极为少见,黄高立就是其中一个。再加上两撇浓墨的八字胡,一身花格子衣裳,在陈眉眼中是时髦得过了头,在后世的陈天辽眼中则是大大的村炮,连后来的葬爱家族杀马特都不如。当然,不管是时髦还是村炮,反正很好认就是了。
此刻这个大村炮正拿着一个扩音器,敞开他不逊色于大炮的嗓门高声宣传着。他的眼光终于转到这边来,一发现带着玩味的笑容看着自己的陈眉,村炮马上随手把扩音器塞给旁边的同学,满脸堆笑地走到陈眉身前,说道:“眉儿,你来了?”
陈眉脸一板:“别叫我眉儿,我和你还没亲热到那程度!”
黄高志恍如不闻,依旧腆着笑脸说:“眉儿,你还生气呢。好吧,我承认是我忽视了你的感受,我认错。原谅我吧,我以后一定会更加爱护你的!”
黄高志说着,伸出手来要拉陈眉的胳膊。这时候,旁边闪出一个小身影把他的手挡住了。黄黄高志细看那小身影,却是一个一米三左右的小孩子,大概十岁左右的样子,长得甚是机灵,正是陈天辽。
陈天辽说道:“别动手动脚的,我小姑和你不熟。”
黄高志一愣:“你小姑?”
陈天辽抱住了陈眉的胳膊:“对,我小姑。我小姑说了,你才能不够,配不上她。啥时候你能比得过我了,她就答应和你处朋友。”
黄高志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可是燕园的音乐才子啊,作曲唱歌样样都行,这小屁孩居然说自己不如他?
陈眉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黄高志,你写的歌啥时候有我这小侄子的水平了再来找我吧。”
黄高志失笑:“眉儿,你要是不喜欢我就直说,不用这么羞辱我吧?你侄子才多大?就算从娘胎开始学音乐也应该还不会作曲吧?”
陈眉嘿嘿一笑,说道:“黄高志,如果比年龄就能断定水平的话,那河里的老王八肯定把你甩出十万八千里。你比不过我侄子,只能说明你的年龄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黄高志这个时候也来了怒气:“那好,让你的侄子给我们唱一首歌,听听他到底怎么比我强!”
陈天辽说道:“不着急,还是你先唱吧,省的我唱了后你不认账,大家也没法比较!”
黄高志差点气得发昏。这时候他身边的人起哄起来:“高志,你就露一手吧,别被小屁孩看扁了!”“哈哈,想不到你黄高志也有被小屁孩看扁的时候啊!”“高志,教训他吧,让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不点接受一点教训!”……
黄高志这时也来气了,说道:“那好,我就让你看看歌是怎么唱的!”说着,他就举起吉他,右手放在琴弦上,随手拨出几个音符,迅速进入了演奏状态。
陈天辽见了,嘀咕道:“这货装x过头了吧……”不过他身边不少人都露出激动的神色,摆出一副期待偶像表演的粉丝脸。四周一时安静下来。
黄高志酝酿了一下情绪,开始拨动琴弦。可以听出,他在吉他上是下过苦功的,一些西方刚出现的花俏演奏方式都在他手中表演了出来。随即他的歌声响起:“当我孤独的时候,我都会来到这棵大槐树下。它是我的童年,我的梦,我心灵的家。谁都不知道它何年长成,也不知道它何时第一次开花。我只知道它是我的童年,我的梦,我心灵的家。当我遇到你的时候,我们也来到这棵大槐树下。它是我们的乐园,我们的梦,我们心灵的家……”
他唱的正是他自己创作的民谣《槐树恋歌》。曲调很悠扬,黄高志唱得也很有技巧。但是陈天辽却不喜欢。他觉得这歌缺乏灵魂。没有能够引发听众感情的灵魂在,唱得再花俏,也只是一堆稍为动听的旋律而已。
黄高志刚唱完,还没等他从表演状态中脱出,一阵伤感的口琴声传来。他的心倏地一下掉进了一个凄凉的冰窟中。这么悲伤的旋律,真的是从眼前的少年口中吹出来的么?
陈天辽吹的,正是前世名列“感动二十世纪倭国一百首歌”中的一首,the虎舞竜组合演唱的《ロード(英文load的音译)》。这首歌本来是这个组合的主唱高桥ジョージ(高桥乔治)写给一个早逝的十九岁的女歌迷的。这位女歌迷与一个有孩子的有妇之夫相恋,后来怀孕了,写信向高桥求助,问是否该将孩子生下来。随后少女失联了,高桥非常担心。等高桥再次得到少女的消息的时候,少女已经在那个春天来临之前,遇到车祸身亡了。肚子里的孩子也随她而去。有此背景,歌曲开头的口琴声自然就带着彻骨的寒冷冻结了所有听众的骨髓。
接着陈天放下口琴,开始演唱了。
陈天辽演唱的是这首歌的中文翻唱版《爱的故事上集》,因为原文是粤语,所以他结合倭语原文做了改动,让它更适合普通话演唱:
“星星的光洒落午夜,
人人开开心心讲着故事。
偏偏心中万千思绪太乱,
嗫嚅着看你想说又迟疑。
大雪洒满大地的某夜里,
留在她的窗边某个故事,
孤单单的小伙带着寂寞,
庭院徘徊直到曙光露天际。
北风吹走多少个月夜,
为何窗边的她没有在意,
刻在窗棂小伙写的情诗,
恰如野草不起眼地孤寂。
今夜小伙要倾吐故事,
又有谁痴痴地要再听故事,
偏偏痴心小子只知道上集。
祈求下集是个甜美的结局。”
听着一个小屁孩唱着婉转悱恻的情歌,听众们都觉得违和感很重。但是这歌曲曲调如此凄恻断肠,让听众们听得欲罢不能,心中也莫名涌起了一阵悲伤,静静地听着陈天辽歌唱,连动都不想动,生怕破坏了这首悲伤的情歌。
到了副歌,前面的婉转缠绵成为了直抒胸臆。陈天辽爆发了:
“为了什么我会对你如此在意,
为你编织千万缕眷眷爱意。
这小子欲断难断这故事,
全为我爱上你偏偏你不知!”
观众们的心瞬间被歌声撕裂了。对无望的爱情的绝望和痴缠的感情,如潮水一般从心中涌向全身。旋即观众们又醉了:这个小不点居然唱出了失恋的绝望和痴痴的情感,这是什么妖孽啊!
陈眉一边注视着听众的举动,一边暗笑着。陈天辽的歌很好,唱得也很好,但自身形象和歌曲的违和感实在太重,让听众们的心在入戏与出戏间剧烈地挣扎着。
等陈天辽把第二段歌词唱完,场中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平静,旋即又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毫无疑问,陈天辽的这首歌从旋律和感情上完胜黄高志的歌。黄高志的歌曲在这个年代的大陆来说,也算是不错的歌曲了,但是和宝岛、香江没法比,更不用说人才更多、发展程度更高的倭国歌坛的歌曲了。
黄高志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他很想说自己的歌更好,但他却开不了口,其实就算他厚着脸皮否认,周围的人也不是聋子。他带着复杂的眼神瞪了陈天辽一会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天辽。”陈天辽见他的神色,心中有些不忍,不再调侃他,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你就是陈天辽?”黄高志瞪大双眼,“还真是神童啊!”说完,他抓起吉他,转身踉跄地走向宿舍。
“呃,你认识我么?”陈天辽奇怪地大声问道。
黄高志没有回答,但脚步明显加快了不少。
“他就这么走了?”陈天辽感到难以置信。不是该质疑他这个小屁孩不可能写出这么缠绵的情歌的么?不该狡辩说这首歌不好听的么?就这么蔫不拉几地走了,让他好不容易挑选的几首歌完全没有用武之地,仿佛是一个大力士死命挥出一拳,却打到了稻草人,千斤之力全无用武之地,反而拉伤了肌肉,让他赢得相当郁闷。
“好像是吧……”陈眉也没想到平时那么好斗的黄高志这么快便认输了。不管怎么说,麻烦暂时解决了,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之后几天,黄高志果然没再找过陈眉。陈眉也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