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秦姝醒来,一双大眼睛四处看看,一张干净的大床,一张半旧的书桌,一张木凳子,一个长方形的衣柜,简简单单。

  “这是天堂吗?”秦姝傻气的轻声说道。

  她想,这里肯定是天堂了。在人间,李妈妈去世了,她的亲生母亲也不要她了,那个……漂亮得像漫画里走出来的叔叔也不要她。

  她明明被丢弃在街上,她饿了几天,大概就这么死了就上了天堂?

  “如果天堂是这个鬼样子,谁还希望上天堂?”一道清冽冷峻的男声传来。

  秦姝第一反应就唤了声,“叔叔。”她转过身一看,果真是漂亮叔叔,她心中隐隐激动和颤抖。

  她认得这道声音,听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了。

  嘿,谁说这里不是天堂,有漂亮叔叔的地方怎么不是天堂?

  秦宴挑眉看着秦姝,没想到这小孩非但不怕他,居然还认得他,这小小的孩子还挺有眼色。

  他本想如果她醒来会闹会吵会怕,他铁定第一时间将她扔出去,因为这会证明他捡她回来是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那一天与宋灵芝见面之后,他决绝离开,之后的两天都将这事忘得一干二净。在第三天的凌晨三点,他和余嘉鸣从夜总会回家,路过那天的咖啡厅,看到路中央有一团东西蜷缩着,他起初以为是小猫小狗并没有理会。

  “卧槽,什么东西挡路,老子踢死你。”余嘉鸣晚上跟人出了点事,又喝了点酒,看什么都不顺,一直憋着一股气,现在正好有撒气的地方。

  余嘉鸣那一脚是出了力气的,狠狠踢在“小猫”的肚子上,那“小猫”痛苦地哼唧了一声。

  秦宴敏锐察觉不妥,立刻拉住余嘉鸣。余嘉鸣发着酒疯,“老大,你干嘛拉住我?老子要踢死这个挡路狗。妈的。”

  余嘉鸣力气蛮横,又踹了“小猫”两脚,呜咽的“小猫”彻底没有了声音。

  “那是个小孩。别发疯!”秦宴将余嘉鸣扔在地上,弯下身子去看那“小猫”,一看原来是个熟人。

  按他那种事不关己的冷漠性格,余嘉鸣踢了就踢了,就算踢死,也不过如此。在他们这条道上,人命不是个什么值钱的东西。可这一晚他却神差鬼使地蹲下身子去看。

  秦宴觉得一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就是蹲下身,然后将人带回去。

  “叔叔,我会买菜,我会做饭,我会洗衣服,我会做家务。我会很听话,不吵你,不闹你。”秦姝从床上站了起来,看着秦宴,很认真很认真地说道。

  后来,秦姝每每想到这一幕,都会轻笑出声,原来要留在秦宴身边的欲望是这么强烈。她才四岁就鼓起勇气,强硬地不给那个漂亮少年拒绝的话。她为她当年的勇敢拍烂手掌。因为她换来了跟他十二年的“厮守”。

  秦宴失神片刻,待回过神来他发现居然被这个小女孩反将一军,让他要赶她走的话说不出口。

  “请您收留我。”秦姝带着万分诚意向着秦宴深深鞠躬。

  秦宴定睛看着秦姝,忽然走过去,扶起秦姝骨瘦嶙峋的小身子,入手都是磕人的骨头,真是瘦得让人心疼。

  也许是这一刻,一向冷硬无情的秦宴,他居然说:“小孩儿,你让我怎么拒绝你呢?”

  “叔叔……”她框了一圈儿的泪,又是激动又是感动。

  “嘘,不哭。”

  从一开始就是致命的吸引,让我们的命运紧密扣在一起,这往后的日子不过是更加加深这种情分。

  小老虎啊,你怎么能说我不爱你呢?

  “嗯,不哭。”她真是乖巧得让人心疼,擦擦眼泪笑了笑。

  “让我看看你肚子的伤。”他下楼买药回来,本想趁她睡着检查伤口,没想到她居然醒过来。

  秦姝可听话了,捋起衣服,捋得高高的,整个上身都光出来。毕竟是小孩没什么性别之防,可秦宴不一样,到底是十六岁的少年,而且在道上混了这么些年,有些事他早懂了。

  “咳咳,不用拉这么高,就这一点就可以。”他把衣服拉低,检查她肚子上的瘀伤,然后帮她搽药。

  从一开始,他待她就不是一个叔叔对小孩子,而是一个男人对小女孩。有着别样的区别对待,而当事人却不自知。

  秦宴打打杀杀,很多伤口都是自己处理,搽药这些根本难不倒他。但问题是力道却没法控制。

  她虽然疼了,也不出声,就自己咬唇忍着,还眯着眼睛很享受地看着秦宴。她感觉这一切真的美丽至极了,真正是天堂的感觉。

  秦宴帮她擦好药,就扔了一套新买的衣服给她,让她换上干净的衣服。

  她拿着衣服,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她这时才闻到自己身上的异味,感觉羞愧不已。她连忙抱着衣服“咚咚咚”地跑去浴室洗澡,换衣服。

  洗完澡出来,她穿着松松大大的衣服,就像小孩偷穿了大人衣,荒诞得令人发笑。秦宴捂住额头,抱起秦姝,“明天带你去买合身的。”

  “不用,这个很好。”她笑眯眯的,很是满足。

  “这么小就这么狗腿?”他被她逗笑。

  “不狗腿,很好的。”

  秦姝就这样留了下来,她觉得被亲生妈妈抛弃的事似乎不难接受了。

  秦宴本来是一个人住,所以租住的是一房一厅的房子,他把房子让给秦姝,自己就睡在大厅。

  “叔叔,这个房间是你的,还是你睡吧。我可以睡大厅没关系。”秦姝穿着宽大的衣服跳下床,迈着小短腿追着秦宴说道。

  秦宴居高临下地看着小东西,薄唇勾起,他俯下身子,揉了揉她稀疏的发,“有关系。我是男人睡大厅。你是小女孩,应该睡房间。”

  秦姝这一睡,就睡了十二年,从她四岁,到她现在十六岁。她从叫阿弃,到有了名字叫秦姝;从一个营养不良的饥荒小孩,成长到眉眼如画的豆蔻少女。她的叔叔秦宴也从略带稚气的美少年,长成俊美不凡的成熟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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