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强浑浑噩噩的走在旧上海的街道上,望着周围的一切,那些民国时期的建筑映入到他的眼中,让他觉得像是在参观某个影视基地。

  但现实却是真实的,这里不是影视基地,而是真正的旧上海。

  陈强一脸的迷茫,在原来那个陈强的记忆力,他从山东逃难而来,已经在这上海滩生活了好几个月了,可是对于现在的陈强来说,这上海滩依然无比陌生。

  陌生的让他恐惧!

  陈强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只是本能性按照记忆,向着自己的“家”走去。那是陈强在旧上海的住处。

  在旧上海,华人最大的两个居住区是南市和闸北,其中南市是原来老上海县城的所在,居民主要是上海本地的土著,而闸北则有比较多的外来人口居住。

  陈强的“家”就在闸北的贫民窟。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家人,所谓的“家”,也不过是一间遮风避雨都困难的草棚而已。

  真的只有一间很简陋的草棚,而这种草棚,在闸北的贫民窟里随处可见。

  在闸北贫民窟,草棚并不是最简陋的住处,还有很多人连草棚都住不起,只能睡破旧的帐篷,好一些的话可以搭个木棚,这比草棚要结实的多,至少来台风的时候能够多抗一会。而若是有土坯垒个墙,木头支个房梁,在贫民窟里就算是豪宅了。

  即便是这种草棚,也不是免费住的,上海的地价本来就高,这贫民窟也不是无主之地,这里一亩地一年下来要收200块钱的租金,这200块钱会分摊到这一亩地上一个个草棚、木棚上,谁家的草棚占多少的土地,就要交多少的租金。陈强的这一间破草棚,一个月也要交3毛钱的租金给地主。

  回到自己的草棚,陈强逐渐的冷静下来,现实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他慢慢接受了自己穿越的这个事实。

  “现在是1929年,这一年里发生了很多的大事。不对,准确的说,未来的十几年,每一年都会发生很多的大事。”

  想到这里,陈强长叹一口气。他虽然不是历史学出身,但好歹是学过高中历史的,对未来将要发生大事件,还有个大体的了解,更知道整个中华民族将要遭受到的苦难。

  “我要改变这一切……”这个想法突地从陈强脑海中冒出来,紧接着又在后面加了个“吗?”

  改变历史,谈何容易!历史滚滚前进的车轮,可不是一只小蝴蝶能够煽动的。

  陈强虽然是个穿越者,但他的特长在这个时代,好像没啥用处。

  前世的陈强曾经是个优秀的运动员,他精通各种体育运动;

  他还是个优秀的教练,无论是技术训练、体能训练还是康复训练都很在行;

  他还做过体育解说,让他去解说个比赛绝对可以妙语连珠;

  他做体育大学教授时,研究的论文也经常登上国际杂志;

  他甚至还在好几个体育运动相关的协会挂名主委,算是一个国际级的体育从业者。

  可这些在这个时代,陈强的这些技能全都用不上。

  这是乱世,和平和安宁是如此的珍贵,人都吃不饱的年代,哪有什么闲工夫去搞体育?

  陈强觉得,自己和小说中的那些穿越者相比,简直就是个废柴!

  小说里的主角对于历史各种精通,而陈强对于这个时代的历史仅仅是知道个皮毛,甚至很多历史事件都记不清;

  小说里的主角可以是兵王,身手敏捷,一枪就能消灭一个鬼子,而陈强连枪都不会用,上了战场就是送人头;

  小说里的主角可以是军事爱好者,一张图纸画出来就可以造枪造炮造坦克造飞机,这些陈强是一窍不通;

  小说里的主角可以是发明家,简单的可以发明个丝袜、避孕套,复杂的能提炼个青霉素、胰岛素,可陈强连棉布是怎么织出来的都只是一知半解;

  小说里的主角可以是金融专家,跑到华尔街玩投资,一次经济大萧条就能赚个盆满钵满,瞬间成了世界首富,而陈强甚至连股票都没买过;

  最差的情况,小说里的主角也可以抄抄书,抄个魔法斗气什么的,也可以混个知名作家。

  可陈强压根就没看过几本小说,那种几百万字的鸿篇巨作,他可记不住!

  要说唯一有用的技能,大概就是语言。

  前世的陈强,对于英语还是比较精通的,听说读写都没有问题,要不然也不会成为国际级的体育从业者。

  除此之外,陈强还会一点法语,之所以会法语,主要是因为国际奥委会的官方语言就是英语和法语,国际级的体育事务,经常会用到法语,所以陈强也学了一些法语,便于交流。

  这两种语言,在如今的上海滩还是很有用的。上海有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其中法租界自然是法国人的,公共租界是由英租界和美租界合并而成的,所以旧上海有很多英国、美国人和法国侨民,会说英语和法语,也就成了一项很实用的技能。能够掌握其中一门语言,就算当不了买办资产阶级,也能在租界里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

  但陈强只有十五岁,这么小的年纪,他不可能得到一份体面的工作。试想一下,那些租界里的洋行,各个都牛气的很,怎么可能雇佣一个十五岁的孩子!

  而且想要去租界里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最起码也得有一份像样的行头,哪怕不是西装革履,好歹也得来一身长衫。

  现在的陈强穷的就只有两件短衣两条裤子,而且还是补丁摞补丁,夏天穿薄的,冬天将薄的穿里面,外面再套上厚的。就这样的打扮,比叫花子好不了哪去,在租界里面见了巡警都得躲着走,免得被揍出租界。

  “先别琢磨那么多了,想办法活下去才是正事!”陈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吃饱肚子都成了难事。

  靠看自己的处境,陈强突然觉得,要在大上海活下去,还真得动些脑筋。

  前世的陈强搞了一辈子的体育,来到这个时代的上海,他相当于没有什么生存技能,这也注定他做不了技术性的职业,只能靠卖力气赚钱。而且他也没有本钱,哪怕摆个地摊做个小买卖都不成。

  正如车行刘掌柜之前所说的,他只是个“瘪三”。

  在旧上海,“瘪三”并不能算是一个完全的贬义词,但却是一个充满蔑视的称呼。当时上海的上流社会称呼社会闲散人员、下等行业者、无正当职业者、乞丐等为“瘪三”。“瘪三”的范围很广,也很模糊,不过陈强这种从外地逃难来的无业者,的确符合旧上海人对“瘪三”的定义。

  陈强是一个只拉了两天车的人力车夫,人力车夫算是下等行业,属于“瘪三”的行列。

  不过自从被车撞了以后,人力车夫这一行,陈强是做不下去了,至少在上海华界的车行,已经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人力车是旧上海主要的交通工具,当时上海几乎全部的人力车都控制在帮派的手里。上海人力车的霸主便是陈掌柜口中的那位“顾四爷”。

  顾四爷是苏北人,青帮“通”字辈的前辈,也是闸北的“大头香”,这个称呼在青帮里代表了势力大、地位高。这位顾四爷号称手下有8000人力车夫,整个上海华界的人力车行都是顾四爷所垄断。

  所以陈强被一家车行赶出去,等于被上海华界所有车行拉入了黑名单,顾四爷不要的人,整个上海华界的人力车行都不会再收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车行的刘掌柜才会说“这行你待不下去了”,让陈强“找个别的营生”。

  “该怎么养活自己呢?”陈强皱着眉头琢磨起来,现在的他大概只能做一些没有技术含量的力气活。

  “去码头当脚力?”陈强马上否决了这个想法。他毕竟只有十五岁,虽然已经能拉车,可码头搬运工那种重体力劳动,还不是他能应付的了的。

  “找个地方当学徒?”陈强又摇了摇头。

  这学徒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人家师傅招学徒是有规矩的,像是很多有手艺的师傅,招学徒只要自己亲戚家的孩子,或者是收些同乡,就是因为知根知底。

  这年代师傅收学徒的时候,还得有拜师礼,有保人,白纸黑字的签保书立规矩。像是三年零一季不能退师、学徒期间不开工钱、学徒不准成家、师傅打骂学徒失手不偿命等等,都事先说好。

  这些都是行规,必须要遵守。

  若是哪个徒弟在出师以后没有得到师傅的允许便自立门户,那就是坏了规矩,整个行业都不会待见你。

  陈强这种从外地逃难来的,在上海无亲无故,是不符合拜师条件的,连当学徒的资格都没有,没有师傅会收这种来历不明的人。

  仔细想了半天,陈强发现,好像只有干回老本行了。

  去当个报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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