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京办主任(全集) 第4章 沧浪之水

小说:驻京办主任(全集) 作者:王晓方 更新时间:2024-08-18 14:44:19 源网站:顶点小说
  第4章 沧浪之水

  50、算命先生

  第二天中午,丁能通陪贾朝轩请刘凤云的老父亲吃了饭,贾朝轩还把自己在北京学习期间写的文章装订成册交给了老爷子,希望老爷子在女婿面前能够为他美言。

  丁能通心里最清楚,这里的文章几乎都是顾怀远写的,老爷子很看重这本册子,答应一定给周永年看。贾朝轩在老爷子面前显得谦虚有礼,再加上丁能通溜缝儿,老爷子对贾朝轩印象不错。

  送走老爷子后,贾朝轩很得意,称赞丁能通这个策划好,先让老泰山在周永年那边敲敲边鼓,然后再找机会去北京拜访就显得不唐突,这就叫水到渠成。

  丁能通回到北京的第二天一大早,正在卫生间洗漱,白丽娜就兴高采烈地跑进来说:“东州成功地获得了博会的举办权。”

  不一会儿,黄梦然也来了,他一进门就喊:“头儿,肖市长从荷兰直飞北京,晚上的飞机,准备接机吧!”

  丁能通一边刷牙一边问:“怎么没有直接回东州?”

  “可能是要答谢一下国家商务部的领导,你想,这么大的事,没有国家的支持能行吗?”黄梦然揣度着说。

  “梦然,你去首都机场安排一下,场面一定要隆重,欢迎肖市长凯旋。丽娜,你去北京园安排一下,肖市长从来没有住过北京园,让田伯涛好好表现一下,总统套不能亚于昆仑饭店。”

  黄梦然和白丽娜匆匆地走了,丁能通才觉得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赶紧穿戴整齐去食堂吃饭,他刚走进食堂,钱学礼嘴里叼着烟迎面走了进来。

  这几天钱学礼心里哭笑不得,他给李为民送的两万块钱被李为民逼着自己捐给了天沟小学,天沟小学竟给他寄来了感谢信。

  “哟,丁主任,还没吃呢?”

  “没有。”

  “丁主任,我给东州那块地请了个风水大师,我琢磨着开工前让大师测测风水。没想到这位大师不仅风水测得好,算命也特别准,让我安排在北京园住下了,机会难得,你不让他算一算?人家可是净给省部级领导算,都说东州申办博会没戏,我事先问过他,人家一算,说没问题,这不申办成功了。”钱学礼说完,哈哈大笑着走了。

  丁能通心想,有这么神的算命先生何不晚上给肖市长算算。

  服务员把饭菜端上来时,丁能通突然想起薪泽金求自己让他弟弟见见肖市长,谈合作地铁的事,今晚肖市长到北京,正好是个机会,于是他拨通了薪泽金的手机,让他弟弟在北京园随时待命,薪泽金满心欢喜地挂了电话。

  丁能通还是不放心北京园安排的是否舒适,饭菜安排是否合肖市长的口味,又惦记钱学礼提到的风水大师,吃完饭他开着奔驰直奔北京园。刚进大堂,迎面碰上北京园总经理田伯涛。

  “田总,总统套安排得怎么样了?”丁能通不放心地问。

  “丁主任,有白小姐亲自安排你还不放心?”

  丁能通心想,也是,人家都睡到一个床上了,跟两口子似的,安排得一定比我还仔细。

  “白丽娜现在在哪儿?”

  “别提了,丁主任,你们钱副主任请了一位风水大师,住在2211房间,算命准得不得了,白小姐好奇,去2211找大师算命去了。”

  “田总,那个大师真的算得准?”

  “准,简直就是个活神仙,不信,你去看看。”

  丁能通走到2211门前时,白丽娜一脸的喜悦,走了出来。

  “哟,头儿,你也来算命?算算吧,准得不得了。”说着白丽娜推开房门说,“孙先生,我们主任来了,您给他好好算算。”

  一个老者的声音应承着迎了出来。

  丁能通心想,这娘儿们简直是白痴,连身份都暴露了,还算什么?只见眼前老者六十多岁,胸前飘着白的山羊胡子,三角眼中目光炯炯,黑脸精瘦,穿着一身白布衣裤,倒有几分道骨仙风。

  “丁主任好,里面请!”

  白丽娜走了,丁能通随着老者走进房间,两个人一左一右坐下,丁能通给老者递了一支烟。

  “孙先生,我们驻京办在东州开发的那块地风水可好?”丁能通试探地问。

  “对不起,丁主任,那块地老朽还没去看,后天随钱主任前往,一看便知。”孙先生不慌不忙地抽着烟说。

  “钱主任说,孙先生可以料定前世今生,不妨就请老先生算算。”

  “丁主任,请说一下八字吧。”

  丁能通说了自己的八字,老者微闭双目沉思半晌说:“丁主任,有没有听说过《诗经》中的周南——桃夭篇。”丁能通不知道老者卖的什么关子,摇了摇头。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鲼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室人。”

  孙先生摇头晃脑朗诵一遍后说:“丁主任,这首诗描写的是女子出嫁时的情景,并对新娘的美貌和美德给予赞美。大意就是在桃盛开的时候,有一个像桃一样美丽的女子,能够生儿育女,能够使新郎的家族子孙像桃树一样的果实累累,枝叶茂盛,是一个对新郎家非常合适的人选。所以,古人在赞美、祝贺婚姻时常说,既合周公之礼,又符桃夭之诗,就是出典这里。”

  “孙先生,我听明白了,你是说我要走桃运了,是不是?”丁能通一边说一边暗骂,老混蛋说我命犯桃,直说不就完了,转什么转呢?

  “好,叫做桃运;不好,叫做桃劫。”孙先生捋着山羊胡子说。

  “桃运怎么讲?桃劫怎么讲?”丁能通略显紧张地问。

  “命理中的桃运是根据生辰八字中的五行所处长生、沐浴、冠带、临官、帝旺,衰、病、死、墓、绝、胎、养的位置而言。如大运和流年行云到‘沐浴’阶段的时候,就叫做行桃运。在十二地支中,子午卯酉便是桃,人生的八字也是由十大天干与十二地支组合而得来的。所以,每个人都会有碰到子午卯酉的时候。如果子午卯酉出现在人的生辰八字里,便叫桃入命。人生的运行每十年便行一个干支与流年结合起来就叫运。丁主任在人生的运上刚好碰上了子午卯酉,让老朽难心的是,既有桃运也有桃劫呀!”

  “这话怎么讲?”丁能通心想,难道我还要栽在女人手里?

  “就是说,目前有两个女人正在与你纠缠,丁主任心中都放不下,不过,有一个在事业上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还有一个在事业上可能给你带来劫难。”

  孙先生说完,丁能通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自己能够称得上情人的只有皇县驻京办主任罗小梅,怎么还出来第二个了?

  “孙先生说的与事实不符,与我丁能通关系不错的女人不少,但都称不上情人,所以也就更谈不上什么运,什么劫了。”丁能通搪塞着说。

  “丁主任,老朽行走江湖几十年,从未走过眼呢。不会错的,你的这两位情人一个属猪,一个属蛇,对不对?”孙先生口气坚定地说。

  丁能通听后暗自惊骇,这老头儿神了,罗小梅确实属猪,但是属蛇的是谁?莫非他指的是金冉冉?老混蛋,那是我妹妹,怎么能乱点鸳鸯谱!

  “孙先生真会开玩笑,这样吧,孙先生在北京园的一切开销都算在我的账上,有什么尽管开口,我还有事,告辞了。”

  丁能通说完,起身告辞。

  孙先生对丁能通的态度很不满意,根本没起身,只是望着丁能通的背影似笑非笑地说:“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依旧笑春风。”

  51、凯旋

  肖鸿林乘坐的波音747客机是晚上十一点钟落地的,此时的首都机场灯火通明,因为飞机靠了廊桥,首都机场贵宾室经理于欣欣陪着丁能通、黄梦然、白丽娜等人直接上了廊桥,白丽娜手中还捧着一大束姹紫嫣红的鲜。

  肖鸿林风尘仆仆地走出机舱时,只有秘书郑卫国陪着,看来其他随同人员直接飞回东州了。白丽娜着实打扮了一番,看上去更加柔媚可人,相比之下,于欣欣一身制服就显得有点像丑小丫。

  白丽娜袅袅婷婷地迎上去,把鲜献给肖鸿林说:“市长大人辛苦了!祝贺你凯旋!”

  肖鸿林情绪异常的好,特别是第一眼见到的是白丽娜,更像是刚吃了伟哥一样,他一一与丁能通、黄梦然、于欣欣等人握手。

  “肖市长,先去贵宾室休息吧!”于欣欣热情地说。

  驻京办车队队长赶紧从郑卫国手中接过行李先走了,众人随于欣欣去了贵宾室。

  在贵宾室,肖鸿林一边喝茶一边说:“欣欣,怎么样?我说给你建个大园就建个大园,建好了你一定去看看!”

  “想不到肖市长说话掷地有声,真是个大丈夫!”于欣欣竖起大拇指恭维道。

  “能通,别忘了,博会开幕那天一定接欣欣过去。”

  “请市长放心,这几年首都机场的张副总还有他的秘书及欣欣小姐对我们驻京办没少关照,我们驻京办无以为报,博会开幕式是一定要请他们去的。”

  离开首都机场,几辆奔驰风驰电掣地驶上机场高速公路。肖鸿林和白丽娜上了丁能通的车,白丽娜见了肖鸿林显得特别小鸟依人,丁能通跟随肖鸿林多年彼此并不避讳,何况这对野鸳鸯还是丁能通无意中撮合的。

  “能通,最近东州有什么新闻?”

  肖鸿林多年养成的习惯,每次刚下飞机都要问问东州新闻,这种新闻绝不是写在报纸上的新闻,而是东州政坛的种种动向。

  凡是在官场上混到一定级别的人都会有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心理,官场上从来都是一招不慎,满盘皆输的。肖鸿林每次听到官场上的这种新闻都会十分警觉,十分认真。

  “老板,”丁能通神秘兮兮地说,“有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前天省委书记林白乘空军飞机连夜去了中南海勤政殿,第二天一早又飞回了东州。”

  “能通,消息是从哪儿来的?”肖鸿林一下子从靠背上坐起来问。

  “绝对可靠,消息是从省驻京办薪泽金那儿得来的,林书记下飞机后是坐省驻京办的车进的中南海,昨天早晨,薪泽金亲自送林书记上的飞机。”

  “能通,这个消息可太重要了,看来中央要在咱们省有大动作,不然上面不会这么急召林书记,能有什么大动作呢?”

  肖鸿林重新靠在车座背上,陷入深深的思索,表情十分凝重。小鸟依人的白丽娜见肖鸿林如此严肃也不敢轻易发嗲,甚至连身子也往车门方向挪了挪。

  肖鸿林沉思了一会儿突然说:“能通,要保持与薪泽金的联系,他那儿省里头头脑脑的信息多,现在最先得到信息太重要了。”

  “老板,薪泽金的弟弟薪泽银想见见您呢,他是加拿大布朗地铁公司中国地区总代理,见见这个薪泽银,薪泽金的心思就会用在我们身上。”

  “好,见见,到北京园后,你与这个薪泽银约个时间。”

  “老板,薪泽银就在北京园,您随时可以见他。”

  “那好,一会儿到酒店我休息一会儿就约他过来,先见个面,东州的地铁必须提到议事日程了。”肖鸿林说完,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车队到达北京园门前,田伯涛等人早已迎候在大堂,肖鸿林走进大堂时,迎面挂着两个大红条幅,上幅写着:热烈祝贺东州市申办世界卉博览会圆满成功!下幅写着:热烈欢迎东州市肖鸿林市长下榻北京园!

  肖鸿林驻足看了一会儿说:“能通,咱们博会就是要大力宣传,要让全世界注目东州市。”

  这时,田伯涛笑容可掬地走过来说:“欢迎肖市长入住北京园,肖市长辛苦了!”

  “肖市长,这位是北京园现任董事长兼总经理田伯涛。”

  肖鸿林知道不久丁能通就将是这座五星级酒店的董事长,田伯涛只是副董事长,便摆出一副主子的派头说:“同志们辛苦了!”然后与田伯涛等人一一握手,俨然首长检阅。

  肖鸿林在田伯涛的引领下,兴致勃勃地走进总统套,一进门,肖鸿林就被总统套的奢华给震住了,他住过国内许多城市的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北京园的总统套仍然让他震惊。

  从进门的那一刻起,视线由玄关无限延伸,是气派奢华的客厅,会客室与宴会厅连成一气,形成开放的高雅空间,坐在舒适细致的羽绒沙发上,望着茶几上柔和的灯光,所有旅途的疲劳都被融化掉了。

  休闲区域选用胡桃木地板和纯手工缝制的地毯,品位高雅。落地窗外可以俯瞰精致园,露天泳池。套房内的陈设极尽豪华典雅,来自奥地利的水晶吊灯,根据人体力学而设计的行政书桌及座椅,置于客厅及睡房的大型平面电视,偌大的浴室附设玻璃淋浴间,并带有小电视及可随意调整水流的按摩浴缸。

  “田总,这么好的硬件,怎么会经营不好呢?”肖鸿林坐在沙发上问。

  “肖市长,我们在软件管理上还缺乏经验,幸好东州驻京办和外商介入了,否则我们真经营不下去了。肖市长,您太累了,请好好休息,夜宵马上就到。”

  田伯涛说完退出总统套,服务生放下了行李后,黄梦然付了小费也退了出去。总统套内只剩下肖鸿林、丁能通、白丽娜和郑卫国了。

  在丁能通看来,最应该离开的就是白丽娜,然而,白丽娜却想,丁能通和郑卫国怎么还不离开?郑卫国心里最有数,此时肖鸿林已经不需要自己了,他把该做的事做完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了,此时服务生送来了精美的夜宵。

  “一个人吃没意思,你们俩陪我吃点。”肖鸿林走到餐厅旁说。

  丁能通跟随肖鸿林多年,太了解他了,他是对自己有话要说,又不舍得打发白丽娜走。

  “老板,让丽娜陪你吃吧,明天早餐后,我和薪泽银来见您,我还要向您汇报一下驻京办的工作。”

  肖鸿林想了想说:“也好,明天上午你陪我去拜会一下国家开发行的张司长,谈一下博会贷款的事,这种款不贷白不贷。”

  刚才白丽娜还端庄得像个公务员,丁能通一走,马上扭捏作态,万种风情起来,像个乖猫一样将食物一口一口地喂给肖鸿林。

  肖鸿林脸上漾着躁热的潮红,他这段时间精神太紧张、太压抑了,好在博会申办成功了,他需要休息,需要放松。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最好的休息就是发泄。

  因为“性”福是最灵魂的东西,将自己的“性”福寄托在女人的肉体上,实现灵与肉的结合,最能显示一个男人的力量,而这种力量可以增强一个成功男人的野心。

  白丽娜最大的本事就是可以通过自己的诱惑调动肖鸿林发泄的欲望,肖鸿林每发泄一次,野心就会膨胀一次,白丽娜在床上的尖叫让肖鸿林体会的不仅仅是叫床的快感,更是战斗的号角,他甚至时常默诵曹操的诗:

  老骥伏枥,

  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

  壮心不已。

  肖鸿林躺在帝王床上,耕耘在白丽娜这堆白肉上时,志向何止是千里万里。

  52、成熟男人

  薪泽银长期住在北京,五星级酒店换着住,主要工作就是国内哪个城市要建地铁,马上攻关,为了揽下东州地铁工程,薪泽银很早就接受他哥哥的建议,住进了北京园。

  丁能通从总统套走出来后,径直去了薪泽银的房间,薪泽银为了等丁能通,连吃晚饭都没出房间。丁能通急着见薪泽银只有一个目的,请他帮忙给孩子办留学。丁能通让衣雪闹得没办法,她认准了加拿大的教育,非要为儿子创造最好的学习环境。

  薪泽银长得与薪泽金就像是双胞胎,只不过面相年轻一些,气质也洋气些。薪泽银非常热情地为丁能通泡了茶,丁能通一边呷着茶,一边问:“薪先生去加拿大发展几年了?”

  “我在加拿大博士毕业后就一直在那边发展,算来也有十年了。”薪泽银笑容可掬地说。

  “薪先生,东州想建地铁,从肖市长上任的那天起就开始努力了,难啊!国家卡得紧,资金投入也太大,在东州修一公里大约要六七个亿。”

  “丁主任,城市的发展目标要放远一些,城市建设已经进入地铁化时代,这是勿庸置疑的事实,‘轨道经济’就像‘地下钱龙’,把人流带到哪里,就把财富带到了哪里。地铁沿线正在成为城市的黄金经济线。地铁代表着人流,代表着高昂的租金,代表着物业的升值,代表着城市未来的发展方向。很多大城市的地铁都构筑起一个上下数层、四通八达的地铁商业网,我坚信,东州市建地铁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薪泽银侃侃而谈。其实,丁能通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修地铁不是驻京办主任考虑的事,他感兴趣的是怎么满足老婆的心愿,尽快把孩子留学到加拿大并安排好他的生活。

  “薪先生,想必你哥哥把我的想法跟你说过了吧?关于东州地铁之事一旦通过国务院审批,我将全力配合你们公司拿下这个工程,不过……”

  薪泽银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没等丁能通说完,便截住丁能通的话说:“丁主任放心,关于孩子留学之事,你只要把他的材料备齐,对我来说是小事一桩。”

  “那好,咱们一言为定!明天上午九点半,到总统套见肖市长。”

  丁能通从薪泽银房间出来时已经是下半夜了,他默默地开车回驻京办,当车驶过天安门广场时,他突然放慢了速度围着天安门广场绕了起来。

  丁能通记得刚给肖鸿林当上秘书时,一起出差到北京,每次坐驻京办的车到天安门广场时,他都让司机绕一圈,起初丁能通不明白肖鸿林的用意,就问:“肖市长,为什么要这么绕一圈?”

  肖鸿林颇为感慨地说:“北京城几乎是根据《周礼考工记》中‘匠人营国,方九里,旁三门,国中九经九纬,经涂九轨,左祖右社,面朝后市’的规划思想建设起来的,当年马可·波罗到了北京,就跟乡巴佬进城一样,吓蒙了,欧洲人哪里见过这么伟大气魄的城市,你看看这千古帝王城,再看看广场上的芸芸众生,你就会理解什么叫庙堂,你就会理解范仲淹为什么说,‘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能通,我敢说,这广场上的芸芸众生中就有我们东州人,望一眼这帝王城,你就会理解什么叫千秋功过,到了我这个位置背负的是八百万生灵,在这广场上转一圈是为了提醒我自己责任重于泰山啊!”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每次到北京肖鸿林开始住五星级酒店,由标准间进而豪华套,如今已经住进了总统套,丁能通搞不懂是肖鸿林变了,还是环境变了。

  奔驰车绕着天安门广场缓缓地行驶着,丁能通觉得自己也与刚给肖鸿林当秘书时不一样了,好像是与肖鸿林一起变化的,特别是自己到驻京办后,连读书也从《资治通鉴》,转向了《厚黑学》,这或许就应了《麦田里的守望者》中的一句话:一个不成熟男人的标志是他愿意为了事业英勇地牺牲,一个成熟男人的标志是他愿意为了事业卑贱地活着。

  53、总统套

  第二天一早八点钟,丁能通就去了肖鸿林的总统套,肖鸿林似乎早就准备好等着丁能通,白丽娜和郑卫国都不在,可能是吃早餐去了。

  肖鸿林一边品着极品茶一边看着报纸,半天才问了一句:“能通,听说贾朝轩最近与王老接触甚密,你知道吗?”

  丁能通看不到肖鸿林的脸,但他知道报纸后面的肖鸿林的表情是扭曲的。丁能通心里清楚,肖鸿林对这件事一定是了如指掌的,他不敢隐瞒,只好如实作答。

  “老板,这件事我知道,本来想昨天晚上告诉您的,不过看您太累了就……”

  “那你就说说是怎么回事。”肖鸿林仍然没正脸看丁能通,一边翻看《新京报》一边问。

  “贾市长通过我找古玩商买了一套价值不菲的‘永子’围棋,估计是送给王老的。”丁能通只细说了买围棋的事,并没有深说贾朝轩见王老的事。

  肖鸿林突然把报纸往沙发上一扔,肃然说:“这个贾朝轩,想夺权不是一天两天了,想拿王老压我,真是零智商,你能送难道我就不能送?这个老头子也实在是为老不尊,仗着自己在省里说话有几分分量就指手画脚,一套‘永子’就被收买了。上午你陪我到国家开发行办完事,咱们就去拜访这位老爷子,给他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就不信我手里的寿山石还顶不上一套‘永子’!”肖鸿林说完慢慢地呷了一口茶,看了一眼丁能通。

  “老板,我倒觉得这种事看得不要太重,王老在省里的分量再重,毕竟没有实权了,在全国政协只挂了个闲职,量他也翻不起大浪来。”

  “能通,这你就不懂了,当年林白、赵长征、刘光大这些人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些人都是吃水不忘挖井人的人,不能不防啊!”肖鸿林若有所思地说。

  “老板,中组部地方局咱倒是有接洽的人,您既然到北京了,不妨见一见,我觉得比见王老值!”丁能通试探地说。

  “这个人大概叫周永年吧?”

  “老板,什么事也瞒不过您的法眼,我本打算过一段向您汇报这件事呢。”

  “能通,这层关系搭得好,这种事,也就你小子有这本事,改革开放嘛,驻京办守着那么多京城大员,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为我所用,市场经济讲公平竞争,但也要出奇招,要不怎么能取胜啊!”肖鸿林正说着,有人按门铃。

  “老板,是薪泽银,我约他九点半到,估计是他。”丁能通说完起身去开门。

  薪泽银西装革履地走了进来,肖鸿林热情地迎上去握手。

  “哎呀,薪先生,本来昨晚就想见你,可是太晚了,请坐,请坐!”

  “肖市长公务繁忙,能拔冗见在下,不胜感激!”

  “薪先生太客气了,当今世界已经进入地铁时代,然而,东州一个八百万人口的省会城市,地铁连影儿还没有呢,诚惶诚恐啊!薪先生既然代表加拿大最大的地铁公司来见我,对东州来说是机遇呀。我非常想听听薪先生的高见哪!”

  “肖市长,常言道,耳听是虚,眼见为实,我们总裁诚挚地邀请您在方便的时候访问加拿大,去我们公司总部看看,我们总裁与加拿大总理是好朋友,届时,他将安排总理与您见面。”

  丁能通听了心下佩服,因为肖鸿林就喜欢见这些大人物,人物越大他越兴奋,薪泽银的确很会对症下药,看来他是事先研究了肖鸿林,上来就使出了投其所好的杀手锏。

  “多谢薪先生的邀请,我抽空一定去一趟,不过,东州地铁的可行性报告始终不过关,一直卡在国家发改委,既然贵公司有一流的技术,可不可以帮助我们搞一份能够过关的可行性报告?”肖鸿林老奸巨猾,不见兔子不撒鹰,先扔出一块石头试试对方的刀。

  “没问题,我向总部汇报后,很快就会组织一个考察组到东州,考察后再定。”

  “薪先生,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这个可行性报告做下来估计要个二三百万美金,如果东州地铁工程将来真的由贵公司做,这个可行性报告就算是贵公司送的了。”

  “肖市长可真够厉害的,您要是做生意一定是个高手。”肖鸿林听了薪泽银的话哈哈大笑。

  54、田黄石

  上午,丁能通、郑卫国陪肖鸿林拜访了国家开发行的刘司长后,奔驰车径直驶往西单,丁能通开着车七绕八绕地钻进了一个胡同,又在胡同里绕了几圈,停在一处四合院前。

  这是一处标准的四合院,大门吉向,在东南角,朱红门像是刚漆过不久。郑卫国叩了叩门,没有声音,丁能通按了门框上的门铃,过一会儿,门吱扭一声开了个门缝儿,从里面探出个头来,是个小保姆。

  肖鸿林通报了姓名后,小保姆把众人让进了大门,进门左手是一进跨院,是小客厅的北向“倒座”,院中有一棵老石榴树。转过第二进院子的影壁,正面是五间大北房的正厅,看来是主人的居室和内客厅,两侧是东西厢房。西墙下长着几丛幽篁,透出主人几分闲适的性情。

  小保姆喊了一声:“爷爷,肖市长来了。”

  王老一手拿着老镜,一手拿着放大镜热情地迎了出来,这是一位身穿休闲裤褂的精瘦老人,看上去精神矍铄,精力健旺。

  “鸿林啊,你一到北京我就知道了,我以为你那么忙,不会来看我老头子了,想不到我的秘书昨晚通知我,说你要来,这不,上午有个会我都推掉了。”

  肖鸿林心想,我一到北京你就知道了,说明东州有人通风报信呀,除了贾朝轩还能有谁?

  “承蒙王老关心,我再忙也应该看看您老!”肖鸿林寒暄道。

  “王老,肖市长是昨夜从荷兰飞回北京的,下了飞机就让我与您的秘书联系,说是东州申办博会成功,要专程向您汇报呢!”丁能通溜缝儿地说。

  “好好好,快请进屋坐!”

  众人随着王老走进客厅,小保姆上了茶。肖鸿林一边呷着茶,一边环视了一下客厅,以往他拜访过这位在省里的元老级人物,曾任过东州市委书记、清江省委书记的王老,是九十年代进京的,但是对省里的工作十分关心,说话也有分量,不过自从离开东州后,几乎就没有回去过,倒是逢年过节省市大小官员络绎不绝地前来拜访,无形中便抬高了老爷子的威望。客厅的博古架上摆了许多古玩,墙上的字画也不是凡品。

  “王老,听说您退下来后靠收藏这些玩意儿修身养性,今儿,我也给您带来件小玩意儿,不知道能不能入您老的法眼。”

  肖鸿林说完示意郑卫国把东西拿出来,郑卫国就从皮包里拿出了一个紫檀木小盒,肖鸿林接过小盒,放在窗前的大书桌上。大书桌也是文物级的,他亲手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块黄得温润通灵的小石佛放在大书桌上,王老看见这尊小佛,双目顿时冒出光来。

  “王老,这尊用田黄石雕琢成的福寿如意,您可喜欢?”

  丁能通心想,肖鸿林为了与贾朝轩斗法,真下功夫呀!一山不容二虎,二虎相争未必只有一伤,很可能是两败俱伤!丁能通觉得肖鸿林与贾朝轩一般见识,自己过去真是高看了这位服务多年的领导。

  “还是鸿林心里有我老头子啊!这可是女娲娘娘当年补天剩下的灵石啊!”王老兴奋地拿起放大镜爱不释手地赏玩着。

  “也是乾隆皇帝做梦时,玉皇大帝赏赐的宝贝,这福寿如意放在家里,‘驱邪避灾’,延年益寿啊。”肖鸿林补充道。

  “谢谢,谢谢!这田黄石有上坂色淡,中坂色黄,下坂天质好之说,看这尊佛像温润灵透,色泽如金,大概是中坂田黄,难得难得啊!”

  这时,一位老太太笑哈哈地走了进来,“听说小肖来了?”

  “哎哟,老部长,您好啊!”这是王老的老伴,曾经在东州市当过市委组织部部长。

  “老伴儿,叫保姆搞几个菜,今儿高兴,正好中午了,我和鸿林喝两杯。”

  王老说完走出客厅,来到院子中的一棵大树下,让众人围坐在树阴下的石桌旁的石凳上,小保姆又重新沏了茶,王老兴致勃勃地与众人闲聊起来。

  丁能通见王老的架势,不禁暗自感叹,看来贾朝轩那套“永子”围棋是白送了。正想着,王老说:“鸿林,饭菜还得等一会儿,不如你陪我老头子对上一局如何?”

  “好啊!早闻王老围棋了得,正想领教呢!”

  丁能通最清楚,肖鸿林围棋水平比贾朝轩强,但很少下,自己酷爱围棋,看来今天要一饱眼福了。

  “老伴儿,把我那套‘永子’拿上来,我要与鸿林较量较量。”

  不一会儿,王老的老伴捧着“永子”过来了,当棋子摆上时,肖鸿林的脸上掠过一丝阴云。

  肖鸿林回到东州与王元章沟通后,召开了专门研究博会的常委会,会后,李为民请贾朝轩一起到市委大院小园的草坪上走走。

  贾朝轩看出来李为民有话,便跟着李为民来到市委小园。远处的金融大厦直插云端,十几只鸽子在上空盘旋飞舞。

  两个人信步走在石子路上,李为民环视四周说:“朝轩,东州的城市建设这几年真是日新月异呀!”

  贾朝轩也感慨道:“是啊,每次出差回来都有新变化,有时候我都不敢认了!”

  李为民诚恳地说:“朝轩,东州城市建设的步子迈得这么大,这其中有你的功劳啊!”

  贾朝轩苦笑着说:“在其位谋其政,功劳苦劳无所谓,别弄出罪过来就是万幸,否则,对不起头上的乌纱帽呀!”

  李为民看了一眼贾朝轩,颇有感慨地说:“是啊,比起普通百姓,咱们当领导的会更多地面对诱惑和考验,在领导岗位上,真正做到坚守操守、承受考验,比常人更难啊!”

  贾朝轩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李为民站住说:“一个‘利’字让多少人为之倾注一生,甚至丢掉性命啊!”

  贾朝轩回过头来说:“为民,恰恰是利益的车轮在推动社会前进啊!”

  李为民肃然道:“那也不能惟利是图啊!”

  贾朝轩不耐烦地问:“为民,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李为民正容道:“我是听到一些反映,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但是我始终不敢相信你贾朝轩糊涂得连党纪国法都忘了。”

  贾朝轩冷笑道:“为民,谢谢你的提醒,我相信组织上的眼睛是雪亮的,不应该让那些想整我的人得逞!”

  李为民正色道:“朝轩,那么多的群众来信都是整你?”

  贾朝轩冷哼道:“那是诬陷!”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向自己的轿车走去。

  李为民注视着贾朝轩上了车,轿车疾驶而去……

  55、告别

  贾朝轩给陈富忠出主意,让他安排个美女到袁锡藩家当保姆。一开始,陈富忠觉得这件事不太好办,因为缺少搭桥的人,后来他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了苏红袖,因为苏红袖不仅仅是市电视台的大美人,而且是东州官场上的交际。

  苏红袖虽然跟贾朝轩走得很深,但跟其他副市级以上领导也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特别是西门大官人,对苏红袖更是垂涎欲滴。袁锡藩也曾经对苏红袖透露过,如果家里能有个像苏红袖这么漂亮的美人做保姆,那就太幸福了。

  其实,袁锡藩家的保姆换了一个又一个,根本不是他那瘫痪多年的老伴难伺候,而是袁锡藩难伺候。老伴瘫痪多年根本不能行房,袁锡藩正当年,这方面瘾头还大,不仅在外面拈惹草,在家里也常打小保姆的主意,不顺眼就打发走,即使顺从了,时间长了也受不了他的蹂躏,主动走了。就这样,袁锡藩家的保姆换得跟走马灯似的。

  陈富忠答应给袁锡藩找个又漂亮又好的保姆,正中袁锡藩下怀,再加上苏红袖溜缝儿,此事一拍即合。

  找谁给袁锡藩家当保姆呢?陈富忠确实费了一番心思,他把身边熟悉的女人想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终于把目标锁定在林娟娟身上。

  林娟娟出身贫寒,又是学中医的大学生,父亲得了尿毒症,需要很多钱,林娟娟又很孝顺,人不仅漂亮,而且朴实,最主要的是可以利用她父亲的病,为自己所用,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这个女孩基本上认定了陈富忠,如果让林娟娟去袁锡藩家当保姆,西门大官人一定满意。只是心里有些舍不得,太便宜了这个老王八犊子了。但转念一想,事业为重,天涯何处无芳草,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陈富忠终于下定了决心。

  早晨第一缕温暖的阳光透过白纱窗帘,射进落地玻璃窗时,舒适的双人大床上,陈富忠搂着林娟娟刚刚睡醒,他伸着懒腰慢慢从床上坐起,把枕头垫在背下,靠在床头上。

  “娟娟,我昨晚嘱咐你的话你都记住了?”

  “记住了。”林娟娟背对着陈富忠冷冷地说。

  “袁锡藩一辈子没孩子,老伴已经瘫痪十多年了,外界都说他们是恩爱夫妻,我看未必,你去他家后,要尽快取得袁锡藩的信任,我要掌握他和肖鸿林的一举一动,特别是有关博会工程的信息。娟娟,大哥我对你不薄,你可要对得起我呀!”陈富忠字斟句酌地叮嘱道。

  林娟娟猛然坐起来问:“忠哥,你就不怕那老头子喜欢上我呀?”

  “那就看你的造化了。”陈富忠阴冷地说,“记住,只要你提供有价值的信息,大哥不会亏待你的,别忘了,你老父亲还躺在医院里呢,是我让他活到现在的。”

  “放心吧,忠哥,我会让你满意的。”林娟娟心灰意冷地说,语气里充满了悲凉和破罐子破摔的颓败。林娟娟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世间为什么会有像陈富忠这种无情无义的冷血动物。

  “晚上见袁锡藩时穿得朴实点。”

  “嗯。”

  林娟娟仍然背对着陈富忠,陈富忠有些不高兴,他一把将林娟娟雪白圆润的肩头扳过来,林娟娟不得不平躺过来,陈富忠扑了上去……

  56、林娟娟

  晚饭安排在大唐鱼翅庄,酒店是陈富忠开的,属于北都集团旗下企业。这里的鱼翅鲍鱼是东州最好的,也是东州的达官显贵经常光顾的地方。

  袁锡藩是坐苏红袖的红色宝马来的,陈富忠和海志强一直站在大堂等,见红色宝马停在了门前,赶紧上前开车门,袁锡藩下车的同时,钱学礼也从另一侧车门钻了出来。

  “富忠,驻京办的钱副主任要请我吃饭,我说今晚富忠请客,一起来吧。钱副主任就一起来了,富忠,不用我介绍了吧。”

  陈富忠很不高兴,脸上却一点也没露出来,而且热情地说:“听说钱主任拿到了东州最好的一块地,正在开发,驻京办不愧是东州的大使馆,就是不同凡响!”

  “陈老板,比起北都来,驻京办不过是小打小闹,北都饭店竣工后,就是东州首屈一指的五星级酒店,这才是不同凡响呢!”钱学礼满脸堆笑地恭维道。

  “好了,各位,我现在肚子饿得不同凡响了!”苏红袖停好了车,袅袅娜娜地走过来说。

  “袁市长,钱主任,里面请!”陈富忠将手一让,众人嘻嘻哈哈地走进旋转门。

  海志强推开包房门时,林娟娟衣着朴实地坐在沙发上,见有人来了,连忙站起来,袁锡藩一进包房就看见林娟娟了,显然林娟娟的姿色让他眼前豁然一亮。

  “袁市长,这就是我上次跟你说起的小保姆,林娟娟。”陈富忠看见色眯眯的袁锡藩一直盯着林娟娟看,暗自得意地介绍说。

  “袁市长好!”林娟娟腼腆地说。

  “好好,富忠,娟娟是什么学校毕业的呀?”袁锡藩满意地问。

  “是中医学院刚毕业的大学生,我听说夫人身体不好,懂医的照顾起来方便。”

  “富忠,你可真够细心的,娟娟,你父母是做什么的?”袁锡藩关切地问。

  “我父母都是皇县的农民。”林娟娟被问得有些发窘。

  “好好好,农民好,农民朴实,富忠,就这么定了。”袁锡藩的手在空中一挥说。

  “娟娟,袁市长是个很随和的人,你去了以后,就放心大胆地工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勤问着点。”陈富忠假惺惺地嘱咐道。

  “娟娟,到我们家工作很辛苦,你阿姨身体不好,今后就麻烦你照顾了。”袁锡藩认真地说。

  “没关系的,请领导多指教就是了。”林娟娟低着头说。

  “娟娟,你在市长家工作不是一天、两天的,就不要太客气了,不要左一个领导右一个领导的,你说呢,袁市长?”苏红袖端详着林娟娟说。

  “红袖说得对!娟娟,就叫我袁叔叔吧。”

  “好的,袁叔叔。”林娟娟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乐得袁锡藩嘴都合不上了。

  “诸位入座吧,志强,让服务员走菜。”陈富忠将袁锡藩请到上座说。

  海志强应承着出去了。

  “富忠,你为我找了娟娟,我得谢谢你啊!”袁锡藩诚恳地说。

  “谢我也行,就请袁市长多喝几杯!”陈富忠客气地说。

  “学礼啊,今晚替我敬敬富忠!”

  “袁市长,您就放心吧!喝酒是驻京办的基本功,我一定要让陈老板见识见识什么是驻京办的陪酒水平。”

  “得了吧,钱主任,有句顺口溜说得好,喝酒像喝汤,工作在工商;举杯一口干,必定是公安;八两都不醉,专门管收税;不喝只会劝,肯定是驻京办!”

  陈富忠说完,众人听后哈哈大笑。

  菜上齐后,小姐开始斟酒,林娟娟便主动接过酒杯示意小姐退下,她一杯杯给每个人斟满,袁锡藩笑眯眯地说:“我家娟娟亲自给诸位倒酒,诸位怕是要做酒仙了!”

  “是啊,袁市长,娟娟这就算上岗了,这第一杯应该为袁市长找到称心如意的保姆干一杯!”

  陈富忠说完,众人应和着干了第一杯,袁锡藩因为高兴,也一仰脖子干了。钱学礼心想,这称心如意的保姆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就像找到称心如意的媳妇似的,他偷偷看一眼袁锡藩的表情,觉得袁市长确实中意这个女孩儿,便明白了七八分。

  钱学礼打趣儿地说:“袁市长家的保姆论职务性质相当于秘书,娟娟,恭喜你走马上任!”

  林娟娟腼腆地端起酒杯脸色绯红地干了一杯,众人鼓掌称好!

  “娟娟,想不到你这么文静,竟是海量,来,姐姐也祝贺一杯!”苏红袖也恭维地敬了一杯。

  林娟娟心下窃喜,想不到,市长家的保姆这么不一般,要是能做市长家的……她不敢深想,只是做出朴实、稳重、文静的样子,不时还替袁锡藩喝一杯,陈富忠心里难免酸溜溜的。

  “钱主任,”苏红袖端着酒杯媚声媚气地问,“房地产开发可是个肥差,你们驻京办的丁主任为什么不亲自挂帅呢?”

  苏红袖看到钱学礼,她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丁能通。

  “丁主任有比开发房地产更肥的美差。”钱学礼讪笑着说。

  “你们驻京办可真是个好地方,还有比房地产开发更美的活儿?”苏红袖纳闷地问。

  “当然,我们驻京办就要从大平房里搬出来,入住五星级的北京园,丁主任既是东州市政府副秘书长,驻京办主任,又是五星级酒店的董事长,这差事不比我这包工头子美。”钱学礼说话的口气略带几分嫉妒。

  “丁能通这小子脑瓜子就是好使,当初老肖想安排他到西塘区当区长,锻炼锻炼后再酌情提拔,这小子非要去驻京办,现在来看,谁也没有这小子自在,又当官,又当老板,在北京混得路路通。”袁锡藩口若悬河地说。

  钱学礼的表情阴晴圆缺地变幻着,陈富忠听在耳朵里,看在眼中,“袁市长,听说博会最初就是丁能通向肖市长建议的?”陈富忠看着钱学礼不太顺眼,顺着老袁的话头继续夸丁能通。

  “可不是,也就这小子能想出这些点子,不过这小子不光点子多,心也不少,学礼,听说他与皇县驻京办主任罗小梅关系不一般,有没有这回事呀?”

  袁锡藩看出钱学礼的脸色不对劲儿,钱学礼毕竟是自己的心腹,也知道钱学礼与丁能通不对付,不能太伤他的自尊心,话锋一转,挑起丁能通的毛病来了。

  “袁市长,这事儿在皇县都当笑话传开了。”钱学礼见袁锡藩的话锋转了回来,立刻来了精神。

  “到底是怎么回事?钱主任,快给我们讲一讲嘛!”苏红袖迫不及待地问。

  “有一次,丁能通带港商去皇县考察,晚上他和罗小梅去山里泡温泉,两个人在大青石上那个,被人看见了,检举信都送到市委王书记那儿了。”钱学礼眉飞色舞地说。

  “钱主任是不是道听途说呀,这年头流言有根有据基本属实,越来越像新闻;新闻捕风捉影随意夸大,越来越像流言。要是检举信真的到了王书记手里,早就有动静了,丁能通会在北京安然无恙吗?谁不知道王书记那人眼睛里不揉沙子。”苏红袖抱不平地说。

  “红袖,我就知道你不能相信,要信也不难,你是记者,又是著名电视主持人,去皇县采访采访就知道了。”

  陈富忠听不下去了,毕竟丁能通是自己的朋友:“钱主任,杀人不过头点地,丁能通为人不错,咱们没有必要这么害他,再说,对肖市长影响也不好,你说呢,袁市长?”

  袁锡藩何等聪明,丁能通是肖鸿林的心腹,这么议论丁能通一旦传到肖鸿林的耳朵里,必然影响自己与肖鸿林的关系。

  “富忠说得对,常言道,闲谈莫论人非,娟娟,替叔叔敬一圈。”

  林娟娟只好拎着酒瓶子斟了一圈,然后给自己的酒杯倒满,一人敬了一杯。

  “袁市长,这年头女人漂亮的不下厨房,下厨房的不温柔,温柔的没主见,有主见的没女人味,有女人味的乱钱,不乱钱的不时尚,时尚的不放心,放心的没法看!娟娟小姐倒是个既能上得厅堂,又能下得厨房的姑娘,做保姆可惜了。”钱学礼惋惜地说。

  “钱主任,要不我给你们家也找一个?”陈富忠半真半假地问。

  “谢谢陈老板的美意,我们家只能找四十岁以上的保姆,否则我那黄脸婆非吃了我不可。”钱学礼无奈地说。

  众人听后哈哈大笑。

  酒席散后,苏红袖开车送袁锡藩和林娟娟,钱学礼自己打车走了,海志强把奔驰开到酒店门前,陈富忠醉醺醺地上了车。

  海志强一边开车一边说:“大哥,后面那辆桑塔纳像是石存山的。”

  “你怎么知道?”陈富忠回头望了一眼问。

  “刑警支队就那么几辆破车,我摸的差不多了。”

  “妈的,这个姓石的是铁了心要跟我过不去了。”

  “大哥,要不咱们把他也做了算了!”

  “别胡来,石存山可不是好对付的,再说,博会工程马上就要招标了,把这个工程拿下,够咱们吃两辈子的。”

  “是,大哥,我听你的,可是姓石的这么盯着我们,早晚得盯出点事来!”

  “没别的办法,只能从上面往下压,要不就往他身上泼脏水,让市纪委查他,把他搞臭,最好调走。”

  “大哥,这是咱的长项啊,你就瞧好吧!”

  这时,宽大的后车座上响起了鼾声,海志强诡谲地一笑,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后面紧紧跟着的桑塔纳,加大油门,奔驰呼啸着消失在夜幕中。

  57、求是

  省委书记林白从中南海回到东州后,连夜召开了省委常委会议,传达中央领导的指示精神,省委大楼五楼灯火通明。520是专属常委会议室,在整幢大楼十几个会议室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林白由于疲劳过度,眼圈微显发黑,会议开得很简单,不到四十分钟,但会议的内容让所有的常委非常震惊,特别是东州市委书记王元章。

  原来自从李为民就任东州市委副书记后,他就一直致力于振兴老工业基地的调查研究,经过几年的调查和深思熟虑,他以东州为突破口,用解剖麻雀的方法,对如何振兴老工业基地写出了非常深刻的研究报告。为了得到专家的指点,他把报告寄给了在中央党校当教授的同学,这位同学如获至宝地推荐给了《求是》杂志发表了。

  文章发表后,引起了中央的高度重视,林白这才得到中央办公厅的通知,让他连夜赶往中南海勤政殿,中央领导与他进行了一个小时的谈话,这次谈话让林白对自己任职省委书记以来方方面面的工作进行了反思,对比李为民的工作,反思的结果让他感到一些惭愧。

  会后,王元章想找他谈谈,让他一口回绝了,却迫不及待地把赵长征同志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在去北京之前,他给赵长征打了电话,赵长征昨夜一宿没睡着,他不知道中央领导突然找林白会有什么大事,难道是重要的人事变动吗?还是工作上有什么重要指示?今晚听了林白的讲话,赵长征内心很不平静,他在心里不断地检讨自己作为一个工业大省的省长,在振兴老工业基地过程中的责任,两个老搭档一边喝茶一边沉思。

  “老林啊,为民这篇文章既给省里争了光,也让我们很难堪啊!”赵长征呷了一口茶说。

  “这难堪来得好,让我们的头脑更加清醒了。最起码暴露了我们省委一班人的精神状态问题。这些年我们在振兴老工业基地的问题上,虽然喊得响,但做得不实啊!基本上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在现代企业制度改革、特别是产权制度改革上谨小慎微,没有为民同志想得深,想得远啊!”林白深有感触地说。

  “老林,这个李为民在东州任职一直争议很大,现在看来还是欠成熟,背着我们就敢放炮,事先也不通个气,搞得我们很被动啊!”赵长征黑着脸说。

  “长征,牢骚就不用发了,这个人中央领导点名要用,说像这种锐意改革,思想创新的年轻干部要尽早提拔上来,我估计,过不了多久,中组部考察组就会到东州。”林白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幽静的街灯说。

  “老林,这小子要接王元章还得历练历练,最起码脾气得改一改,不能想什么说什么,要讲原则,但更要讲策略,毛主席早就讲过,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要做政治家,就要讲点政治智慧。”

  林白理解赵长征的怨气,他毕竟是一省之长,李为民这篇具有真知灼见的文章虽然引起了中央的重视,但也确实给赵长征点了眼药。

  “长征,人的问题要看主流,东州的领导班子情况比较复杂,还需要一位像李为民这样有魄力敢创新的年轻干部带个头,大刀阔斧地干一番事业,你我都老了。”

  赵长征听后苦笑着摇了摇头,掏出烟,递给林白,双方各自点上火,又都陷入沉思之中。

  58、红玫瑰

  丁能通送走了肖鸿林后,又接待了水敬洪一行,东州驻京办、香港黄河集团、北京园三方进行了艰苦的谈判,终于在一个月后达成一致,三方在合同上签了字。北京园管理方一个月后退出,由香港黄河集团酒店管理公司接手管理,由于东州驻京办是第一大股东,丁能通理所当然地成了董事长。

  送走水敬洪以后,丁能通心里非常高兴,他心里一下子想起了两个钟爱的女人,一个是妻子衣雪,一个是情人罗小梅。他时常在心里比较这两个女人,衣雪就像自己的白玫瑰,罗小梅就像自己的红玫瑰。这两朵玫瑰正如张爱玲所描写的,一个是圣洁的妻,一个是热烈的情妇。丁能通其实讨厌“情妇”这个词,这个词代表了放荡堕落;他更喜欢“情人”这个词,这个词代表着浪漫美好,他觉得他的白玫瑰白得“床前明月光”,红玫瑰红的像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这几天让丁能通心烦的是金冉冉自从去了刘凤云家后,就像失踪了一样,死丫头连个电话也不打,就像与自己断交了一样,也不知道在刘凤云家干得怎么样,能不能给自己争脸,丁能通觉得这个与自己一样从小丧父的妹妹认得有点累心。

  想着想着,丁能通的车已经不知不觉地开到了刘凤云家的楼下,丁能通下车往刘凤云家的窗户望了望,无奈地摇了摇头,点上一支烟默默地抽了一会儿,然后把烟扔在地上用脚用力踩了一下,又上了车。正在车里傻傻地坐着时,手机响了,一看竟是心中的红玫瑰,便一阵欣喜掠上心头。

  “小梅,我正要找你呢,你就来电话了,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丁能通得意地说。

  “听你的口气像有什么喜事,难道是北京园的合同签了?”罗小梅敏感地问。其实,下午她就得到了消息,这个电话就是想探个究竟的。

  “你可真是我的知音,知我者小梅也。”丁能通拿腔捏调地说。

  “通哥,那得好好庆贺庆贺,你来接我吧!”

  罗小梅的口气像是有十足的磁性,丁能通毫不犹豫地发动着车,“你等着我,我一会儿就到。”

  罗小梅是那种男人们人见人爱却是谁也娶不得的女人,但是大部分男人虽然心里爱,私下里却自惭形秽。其实,罗小梅更像一朵红牡丹,高贵雍容,这样的女人即使热得放荡,也不是哪个男人敢轻易放肆的,这正是丁能通的福气。

  罗小梅在皇县驻京办门前站了许久,灯光下像一幅优雅的油画,从短裙中伸出的一双玉腿,精致修长得像是刚从牛奶中泡过,两个凸起的乳房弹性十足,像是不服吊带裙的束缚,要从裙子里蹦出来但是逃离了一半就逃不得了,更显得妩媚动人。

  丁能通把车停在罗小梅身边,打开右侧车门,想探出身子叫她,罗小梅已然上了车,丁能通的头正好埋在她的双乳里,一股温柔的馨香顿时让丁能通虚飘飘地没了力气。

  “去哪儿呀?”罗小梅妩媚地一笑问。

  “凯宾斯基怎么样?”

  丁能通脱口而出,说完脸色微微地泛了红。

  “去我家吧。”

  “怎么,你在北京买了房子?”

  “嗯,不过县驻京办没人知道,我是为我们俩买的。这样,我们在北京就有个家了。”

  “小梅,看来你是不想再回皇县了。”

  “通哥,你认为你还能回东州吗?”

  丁能通没答话,从后车座拿过来一束玫瑰送给罗小梅,颜色却是白色的,车内顿时暗香浮动。罗小梅把白玫瑰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眉头轻轻挑动,表情柔美,媚态怡人,温柔微妙的眼神如浮在水上的白色睡莲,让丁能通怦然心动。

  沉默的爱抚的夜躺在高楼大厦上,从霓虹灯的深处散发着柔和的静谧的温馨,奔驰上了长安街,天安门广场上灯光越发通明,透过车窗映在罗小梅的脸上,显出几分娇脆,几分柔媚,眉与眼美得几乎让人呼吸急促,不近情理。

  车驶进了首都图书馆附近的富龙园,这是由两栋高层建筑组成的白领公寓,这种房子一般都是精装修带家具的,专门为高级白领建的,一般不超过七十平米,价格也在万元一平米。

  “小梅,小心点,这么好的家别又让谁盯上,我去了一趟皇县都快成笑柄了。要不是我采取措施,这会儿怕是市纪委正在找我谈话呢!”

  “通哥,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会儿我告诉你打蛇的办法,你就不用担心了!”

  罗小梅说完挽起丁能通的胳膊,走进楼道。在电梯内,丁能通捧着罗小梅的脸,捧着她咻咻的鼻息,吻着扑簌簌的睫毛和温润的樱唇以及柔软的耳垂,吻得罗小梅暖暖的,痒痒的,躁躁的。

  “一会儿进屋我让你亲个够,今晚就住这儿吧,别走了,这是钥匙,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我说过这是我们的家。”

  丁能通接过钥匙,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出电梯,楼道灯照得楼道通亮,照得罗小梅手中的白玫瑰晶莹剔透,仿佛刚刚盛开一般。

  房间布置得清新典雅,罗小梅把茶几上瓶中打蔫的百合扔掉,将丁能通送的白玫瑰插上,更显得房间温馨可人。

  “通哥,先去洗个澡。”

  “小梅,不洗了,我等不及了!”

  “不行,一个晚上够你折腾的。”

  丁能通无奈只好脱光了衣服钻进了卫生间,三下五除二就出来了。罗小梅看他猴急的样子莞尔一笑,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

  “看电视吧,我也去洗一洗。”

  罗小梅脱得只剩下胸罩和内裤走进卫生间,卫生间里的水哗哗地响了起来,丁能通虽然看着电视,心却在卫生间,他竖着耳朵仔细听罗小梅洗澡的声音,水哗哗地响个不停,丁能通欲火攻心,苹果什么时候吃完的,也不知道。

  罗小梅出来时,丁能通嘴里叼着苹果核望着卫生间的门,只见罗小梅用一条白浴巾将自己的身子裹起来,一只手高高撑在门上,歪着头向他笑。

  丁能通呆呆地凝望了一会儿,把苹果核重重地吐在茶几上,喘着粗气将罗小梅抱起,冲进卧室。

  两个人在床上滚得一塌糊涂,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样,两个人心中潮水般的涌动,激情燃烧的欲望,活脱脱地融化在一起,仿佛等了一万年才如愿以偿地涅槃磐了,然后再重生,再次涅槃,几番生生死死。

  房间内终于宁静了,丁能通靠在床头疲惫地吸着烟,罗小梅泥鳅一样钻到他的怀里,小鸟依人地望着他。

  “通哥,想什么呢?”

  “有个算命先生给我算了一卦。”

  “算命的怎么说的?”“说我既有桃运又有桃劫。”丁能通说。

  “在哪儿找的算命先生?”

  “钱学礼找的,为的是给东州那块地看风水。”

  “通哥,钱学礼找的风水先生你也信?别忘了,上次咱俩在皇县的事就是他在害你,说不定算命先生怎么说事先都和钱学礼商量好的!”

  丁能通听了这话一下子警觉了起来,“对呀,小梅,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怪不得钱学礼极力推荐那个算命先生非让我去算一算不可,原来压根儿没安好心,多亏我没上当。”

  “你怎么没上当的?”

  “算命先生故意引我说出我有两个情人,一个是桃运,一个是桃劫,还说一个属猪,一个属蛇,我死活没承认,原来这老小子是在套我的话呢!”

  “通哥,钱学礼一直在做你的文章,对你是个巨大的威胁,常言道,无毒不丈夫,像这样的人,你不扳倒他,他早晚要毁了你。”

  “梅,怎么扳倒他?我又不能像他那样干下三烂的事,天天跟踪他。”

  “我从薪泽金小舅子那儿了解到一个重要情况,你就从这儿下手扳他。”

  “什么重要情况?”

  “他小舅子为了承包工程送给钱学礼七百万,如果情况属实,钱学礼就死定了。”

  丁能通倒吸了口凉气,这正是他所盼望的,他也料定钱学礼会这么做的,但他真的这么做了,丁能通竟不敢相信了。

  “小梅,这是真的吗?你是怎么得到这个信息的?”

  “通哥,我你还不相信?薪泽金的小舅子被我灌醉后,吐露的真言。他大骂钱学礼不是个东西,心眼长在屁股上了,心黑透了。”罗小梅嗔怪道。

  “小梅,你帮我密切注意这件事,我得好好琢磨琢磨。渴了,喝点什么吧?”

  “法国红酒怎么样?”

  “好啊,加点冰块和柠檬。”

  罗小梅穿着雪白的罗纱睡衣到客厅酒柜里取了一瓶法国红酒,费了半天劲也没打开瓶塞,到卧室找丁能通帮忙,丁能通用足力气,“砰”的一声,瓶盖打开了,由于用力过猛,几滴红酒若桃般喷在了罗小梅的睡衣上,正好喷在罗小梅的私处,丁能通不知所措地看着被染红的睡衣,罗小梅手里拿着两个酒杯嗔道:“通哥,不倒酒看什么?”

  “我正在看那桃盛开的地方!”丁能通开玩笑地说。

  “这哪是桃盛开的地方,这是生你养你的地方!”

  罗小梅说完,丁能通笑弯了腰。望着笑得前仰后合的心上人,罗小梅心中充满了幸福感。罗小梅没结过婚,但先后与两三个男人同居过,不过,都属于不长久的露水夫妻。罗小梅不是没想过结婚成家,但是在官场上呆久了,一般的平庸男人早看不上眼了,特别是到北京后,更是满眼京华烟云,不知何处是归宿?幸好遇上了丁能通与自己两情相悦,一见钟情,又都在北京,是最好的厮守对象。

  罗小梅不是没想过与丁能通组成一个名副其实的家庭,但是罗小梅是个聪明绝顶的女人,果然如此,两个人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甚至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丁能通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这么做的。何况中国官场上的男人当官就要当一辈子,离开官场就一文不值了,不像国外官场上的男人,在官场上优秀,回家照样能干。

  丁能通不是那种离开官场就平庸的人,这正是他在官场上与众不同的地方,也正是这一点,深深吸引了罗小梅,她只在乎是否拥有,而并不苛求占有,女人的一生再也没有比拥有一个优秀的男人更值得满足的了。

  59、重要消息

  丁能通与郑卫国通了电话,心情非常复杂,他觉得肖鸿林越来越糊涂了,怎么能让肖伟的公司介入博会,这不等于自己挖坑自己跳嘛。最可恨的是肖伟,仗着老子是市长,狐假虎威,到处插手,一点也不给老子争气,净添乱,肖鸿林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也是过于纵容了。

  王元章一行走出机舱时,仍然是白丽娜上前献的鲜,丁能通想请王元章到贵宾室休息一下再走,于欣欣也热情地上前邀请,被王元章断然拒绝了。

  “于经理,感谢你对东州驻京办工作的支持,长期以来,我们有不少干部给机场张总和你本人添了不少麻烦,贵宾室是首都机场为要客准备的,不是我们应该享受的,那太奢侈了!”

  王元章对于欣欣说话,其实是给丁能通听的,丁能通听了心里也确实不自在,心想,你王元章不识抬举,到贵宾室坐坐不过是尊重你,有什么奢侈的。

  丁能通心里这么想,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仍然笑容可掬地说:“欣欣,谢谢你,还是按王书记的意思办!”

  几辆奔驰车驶向首都机场高速公路时,肖鸿林来了电话,但是丁能通陪王元章坐在一辆车里,没敢接,他悄悄地关掉了手机,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

  “王书记,没想到,博会的新闻发布会您会亲自来。”

  “目前博会是东州工作的重中之重,世界给了咱们东州一个机会,咱们东州就要还给世界一个奇迹呀!”

  “王书记,咱们东州驻京办已经入住北京园,得知您来,香港黄河集团总经理水敬洪先生也于昨天晚上从香港赶了过来,一个是想请您为明天的仪式剪彩,另一个还想请您为北京园题匾。”

  “剪彩可以,毕竟驻京办在资本运作方面作出了新的尝试,值得鼓励;不过,题匾就免了,我虽然好写几笔,但是,给自己定了条规矩,决不给任何单位和个人写匾额,咱们有些领导干部字写得不怎么样,却到处留墨,影响不好!”

  “王书记,谁不知道您是官场上的王羲之,您不做市委书记,靠卖字也能成为富翁。”

  王元章听了丁能通恭维的话笑了笑说:“能通,你小子说话太夸张了,我哪儿有那么大本事。”

  其实,王元章的书法确实自成一家,只不过身为东州市委书记,限制了他在书法事业上的发展,不过他的书法水准已经不是一般书法家所能匹敌的。

  车队到达北京园后,丁能通让黄梦然和白丽娜等人陪同王元章一行去房间休息,自己找到一处僻静地儿给肖鸿林打电话:“老板,博园工程太敏感,千万别让肖伟插手。”

  “我明白了,能通。看来你是用心良苦啊,不过贾朝轩极力推举陈富忠的北都集团,你怎么看?”

  “老板,北都集团也不可取,贾朝轩与陈富忠走得太近,博园是世界级的,一定要让它干净,绝不能出现丑闻,我建议招标范围不要局限在东州,甚至干脆东州的公司一个都不用,申办下来不容易,一定要保证建成后是世界级的,老板,这样才能达到预期的目的。”

  “能通,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新闻发布会很重要,你要密切配合王元章把动静弄得越大越好!”

  丁能通挂断电话,长长地舒了口气,一回头发现白丽娜站在身后,他吓了一跳。

  “姑奶奶,吓死人了!”

  “头儿,”白丽娜笑着说,“王书记找你,研究晚上宴请水总,还有新闻发布会和剪彩的事。”

  “让王书记休息一会儿再说嘛!”

  “王书记那人你还不知道,哪儿是个休息的人哪!”

  丁能通随白丽娜来到王元章的房间,房门微开着,丁能通说:“丽娜,你去盯一下晚宴的事,别忘了通知田伯涛作陪。”白丽娜点点头走了,丁能通敲了敲门进去了。

  “能通,我正要找你呢,坐,坐。”

  丁能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王元章扔给丁能通一支人民大会堂香烟,丁能通连忙给王元章点上火。

  “王书记,您还抽这个假中华呢,要不要我给您弄两条软包中华?”

  “你小子把心眼少往这上使,多想想正事,我找你是想了解了解贾朝轩在北京学习期间的情况,你是驻京办主任,为他服务一年应该了解不少情况。”

  丁能通听了王元章的话心里咯噔一下,很显然王元章已经听到了些什么,王元章想干什么?丁能通内心非常警觉,因为贾朝轩一旦出事,东州官场必然要引起一场大地震。

  “驻京办的宗旨之一就是为市领导服好务,贾市长在北京学习期间,闲暇时间经常到驻京办找我下围棋,他虽然是个棋迷,却是个臭棋篓子。”丁能通狡黠地说。

  “恐怕不这么简单吧?”王元章嘿嘿地笑着说,“我听说他大礼拜不在北京,也不在东州,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这是在向自己了解贾朝轩的情况,难道市委要调查贾朝轩?贾朝轩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仅凭王元章和市委的力量能扳得动贾朝轩吗?很显然,王元章已经对贾朝轩在京学习期间利用大礼拜去境外赌博一事有所了解,丁能通斟酌着想,贾朝轩去境外赌博之事自己跟着去过两次,但是都是因为工作,一次是去韩国首尔考察博会,另一次是去香港寻求与港商合作开发北京园,自己虽然去了赌场,也上了赌船,但都是身不由己,并未参与赌博。自己还不知道王元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说。

  “王书记,这我哪儿知道,市领导的事,咱哪敢多问。”丁能通支吾道。

  “好了,我也只是随便问问,能通,你还年轻,要好自为之呀!”王元章意味深长地说。

  丁能通听了王元章的话,觉得不是空穴来风,又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觉得心里堵得慌。

  王元章话锋一转,谈起了宴请水敬洪和明天剪彩的事,丁能通一一作答,两个人正说着话,有人按门铃,丁能通开门一看是白丽娜。

  “王书记,丁主任,宴请水总的时间到了。”

  王元章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说:“走吧,让水总等,那可不礼貌。”说完,他大步走出房间,丁能通和白丽娜对视一下,也跟着王元章上了电梯。

  60、夜访

  开了一天的会,晚上又陪肖鸿林宴请了日本外商,袁锡藩疲惫地走进家门时,已经快半夜了,他刚打开家门,肖伟就笑容可掬地跟了进来。

  “袁叔叔,我估计您这个点能回来了。”

  “肖伟呀,找叔叔有事?”

  “没事,就是想看看您!”

  “扯淡!看我有大半夜来的吗?进来吧!”

  两个人走进客厅,林娟娟迎上来冲肖伟点点头,然后接过袁锡藩手里的皮包和外套。袁锡藩示意肖伟坐,肖伟礼貌地坐在沙发上,袁锡藩也坐下来扔给肖伟一支烟,自己也抽出一支,肖伟殷勤地给袁锡藩点上火。

  “袁叔叔,”肖伟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包东西说,“这是我托朋友特意从美国给您带回来的伟哥,好用得很!”

  袁锡藩接过药瓶仔细看了一会儿说:“小伟呀,你小子就是对袁叔叔的口味!”

  这时,林娟娟端着洗好的水果送了上来,然后又分别给袁锡藩和肖伟倒了茶水。从进门开始,肖伟就色眯眯地盯着林娟娟。

  “袁叔叔,您家的保姆可真漂亮啊!”林娟娟被肖伟说得不好意思地退出了客厅。

  “娟娟是学医的,我是专门请她来照顾你婶婶的。”袁锡藩有点欲盖弥彰,又有点自鸣得意地说。

  “袁叔叔,”肖伟话锋一转说,“我想请您帮个忙。”

  “说吧,我就知道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

  “袁叔叔,关于博会招标的事,您劝劝我爸,我的华宇集团实力是最强的,再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你没探探你爸的口风?”

  “我爸一见我就绷个脸,一说话就跟我讲马列,我哪儿敢看!我爸听您的,您帮我劝劝呗!”

  “看来你爸是听到什么了,有顾虑,他心里当然希望由华宇来做,但是贾朝轩极力主张由北都集团做,政府常务会上争执得很厉害呀,不过,有一个人说话,你爸或许能听,但是千万别让你妈知道。”

  “袁叔叔,有谁还能比您说话更有分量?”

  “驻京办有个叫白丽娜的漂亮女人,和你爸关系甚密,你去找找她,或许能有效果。”

  “袁叔叔,这个白丽娜不会是我爸的小蜜吧?”

  “小伟呀,男人嘛,有个红颜知己在所难免,你小子和苏红袖不也是不干不净的嘛。其实,让你小子过的女孩不计其数了吧?”

  “好,袁叔叔,为了拿到这个项目,我听您的,去北京找找这个狐狸精。”

  “这就对了,大丈夫心胸要宽广一些,其实,你爸一天到晚不容易。”

  这时,从卧室传出老妇人的咳嗽声,躲在客厅墙边偷听的林娟娟赶紧跑进卧室。

  61、试探

  北京园的剪彩仪式和博会的新闻发布会都很成功,送走水敬洪的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六,王元章让丁能通陪自己去逛一逛北京琉璃厂。这是王元章的一个习惯,由于他酷爱书法,所以,每次到北京他都要去琉璃厂文化街品品铜绿、嗅嗅墨香,或者去潘家园旧货市场在人堆里挤一挤,蹲在地摊前跟摊主讨价还价。丁能通并未多想,亲自开车陪王元章驶往琉璃厂文化街。

  丁能通陪王元章从大栅栏一直走到琉璃厂,整条街一眼望去,蜿蜒曲折,古朴典雅,这里没有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更没有灯红酒绿的歌厅酒吧,虽然看上去恬静有余,繁华不足,但却是淘宝的好地方,也是文化人的消魂处。

  王元章逛得仔细,一家店一家店地走,先是在宝文堂买了两本书,后又在庆云轩挑了几管毛笔,最后走进了荣宝斋。

  这家三百多年的老店,依旧典雅幽深,王元章驻足,面对郭沫若先生题写的牌匾看了良久才进去,一进荣宝斋便扔出一句话:“能通,你对田黄石感兴趣吗?”

  丁能通听了这句话有些喘不上气来,看来王元章这次逛琉璃厂绝不是为了嗅嗅墨香,难道自己陪肖鸿林给王老送田黄石的事,王书记也知道了?果真如此,王元章此次来京是借博会新闻发布会之机,微服私访搞调查的,难道王元章对肖鸿林要下手?丁能通想到这儿,手心顿时沁出了汗。

  “王书记,我不太懂,估计很值钱。”

  “围棋你是行家,一套‘永子’值多少钱?”

  丁能通听罢脑袋嗡地一响,他断定王元章让自己陪他逛琉璃厂一定是想通过自己的反应,确认田黄石和“永子”围棋这两件事是否属实,看来有人向市委举报了肖鸿林和贾朝轩向王老送礼的事,说不定省委也知道了,王元章要通过自己引蛇出洞啊!想到这儿,丁能通脸都白了。

  “我听说‘永子’清末民初就失传了。”

  丁能通佯装镇静地说。

  “要是明朝的呢?”

  王元章问得若无其事,但丁能通听得心惊肉跳,这时,一位老者迎上来问:“二位需要点什么?”

  “老先生,我听说荣宝斋有一块田黄王,可否一睹芳容啊?”

  “对不起,田黄王是本店的镇店之宝,从不轻易示人的,二位若有其他需求老朽可代劳。”

  “老先生要是有时间,在下想请教个问题。”

  “二位里面请,老朽不胜荣幸!”

  老先生很客气地把王元章和丁能通请到客厅并亲自沏了茶。

  “看二位不像收藏把玩之人,有何见教尽管讲。”

  “老先生,请问一块拳头大的田黄被雕成佛像会值多少钱?”丁能通听后脸都木了,心想,王元章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来摸底的。

  “这当然要看田黄的质地了,田黄一向有上坂、中坂和下坂田黄之说,即使是下坂田黄也要数万啊!”

  “老先生,那明朝的‘永子’呢?”

  “‘永子’也就是云子,若是明朝传下来的,价值不亚于田黄呀!”

  “多谢老先生的指教,打扰了,打扰了。”

  王元章说完起身告辞,老先生热情地将两位送出门外。丁能通悻悻地跟着,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的,他以为王元章会问自己点什么,王元章却像没事人似的,又逛了起来。

  “能通,”王元章又走了几家店后说,“我累了,咱们回去吧,告诉黄梦然一声,买晚上的机票,我回东州。”

  石存山最近一个案子接着一个案子,忙得焦头烂额。但是他始终没有放松对段玉芬、刘可心被害案的侦破工作。在办案工作中,他隐约感到东州有一股黑恶势力在兴风作浪,以至于身为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的邓大海都感到由上而下的压力之大,千叮咛万嘱咐,让石存山秘密调查段玉芬、刘可心案,在没有拿到充分证据前,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最近石存山又接到一连串的报警,一个重要的情况让他警觉起来,他觉得蛇要出洞了,所以,一大早就来到邓大海的办公室汇报情况。

  “邓副市长,”石存山兴奋地说,“蛇好像要出洞了!”

  “发现什么新情况了?”邓大海目光炯炯地问。

  “陈富忠在博会项目招标上做了手脚,手段极其恶劣,他用威胁、恐吓等手段吓退了十几家竞标公司,目前只剩下一家与北都集团竞争了。”

  “存山,不用说,一定是肖伟的华宇集团对吧?”邓大海揶揄地说。

  “邓副市长,华宇集团董事长是肖市长的儿子,北都集团的后台是贾朝轩,这两家公司争起来有戏看了。另外,经过我们认真排查,给李书记写恐吓信的犯罪嫌疑人基本锁定了陈富忠的打手海志强。”

  “存山,是时候了,我觉得我们应该把掌握的情况向市委副书记李为民同志汇报,他是主管纪检的副书记,而且主管城建,最主要的是我们俩也得找找后台了,有些人根本不把我这个副市长放在眼里,事关重大,市委常委中我最信任的就是李为民。”

  “太好了,邓副市长,李书记嫉恶如仇,一定会全力支持我们的。”

  “存山,这件事绝密,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包括局班子成员,你先回去写一份向李书记汇报的书面材料,要有理有据,写完后,先给我看一下,我认为行了,咱俩立刻就见李书记。今晚贾朝轩请我吃饭,我估计陈富忠也得去,我先跟他们周旋着,你的工作一时一刻也不能耽误,我听说中组部下来一个考察组,是专门考察李书记的,这个时候不能出一点差错。”

  “邓副市长,是不是李副书记要接王书记?”

  “去,不该问的别问,记住,凡事多动脑子,要学会借东风。”

  “是,邓副市长,我不仅要学会借东风,什么草船借箭、空城计我都要学。”石存山开玩笑地说。

  “混小子,还不去忙!”石存山伸手把邓大海桌上的红塔山揣进兜里,转身就走。

  “站住!”

  “邓副市长,半盒烟都舍不得?”

  邓大海苦笑着用手指了指石存山,走到书柜旁,从抽屉里拿出一条红塔山扔给石存山说,“回去给大家分了,别独吞了!”

  “是,邓副市长!”石存山行了个军礼走了,邓大海望着石存山的背影,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62、权衡

  肖鸿林在得知中组部派周永年带队的考察组抵达东州的消息后,心情非常复杂,他一直在权衡考察组这次来对自己的前程的利与弊,其实,肖鸿林从骨子里对李为民非常反感,他认为,李为民政治上不成熟,是班子不团结的导火索,工作上不讲方法,一味蛮干,生活上特立独行,所有的市委常委和副市级领导都住进了市长常委大院,惟独李为民搞特殊化,非要住在居民小区里不肯搬出,公开给市委市政府上眼药。

  这几年东州的市政建设取得了长足的发展,惟独李为民横挑鼻子竖挑眼,这次博会选址公然在常委会上反对,还扬言要向省委反映情况,纯粹是个刺儿头!愣头青!这样的人要是提拔起来,当了一把手,还不知要闯多少祸呢!

  可是眼下的局势,提拔李为民似乎势不可挡,如果李为民真的接替王元章任东州市委书记,东州市多年平衡的政治格局必然打破,王元章会不会被提拔到省长的位置上,还是去省人大任个副职。王元章被提拔到省长的位置上的前提是林白进京,赵长征接替林白,林白进京已经嚷嚷好几个月了,但一直没有迹象。

  这次林白突然被招到中南海,肖鸿林以为林白可能是要进京了,却不承想是因为李为民写了一篇狗屁文章,靠一篇文章就获得升迁,那还要我们这些干实事的干部做什么?干脆都去写文章好了,搞政治和做学问本来就是两码事,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最可恨的是,对李为民的这次考察,如果不是丁能通最先得到消息事先通知了自己,自己到现在还要蒙在鼓里呢。王元章比自己大两岁,自己即使无力与王元章竞争省长之位,任东州市委书记还是绰绰有余的吧。干了这么多年的市长,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论资力,论能力,论威望,李为民凭什么跟自己比?应该说,中组部这次考察太突然了,肖鸿林几乎茫然无措;而且也太重大了,重大到可以影响到市委市政府副市级以上大部分人的前程,甚至可以影响到省委省政府部分副省级领导干部的命运,政治格局一旦稳定下来,真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肖鸿林很快想到了贾朝轩,贾朝轩和李为民是一对冤家,想当年争东州市副市长时,李为民败下阵来,却因祸得福升任东州市委副书记。这些年两个人都主管城建,在工作上都叫着劲,贾朝轩虽然去中央党校学习一年,但是势头上、口碑上明显不如李为民,很显然贾朝轩有些急了,狗急了,就要跳墙,就要咬人,没想到,这个不识抬举的贾朝轩居然盯上了自己的位置,而且背后打黑枪,手段相当卑鄙,要不是自己及时出手险些着了贾朝轩的道儿。

  这次中组部考察组抵达东州,贾朝轩不会不知道,他一定会采取行动的,对,把贾朝轩推到前台,贾朝轩这个人野心很大,嫉妒心又很强,只要贾朝轩出面搅和,说不定中组部考察组会无功而返,李为民的升迁梦就会化为泡影。

  想到这儿,肖鸿林的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微笑,他抽出一支烟刚要点上火,袁锡藩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

  “老袁,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和你商量。”肖鸿林把烟盒扔给袁锡藩。

  “老肖,博园工程到底交给哪家公司了?肖伟可是找过我了,让我向你求情呢!”袁锡藩深吸一口烟说。

  “老袁,关于博园工程我想好了,成立博园建设指挥部,下设办公室、建设部、环保部、园艺部、攻关部、安全部等部门,东州的建设单位一个不用,全国招标,省得按下葫芦起来瓢,这样谁也别惦记,把博园工程搞成东州市最干净的工程。”

  “老肖,这样做你就把贾朝轩给彻底得罪了。”袁锡藩不怀好意地说。

  “无所谓得罪不得罪,得罪了他也翻不了大浪,他与李为民争了这么多年,很快就没有资格争了。”

  “老肖,你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老袁,中组部下来考察了,考察组就住在草河口宾馆了,是冲李为民来的。”

  “老肖,怎么事先没有一点消息。不太正常啊!”

  “老袁,如今的事情不太正常反倒显得正常,正常的倒不太正常,你赶快把消息散出去,搞得越惊天动地越好,动静越大,有的人就越坐不住,一旦坐不住了,就会露了马脚,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呀?”

  袁锡藩老奸巨猾,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肖鸿林的用意,不禁从心里往外佩服。

  “老肖,李为民太咄咄逼人了,老百姓夸他好,他就快成青天大老爷了,但是政治是讲究权谋的,考察组也不能到老百姓中考察,还不得是机关干部说了算,机关里有些人恨不得他下地狱,贾朝轩就是一个,提拔李为民,贾朝轩能气得背过气去,我们只要操纵舆论,就可以掌控一切了。”

  “老袁,现在你应该明白建博园为什么不用本地公司的道理了,搞政治要识水性,看不出水深水浅早晚阴沟里翻船。”

  “老肖,上面这么用人也确实让人伤心。你老肖辛辛苦苦为东州奋斗了一辈子,到头来爹不亲,娘不爱的,东州真要大权落到李为民手里,局面非失控不可,李为民是个极难驾驭的人,这样的人极难相处,再加上一个争权夺势的贾朝轩,东州非乱套不可。”

  “局势还不像你想得那么糟糕,他贾朝轩不是急着当一把手吗,常言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非常时期,我们只要坐山观虎斗就行了,这个时候任何轻举妄动都只能是自毁前程,这一点,你老袁要切记呀!”

  63、威胁

  深夜,布满乌云的天空亮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沉闷的轰响,这轰响如闷鼓一样在城市上空滚动,轰隆隆,终于敲碎了夜空。

  窗外不时被闪电照亮,暴烈的雷声接二连三地吼叫着。林娟娟睡得正香,根本没有听见雷声轰鸣,这时,一个黑影闪进了她的房间,那黑影淫亵地爬到林娟娟的床上,像狗一样用鼻子闻着林娟娟身上的体香,然后轻轻脱掉林娟娟的内裤,重重地将身体压了上去……

  外面大雨滂沱,房间里,林娟娟裹着毛巾被,披头散发地坐在床沿上嘤嘤地哭泣,袁锡藩叼着一支烟,深情地吸着。

  “行了,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又不是什么处女。”袁锡藩走到林娟娟身边,抚摸着林娟娟的头发说。

  “想不到你这么有身份的人竟然不干人事!”林娟娟怒目而视地说。

  “什么叫人事?只要是人干的事都是人事。娟娟,你听我说,我从一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你的气质、谈吐、美貌、性感的身体,让我无时无刻不想你。你知道,我守着一个瘫子十几年了,我内心世界很苦,是你到这个家后,燃起我重新寻找爱的勇气,你放心,我爱你,我一定要娶你。”袁锡藩一边说一边把林娟娟搂在怀里。

  “你是有家室的人,怎么娶我?”林娟娟楚楚可怜地问。

  “她是一个废人,再者说,她还能活几年,只要你真心实意地跟着我,我会给你幸福的。”

  这时,另一个屋里传来一个女人重重的咳嗽声……林娟娟顺从地把头埋在袁锡藩的怀中,袁锡藩顺势再次把林娟娟压在身下……

  肖伟为了说服父亲肖鸿林让华宇集团承揽博园工程,听从了袁锡藩的建议,只身去北京找白丽娜,丁能通也亲自去机场接肖伟并把他安排住在昆仑饭店。

  本来丁能通想把肖伟安排在北京园,但是肖伟怕住在北京园人多嘴杂走露了他到北京的消息,执意要住在昆仑饭店。

  丁能通得知肖伟到北京是为了找白丽娜,差点误会,以为他是为他母亲关兰馨讨公道、兴师问罪的,吓得不敢告诉他白丽娜的手机,后来肖伟说明真实目的,他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

  白丽娜接到肖伟的电话心里也咯噔一下,电话里肖伟称她为白姐,说是请她到昆仑饭店吃饭,有事商量。白丽娜挂断了手机,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显然肖伟已经知道自己与肖鸿林的关系,莫非是来兴师问罪的?不去肯定不行,去会是什么结果?

  白丽娜想给肖鸿林打个电话,转念一想还是先了解一下肖伟找她的目的再说,量你肖伟也不会把我一个女人如何!于是,白丽娜悄悄地去了昆仑饭店。

  当白丽娜按响肖伟的房间门铃时,肖伟透过门镜偷偷窥视了一会儿白丽娜,肖伟不禁被白丽娜的风韵和美丽所震动,想不到老爸会泡上这么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难怪袁锡藩建议自己来找这个女人,说老爸会听这个女人的,来的路上,肖伟还半信半疑的,现在他已经深信不疑了。

  肖伟心想,这个女人跟老爸关系暧昧,就别请到房间里了,正好快中午了,还是直接到餐厅谈吧。

  肖伟打开门很自然地问:“是白姐吧,我是肖伟,咱们到餐厅谈吧。”

  肖伟与白丽娜握了握手,白丽娜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跟着肖伟上了电梯。

  在餐厅,两个人找了一个角落坐下,肖伟为白丽娜要了一份燕窝,自己要了一份干捞翅,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聊。

  “我这次来,是有一件事要求你,至于你和我爸的关系,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我无权干涉!”白丽娜听了肖伟的开场白觉得并无恶意,提着的心也就放松下来。

  “肖伟,我实在想不出我能帮你什么忙?”白丽娜窘迫地说。

  “白姐,你知道博园工程正在招标,竞争的公司很多,我的公司实力很强,一定能做好这个工程。但是我爸怕影响不好,一直不吐口,想请白姐替我求个情,我想我爸会听你的,事成后,我不会亏待白姐的。”肖伟一口气说完,从皮包里取出一个精美的长条盒子送给白丽娜。

  “白姐,这是一条白金钻石项链,你戴上一定很漂亮,就算是见面礼吧。”

  白丽娜被这条昂贵精美的白金项链深深打动了,更为肖伟的绅士风度所折服。

  “肖伟,既然你这么信任我,这个忙我一定帮,只是不知管不管用!”

  白丽娜情不自禁地闪过一个秋波,搞得肖伟心旌荡漾,肖伟心想,这个女人可真是个尤物,一双媚眼居然会放电,老爸喜欢上这个女人一定够他受的。

  白丽娜则暗自欢喜,心想,肖鸿林的儿子一旦站在自己这边,或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反对自己与肖鸿林交往,即使肖鸿林不与关兰馨离婚,自己的幸福生活也铁定了。白丽娜拿起肖伟送的白金项链情不自禁地往脖子上戴。

  “白姐,真好看!”肖伟的话一语双关,说得白丽娜心慌意乱,竟戴了半天也没戴上。

  “肖伟,好像卡在头发上了,帮我看看!”白丽娜妩媚地说。

  肖伟起身为白丽娜摘出卡在项链上的头发,然后亲自给白丽娜戴项链,借机吃白丽娜的豆腐,双手故意碰了一下白丽娜富有弹性的乳峰,肖伟感觉就像摸在刚刚蒸好的白面馒头上,手感好极了。白丽娜知道肖伟故意吃自己的豆腐,回头妩媚地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肖伟,就在这一瞬间,肖伟和白丽娜仿佛情侣般温馨的镜头被人在暗处拍了下来。

  送走白丽娜,肖伟松了口气,回到房间想洗个澡,睡一觉,刚脱了衣服,就有人按门铃,一个甜津津的声音问:“先生,需要服务吗?”

  肖伟心想,莫非是三陪小姐送上门来了?光着腚走到门前往门镜里一看,果然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小妹妹。肖伟心中高兴,二话没说,就把门打开了。

  肖伟刚伸出一个头去,就被一双大手捏住了脸,两个高大的身影闪了进来,门当的一声关上了。

  肖伟被捏住脸的大手一把推到沙发上,眼睛都被捏了,他揉揉眼睛定睛一看,眼前站着的两个大汉他都认识,一个是胖乎乎中等身材的陈富忠,另一个是膀大腰圆像打手一样的海志强。

  “陈富忠,你想干什么?”肖伟明显感到来者不善。

  “肖伟,你斗胆包天连你爹的情人你都敢会,就不怕东州人骂你们爷儿们乱伦!”陈富忠掏出烟,海志强赶紧给点上火。

  “陈富忠,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肖伟负隅顽抗地驳斥道。

  “血口喷人!志强,让他开开眼!”

  陈富忠深吸一口烟慢慢地喷在肖伟脸上,海志强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扔在茶几上,刚好是肖伟请白丽娜吃饭时的情景,特别是肖伟吃白丽娜豆腐时,白丽娜满脸骚气的媚态,让肖伟看了如坐针毡。

  “陈富忠,你来找我不会是为了这几张无聊的照片吧?有什么事直说好了!”此时的肖伟已经从惊慌失措中缓过神儿来,他故作镇静地说。

  陈富忠心想,这小子果然见过世面,不给他点厉害,怕是不能服软。

  “肖伟,这几张照片要是放在你老爹面前,他会做何感想?”

  “我老爸只会当画欣赏!”

  海志强猛地扇了肖伟一个嘴巴说:“妈的,鸭子死了还嘴硬!”

  肖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晕了,眼前全是金星,好半天才醒过神儿来。

  “陈富忠、海志强,算你们有种,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想要你的命,你的命他妈的不值几个钱,一句话,博园工程你他妈的还是撤标吧!”

  “凭什么?”

  “凭这个!”

  海志强从兜里掏出一把亮锃锃的五四式手枪,在手里耍了个样,然后把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了肖伟的脑门上。

  陈富忠坐在沙发上,把手里的烟头按在烟灰缸里,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说:“肖伟,我陈富忠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你这种屌人我见多了,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

  陈富忠说着给海志强一个眼色,海志强收起手枪,把身边的皮箱放在茶几上。

  陈富忠接着说:“这个皮箱内有一百万人民币,老弟,如果你退一步,这一百万就归你了,如果你不识抬举,”陈富忠用手猛然揪住肖伟的鸡巴,把水果刀逼在肖伟的根部,“你小子不是喜欢女人吗?从今天起,我就让你做太监。”

  肖伟被陈富忠的举动惊呆了,他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吓得浑身发抖,头上渗出了汗。连忙说:“我退出,我退出!”

  陈富忠松开手,用水果刀刮了刮肖伟的阴毛说:“老弟,这就对了,既然识时务,这一百万就归你了,就算大哥给小弟的一个补偿吧。”陈富忠手里的水果刀转了几个样,猛然插在一个苹果上。

  “志强,既然肖老板同意了,就算成交了,咱们走!”

  陈富忠冷笑着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肖伟,然后带着海志强扬长而去,门咣地关上了,茶几上插在苹果上的水果刀还在微微颤抖……

  64、林大可

  林大可没想到在北京刚刚办完皇县驻京办与东州老驻京办的交接手续,就接到了市委组织部的紧急调令,让他到博园指挥部报到,任博园建设部部长。走之前,林大可约丁能通吃饭,晚饭就安排在北京园的玫瑰厅,丁能通还约了薪泽金。

  林大可是与罗小梅一起来的,罗小梅刻意打扮了一番,看上去好像刚做了头发,皮肤也像刚在美容院护理过,凝脂般富有弹性,只是与长的五大三粗的林大可走在一起极不协调,就好像一个是土匪头子,一个是被抢的压寨夫人。

  老远就能听见林大可爽朗的笑声。

  “能通老弟,别看在你的一亩三分地,今天说好了我请客!把你们北京园最拿手的菜都上齐,这可是我最后一次以皇县县长的身份请客。”

  “既然林县长要给市驻京办创效益,何乐而不为呢?”丁能通开玩笑地说。

  “大可,省驻京办主任薪泽金熟不熟?”

  “太熟了,我们县招待所就是薪主任的小舅子给建的。”

  “老林,恭喜你荣升部长了!”薪泽金一边与林大可握手一边说。

  “升的太快了,直接由正县级升为正部级了。”林大可自嘲地说。

  “小梅,今天的菜由你负责。”

  罗小梅翻看着菜谱开玩笑地说:“今天给你们补一补,来个杞鞭壮阳汤怎么样?”

  “小梅,鞭是什么鞭呀?”薪泽金色眯眯地问。

  “当然是牛鞭了,专治你们男人肾虚。”罗小梅甜津津地说。

  酒过三巡后,林大可说:“能通,这回皇县驻京办在东州各县区也是一流的了,这是我到皇县工作后就梦寐以求的,说实话,我一直在考虑县驻京办的功能,经过这几年的实践,我终于整明白了,县驻京办有两项重要职能,一是政府在北京的办事处,二是老百姓的联络站,我们皇县早就把为老百姓进京看病和经商办事服务纳入考核范围了,驻京办不仅是皇县政府的,也是皇县老百姓的。不仅要为政府办大事,对老百姓的小事也有求必应,可惜呀,就要离开皇县了。能通,今儿请你吃饭,主要是感谢你对皇县做出的贡献。”

  “老林,能通为皇县做什么贡献了?”薪泽金问。

  “丁主任为皇县人民做了两大贡献:一是招商引资,使皇县丰富的钼矿得以与港商联合开发;二是把东州市的老驻京办给了我们皇县,使皇县驻京办的硬件上了一个新台阶。小梅,来,咱们一起敬丁主任一杯。”

  丁能通今天高兴,酒量见长,林大可就要离开皇县了,情绪激动,两个人难免多喝几杯。

  丁能通放下酒杯感慨地说:“实际上,市驻京办在强化应酬、公关和接待职能的同时,也在有意识地强化为民服务的职能,如信访、进京农民工的各种协调服务等,这也是创造和谐社会的客观需要。薪主任,你们省驻京办打法有变化吗?”

  这段时间主要是接待省里各部门的领导,薪泽金毫不避讳地说:“今年风声比较紧,跑部委的工作有所缓解,但我们还是希望以另外的方式,与有关部委继续加深感情,不过今年来京跑‘部’的企业相对减少了,探测政策动向的官员多了。”

  “要是资源分配与项目审批的标准和程序完全公开透明,地方各级部门不需要额外支付成本,就可以平等地获取相关信息,驻京办何必到处装孙子求人?”丁能通抱怨地说。

  “关键还是要减少行政审批项目,下放行政审批权,增加财政预算的透明度,加强财政预算的审议和公示。”林大可颇有感慨地说。

  “行了,你们这些大男人整天忧国忧民的,连喝酒谈的都是国事,累不累呀,林县长,感谢这些年你对小妹的关照,来,我敬你一杯!祝你步步高升!”

  众人起身随声附和,一起敬林大可。敬完酒,丁能通突然感到内急,起身去洗手间。

  65、警觉

  从洗手间出来时,丁能通发现陈富忠和海志强从女厕所走了出来。

  “富忠,你们俩男女不分呀?”

  “哎,能通,正想找你呢!我们俩走错门了。”陈富忠神色有些慌乱地说。

  “富忠,什么时候到北京的?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现在打招呼也不迟,赏个面子一起吃个饭吧。我们哥俩可饿着肚子呢。”

  “正好,我和皇县的林县长、省驻京办薪主任正吃着饭呢,一起来吧!”

  “能通,听说林大可调到博园指挥部任建设部部长了?”

  “对呀,你老兄消息就是灵通。”“我和林大可不熟,正好你老弟给引见引见吧。”

  “没问题,走吧!”

  三个人离开洗手间回到包房,丁能通做了介绍,林大可似乎对陈富忠和海志强并不感冒,表情不冷不热的。

  “哎呀,林部长,久闻大名,今儿借献佛,敬你一杯!”这时,陈富忠的手机响了,“对不起,我接个电话。”陈富忠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接听手机。

  “啊,谁呀?”

  “忠哥,是我,娟娟。”

  “啊,是娟娟,有什么事吗?”

  “忠哥,袁市长的老婆过世了!”

  “什么?袁市长的老婆死了!啥时候的事呀?”

  “刚咽气,发现不好,就拨了120,到医院就不行了。”

  “好了,我知道了,出殡时我去,你好好干,有什么消息,勤打电话!”

  “我知道,放心吧,忠哥。”

  陈富忠挂断手机说:“袁市长家的保姆,是我介绍去的,特意告诉我,袁市长的老婆过世了!”

  “袁市长的老婆可瘫痪十多年了,这一过世对袁市长是个解脱!”薪泽金感伤地说。

  “袁市长没儿没女,老伴一死,孤身一人了,也够可怜的。”林大可同情地说。

  “话题太伤感了,来,大家一起干一杯。”

  丁能通建议,众人举杯共饮,放下酒杯,丁能通对陈富忠从女卫生间出来心中狐疑,心想,刚才陈富忠和海志强从女卫生间出来时,略显紧张,海志强的表情鬼鬼祟祟的,莫非这两个人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丁能通脑海中浮现出段玉芬的面容,耳边不时响起石存山的嘱咐,让自己密切注意陈富忠的动态,丁能通察言观色,众人喝到半夜才散。

  本来丁能通想去罗小梅的家,但是她送林大可不方便,罗小梅暗送丁能通一个秋波就走了。令丁能通更加不解的是陈富忠和海志强并没有住在北京园,却出现在玫瑰厅的女洗手间。目送众人离去,丁能通呆呆立在酒店门口,陷入沉思。

  许久丁能通才回到房间,他一下子想起住在昆仑饭店的肖伟,心想,莫非陈富忠是冲肖伟来的,他俩是博园工程的主要竞争对手。

  丁能通心里激灵一下,他赶紧给肖伟打手机,肖伟的手机关机,丁能通心想,问问白丽娜兴许就清楚了。于是他马上拨通了白丽娜的手机。手机接通了却半天没人接,丁能通觉得不对劲,就径直往白丽娜的房间走去。

  按了半天门铃,屋里也没有反应:“丽娜,我是丁能通,没事吧?”

  门开了,白丽娜满脸泪痕地站在丁能通面前,丁能通吓了一跳:“丽娜,你这是怎么了?”

  白丽娜像是受了巨大的委屈,一头扑在了丁能通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丁能通把房门关上,轻轻地拍着白丽娜的肩膀问:“丽娜,到底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丁能通把白丽娜扶到沙发上坐下,一眼看见茶几上几张肖伟给白丽娜戴项链的照片。

  “丽娜,这是怎么回事?”丁能通不解地问。

  白丽娜捂着脸又哭了起来。

  “丽娜,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陈富忠、海志强干的?”

  白丽娜吃惊地望着丁能通哽咽着问:“头儿,你怎么知道的?”

  “晚上林大可请我们吃饭,我去洗手间发现陈富忠、海志强从女洗手间里走了出来,而且神色紧张。”白丽娜听了这话捂着脸又哭了起来。

  “丽娜,别哭了,就凭咱们俩的关系,有什么话你不能对我说?”白丽娜止住了哭泣,从茶几上的纸盒里抽出纸巾擦干眼泪。

  “头儿,你可得给我做主,今晚陈富忠、海志强尾随我进了女洗手间,在里面用刀逼着我,问肖伟找我干啥,我说了以后,他就把这些照片给了我,还威胁说,如果我为肖伟说情,他就把这些照片给肖鸿林。头儿,陈富忠简直就是黑社会呀!”

  丁能通听完白丽娜的话,一下子明白了陈富忠、海志强此次进京的目的,他们一定是尾随肖伟来的,既然白丽娜受到了恐吓,肖伟也在劫难逃,怎么办?

  丁能通紧张地思索一会儿说:“丽娜,这件事事关重大,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肖市长那儿也别打电话了,让我好好想想这件事怎么办?因为我估计肖伟也一定遭到了恐吓。”

  “头儿,肖伟不会有危险吧?”白丽娜紧张地问。

  “不会,陈富忠此行是为博会竞标一事而来的,无非是让肖伟知难而退,不过,陈富忠太嚣张了,连市长的儿子都敢威胁,我看他是活到头了。”

  “头儿,他们身上都带着家伙,你可得小心点!”

  “不怕,我估计他们明儿一早就会回东州,没事,你好好休息吧。”

  “头儿,你别走,我害怕!”

  丁能通好不容易从白丽娜的房间挣扎出来,心想,险些破了兔子不吃窝边草的规矩。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决定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石存山,或许石存山能从这件事打开一个对付陈富忠的缺口。丁能通觉得自己沉默得太久了,一方面是对不起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老领导,另一方面是对不起深爱过自己的老同学,既然陈富忠想玩火,那么我就做这个点火人吧。想到这儿,他拨通了石存山的手机。

  66、决心

  晚饭后,吴梦玲陪李为民散步,两个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常委大院附近,常委大院后面就是海瑞公园,海瑞公园过去叫劳动公园,王元章任市委书记以后,建议将劳动公园改名为海瑞公园。

  因为围绕海瑞公园不仅住着常委大院副市级以上领导,周边还有各委办局的住宅区,人大、政协的住宅区也在附近。无论到这里晨练的人,还是傍晚到这里散步的人,有许多人是干部。海瑞是明朝中后期中国历史上有名的清官,王元章建议这个公园叫海瑞公园是用心良苦的。

  李为民和吴梦玲走进海瑞公园,迎面是海瑞的巨大雕像,雕像底座上刻有海瑞的著名奏章《天下第一事疏》。李为民和吴梦玲走到海瑞雕塑前,正驻足欣赏时,迎面走来了肖鸿林和关兰馨夫妇。

  “哟,肖市长、兰馨嫂子,这么巧!”吴梦玲先看见他们,打招呼道。

  “为民、梦玲,好休闲呐!”肖鸿林微笑道。

  “鸿林,我和梦玲常到这里散步,难得见你和嫂子一次呀。”李为民朗声道。

  “政府比不得市委呀,你们市委是管人的,我们政府是干事的,一忙起来就脚打后脑勺,哪里有时间散步呀。”肖鸿林说话的口气带着某种情绪。

  “鸿林,放放权,你也不至于忙成这样。”

  “为民,你的意思是我肖鸿林揽权了?”肖鸿林不满意地问。

  “鸿林,法国政治学家孟德斯鸠说过:一切有权力的人都容易滥用权力,这是一条万古不易的定理。英国历史学家约·阿克顿有句名言:绝对的权力必然产生绝对的腐败。清平原野阔,风正一帆悬呐!”

  “李为民,你这是话里有话呀!我肖鸿林不喜欢绕弯子,想说什么请直说,少跟我阴阳怪气的!”肖鸿林激动地说。

  “鸿林同志,你敢不敢当着海瑞的面拍着胸脯说,你是清白的!”

  李为民说罢,关兰馨听不下去了,她挑理道:“为民,这是怎么说话?你的意思是我们家鸿林腐败了。”

  “兰馨,别忘了你是市长的妻子,不是普通人的老婆,应该做肖鸿林的贤内助,不能拽后腿呀!”

  “梦玲,好好管管你们家为民,怎么属疯狗的,见谁咬谁呢?”关兰馨拉下脸说。

  吴梦玲也很尴尬,她一边拽李为民走一边说:“嫂子,为民不会说话,但他是为你们好!”

  肖鸿林哈哈大笑道:“李为民,不要动不动就以海瑞自居,我肖鸿林敢拍着胸脯告诉你,我对得起东州八百万人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中央三令五申不许领导干部的子女在自己主管辖区内做生意,你儿子肖伟,都快成东州首富了,还敢在海瑞面前说问心无愧!”李为民掷地有声地说。

  吴梦玲怕不好收场连忙劝道:“为民,你和鸿林说话不会客气一点,老搭档了,怎么这样?”

  李为民缓了一下口气说:“好吧,鸿林,我的脾气不好,说句心里话,我真不希望你出事。”说完,他拉着吴梦玲的手就走。

  肖鸿林望着李为民两口子的身影,气得将手中的羽毛球拍折为两段。

  石存山昨晚接到丁能通的电话后,就连夜向副市长兼市公安局局长邓大海做了汇报。早晨,李为民坐在办公室刚要浏览一下报纸,石存山和邓大海推门进来了。

  “李书记,我们有重要情况向您汇报。”石存山进门就说。

  “噢,看你们风风火火的样子,好像来头不小啊,快请坐!”李为民开玩笑地说完,起身亲自给石存山和邓大海沏茶。

  李为民已经知道中组部考察组在东州正在找许多干部谈话,目的是考察他,但是尚未找他本人谈话,他也清楚,因为考察的只有他一个人,影响了一些人的利益。东州政坛不平静,估计这几日中组部有可能找到自己,省委组织部通知他不要外出,否则邓大海和石存山不事先预约,很难在办公室见到李为民。李为民自从上任以来,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基层。

  “大海,我琢磨着你们应该找我了,这一段时间一定承受了不少压力吧?”李为民关切地问。

  “为民同志,经过市刑警支队这一段时间紧锣密鼓的秘密工作,已然查清了以陈富忠为首的北都集团,实际上是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建行中山支行行长段玉芬和办公室主任刘可心,就是被陈富忠的手下海志强杀害的,杀人后,进行了极其残忍的毁尸灭尸。不仅如此,本市发生的十几起重伤害案件都与陈富忠有关,上次你的秘书小唐收到的恐吓信也是他们干的。目前,市里的重点工程博园建设,所有投标的公司都不同程度地遭到恐吓,包括华宇集团的肖伟于昨天中午,在北京昆仑饭店也遭到陈富忠、海志强的威胁。”

  邓大海还没说完,李为民插嘴问道:“肖伟遭到威胁的消息是怎么得到的?难道肖伟到市公安局报案了?”

  “没有,消息是驻京办主任丁能通报给我的,据说,驻京办接待处副处长白丽娜也遭到了恐吓。”石存山补充说道。

  “陈富忠为什么要恐吓白丽娜呢?他们之间好像不应该有利益上的冲突呀?”李为民不解地问。

  “为民同志,肖伟此行是去见白丽娜,据说白丽娜与肖鸿林同志的关系……”邓大海说了一半,没往下说。

  “这两年肖鸿林同志变了,我真为他担心啊!”李为民长叹道。

  “为民,相比之下,贾朝轩就更令人担心了,以扶持民营企业发展的名义公开干涉办案,还多次请我和陈富忠吃饭,以市委常委的名义向我施压,妄想让我放陈富忠一马。据我们了解,贾朝轩陈富忠早就称兄道弟了。”邓大海惋惜地说。

  “是啊,我们有些干部在市场经济大潮中越来越经受不住权力关、金钱关和美色关的诱惑,令人痛心啊!特别是近几年,黑恶势力靠非法敛财起家后,千方百计拉拢、腐蚀国家工作人员,为其犯罪行为提供保护,有的甚至插手操纵农村基层选举。黑恶势力企业化、公司化越来越明显。我们有些干部有案不查,有案不报,在查办案件中,措施不力,这些渎职行为也是黑恶势力的保护伞。最近,我和王书记接到不少举报肖鸿林和贾朝轩的检举信,问题很严重啊!我和王书记正准备向省委书记林白同志专门汇报一次,应该说,市公安局顶住了压力,工作很出色,但不要忘记除恶务尽啊!”

  “为民同志,深挖和打掉黑恶势力背后的保护伞是打黑除恶的关键,保护伞不挖出来,黑恶势力就除不了啊!”邓大海深有感触地说。

  “大海同志,与黑恶势力斗争,特别是在打击保护伞方面,要讲政治智慧,既然肖伟遭到陈富忠犯罪团伙的恐吓和威胁,就一定要找到肖伟、白丽娜取得证据。肖鸿林的儿子受到黑恶势力的威胁,对他这个一市之长是莫大的耻辱,这件事一定要通报给肖鸿林,取得他的支持,这样就抑制了贾朝轩的作用,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陈富忠这伙黑恶势力一举除掉,然后再深挖保护伞。”

  “李书记,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关于肖伟被恐吓之事,我们取证后会向肖市长专门汇报的。”石存山坚定地说。

  “大海、存山,任务很艰巨,形势很复杂,你们要多加小心啊!”李为民语重心长地说。

  邓大海和石存山向李为民汇报完工作后,在市委大院分了手,邓大海嘱咐石存山要尽快向肖伟和白丽娜取证。石存山心想,是先向肖伟取证呢,还是先向白丽娜取证?石存山想来想去,觉得先向白丽娜取证容易一些,白丽娜一开口,肖伟不开口也不行,最后再向肖鸿林汇报。

  想到这儿,石存山心情好了许多,心想,玉芬,你的仇就要报了,我一定会把杀害你的凶手绳之以法的。

  这时,手机响了,石存山一看是衣梅打来的,最近,石存山与衣梅接触越来越多,彼此很有感觉,又都是过来人,所以又多了一份冷静。

  石存山接听了手机,衣梅约他中午一起吃饭,衣梅的街道办事处离市刑警支队不远,两个人中午经常在一起吃饭。衣梅一提醒,石存山还真觉得有些饿了,早晨就没吃饭,一看已经十一点多了,他接完手机一踩油门,桑塔纳消失在车水马龙之中。

  67、宫外孕

  昨夜,丁能通被白丽娜折腾得一宿没睡,黎明时分才睡觉,整整睡了一上午,中午吃完饭,难得有空,开车想到皇县驻京办找罗小梅。车开到航天桥时,手机响了,丁能通觉得特别扫兴,半天没接,可是手机不停地响,没办法,下了航天桥丁能通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很陌生,他想了想还是接了,没想到打电话的竟是刘凤云。

  “小丁吗?”

  “你好!刘大姐,冉冉干得还好吧?”

  “小丁,冉冉住院了,在北京医院妇产科,你赶紧过来一趟吧。”

  刘凤云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丁能通听得出来,刘凤云的口气冷冷的,像是很生气的样子,又是去北京医院妇产科,心就咯噔一下,莫非……

  丁能通不敢往下想,越想越后怕,冉冉要是怀孕了,一定是那个叫刚的家伙干的,没在刘大姐家干几天就弄出这等丑事,让自己怎么面对刘凤云呢?但是既然刘凤云打来电话,不去肯定是不行的,看来躲是躲不过去了,心一横,车调头驶往东单大华路。

  一路上,丁能通的脑子里都在胡思乱想,真要是冉冉怀孕了,见到刘凤云一定会挨一顿臭骂,要是误会这事是自己干的就更遭了,刘凤云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万一不分青红皂白,往市委组织部捅一下,事儿就大了!

  当然,刘凤云不至于干出这么不尽人情的事,可是自己在刘凤云心中正人君子的形象就荡然无存了。刘凤云一定在想,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可能是唐僧,带翅膀的不一定是天使,有时候是鸟人。我现在在刘凤云心中就是这个鸟人形象。

  丁能通突然想起但丁的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又觉得不适合自己,更不适合这种事,便琢磨了这么一句:穿别人的鞋,走自己的路,让他们找去吧!觉得也别扭,便改成: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打车去吧!

  丁能通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奔驰车已经进了北京医院。

  在手术室门前,刘凤云正焦急地等待着,丁能通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刘大姐,冉冉怎么样了?”

  “丁能通,你干的好事,冉冉宫外孕,大出血,正在手术。”刘凤云劈头盖脸地说。

  “大姐,我,我……”丁能通支吾着想解释,心想,刘凤云果然认为是我干的。

  “你,你什么?是不是想说,你是正人君子,你不是随随便便的人,我看你是个伪君子,随便起来不是人,堂堂的正局级干部,对一个刚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干出这种丑事,我看你该开除党籍了。”

  “大姐,你消消气,听我解释。”丁能通恳求地说。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刘凤云不依不饶地说,“小丁,你是个大男人,又一个人在北京,难免管不住自己,可是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呀,冉冉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大姐我怎么办?”

  “是是是,大姐,冉冉有危险吗?”一提起冉冉,丁能通反而顾不上解释了,关切地问。

  “真要有危险,就让你丁能通偿命!”刘凤云用手指戳着丁能通的脑门说。

  “好了,大姐,求你了,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丁能通心想,索性为冉冉承担了这件事,要是再弄出一个叫刚的男人来,说不定这份工作就丢了。

  刘凤云说:“我得和肖鸿林反映反映。”

  “别别别,大姐,我不对,我错了。”

  丁能通一面甜言蜜语地哄刘凤云,一面不服气地想,肖市长还不如我呢,我起码敢站出来替金冉冉背黑锅,这种事要是出在白丽娜身上,恐怕他都不能承认。

  两个人正说着话,手术室门开了,金冉冉脸色煞白地躺在板车上,被护士缓缓地推了出来。丁能通赶紧上前接过护士手中的吊瓶,关切地问:“冉冉,怎么样了?”

  “哥,你能来,我感觉好多了,我本来不想给你惹麻烦,想吃药打掉,可是没想到出了意外。”金冉冉说得很平静,但是丁能通心疼这个苦命的妹妹被人伤害成这样,还硬装没什么事,眼泪险些涌了出来。

  金冉冉躺在病床上,丁能通问:“护士,病人要住多长时间院?”

  “至少得一个星期。”护士说。

  丁能通愧疚地对刘凤云说:“刘姐,你先回去吧,家里有两个孩子,这两天,冉冉由我照顾。”

  “冉冉,你好好休息,明天我来看你!”刘凤云温声地说。

  “大姐,让你见笑了,都是我不好,本来是想帮你的,却给你添了麻烦,大姐,你不会不要我了吧?”金冉冉泪眼蒙蒙地说。

  “怎么会呢?谁都可能做错事,这一段,你干得很好,大姐很满意,等病好了,大姐就接你回家。”刘凤云说完,又向丁能通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这是个四人间的病房,其他三位病人也都是宫外孕,但是人家都是正常的夫妻,丁能通不禁窘然,默默地坐在金冉冉的床边,心里翻江倒海。

  “哥,对不起。”金冉冉有气无力地说。

  “冉冉,说实话,是不是那个叫刚的家伙?”

  “哥,是我不好,我不该和他藕断丝连!”

  “你呀,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出了这种事,让我怎么面对周大哥和刘大姐,刚才叫刘大姐骂了我一顿,她还以为是我干的呢!不行哥给你另找工作吧!”丁能通觉得发生了这种事,还是远离刘凤云这家人好一些。

  “哥,让我干满两年吧,我答应过你,在刘凤云家还可以复习研究生课程,周大哥的同学是人大的教授,已经把我推荐给他,我觉得还是读书好。”

  “既然这样,读书的费用我来给你出。”

  “通哥,不用你,我工作两年学费就出来了,起初你让我做保姆,我心里好气呀,现在看来是对的,我到刘大姐家学了不少东西。”

  “别说话了,好好休息,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去。”

  丁能通话音刚落,手机响了,丁能通一看脸都吓白了,金冉冉也看得清楚。丁能通稳了稳神说:“冉冉,我出去接个电话。”

  丁能通走出病房故作镇静地问:“雪儿,有事吗?”

  “能通,我出差到北京了,就在北京园,你在哪儿呢?”

  丁能通听后,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心想,怎么这么巧?好像上帝安排好了一样,故意让我为难,本想护理冉冉几天,现在看来不行了,怎么办?他大脑急速地运转,一咬牙,心想,还是老婆重要。

  “雪儿,我在外面办事,来之前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我好去机场接你。”

  “人家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好好,你等着我,我马上就到。”

  丁能通回到病房,一脸愧疚地说:“冉冉,单位有急事,我必须马上赶回去,今晚不能陪你了,明天我再来,好吗?”

  “你忙,去吧,我一个人能行!”丁能通请了陪护,安排好一切,离开了北京医院。

  68、败露

  丁能通一边开车,一边心想,得想办法让衣雪明天就走,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如果衣雪明天走不了怎么办?刘凤云明天肯定去医院,发现我不在非打电话给我不可,万一让衣雪知道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丁能通越想越心烦,一走神儿,险些追尾。

  到了北京园,白丽娜已经为衣雪安排好了房间,正陪着衣雪嫂子长,嫂子短地说着话,丁能通佯装兴奋地走了进来,白丽娜知趣地走了。

  衣雪兴奋地扑到老公怀里喃喃地说:“能通,想死我了!”

  “雪儿,我也是。”丁能通敷衍地说。

  “能通,我特意跟单位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在北京陪陪你!”

  “雪儿,怕是来逼我办留学手续的吧,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正在找人办,这事急不得。再说,博园就要动工了,驻京办的接待任务太重了,还要为博园拉赞助,简直忙得不可开交,我怕我陪不了你。”

  丁能通心里暗自叫苦,编了一大堆理由骗老婆,恨不得马上把衣雪送上飞机,这时,手机响了,是顾怀远打来的。丁能通心想,总算有救命稻草了,他赶紧接听手机。

  “丁哥,明天上午十点,贾市长到北京,去国际开发银行研究贷款的事,你安排好接站吧。”

  “没问题,怀远,放心吧!”丁能通挂断电话接着说,“这不,明天贾市长来,想好好陪你哪儿有时间呀!”

  衣雪无奈地望着丈夫说:“能通,留学的事我当然着急了,孩子就要上初中了,我希望他到加拿大念去,你别拖着不办。”

  “雪儿,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不办过。”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样吧,你忙你的,我不打扰你工作,反正晚上你得回房间睡觉吧?假我已经请了,你总不能让我明天就回去吧?”

  “要不白天让白丽娜陪你逛逛商场,我一有空就回来陪你。”丁能通佯装歉疚地说。

  丁能通陪衣雪吃了晚饭,想陪衣雪逛逛北京夜景,衣雪不愿意,两口子聚少离多,衣雪不愿意错过缠绵的机会,挽起丁能通的胳膊又回到房间。

  外面昏黄的灯光中飘起了雨丝,房间内宁静安详,衣雪柔情似水地说,“我先洗个澡。”便脱光了衣服进了卫生间。

  丁能通心中虚飘飘空落落的,他点上一支烟,盘算着怎么应付妻子。最近几天与罗小梅做得猛了些,有些被抽干了的感觉,他怕衣雪看出来,偷偷从皮包里拿出伟哥药瓶,从里面拿出一片菱形的蓝色药片吃了一粒,赶紧把药瓶放回包里。伟哥是薪泽银送给他的,他还从来没用过。

  丁能通最懂得小别胜新婚的道理,但是不吃伟哥,自己能不能钉下来,心里没有底,他吃了这粒伟哥后心里塌实了不少。

  丁能通一支烟刚刚抽完,衣雪就一丝不挂、香气扑鼻地走出来,只用一条毛巾裹着湿漉漉的头发。

  衣雪擦干头发,照着镜子梳了梳,然后风情万种地走过来,眼睛中充满了脉脉温情,丁能通望着欲火难耐的老婆,脑海里不时闪过罗小梅的影子。他想起张爱玲的小说《色·戒》中的一句话:“只有一只茶壶几只茶杯,哪有一只茶壶一只茶杯的。”

  夫妻俩水里火里折腾了一宿,丁能通累得倒头大睡,日上三竿也没醒。衣雪起得早,在卫生间洗漱打扮一番,拿起电话想把两个人的早餐叫到房间来。

  客厅里,丁能通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个不停,衣雪为了让丈夫多睡一会儿,赶紧走过去接听,按下接听键,还没等问谁,手机里传出一个女孩痛苦的声音:“哥,你什么时候过来呀?疼死我了!”

  衣雪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她下意识地问:“你是谁?找丁能通干什么?”

  手机里的女孩一听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一下子不说话了。她情不自禁地往回拨,女孩已经关机了。衣雪的火腾地一下子蹿到了脑门子上。她怒气冲冲地跑到卧室,一把揪住正在熟睡的丁能通的耳朵。

  “丁能通,别睡了,我问你电话里的女孩是怎么回事?”

  丁能通懵懵懂懂地捂着耳朵坐起来,睡眼惺忪地问:“什么女孩?一惊一乍的?”

  “刚才手机里有个女孩找你,说疼死了,让你快过去。你说,你和这个女孩是怎么回事?”衣雪不依不饶地问。

  丁能通心里咯噔一下,清醒了许多,心想,糟了,一定是金冉冉打自己的手机让衣雪发现了。

  “雪儿,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少放屁!丁能通,我说你昨天没完没了地劝我回东州,原来你已经有相好的了,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咱俩就离婚!这日子没法过了!”衣雪越说越激动,情不自禁地呜呜大哭起来。

  这时有人按门铃,丁能通赶紧小声说:“姑奶奶,我求求你,别哭了,让同事知道多不好!”

  “知道不好,你就别做!”衣雪反驳道。

  丁能通手忙脚乱地打开房门,进来的竟是钱学礼,丁能通一下子警觉起来,心想,这家伙什么时候回的北京,是不是在门口听半天了,故意敲门进来看我的笑话。

  “老钱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丁主任,我回来是想请你审一审小区开发的设计方案。”

  “老钱,既然房地产开发全权由你负责,你就定吧,总之,以效益最大化为前提,哪种户型在东州卖得好,就以哪种为主。”

  两个人说着话,衣雪已经收拾好东西,拎着皮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雪儿,你去哪儿呀?”丁能通慌慌张张地问。

  “这儿太脏,回家!”衣雪气哼哼地扬长而去。

  “弟妹这是怎么了?”钱学礼故作关心地问。

  “没什么,生我的气了,好了钱主任,就这样吧。”

  钱学礼阴冷地苦笑了笑,知趣地走了。

  丁能通简单地收拾收拾,关上门追了出去,刚冲出北京园的旋转门,见衣雪已经上了一辆出租车,呼啸而去。丁能通望着消失在车水马龙中的出租车欲哭无泪。

  这时,黄梦然走过来说:“头儿,该去机场接贾市长了。”

  “贵宾室安排好了吗?”丁能通无精打采地问。

  “找张副总的秘书安排的。”

  “为什么不找于欣欣?”丁能通有些不解地问。

  “头儿,于欣欣出事了。”黄梦然无奈地说。

  “出什么事了?”丁能通惊异地问,他不相信那么阳光灿烂的女人会出什么事,出也是出好事。

  “头儿,于欣欣跑了,公安局正在抓她呢!”

  “公安局为什么要抓她?”丁能通像是从对衣雪的伤感中惊醒过来。

  “听说是通过飞机送人蛇,送一个人能得四十万呢,好像是分赃不均被同伙告发了。”

  “于欣欣会参与这种事?”

  丁能通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为东州驻京办做过重大贡献、始终微笑的阳光女经理,会参与空中偷渡活动,成为被通缉的犯罪嫌疑人。

  “于欣欣现在躲在哪儿?”

  丁能通知道由于黄梦然负责驻京办接待工作,与于欣欣关系不一般,于欣欣找到黄梦然,他不会袖手旁观的。

  “不知道,但愿她没事!”

  “是啊!但愿她没事。”丁能通着实看了一眼黄梦然说,“咱们走吧!”

  丁能通心里非常清楚,于欣欣一定是被黄梦然藏起来了,说不定就躲在东州什么地方。

  到首都机场接站很顺利,贾朝轩终于住进了北京园的总统套,他觉得自己就应该住在这里,因为丁能通能空手套白狼,入住北京园,与他这个主管驻京办的常务副市长的支持是分不开的。

  让丁能通想不到的是,贾朝轩此次进京除了带着秘书顾怀远以外,还带了情人苏红袖,当然,为了避人耳目,苏红袖坐的是普通舱。

  中午,丁能通为贾朝轩接风,黄梦然、白丽娜作陪,苏红袖打扮得楚楚动人,让白丽娜非常反感,白丽娜早就知道苏红袖是贾朝轩的情人,但是在席面上还轮不到你苏红袖摆贵夫人、官太太的架子,要知道我白丽娜才是东州第一夫人,白丽娜觉得第一夫人不准确,心里纠正成了第一情人,她觉得第一情人又浪漫,又尊贵。

  推杯换盏之后,丁能通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石存山的号,他觉得石存山找他一定与肖伟被陈富忠恐吓有关,便起身说:“你们慢喝,我接个电话!”

  “存山,你找我?”

  “能通,我在北京园呢!”丁能通心里一惊问:“真的假的?”

  “骗你干啥,我就住在2111房间。”

  “我正陪贾市长吃饭,一会儿上楼看你。”

  “来的时候把白丽娜也带过来,我有话问她。”

  “这么说你是为白丽娜而来的?”

  “对,主要是为陈富忠恐吓一事取证。”

  “我明白了,她也在陪贾市长吃饭,吃完饭,我和她一起去你房间。”

  丁能通挂断电话,心想,既然石存山来北京找白丽娜取证,就一定会找肖伟取证,这说明东州市公安局对陈富忠这个黑老大要动手了。

  午宴散后,白丽娜因为与苏红袖斗酒已经有几分醉意,下午贾朝轩和顾怀远去国家开发银行见刘司长,丁能通让黄梦然安排驻京办车队孟队长送贾朝轩,自己陪白丽娜去见石存山。

  丁能通惦记医院里的金冉冉,无心听石存山和同事一起问白丽娜被恐吓的经过,他寒暄后告辞,答应晚上请石存山吃饭,便一个人开车去了北京医院。

  69、嘱托

  贾朝轩从国家开发银行出来,没有回北京园,而是直接去了王老家,他万万没想到中组部会派考核小组去东州考察李为民,贾朝轩想做困兽斗,想阻止这件事,想来想去,对这件事能起一定作用的也只有王老了,便收集了大量关于李为民官僚腐败的黑材料,想通过王老递到中组部。

  以周永年为首的中组部考核组对李为民的考察并不顺利,考察期间考核小组接到了大量检举李为民的上告信,信中对李为民的攻击要多恶毒就有多恶毒。周永年感到这些检举信有恶人先告状之嫌,在与王元章的谈话中,他把这些情况通报给了王元章,不论这次对李为民考察的结果如何,他都想请王元章委婉地提示李为民,在今后的工作中,要注意工作方法,收敛锋芒,不要因性格的原因影响自己的政治前程。

  王元章非常理解周永年的用意,他是不想让一个非常正直正派有魄力有前程的年轻干部被朋党势力扼杀。王元章经过深思熟虑,觉得应该让李为民知道这次考察的基本情况。

  周永年与李为民谈话后,李为民就坐不住了,关于农民减负问题,他一直想去皇县搞调研。考察结束了,李为民兴冲冲地找王元章辞行,因为这次下乡大概得一个多星期才能回来。

  李为民一进王元章的办公室,就发现王书记表情严肃,忧心忡忡的样子,李为民觉得王元章像是有什么心事,便小心翼翼地问:“王书记,我要到皇县了解农民减负问题,大概要去十多天,你还有什么指示吗?”

  “指示谈不上,只是想提醒你,到下面工作要讲工作方法,皇县的领导班子刚动,县委书记何振东刚从西塘区上任,代县长张铁男还有情绪问题,遇到问题,有了矛盾,你要想办法去解决,去消除,去化解,千万不要发脾气使性子,硬干蛮干!这也是中组部考察组组长周永年同志让我转达的忠告啊!”

  市委之所以将金桥区区长张铁男和西塘区区长何振东这一对冤家调到皇县任党政一把手,是肖鸿林在常委会上执意提出来的,因为张铁男和何振东采用不正当竞争手段,在争夺博园选址问题上,为筹建博园设置了不少障碍。

  肖鸿林决定选址在琼水湖畔让何振东很得意,觉得在与金桥区的较量中胜利了,高兴劲儿还没过,就被调离了西塘区。好在是皇县一把手。张铁男到皇县风头处在何振东之下,一直很有情绪,无奈他知道这是自己只知道局部利益,而无全局利益必须付出的代价。

  对于张铁男和何振东的调动,王元章是同意的,因为对于东州市来说,办好博会就是头等大事,一切工作都要为办好博会让路。何振东与张铁男闹得也确实不像话,让这对冤家搭班子就是让他们懂得局部利益与全局利益的关系,在一个槽里吃饭,看他们还争什么?

  “王书记,你的意思是让我和反对我的人尽量和平共处,可是我这个人嫉恶如仇,又是个急脾气,说话从来不会遮遮掩掩的。”李为民苦笑道。

  “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你说过,明年就要换届了,我希望东州交给让党和人民放心的人,你以为我在和你打官腔,同志,凡事要讲政治智慧,如果不靠政治智慧,我们党能走过八十五年的光辉历程?”

  “元章同志,我理解你的意思,我也知道哪些人在做我的文章,但是我到东州是来工作的,不是为了做给哪些人看的,更不能迁就那些邪恶的东西。”李为民反驳道。

  “正是因为东州的情况复杂,不容乐观,你才应该感到自己的责任重大。为民啊,我觉得老肖和朝轩走得太远了,我已经没有能力把他们拉回来了,但是我不希望你在与邪恶势力的斗争中,有什么闪失,出什么意外,凡事要考虑周密一些,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要学会保护自己。鲁迅先生还讲壕堑战呐,你应该清楚已经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万一你出了什么闪失,我无法向组织交代,更无法向东州的干部群众交代,而且还会给党的事业造成无法挽回的影响,你到皇县后,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我说的话,我觉得你能想明白的。”王元章的话语重心长,对李为民的触动很大,不能不引起他的深思。

  “王书记,你的话我会认真考虑的,根据市公安局的取证调查,以陈富忠为首的北都集团,根本不是什么民营企业,已经蜕化成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集团,贾朝轩与北都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排除充当黑社会保护伞的可能,我希望我们一起向省委书记林白同志汇报一次,我觉得除恶的时候到了。”

  “好,我同意你的看法,等你从皇县回来后,你我还有大海同志一起专程向省里汇报一次,但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

  70、难以割舍

  衣雪从北京回来后心情坏到了极点,她不相信丁能通会是个拈惹草的人,要知道自己一直以为在他心目中是无人能替代的。她把自己闷在家中整整哭了一天,下定决心要与丁能通离婚。

  丁能通一直放心不下衣雪,只好给衣梅打电话,并实事求是地说了在北京发生的情况。衣梅不相信丁能通是清白的,在电话里她大骂了丁能通后,答应他去劝衣雪。

  傍晚下班后,衣梅便骑着自行车直奔衣雪家,衣梅有衣雪家的钥匙,进家门时,衣雪正蓬头垢面地躺在床上,望着天板默默地流泪。

  “雪儿,丁能通那个混蛋给我打电话了,我把他臭骂了一顿,别哭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姐,我要跟他离婚,他竟敢背着我跟别的女人扯,我成全他,我给他让道。”

  “屁话,你以为离婚是小孩子过家家哪,说离就离,你知道姐姐离婚以后多难多苦。”

  “我看你一个人过也挺好的。”

  “好个屁,雪儿,你不能感情用事了,哪个男人不拈惹草?让我看不拈惹草的男人个个都是窝囊废,你看历史上的那些伟人,哪个与女人能纠缠得清?当初你姐夫拈惹草,我也是一气之下离了婚,其实,我应该给他改错的机会,可是我一点机会也没给他,他那么求我,我都没给他,可是我忘了,我不给他机会,就是不给我自己机会。男人首先是动物,然后才是男人,你看那些公狮子,占有一大群母狮子;那些公猴子也占有那么多母猴子。其实,男人拈惹草未必就是爱呀恨呀的,跟憋了泡尿一样,憋得慌就要找地方撒,拈惹草就是临时找个尿盆,尿完了就拉倒了,跟爱呀恨呀没有关系,你真让他娶那些女人,他才不干呢!雪儿,女人就要大气些,大度一些,女人要是小心眼了,苦的还是自己。丁能通一个人在北京漂,也不容易,整天迎来送往地应酬,拈惹草也是在所难免的,平时应该多去看看他,多关心关心他,你也应该从自身找找问题。”

  “姐,按你说的话,他还有理了,原谅他就是纵容他,以后他心里还能有我?”

  “雪儿,你才说错了呢,你原谅了他,他心里才愧得慌呢,就会收敛自己;你不原谅他,不给他改错的机会,他就吓跑了。雪儿,如果你心里不爱他可以,咱跟他一刀两断,问题是你心里能放下他吗?”

  “姐,我就是接受不了他和别的女人好!”说完衣雪趴在衣梅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雪儿,”衣梅慈爱地说,“姐给你讲个故事,这个故事是姐姐离婚后,非常痛苦,同事看我难受,就请我去了一家酒吧,桌上的一张卡片上写的。姐看了以后,想了很多,终于明白谁是你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衣雪从未见过衣梅如此庄重过,眼睛炯炯有光,她慢慢抬起头仔细地听起来。

  “在美国的一所大学里,快下课时,教授对自己的学生们说:我和大家做个游戏,谁愿意配合我一下?一名女生走上台来,教授说:请在黑板上写下你难以割舍的二十个人的名字。女生照做了,她写了一串自己的邻居、朋友和亲人的名字。教授说:请画掉一个这里面你认为最不重要的人!女生画掉了一个她邻居的名字;教授又说:请你再画掉一个。女生又画掉了一个她的朋友……最后,黑板上只剩下了四个人,她的父母、丈夫和孩子。教室里非常安静,同学们静静地看着教授,感觉这似乎已经不再是一个游戏了。教授平静地说:请再画掉一个。女生迟疑着,艰难地做着选择……她举起手画掉了自己父母的名字;‘请再画掉一个。’教授的声音再度传来,这个女生惊呆了,她颤颤巍巍地举起粉笔,缓慢地画掉了自己儿子的名字,紧接着,她哇的一声哭了,样子非常痛苦。教授待她稍微平静后,问道:和你最亲的应该是父母和孩子,因为父母是养育你的人,孩子是你亲生的,而丈夫是可以重新去找的,但为什么他反倒是你最难割舍的人呢?同学们静静地看着那位女同学,等待着她的回答。女生缓慢而坚定地说:随着时间的推移,父母会离我远去,孩子长大成人后独立了,肯定也会离我而去,能真正陪伴我度过一生的只有我的丈夫!”

  衣梅讲完,衣雪沉默了很久,屋子里静极了,仿佛掉一根针都能听到,很显然,衣雪被这个故事深深触动了,因为,她根本放不下丁能通,说出要离婚的话,也不过是为了赌气。

  “姐,我听你的。”

  “雪儿,这次你已经给他教训了,最起码他应该收敛一些。”

  “姐,你和石存山的事进展得怎么样了?”

  “石存山的心里还是放不下死去的段玉芬,或许案子破了,凶手绳之以法,会好一些。我和存山之间还需要点时间。”

  “姐,他心里放不下玉芬,说明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不像丁能通朝三暮四的,你要把握好这份缘分啊!”

  姐俩很少这么促膝谈心,这几年衣梅一个人带着孩子过,内心苦得很,对待婚姻,她最大的遗憾就是赌气放弃的,她不希望妹妹走自己的路。对待男人平时看得紧一些,因为没有不吃腥的猫,何况主动撅腚的女人也不少;真要是发现男人犯毛病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宽容一些,或许什么事都过去了,这就是女人的命。

  71、惊涛骇浪

  丁能通不放心衣雪,草草处理完金冉冉的事后,陪贾朝轩一起回东州,由于东州连降暴雨,飞机坐不成,只好坐火车。

  贾朝轩这次在北京呆了有一个多星期,期间与苏红袖、顾怀远失踪了三天,失踪这三天的行踪只有丁能通知道,因为贾朝轩走之前只告诉了丁能通。

  原来,贾朝轩犯了赌病,受水敬洪的邀请,直飞香港,再次登上了香港的赌船。这种事情贾朝轩当然要避人耳目的,又要造成一种自己在北京跑“部”“钱”进的假象,所以从首都机场飞香港,没搞什么特殊化,送机的人只有丁能通一个人,接的时候也是由丁能通一个人开车去接的。

  在火车上,贾朝轩接到市政府值班室的电话通报,由于上游泄洪,再加上大暴雨,皇县境内大柳河洪水爆发,形势危急。贾朝轩负责全市的抗洪工作,这种时候,如果不火速赶往皇县就是自己的失职,他让司机开“沙漠风暴”到火车站接他。丁能通得知情况后,决定与贾朝轩一起去皇县,贾朝轩觉得丁能通点子多,就同意了。

  丁能通最清楚,他作为市政府副秘书长,此时和主管抗洪的常务副市长贾朝轩一起奔赴抗洪一线是责无旁贷的。

  苏红袖也想跟着去,被贾朝轩当场制止了:“这又不是旅游观光,你跟着干什么?”一句话,把苏红袖的眼泪给噎了出来。

  司机把车开到了站台,贾朝轩、丁能通、顾怀远上了“沙漠风暴”。

  夜,风搅着雨,雨借着风愈演愈烈,“沙漠风暴”在风雨中前行得十分艰难,前后大灯开着,但照不很远,前窗挡风玻璃上一直雨水如注。刮雨板不停地扫动,但仍无法看清前方。

  在车上,三个人分别给家里打了电话。丁能通在给肖鸿林当秘书期间,几乎每年雨季都要往皇县跑几趟。一到那时,衣雪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这次听丁能通说,一到东州火车站就和贾市长去皇县抗洪,心就又提了起来,什么拈惹草的事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了,一个劲儿地嘱咐他要注意安全。有了衣雪的嘱咐,丁能通的心里热乎乎的。

  “小姜,能不能再快点?”贾朝轩催促道。

  “贾市长,再快点就出事了。”司机小姜说。

  路上,顾怀远一直用手机与皇县县委书记何振东、代县长张铁男联系,好不容易联系上了才得知,市委副书记李为民也在皇县坐镇指挥抗洪抢险工作。

  “他什么时候去的?”贾朝轩问。

  “李书记去皇县已经一个多星期了,是为农民减负问题搞调研的。”顾怀远解释道。

  贾朝轩显然对李为民抢了自己的先机有些不悦,他一直认为大洪水也是大机遇,搞得好既有群众的口碑,又有升迁机会,是捞取政治资本的最好机会,最好是遇到了危险,又化险为夷,共产党就缺这种典型,媒体一宣传,领导一批示,不升也得升了。李为民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刚刚被中组部考察组考核完,抓住这次机遇好好表现一番,说不定就……贾朝轩越想越生气,大有既生瑜何生亮的慨叹!

  “沙漠风暴”一到皇县县界,一辆桑塔纳开着车灯在公路口等候,顾怀远打开车窗冒雨伸出头问:“是县政府办公室王主任吗?”

  桑塔纳车内伸出一个人头来,回答:“顾秘书,我是老王,跟我走吧。”

  丁能通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气就不打一处来,心想,就是这个王主任串通钱学礼给自己写举报信,举报自己与罗小梅有不正当男女关系。混蛋,找机会再收拾你!丁能通暗自骂着,两辆车在雨幕中向县政府大院驶去。

  县政府王主任引领众人走进县政府大楼时,众人从一楼就听见三楼会议室李为民正在讲话。王主任见了丁能通有些不自然,就像耗子见了猫似的,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王主任,最近又给谁拉皮条了?”丁能通揶揄道。

  “丁秘书长取笑了!”王主任一脸堆笑地说。

  “怎么?王主任还会拉皮条?”贾朝轩开玩笑地问。

  顾怀远一听就知道丁能通对上次的举报耿耿于怀,看来他这么不给王主任面子,说不定王主任确实就是举报丁能通的那个人。

  “丁哥,王主任和驻京办的钱学礼可是一担挑。”顾怀远附和着丁能通说。

  “怪不得,王主任,我们钱副主任可是拉皮条起家的。”

  丁能通这话是有所指的,因为钱学礼是袁锡藩一手提拔起来的,东州官场上无人不知袁锡藩的外号叫“西门大官人”,两个人实际上是一丘之貉,没少祸害良家妇女。王主任被丁能通说得敢怒不敢言,索性不再搭茬儿。

  县政府办公室的墙上挂着皇县地势图,李为民站在地图前正在布置任务。

  “同志们,经过军民们一天的努力,有三处险段已经得到控制,还有两处最危险的地段军民们正在抢修,特别是牛家屯粮库段最为危险,大柳河在这里是个急转弯,河水宽阔湍急,一旦浸溢,牛家屯粮库不保,并威胁着下游三个镇、一万一千亩耕地和三万七千人的安全,抢险迫在眉睫啊!”

  这时,贾朝轩、丁能通和顾怀远急冲冲地走了进来。

  “朝轩,你来得太好了!”

  “为民,情况如何?”贾朝轩焦急地问。

  “情况十分危急,目前有东西两处险情,这样吧,朝轩,我们分头行动。铁男同志,你跟贾市长去前插镇大堤,振东同志,跟我走,去后插镇牛家屯大堤。事不宜迟,我们必须马上上堤,贾市长,你看怎么样?”李为民一口气说完,看着贾朝轩。

  “为民,就按你说的办,何振东,你要注意李书记的安全!”

  “知道了贾市长,我们一定会保护好李书记的。”何振东信誓旦旦地说。

  “朝轩,你也要注意安全啊!同志们,出发!”李为民说完披上雨衣大步走出会议室。

  大柳河河水汹涌向前,把河岸整棵整棵的大树连根拔起,狂傲不羁的河水,像无数脱缰之马,抖动着黑色的脊梁,向前狂奔。

  洪峰发出惊雷般的吼叫,洪水夹带着泥腥味儿和腐枝烂叶迎面扑来,直透灵魂。李为民身披雨衣,扛着编织袋与军民奋战在一起。

  在暴雨中,在狂风中,抗洪大军顶着炸雷,迎着闪电,像一层黑色的蚂蚁奔忙着、呼喊着。装土、运土垒草袋、夯实、再装土、再运土,又加一层……一条编织袋装满了,第二条编织袋很快伸在铁锹下面,一条草袋刚摆上围堰,第二条草袋又摆上去了,一个人累倒了,也不知从哪里又钻出了什么人,又顶了上去……

  人群中,何振东穿着雨衣跑到李为民身边,气喘吁吁地说:“李书记,南岸多处决堤,几个乡镇已经汪洋一片,北岸又多了两处险段。”

  “振东同志,被淹的群众撤离得怎么样?”李为民关切地问。

  “李书记,已经全部撤离。”

  “北岸决不能决堤,一定要保住牛家屯粮库。”

  李为民说完扛起一个编织袋,冲向最危险的地方。何振东望着李为民摇摇晃晃的背影,抹了一把感动的泪水,自己也扛起一个编织袋冲进人群。

  在前插镇大堤上,丁能通陪贾朝轩在军用帐篷里仔细地看着地势图,手里的烟已经燃掉了一大半,长长的烟灰即将掉落。

  军用帐篷外军民们正在搬运编织袋、石头、铁丝网,突然帐篷外一阵喊叫,一队劳改犯排队跑了进来。

  贾朝轩走到军用帐篷门口不解地问:“能通,怎么来了这么多劳改犯?”

  “听张铁男说,附近有个看守所,这是司法局支援我们的。”丁能通解释说。

  “怀远,把张铁男叫过来,乱弹琴,还嫌大堤上不乱,万一劳改犯借机闹事,或借机逃跑,不是给抗洪抢险添乱嘛!”

  顾怀远应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顾怀远和张铁男跑了过来。

  “贾市长,有什么指示?”张铁男气喘吁吁地问。

  “乱弹琴,赶紧把劳改犯换下去。”

  “贾市长,这些劳改犯每年都参加抗洪,打桩都是好手。”

  “那也不行,报道出去影响不好,出了事也不好向他们家属交代。”

  “好吧,我马上通知他们回去。”

  “铁男,别看现在雨小了,但是洪水流量很大,水位高,风力大,浪高一米左右,风向直冲大堤,应该每隔一米打一个木桩,上面捆草把、柳条包,做防浪隔离带,在被淘刷堤坡处,沉铺木工布做层面,用卵石袋对堤坡进行护砌。只有这样,才能有效地控制风浪对堤坡的冲刷。”

  张铁男应了声明白了,便调头跑进奔忙的人群中。丁能通暗自佩服贾朝轩内行,不愧是主管抗洪抢险的领导,张铁男以前在金桥区当区长时,没与洪水打过交道,显然经验不足,贾朝轩指挥若定,颇有大将风度。

  72、牺牲

  抗洪大军又奋战了整整一天。

  深夜,天仍然阴沉着,贾朝轩站在大堤上,大河奔流,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大堤上临时拉起的几个电灯在风中摇曳。

  “贾市长,洪峰已经顺利通过皇县,大堤保住了,您赶紧下堤吧。”张铁男兴奋地说。

  “李书记那边怎么样了?”贾朝轩关切地问。

  “牛家屯那边安然无恙,李书记已经下堤了。”张铁男回答。

  这时,司机小姜慢慢把车开过来,大堤只比车宽一点,而且非常泥泞,几个人上了车,车就往下沉,根本无法前行。

  “贾市长,我看坐车更危险,莫不如下来走下去。”丁能通建议道。

  “能通说得对,黑灯瞎火的,万一车翻到河里,咱们可就都光荣了,铁男、怀远,下车。”

  贾朝轩说完第一个下了车。在夜风中听着滔滔河水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丁能通心里有一种悲壮感觉,心想,果真车毁人亡在抗洪大堤上,也是老天的造化,起码这种死法重于泰山。

  走着走着,贾朝轩站住了,他说:“你们等我一会,我尿泡尿。”

  “我也尿一泡。”张铁男说。

  于是几个人全都掏出家伙尿了起来。

  丁能通挨着张铁男一边尿一边说:“铁男,你们办公室王主任,你得加点小心!”

  “怎么了?”

  “这个人可是写匿名信的高手,林大可都吃过他的亏。”

  “那老林怎么不废了他?”

  “没来得及就调走了,不然还不一定离开皇县呢。”丁能通添油加醋地对王主任一顿数落,张铁男对王主任顿生几分厌恶之感。

  “我最讨厌那些动不动就写匿名信的人,这种人在我身边,我还真不放心,干脆调到皇县驻京办当副主任,让罗小梅归拢他吧。”

  “铁男,有你的,他那么大岁数,让他背井离乡去北京比撤了他还难受,再说,他也不是那块料啊!”

  “这种人,离得越远越好,眼不见心不烦。”

  这时,一股贼风吹过来,除了贾朝轩以外,几个人都吹湿了裤子。

  “一看你们就没经验,老农民有一句话,你们没听说过?”贾朝轩嘲笑地说。

  “什么话?”顾怀远笑着问。

  “顶风拉屎,顺风撒尿。”

  贾朝轩说完,众人哈哈大笑。

  “沙漠风暴”驶进县委招待所大院,县委书记何振东等县领导正在等候贾朝轩和丁能通,见贾朝轩、丁能通下了车,何振东赶紧迎了上来。

  “李书记到了吗?”贾朝轩下车就问。

  “李书记说,明天省里有个重要的会,简单吃点饭,连夜赶回东州了。”何振东无奈地解释道。

  “你们怎么不拦住他?这黑灯瞎火大半夜的,万一出了事怎么办?”贾朝轩训斥道。

  “我们拦了,可实在是拦不住啊!”何振东委屈地说。

  “李书记要是出什么事,我可饶不了你们。”贾朝轩严肃地说。

  “贾市长,李书记已经走了,您先消消气,先吃饭吧。”张铁男满脸堆笑地说。

  贾朝轩被众人簇拥着一边往招待所里走,一边想,好你个李为民,你这是不愿意与我贾朝轩为伍啊!什么省里有重要会议,骗谁呀?有重要会议我会不知道?小样,黑灯瞎火的,也不怕遇上鬼。

  餐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丁能通刚从抗洪大堤上下来,心想,这要是李为民在,非掀桌子不可,多亏李书记连夜赶回省城了,不然与贾朝轩又有一辩。

  “铁男、振东,搞得这么丰盛,有没有酒啊?”丁能通打趣儿地问。

  “有,丁秘书长想喝什么酒都有!”何振东夸口地说。

  “那就上茅台吧,贾市长是最爱喝茅台的。”

  丁能通当驻京办主任早就摸透了每位领导的口味,王元章喜欢喝干红;肖鸿林喜欢喝洋酒,什么威士忌、轩尼诗,来者不拒;李为民平时不喝酒,只是宴请时喝一点;袁锡藩号称啤酒袁,自己能喝一打;邓大海喜欢喝白酒,不分牌子;人大主任赵国光是全能型的,市政协主席张宏昌独爱竹叶青,贾朝轩对茅台是情有独钟。

  “好,就上茅台,贾市长,我这里的茅台都是从茅台总厂进的,绝无赝品。”张铁男吹嘘道。

  “真的假的?我可是品茅台的专家,有假我可重罚!”贾朝轩开玩笑地说。

  “贾市长,您尝尝就知道了。”何振东殷勤地说。

  “好吧,大家坐吧,这两天可把我累坏了,今晚,你们几个得陪我好好喝几杯。”

  “贾市长,铁男和振东,一个是酒神,一个是酒仙,在县区长里喝酒是出了名的,怕是东州官场上没有人能喝过他们。”丁能通介绍说。

  “谁说的,林大可号称酒鬼,他们俩未必就是对手。”贾朝轩辩解说。

  “贾市长,我和老何是半斤对八两,林大可是一斤,我们甘拜下风。”张铁男谦虚地说。

  丁能通听了心里好笑,心想,明明林大可不是对手,为了顺着贾朝轩,这哥俩连喝酒都不敢呛贾朝轩的岔,官场诡谲得懦弱,都是乌纱帽闹的。

  众人推杯换盏喝了一气,何振东和张铁男哪肯放过这么好的溜须拍马的机会。

  “贾市长,我们就佩服您没架子,同我们感情上没距离,特别平易近人。”何振东恭维地说。

  “是啊,是啊,贾市长为人实在,直爽,不来假动作,我们当下级的实在是服您。”张铁男附和着说。

  “拿什么架子?”贾朝轩得意地说,“当领导的贵就贵在以诚待人,上下级只是个分工,组织上若是现在宣布你们哪位来当市委书记,我贾朝轩马上听你们的。”

  “不敢,不敢!”何振东和张铁男连忙摆手说。

  丁能通心中好笑,心想,官场上什么时候拿架子是最有学问的,会当官的人都会拿官架子,平易近人也是官架子的一种,而且是上级领导的专利,因为上级领导与下级同桌吃饭,那叫贴近群众,平易近人;下级要敢与上级领导同桌吃饭,那叫不懂规矩,大不敬。所以,没有官架子往往是最大的官架子,是更高级别领导作秀的法宝。

  酒足饭饱后,何振东、张铁男、丁能通和顾怀远陪贾朝轩走进了房间。房间面积有三百多平米,装修豪华之极。

  “贾市长,这是我们招待所的总统套,条件有限,您将就一宿吧。”丁能通听了差点喷出来,心想,真他妈的能整景儿,招待所也设总统套。

  “条件不错嘛,我就反对一些领导到了基层讲条件,受不了委屈。你们也辛苦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众人走后,贾朝轩说完打了个嗝,自言自语道:“妈的,茅台真是他妈的好东西,喝这么多还觉得自己像个人。”

  何振东和张铁男又陪丁能通走进房间,这是一间豪华套,装修非常讲究。

  “能通,要不要把怀远叫过来,咱们打几圈?让我们哥儿俩给你点点炮?”张铁男瓮声瓮气地问。

  “算了吧,小心你们那个王主任给你们写匿名信,他可是一封匿名信赶走了林大可,没有他那封匿名信,你们哥儿俩也不会好端端地来到这穷乡僻壤遭这份罪。”

  “铁男,真有这事?”何振东吃惊地问。

  “老何,别忘了驻京办是东州的第二行政中心,能通说的话没错。”张铁男认真地说。

  “这种人还不撵得远远的,留在身边害自己呀?”何振东厌恶地说。

  “你们俩也不用草木皆兵,我一直认为,有人告状的领导不一定是好领导,但是,没有人告状的领导绝对不是好领导。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干事就得得罪人,你们品一品被告的领导哪个不是想干事,能干事,而且能干成事的?”丁能通一阵忽悠,搞得何振东和张铁男一阵眩晕。

  “果真是秘书长有水平,说话条条是道,深刻!深刻!”何振东和张铁男恭维道。

  “所以小人不除以前,麻将就免了,什么时候你们俩到北京,我请你们打高尔夫。”

  “能通,林大可走了,你这个驻京办主任还要一如既往地对皇县驻京办多多关照啊,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比林大可差吧?”何振东套近乎地说。

  “你们放心,只要我丁能通在北京干一天,皇县的事,就是我的事。”

  这时,一辆奥迪车在夜幕的公路上疾驰。李为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唐秘书坐在后排。两个人都已沉睡。司机非常疲劳地开着车,也许是想提提神,他拿起放在手刹旁边的烟盒,抽出一支烟,正在点上火之际,对面一辆大卡车呼啸而过,大灯如闪电一般刺了过来。司机一激灵,往右一打轮,砰的一声,车撞断路边的大树,翻进了旁边的深沟里……

  早晨,丁能通正在房间洗漱,手机响了。他赶紧擦干脸上的水,接电话:“喂,哪位?”

  “能通同志,我是王元章。”

  “王书记,您好!”

  丁能通没想到一大早市委书记会给自己打电话。

  “能通,我知道你陪贾朝轩同志到皇县抗洪去了,一定很辛苦,我给贾朝轩和顾秘书打电话都没有开机,你赶紧请朝轩同志听电话。”

  “王书记,您稍等。”

  丁能通听王元章的口气很严肃,又很悲哀,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他不敢怠慢,快速跑向贾朝轩的房间。

  贾朝轩一边接过电话一边伸着懒腰:“王书记,我是朝轩,让您久等了。”

  贾朝轩刚寒暄完,突然表情变得非常惊愕,像是听到了什么惊恐的事情。听着听着,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良久没有说话。

  “贾市长,出什么事了?”丁能通试探地问。

  “李书记出事了,昨天夜里回东州的路上出了车祸。由于司机过度疲劳,撞到一棵大树上,翻到了沟里,车毁人亡。”

  丁能通听后惊呆了,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事,难怪王元章给自己打电话的口气这么沉重。李为民一死,一定会给东州官场带来巨大的动荡,想不到世事难料啊,人生真是福祸相依呀。

  “怀远,赶紧回东州。”贾朝轩看了一眼刚刚进屋的顾怀远说。

  “您还没吃早饭呢。”顾怀远劝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吃早饭?”贾朝轩气哼哼地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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