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学弟是娇气病美人 第25章

小说:竹马学弟是娇气病美人 作者:板栗丸子 更新时间:2024-08-18 11:53:45 源网站:顶点小说
  况穆眼皮又沉又重, 断断续续的做着梦。

  他又梦到了小的时候,小到他记不清事情,对那件事情的回忆只有模糊的一团黑暗。

  那时候况穆才到季宵焕家不久,季宵焕去哪里他都要跟着, 季宵焕对此很不耐烦, 却也耐不住况穆爱哭, 于是他只能走哪把这个小跟屁虫带到那里。

  渐渐的况穆和邻居的几个哥哥姐姐也玩在了一起。

  有一天大家决定一起玩捉迷藏, 况穆比那些孩子小了一两岁,藏得地方也笨了些, 总是第一个就被抓到。

  好不容易等到了季宵焕当鬼,况穆心里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气性,想要最晚被找到, 想要季宵焕夸夸他。

  于是况穆穿着小背带裤,一摇一晃走到一个正在装修的小别墅里。

  小别墅刚刷好红砖色的油漆, 从远处看像是圣诞老人的房子, 但是离近了就能闻见一股刺鼻的味道, 所以很少有孩子会走进这里。

  周末别墅里没人,大门敞开在通风。

  况穆绕了两圈走到了后院,看见了前方有个大大的屋子,里面还停着一辆车, 是个不好找到的地方。

  于是况穆走进了这个屋子里。

  没过多久,况穆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他连忙蹲下了身子, 双手抱住膝盖,小脚一动一动的把自己缩在了汽车的后面,心脏跳得扑通扑通的,生怕季宵焕看见他, 把他抓住了。

  可是那段脚步声停留在大门前停住了,况穆正在屏息时听见外面响起了滴滴两声,车库的卷帘门落下了,将所有的光都严丝合缝的关在了外面。

  况穆愣了一下,他缓缓的站起身,摸索着走到了大门前,想要将门推开。

  可是那个门怎么都推不开了.......

  况穆胆子小,连晚上睡觉都要人陪,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他开始小声的啜泣,手扣着大铁门,拍打着一声一声的叫哥哥。

  可是外面寂静一片,没有人听见他的呼唤。

  况穆害怕极了,慌乱中他撞到了旁边的一个高脚架子,架子上一大罐的红油漆倒了下来,深红粘稠的液体直接淋到了他身上,难闻的气味呛得况穆激烈的咳嗽,蹲在地上又咳又呕。

  油漆淋的他满脸都是,况穆用衣袖疯狂的擦脸,衣袖变得脏兮兮的,脸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况穆一开始还在嚎啕大哭,到了后来他在车库里呆的越来越久,心里就越来越恐惧,油漆刺鼻的气味呛的他脑袋昏沉。

  他连大声的哭泣都发不出来声音了,缩在角落里不敢站起来。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有人呼唤的声音,声音先是很小,接着像是按下了扩音键越来越大,到最后只剩下哐哐的砸门声。

  那声音震耳欲聋,像是一个巨大的锤子砸在了铁皮门上,连墙壁都在剧烈的颤抖,像是要将房子都砸塌了。

  况穆害怕的缩了起来,双手紧紧的捂着耳朵,门外的每一次震动都吓的他浑身一抖,想要躲又没地方躲,他怕的又想哭了,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穆穆!”

  “穆穆!”

  一阵阵熟悉的唤声传来,况穆抬起头看见铁门不知道怎么被砸出来一个洞,季宵焕从洞里探着身子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大人。

  季宵焕拿着手电筒冲进车库,脚被地上的东西绊了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可是他顾不上这些,手撑着地直起身子就开始找人。

  “呜.......”

  况穆缩在角落里,呜咽了一声,

  季宵焕身子顿了一下,转过头看见况穆满身的血红色。

  他脑袋一懵,瞬间就红了眼睛。

  季宵焕几乎是扑到了况穆身前,将况穆抱在怀里,慌乱的检查他的身子,急的连声的问:“穆穆,你哪里受伤了,怎么那么多血啊.......”

  季宵焕实在是太慌了,甚至连况穆身上的红色是油漆都没有意识到。

  况穆双手紧紧抱住季宵焕的胳膊,用尽全力将自己贴在季宵焕的身上,感受他的热度,眼泪不停的流。

  他很想和季宵焕说话,却连张开嘴巴都费劲。

  后来况穆被送到了医院,大病了一场,连续一个月都在断断续续的发烧。

  白天低烧,晚上高烧,还总噩梦连连不停的哭,不管用什么药都退不下来。

  那时候况进山忙着发展自己的事业,况穆对于他而言就像个烫手山芋,甩到了季家压根顾不上管。

  况穆病的那些天只有季明义和孙姨守着况穆,季宵焕也一放学就跑到医院陪况穆。

  季明义看着况穆这个样子急的不行,他给况穆转了好几个医院,各种方法都试过了,却没有任何的效果。

  最后他病急乱投医,在医院里一个老护士的提议下找了一个懂风水的老道士。

  那个道士捏着胡须,装模作样的看了况穆一会,最后说况穆是被黑暗给魇着了,需要取个会发亮的名字给破一破。

  季明义不明白:“会发亮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道士继续捏须,随口给举了几个例子:“光,火,阳,烛……。类似这样的名字。”

  季宵焕当时坐在一旁,皱起了眉头。

  他觉得道士给的名字都不适合况穆,况穆平日里安安静静的,不该是太刺眼的光,而应该是那种柔和清冷的光。

  本该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季宵焕却上了心。

  他为了给况穆起个好名字,掰着小学一年级的生词本看了一整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季宵焕趁着况穆白天清醒一些,蹭到了况穆的床边。

  他盘腿坐在况穆的床边,抬手摸了摸况穆发热的小脸,像个小大人一样很是郑重其事的说:“以后我就叫你小月亮了。”

  况穆的小脸手感很好,又白又嫩像一块嫩豆腐,季宵焕总是喜欢捏他的脸,况穆每次也都乖乖的仍由季宵焕折腾,从来不会反抗。

  只是这次季宵焕手下没轻没重的把况穆折腾的有些疼了,况穆皱了皱眉,红着小脸往被子里缩了缩,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埋怨又委屈的看着他。

  季宵焕却以为是况穆不喜欢,一下子提高了声调问:“你不喜欢?”

  他不等况穆说话就翻身下床,拿起一个水彩笔和一个小本子,又蹬蹬蹬的跑了回来,跑回来的时候季宵焕有点急了,上身扑通一身扑在况穆床上。

  单薄的病床往里面猛的一晃,发出吱呀一声脆响,给况穆吓得小脸煞白,瞪大一双含水的眼睛惊恐的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你在干什么?一惊一乍的!”季明义正在沙发上报纸,听见这边的动静立刻站了身。

  他狠狠指着季宵焕,黑着脸说:“你弟弟现在还在生病,你要是再敢吓弟弟,我以后不会让你再过来!”

  季宵焕挨了训之后立刻老实了许多,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了。

  他趴在床上,在本子上一笔一画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季宵焕。

  他小声告诉况穆:“这是我的名字,宵是夜晚天空的意思,焕是光亮,我的名字寓意是夜晚照亮天空的光亮。”

  然后他又写下了两个字:宵月。

  问况穆明不明白这什么意思。

  况穆摇了摇头。

  季宵焕颇有些骄傲的告诉况穆:“这个词是前几天语文老师才教的,宵月指夜空的月亮。”

  他指了指自己说:“夜空。”又指了指况穆说:“月亮。”

  然后他的手不老实的探进被窝里,抓住况穆软乎乎的小手捏了捏,笑着问:“小穆穆愿不愿意做我的小月亮?”

  况穆那时候才四岁多一点,反应比季宵焕要慢一些。

  他躺在床上,脸色烧的粉扑扑的,手被季宵焕捏在手中任由他搓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季宵焕,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轻声的说:“我愿意的.......”

  季宵焕一下就笑开了。

  于是他又开始得意忘形,坏兮兮的探手又开始捏况穆的小脸蛋,歪着头一声声的逗着况穆:“小月亮,小月亮,那你要不要一直做我的小月亮?”

  季宵焕捏的有些疼,可是况穆却感觉心里软趴趴的,他冲着季宵焕笑了笑,声音虚弱却努力的说:“要的........”

  像是怕自己声音太小,季宵焕听不清楚他话里的肯定,他又很努力的提高了些声调,眼睛红红的说:“我要一直做哥哥的小月亮.......”

  看见况穆这番认真的样子,季宵焕脸上的笑更浓了,他把床边摊的本子和笔都呼啦到地上,歪着身子躺在况穆的身侧,抬手一下下的玩着况穆的耳垂,把况穆的耳朵也摆弄的红红的,然后在他耳边满是笑意的一声声的叫着:“小月亮.......”

  “小月亮.......”

  “我的小月亮.......”

  况穆侧过头看着季宵焕,眸色闪闪,也跟着傻傻的笑了。

  周围的一切都美好的不像话。

  忽然况穆的笑意愣了一下,他看见周围原本鲜艳的画面如同褪色一般慢慢变得灰暗,季宵焕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冷,他没有在笑了,而是冷着脸对况穆说:“我们回不到过去了。”

  “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你我之间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陌生人。”

  “只要是沾上你们况家的东西,我都嫌脏。”

  .......

  说完这些季宵焕身子就变的越来越透明,他冷着脸转过身,一步步的踏入身后漫天的黑暗中。

  况穆艰难的从病床上直起身子,对着季宵焕的背影竭力的伸出手,他的指尖颤抖的厉害,身子也软的动弹不得,他只能张开嘴,哭着叫着季宵焕:“哥.......”

  “哥哥,你别走.......”

  在那一瞬间,况穆能够清楚的认识到这是一场梦,可是这场梦太痛了,痛的他身临其境,锥心的刺痛从心口传来,他竭力的挪动身体,拼命的挣扎想要摆脱这场噩梦,如同溺水的人,不断的挣扎在即将将他溺死的浮海中。

  这时候突然有一双手握住了他冰凉的指尖,在那一刹那源源不断的暖意如同安定剂一般,通向况穆的四肢。

  “我在,睡吧。”

  那个声音的出现如同击碎黑暗的光,一下抚平了况穆所有的焦躁不安,况穆紧紧的回握着那双手,感受着掌心的温暖,一时间梦境里所有的恐惧都如同烟雾般消散了。

  他松下了紧绷的身子,身子骨软软的缩在床上,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早上六点多,一个年纪大的老护士推着小铁车来查房。

  她一进门拆开了吊针管开始配药,目光在季宵焕和况穆之间来回扫。

  况穆躺在床上睡得安稳,然而旁边的陪护床的被子却叠的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用过的痕迹。

  季宵焕正站在窗户边,双手插在衣兜里,目光沉寂的看着楼下来往的人。

  “你一夜都没睡?”护士弹了弹针管问。

  季宵焕从窗外挪开了眼睛,转身走到了床边恩了一声,垂眸看着护士给况穆挂吊针。

  “这是你弟弟吧,你对你弟弟可真上心,我很少能见到像你这么大的男孩能守住一夜的,楼上病房的一个离异女人患了乳腺癌,他的儿子也像你这么大,天天晚上去网吧玩,连陪都不陪他母亲.......”

  四十多的护士最是喜欢唠嗑,她自顾自的说着,也不在意季宵焕有没有应话。

  等她挂完吊针忽然想起况穆左胳膊上有一处擦伤,正好季宵焕站在病床左边,她也就懒得挪位置了,对季宵焕说:“你掀开被子看看你弟弟的胳膊还流血吗?”

  老护士不知道季宵焕和况穆之间的关系,只以为两个人长得都特别帅气应该是兄弟。

  她一口一个你弟弟,季宵焕也懒得反驳,依言掀开了被子。

  况穆胳膊摊开垂在床边,将伤处压在了下面。

  护士啧了一声说:“你把他胳膊翻一下,压着伤口不利于长合。”

  季宵焕却向后退了两步,说:“还是你来吧。”

  护士皱了下眉头,念叨着:“唉,你这个孩子,你翻一下不就好了吗?”

  季宵焕坐在凳子上,没有应话。

  护士没办法,自己去看了看况穆的伤口,心里却不由的犯嘀咕,觉得这对兄弟奇怪的很。

  昨天是她值夜班给况穆打的针,听见况穆晚上发烧叫的都是哥哥。

  按理来说兄弟两人应该关系很好,可是这个做哥哥却对弟弟不冷不淡的,也说不上多着急也说不上贴心。

  甚至连砰都不愿意砰他一下,看起来对弟弟十分厌恶和抗拒。

  可是厌恶一个人怎么会一夜都守着他,甚至连扎针的时候都目不转睛的看着。

  护士这样想着,觉得怎么都琢磨不透,又看了季宵焕两眼。

  季宵焕又翘着腿开始低头玩手机,浑身都露出一股冷淡的气氛,一直到护士离开病房,季宵焕也没有将她叫住,问一问况穆还烧不烧了,病情严不严重。

  一句都没有问过。

  早上九点多,刘汉文和庞全又来了。

  “早啊,焕哥!”刘汉文一进病房就嚷个大嗓门,季宵焕立刻目光不善的扫过来,他下意识的捂住了嘴:“抱歉,我不知道他在睡觉。”

  刘汉文探头探脑的环视了一圈,压低了声音问:“焕哥,你不会一直到现在都没睡吧。”

  “我打了一晚上游戏,不困。”

  “牛逼!”刘汉文竖起个大拇指,大大咧咧的走到了陪护床上坐下。

  庞全看了两眼季宵焕的眼下的淡青,难得识趣的没有多说什么。

  他将手里的白色纸袋子放在桌子上说:“我和刘汉文带了点早饭过来,就是有点凉了,你拿到医院食堂热一下,这里我们来守着就行。”

  季宵焕压根没看早饭一眼,嗯了一声说:“放那里吧,我还不饿。”

  庞全也一屁股坐到了刘汉文旁边,这时候他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掏了掏拿出一个手机,递给了季宵焕:“给,这是况穆的手机,昨晚被于皓那群傻逼拿走了,还是秋晴去要的,她今天有事就让我带来了。”

  季宵焕接过手机,拇指刚触碰到手机屏幕,黑屏就自动亮了,上面的几条信息被迫进入了季宵焕的眼。

  有孙姨的短信,还有一个备注“严阿姨”的短信。

  ——小穆,我和你爸爸今天回国了。

  ——小穆,怎么不接电话啊?

  ——小穆,你要是睡醒了给妈妈回个电话,别让妈妈担心。

  季宵焕手不自觉的捏紧了手机,手腕都用力到微微颤抖。

  恰好这时候况穆的手机响了,上面的来电是“严阿姨”。

  铃声不断在病房里回荡,吵到了在睡觉的况穆,他皱着眉头不安的动了动身子,眼看着人就要醒了。

  刘汉文在一旁看着都着急了,小声的嘀咕着:“焕哥,要醒了,他要醒了!”

  可是季宵焕却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没有将铃声按灭,更没有接起电话。

  庞全观察着季宵焕的反应,试探着问:“要接吗?”

  季宵焕没有应声,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上的那三个字。

  一直到铃声停歇,又过了好一会,他才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低下头突然笑了一声,转过身朝病房外面走。

  “焕哥,干嘛去?”刘汉文压低了声音问。

  季宵焕说:“吃早饭。”

  “我和你一起去。”庞全立刻站起了身子。

  “你不是才吃完早饭?”刘汉文一把抓住了庞全的衣服。

  “我现在又饿了不行?”庞全甩开刘汉文的手。

  刘汉文看了看况穆,一时间脸色十分纠结,他不喜欢况穆,更不想和况穆呆在一个屋子,最后他支吾的说:“那我也要去吃饭,我也饿了。”

  “你?”庞全瞪着眼睛,看了看季宵焕,又朝况穆那里看了看说:“那他怎么办?”

  “想去就一起。”没等刘汉文说话,季宵焕就先发了话。

  医院的食堂在住院楼对面,季宵焕吃的不多,加上另外两个人早上吃过饭,三个人没一会就吃完了早饭。

  季宵焕也不急着回去,路过到医院的花园时,他拿着一包烟,靠坐在长廊的座椅上,慢悠悠的点燃了烟。

  刘汉文坐在旁边,看了看季宵焕包扎的像粽子一样的手臂问:“焕哥,你的手胳膊严重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缝了几针。”

  庞全不吸烟就站在旁边的柱子上看他们谈话,刘汉文微微侧过头,朝庞全使了个眼色,庞全眨了眨眼,佯装没看见的转过身。

  刘汉文心里暗骂了一声,叼着一根烟装模作样的仰头看了一会天,撞了撞季宵焕的胳膊,状似无意的问:“哎,焕哥,你和那个小子到底是什么关系?感觉你们好像很熟的样子。”

  季宵焕沉默了一下,缓声道:“小时候的邻居,玩过几天。”

  说完这句话,季宵焕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熟。”

  “哦.......哦.......”刘汉文哦了两声,又皱了眉头问:“那他为什么叫你哥?”

  季宵焕弹了弹烟灰,说的漫不经心:“可能是昨晚烧迷糊了吧。”

  庞文上前两步,接过话:“那他家人呢?也不能总是你守着他啊,这都一晚上了。”

  季宵焕单手夹着烟放在嘴里吸了一口,目光看着前方,眉头微蹙没说话。

  前面是医院的花园,树木花草长着郁郁葱葱,喷泉溅射的水雾在阳光下盈盈发亮,时不时有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在花园里散步。

  “时间不早了,你们都回去吧。”季宵焕说。

  刘汉文:“啊?我们才来.......”

  “回去吧,我有些困了,等会要去睡一觉,今天福熙大厦有法拉利车展,你们可以去看看,大好的周末别浪费在医院里。”季宵焕侧过头将烟头插入旁边的垃圾桶灭烟处。

  “我去,真的假的,有嫩模吗?”

  “那不然呢,法拉利车展。”

  刘汉文一听见有嫩模立刻坐不住了,他连烟也不吸了,急忙把烟头甩进垃圾桶,一手拉着庞全两个人拍拍屁股一溜烟跑了。

  周围一下静了下来,没了两个人的遮挡,阳光直直的照射到季宵焕脸上。

  季宵焕仰起头抬手遮住阳光,声音低沉的说:“你站在那里不累吗?出来吧。”

  前方的一颗大树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况穆苍白着一张小脸挪着步子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单薄的病号服,有些拘束的站在树旁边,病号服的领子开得大,露出了光洁的脖颈和锁骨。

  一阵风吹过来,吹得他发丝飞扬,衣服蓬乱,露出了骨骼消瘦的手腕骨,况穆有些耐不住风的力道,虚弱的向后退了一步,像一束枝干脆弱的风筝。

  季宵焕眯眼瞧着况穆。

  况穆也在静静的看着季宵焕,他的眼睛从远处看又黑又亮,眼角微微的上扬,像一只眼睛湿漉漉的的小狗狗,望着季宵焕的时候就像是在望着自己的主人,眼里满满的都是真诚。

  忽而况穆的目光定在了季宵焕打着绷带的手臂上,他的嘴巴颤抖一下,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咬着唇快步的走到了季宵焕身侧。

  季宵焕坐在座椅上,需要抬头看着况穆,他觉得脖子累,活动了一下脖子便不看了。

  况穆吸了吸鼻子,蹲下身子,眼睛盯着季宵焕包着纱布的手臂看的认真,眼睛越看越红。

  过了一会他的眼睛充满了盈盈的眼泪,伸手小心翼翼的抚了上去,不敢太用力,只是用嫩白的指尖轻轻的碰了碰纱布的位置,就立刻缩回了手,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问:“......你伤的严重不严重?”

  季宵焕垂眸看着他,没说话。

  “疼吗.......”况穆耷拉着肩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季宵焕沉默着,伸出手勾住了况穆的下巴,让他仰起头看着自己。

  况穆的眼角泛红,眼里含着水光,泪眼朦胧的仰看着季宵焕,任由季宵焕挑起他的下巴,不知反抗,满满的只有顺从。

  他看不得季宵焕受伤,一点点都不可以,虽然况穆自己很怕痛,很脆弱,但他宁愿季宵焕身上的痛都换到他身上,也不可以让季宵焕受伤。

  他的哥哥一直被他拖累,已经够苦的了。

  他却又一次让他受伤了。

  他好内疚好内疚,好心疼他好心疼他。

  “不严重,不疼。”

  季宵焕带着薄茧的拇指一下又一下摩挲着况穆的下巴,似挑逗一般暧昧,然后拇指用力将况穆紧咬的唇掰开,悠悠的问道:“哭了?”

  况穆睫毛颤抖了两下,闭上眼睛很是难堪的别过头,抿着唇不说话。

  “穿这点衣服出来不冷吗?”季宵焕又问。

  一听见季宵焕关心的话,况穆的眼泪一下就绷不住了,他闭上眼睛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呜咽,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落,手指紧紧的抓着季宵焕的手,哭的肩膀都在耸动。

  季宵焕看着他哭成这样,叹了一口气说:“还是那么爱哭.......”

  况穆眼泪直往下掉,哭的说不出话,却将季宵焕的手攥的很紧很紧,就像是在攥着他的宝贝。

  他半蹲的身子,小脑袋就俯在季宵焕身侧,眼泪一滴滴的随着喘息往下掉。

  季宵焕甚至能感受到况穆的眼泪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季宵焕垂眸看着况穆剧烈起伏的后背,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从小就佩服况穆掉眼泪的能力,尤其是沾到了和季宵焕相关的事情,眼泪更是没完没了的,像个破了洞的水龙头,怎么都停不下来。

  季宵焕有时候都怀疑况穆是水做的,不然为什么那么爱哭还没有把眼泪给哭干。

  而现在况穆身上的伤病比他要严重的多,却没见过他为了自己哭的那么伤心,反倒是抱着季宵焕手臂上一点不值一提的皮肉伤,哭的天翻地覆。

  季宵焕看着况穆满眼是泪可怜样,手指抬了抬,不自觉的想要替况穆擦掉下巴的一颗眼泪。

  季宵焕知道况穆身上有很多刺,但只要季宵焕肯抱他,肯哄他,他就什么刺都没有了,只剩下软绵绵的肚皮,毫无戒备。

  可是最后季宵焕还是没有做出那一步,他手指微不可查的抖了抖,又缓缓的垂落回原位。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少年蹲在另一个少年身前,低声哭的不能自已,这个画面引得周围的人频频侧目,纷纷议论。

  季宵焕却仿佛看不到那些目光一样,他仰头望着远处的那个大树,手一动不动的任由况穆捏着。

  又过了好一会,等着况穆的哭声渐淡,他的手才动了动,挣脱了况穆的手,站起了身说:“外面冷,回病房吧。”

  季宵焕说完话就自顾自的向前走,步子很快,直到他走到了住院楼的大门口才察觉到况穆没跟上来。

  季宵焕回过头,看见况穆还蹲在原处,他的身子单薄,蹲在地上时看起来只有小小的一团。

  只见他毛茸茸的脑袋动了动,侧过头朝季宵焕的方向看了一眼,又低头揉了揉哭的红肿眼睛,单手撑着椅座想要站起身,也不知道是不是腿麻了,手抖了一下,居然又泄力的蹲了回去。

  季宵焕皱起了眉头,却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的看着况穆。

  况穆再次重复了一次刚才的动作,一手扶着腰,才艰难的站了起来,他朝着季宵焕的方向挪了挪步子,却走的极为困难,脚步歪歪扭扭像个蹒跚学步的幼儿。

  季宵焕这下发现了端倪,他快步走回况穆的身边,一手扶住况穆的胳膊撑住了他的身子,问:“脚怎么了?”

  况穆抬起头,红彤彤的泪眼瞥了季宵焕一眼,嘴巴抖了抖,低着声音的说:“崴了.......”

  “脚崴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季宵焕明明记得昨天他带况穆过来看病时,医生将况穆全身都检查了一遍,他的脚没有什么问题。

  况穆站得摇摇晃晃,显然是痛极了,他微微别过头,睫毛轻轻的颤抖,抿着嘴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季宵焕真的是要被况穆这个性格给气笑了。

  况穆有时候犟的很,认定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比如现在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那就拧着一口气不说话。

  季宵焕拧着眉头看了况穆一会,知道的不出来个什么答案,也懒得和况穆较劲,他松开了捏着况穆的手,背过身蹲在况穆面前:“上来吧。”

  况穆愣了一下,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季宵焕,没有动弹。

  一阵寒风吹来,季宵焕明显没有耐性,他说:“被我背回去,还是我找个轮椅让医生给你推回去?”

  况穆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立刻弯下身子,抬起双手搂住了季宵焕的脖子,等着把这一套动作都做完,他才想起来要回答季宵焕的话,于是他的下巴抵在季宵焕的肩头,微微垂下眼睛,轻轻的说了一声:“背回去.......”

  季宵焕左手伤了用不了力气,只能用右手托着况穆站起身。

  况穆将季宵焕搂的很紧,他的下巴抵在季宵焕的肩头,前胸严丝合缝的贴在季宵焕的后背上,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不听话乱蹦,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季宵焕的后背。

  况穆眼尾还残留着刚刚哭的余泪,瞳孔晶莹,一路上他都在偷偷的看季宵焕,看着看着他的脸又不听话的开始红了,最后索性将头埋进了季宵焕的肩膀上,像一只鸵鸟一样,只有耳尖的红红的露了出来。

  况穆在季宵焕的背上不老实的乱折腾,季宵焕也没有回头,只是面无表情的将况穆背回病房。

  病房外面秦医生正急的团团转,一看见两个人回来,便怒气冲冲的冲了过来,指着况穆就开训:“怎么回事!不说一声就跑出去了!你自己身体几斤几两不清楚?!还敢乱跑!”

  况穆趴在季宵焕背上,缩了缩身子没说话。

  季宵焕却皱起了眉头。

  秦医生又和实习医生嘱咐了两句,气的挥手而去,转头去查别的房。

  等到实习医生打开门,季宵焕才知道秦医生为什么那么生气。

  季宵焕走之前病房还是好好的,等他现在回来,挂吊针的架子也倒在了地上,被子也掉在了地上,屋子里一片狼藉。

  季宵焕站在门口,明知故问的来了一句:“谁弄得?”

  果然,况穆在他背上不安分的动了动,咬着嘴巴没有敢说话。

  实习医生朝况穆瞥了一眼,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季宵焕脸更沉,他想他现在已经知道况穆的脚是什么时候崴的了。

  他将况穆不轻不重的摔到床上,低头将被子捡了起来。

  啪嗒一声,况穆的手机从被子里抖了出来。

  况穆一看地上的东西,脸色一变,挣扎着要下床自己捡。

  季宵焕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制止了他乱折腾,又弯下腰将手机捡了起来。

  手机屏幕又亮了,上面严敏慧发的信息还在锁屏上,季宵焕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将手机放在床头,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实习医生走过来开始给况穆测量体温,手里拿着一个本子,一边记录一边问情况:“有没有不舒服?”

  况穆默默的朝季宵焕处看了一眼,说:“还好。”

  实习医生拧着眉头看他,换了一种方式问:“腰疼吗?”

  况穆:“.......疼。”

  “胃疼吗?”

  况穆:“.......疼。”

  季宵焕在旁边的听得脸色阴沉,等到实习医生问完话,他才接过话说:“医生,他还在发烧,脚也崴了,刚刚走路的时候疼的走不了路。”

  “脚又崴了?”实习医生挑了挑眉,低头想要查看了一下况穆脚上的伤势,还没有碰到他的脚,况穆就抗拒的朝里缩了缩。

  实习医生看了他一眼,也不再继续动作,而是双手插进衣兜:“脚上应该没有伤到骨头,今天暂时不能吃饭,明天做个胃镜检查一下胃,腰上和脚腕的淤血需要用药膏按摩开。”

  实习医生嘱咐完,又询问了两句就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况穆和季宵焕两个人。

  季宵焕靠坐在椅子又开始打游戏,况穆侧着头看了他一会,又低下头手指扣着床单上的线头。

  他不是太记得请昨天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是季宵焕冲进了仓库把他救了出来,并且昨晚还守了他一夜。

  线头勒在食指,将指尖勒的通红发胀,况穆望着手指发呆,却没有松下半分力,他脸颊微红,犹豫了好半天才轻声道:“季宵焕.......我和秋晴没有关系。”

  况穆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季宵焕打游戏的手指顿了一下,继续灵活的厮杀,半响他才很随意的应了一声恩。

  况穆咽了咽口水,过了会又出声说:“我不想做胃镜.......”

  季宵焕手机里传来游戏的结束声,他锁上屏幕,捏紧了手机,这才有功夫挪开眼看了况穆一眼:“你的事情自己决定就好,没有必要和我说。”

  况穆咬住了下唇,眼里冒出闪闪的波光,他垂下眼睛,不说话了。

  季宵焕沉默了一下,又突然开口:“你目前的情况应该告诉你的家人,现在你生病了需要照顾,除了你的家人没有人会一直陪着你。”

  况穆听明白了季宵焕话里的意思,他猛地扬起头盯着季宵焕看,季宵焕却没有看他。

  况穆的腮帮子鼓了又鼓,心口酸胀的快要裂开,他拼命的吸气想忍下这种鼻酸的更加,最后实在是忍不了,他呼噜一声缩着身子躺到床上,将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白色的被子微微起伏像个小包子,还一起一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哭了。

  这时候,病房门被敲了敲,早上的那个护士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管白色的药膏说:“这是王医生让拿的药膏,可以活血化瘀,你们知道怎么用吗?”

  况穆蜷着身子,躺在床上没有说话,没有应声。

  护士以为他睡着了,便压低了声音朝着季宵焕的方向开始解释。

  “多涂一点擦到掌心,在撞伤处搓揉至少二十分钟,直到膏体变成油状物,皮肤开始发烫发热才可以,他不是腰和脚腕受伤了吗?就揉这两块就可以了,一天至少要揉两次,哦对了,尤其是腰上,他自己肯定涂不到,需要人帮忙。”

  说完护士就将手里的东西朝季宵焕的方向递了递:“给,你给他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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