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雪夜殒命(1 / 2)

紫塞女骠骑 潇风落雨 4330 字 2022-01-06

点击一下,更多精彩

月娘呼喊着大哥,被噩梦惊醒。她梦到大哥浑身鲜血站在自己面前,无论她怎么哭怎么呼喊,可大哥就是不说一句话。

“静儿,我睡了多久了?”

自从静儿将她骂醒,两个人便一直睡在一起。静儿睡得糊里糊涂,坐起身眯着眼看了看窗外天还没有亮,回答道:“姐,现在应该是四更天,”

“哦,我隐隐约约听见温伯说大哥二哥昨日出城应战,去接父亲尸身回来,回来了吗?”

“嗯,应该回来了吧。昨日我们睡得早,也不知道是大少爷他们回府了没有。姐睡吧,天亮了再看。”

静儿白天伺候月娘,晚上又总被月娘梦惊吵醒,这会儿实在瞌睡的什么都不想管。月娘则因为受伤气血具虚,加上不能下地,一直躺在床上时睡时醒,还总是做噩梦,许大夫的安神药也只能让她安睡三四个时辰,此时醒了,也是再难入眠,父亲常说,人如果在深夜惊醒,是很难在入眠的,一般这个时候,各种心事就像煮开的水一样,咕嘟咕嘟的往出冒,蒸气腾腾的为失眠再填一把兴奋剂。以前她思想单纯,就是吃喝玩乐,给父亲哥哥们撒娇捣蛋,从来不信世界上还有失眠这种事情,一到晚上睡也睡不醒的,可如今她信了,父亲说得没有错,他老人家一定有很多心事,所以总是失眠,才会对这种精神状态体会的如此透彻。想到这里,月娘一阵心酸,泪水涌出来眼眶。

杨昭被关在一处离俺答最近的营长里,饭食倒是还能将就,毕竟长期在军营,风干肉就凉水也是常有的事情,就是这营帐没有火炉子,一到夜里,实在冻得受不了。

“来人!来人!叫俺答来见我!”杨昭试图冲出营帐,却被门口的两名彪形大汉拦住。

“滚回去!俺答王子哪有时间见你!”两个大汉使劲儿将他一下子推到在地,“再敢喊叫乱跑,就把你手脚绑了嘴封住!”

“野蛮的蒙古达子!这么冷的营帐想冻死我吗?我死了你们连一颗米也换不到!给我生火取暖!”

杨昭正骂着,俺答闻声走了过来,手里还抱着一个暖手炉:“呀呀呀!这不是杨昭将军吗?怎的我这营帐你住着不舒服?”

“废话!你来住着试试,冻不死你!”

“那也没把你冻死啊!”

“冻死更好!我死了,你一颗米都拿不到!”

“哈哈,那为了我们的五千石粮草,给他生火!”

俺答正准备离开,巫医亚丹也赶了过来,听说俺答要给杨昭生火,连忙阻止道:“俺答王子,给人质生火怕是不妥,万一他用火烧起营帐,那可不得了。西北风遇上火源,再加上周遭都是干草与毛茨,一旦烧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嗯,巫医说得对!还是不给他生火了!”

杨昭一听自己的计划被识破。心里很是愤懑,他原本就计划来到俺答营帐当人质,寻找机会逃跑,所以杨毅提出让父亲留下他回去时,他一口回绝,他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两天了没有援兵到来,以花马池城的守备,早晚要被攻破,特别是冬季,护城河已全部冻结,虏贼攻城更是如履平地。毫无障碍,所以能从内部瓦解敌人,才是最快最好最能免于流血牺牲的好办法,最差他找个机会制造混乱逃跑,也算是救回父亲尸身后,全身而退的好结果,运气好点把火,乘着数九天的西北风,一次烧个痛快,那就更加赚到了,可惜理想很美好,现实太残酷,不知从哪来个满头辫子,半男不女,脸上画得估计连他自己都认不出来自己是谁的一个巫医揭穿了一切,杨昭越想越气。

“不生火也行!俺答,把你的暖手炉给我!这么个东西,里面的碳能起什么大火,有也不是一下子被扑灭了?倒是我,我还不想冻死,要死,我杨家儿郎也要战死沙场!”

“当然不能把你冻死了!你可太值钱了。所以,我决定让你跟我一起住,我的营帐是这里最暖和的地方,来人,押到我的营长里去!”

俺答考虑亚丹分析的很对,所以一点火源也不能给他,但是杨昭冻死也确实不妥,干脆让他跟自己混一夜,反正第二天换了粮草,他也决定就真的离去,根据之前他和鲁耶吉的分析,此地绝非久留之地。

“谁要跟你一起睡!放开我!”

这下杨昭的各种妙计都彻底化为泡影了。

“俺答王子,我感觉还是不妥,您多么尊贵,他可是与我们有杀父之仇,晚上乘你睡着,行刺你怎么办?要不这样,把他捆在柱子上,离他远一些的地方再生火,每隔半个时辰,叫守卫进来检查,如何?”

听了亚丹的话,俺答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巫医啊,难道我的本事你还不清楚,就凭他能伤得了我?多虑了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老虎尚有打盹儿之时,王子就听我的吧,在回到青海之前,还是心为妙。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你说你个草原巫医,把人家中原的成语说得一溜一溜儿的,这嘴巴说个不停,不是从一起长大,我倒要怀疑是不是明军找了个说书的打进我土默特内部,当上巫医了?”

“王子见笑了!多看了几本中原的书籍罢了!也是为了精进修行,好为您成就大业助力。”

“话说亚丹,我们这一群光腚长大的草原孩子,就你一直跟我有身份之分,鲁耶吉成天叫我俺答,你怎么不是俺答王子,就是王子!还您您您的!矫情!”

“感情归感情,身份归身份,我们巫医家族世代为孛儿只斤家族服务,您就是我的主人,不能不敬重。”

“亚丹,你不会再怪我父亲查你父亲背叛,赐了火刑吧?”

“亚丹不敢!我父亲罪有应得,他背叛土默特部,火刑是他最好的结果了。我们火系巫医,能被赐予火刑,是莫大的恩赐!”

“好了,不说了!本想跟你说些知心话,让我们重新回到时候不分你我的关系,如今越说越生分了!不说了!杨昭的话,就按你的意思安排吧!”

俺答看着发跟自己如同陌生人一般生分,实在窝火,又没有办法发火,亚丹就是这样能言善辩,说出来的话就是软刀子,你反驳不了,还特别难受,不如不说。

“来人,就按照我刚才说的,把杨昭绑在柱子上,在距他最远的地方生火取暖,你们每过一会儿就进去探察,保证他冻不死就行了。”

亚丹没等俺答走远,就已经开始大声吩咐士兵,俺答把所有的安排听得很清楚,也安心的回了营帐。

杨昭看着火苗很旺,可就是没有办法靠近,挣扎了一会也无奈的睡着了。

昨夜西北风不大,但是特别凌厉,李晓一路马不停蹄沿着河东墙一口气赶到离镇城最近的清水营,实在太冻了,马儿呼出的气都凝结了成了冰结在鼻孔处,李晓本想出城不远,应该能与援兵碰到,结果一路上连个鬼影子也没见到,到了清水营,这里城门紧闭,城楼上灯火依稀,士兵有序的轮换岗位,似乎一点作战的迹象都没有,李晓气愤,花马池烽火连天,这里一片太平,这分明是故意看不见不发兵救援。

“快开城门!”

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楼上的哨兵回复:“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城门已关,非军务一律不开。”

“我乃花马池千户所副参将李德良之子,游击将军李晓!快开城门!”李晓冻得实在口齿不清,停顿几次才把话说清楚,“腰牌在此!”

“你把令牌放在这个竹篮子里!”

一会儿,从楼上缓缓放下来一个红柳编织的筐子,李晓骑马靠近,把腰牌放了进去,之后等了好久,才有人把城门打开一个缝隙,放他进去。

“李将军,这么冷的天,大晚上的可有什么军事要情?”

“没有!就是我家妹子重病,急需去镇城请名医,所以带着腰牌过来了,你赶紧通知西门,放我过去,走官道速度快。救人要紧啊。”

“哦,这样啊。就没有别的事?”

“没有啊!劳烦你通融。”

说着李晓已将银锭子偷偷地塞到了城管的手里,这城管一握,银子分量不清,连忙送上笑脸:“救人要紧,救人要紧,李将军,这是你的腰牌,请随我来,我送你出城。”

等东、西城管交流一番,李晓顺利通过清水营,继续走官道,向镇城赶去。

天麻麻亮,李晓已到宁夏镇城门下,刚好遇到开城门的时间,镇城似乎并不知道鞑靼进犯,所以非常平静的进行着日常的生活,李晓也受到检查顺利进城。

“哐哐哐”

李晓敲响了庆王府的大门,这座庆王府是明太祖皇帝的第十六个儿子朱的府邸,传到朱台浤这里已经是第六代庆王府,朱红色的大门口,两尊雄赳赳气昂昂的石狮子无不彰显着皇亲国戚的尊贵。可李晓此时顾不得送拜贴什么的繁文缛节,直接上去抠门,他敲了三遍,才有个厮探出头来:“敲什么敲!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懂不懂规矩!”

“这位哥,我是花马池千户所副参将李德良之子,游击将军李晓,确因急事想要求王爷帮忙。”

李晓自知失了礼数,便立刻作揖行礼,所谓阎王好得罪,鬼儿最难缠,救月娘性命要紧,哪还顾得了什么尊卑。

“哎呦,游击将军是多大的官,也敢在我们庆王府卖弄。有没有拜帖,我给你递进去,至于我家王爷见不见你,那就不好说了。”

这厮果然狗仗人势,气势凌人,李晓虽心中不悦,但还是咽下了窝囊气,继续请求说道:“哥莫怪,来的匆忙,没有准备拜帖,但是事关人命,还请行个方便。”说完又将手心里的银两塞给了对方。

这厮一看有银子可收,立刻态度大转变,笑呵呵道:“好说好说。李将军有所不知,近日我家王爷不知道因何事心烦,天天生气,从昨儿个起就不见客,我进去通报,若不行,你也只能改日再来了。”

“劳烦你了!多谢!”

有钱能使鬼推磨啊,什么将军不将军的,只要有一锭能敲门的银子,连王爷近日的心情活动都可以知道,李晓内心苦笑,他们在前方浴血奋战,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而这镇城里冬日灿烂,生活富裕,一个看门的厮还在为得了点钱财而沾沾自喜,殊不知虏贼若攻破了花马池,他们都将大难临头,那时候命都保不住,银子还有什么用,真是可悲可笑。

时间过了很久,李晓正按耐不住准备再次敲门,大门却突然打开,只是这次出来的不是刚才的厮,而是两名家将,:“李将军,王爷有情!”

李晓一路跟随穿过亭台长廊,来到客厅,一个布衣打扮的老头儿站在厅中间,满脸堆笑的接待了他。这就是庆王朱台浤。

朱台浤弘治十六年袭封,正德五年,安化王朱寘鐇谋反,当时朱台浤不知道哪根筋没有搭对,竟然在安化王尚未成事时,在众目睽睽下给他行了一个君臣礼,最终也因为这么一个跪拜,被正德皇帝贬为庶人,每年只给三百石粮食,不过恩赐还可以继续住在庆王府。朝廷以为这样就灭掉了藩王的反叛之心,岂料当时蠢笨的庆王,此时已经是韬光养晦,暗地里的一方霸主,他不追求表面风光,而是成天以一身布衣打扮,到处哭诉拉拢世亲,一边博得同情,一边蓄积其他皇亲国戚对朝廷安置的不满,一边暗地里勾结乡绅、大亨,获得财力支持,一边招揽门客拉拢官员将领,这个名义上的庶民,早已经是穿着布衣的真正的宁夏王了,就是这个心机巨深的老头,笑呵呵地看着李晓,倒让李晓这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将军不寒而栗,忍不住给这个老头儿行了叩拜大礼。

点击一下,更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