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以真心相见，一分一秒都是幸福；

若以谎言相见，一生一世都是欺骗。

王有志给父亲选的这块坟地，视野广袤，山清水秀。听长者说，这块地早前出现过金娃娃，神乎其神。埋准了后辈就出文曲星，不得了。俗话说：农村人鬼神信一半。传到黄莲耳朵里高兴极了。家里两个儿子，无论选谁，都是肥水留在自家地里。而王健那个，听说快改名换姓了。

杨菊红有事没事都去坟前坐一坐说一说。家长里短唠唠叨叨眼泪长流。王超英远远看着，怕母亲想不开。

处理了王道金的后事，三姊妹更愁眉不展了。杨菊红死活要在老家种地。儿孙都进了城，只留下孤伶伶一个老妈呆老家，能放心吗？

就这样折腾了半个月。走了该走的亲戚送了该送的礼。趁有时间王方和王健在乡下把喜酒都办了。老太太还是寸步不让：乡下多好，吃的是绿色食品；喝的是正宗矿泉水;蓝蓝的天空青青的水，人像鸟儿一样自由，空气闻起来都要亲切些。黄莲急了，一天到晚地闹，砸锅甩盆。

“妈！农村好，您见过几部电视剧是真演现实农村的？有几个年轻力壮的人愿意老实呆在乡下种地的？”

“你进城挣你的钱，我一分不要。你老汉在乡下生龙活虎的，能挑一百多斤的粮食。去了城里天天吃药，难道你们不晓得？我想陪陪他。以后做不动了不想事情了，再去城里享福行不行？”

“不行！您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当儿女的让人指着脊梁骨笑话。呆乡下是吧？好，我们一起。反正您两个孙子我是不会送去上学的，爱管不管。”

黄莲蛮横起来，也不讲情面。以前还是挺温顺的媳妇儿，见过城市的浮光掠影镜花水月后，品格早就在慢慢变化了。

杨菊红才明白：老了都是为儿女而活。再温馨的故乡也留不住年轻人茁壮成长的心。

杂草丛生断砖残瓦，青水碧天高楼洋房，在当下农村已经随处可见。一边是粗豪铁胆，一边是凄美婉转。多少儿时趣时已渐成传说！

一回到成都，李军刚首先想到的就是刘亚！现在到底咋样了？他知道自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但还是常常地想那个人。第一天，要收拾家里，没有时间；第二天，要帮二哥家收拾，没有时间；第三天，要去学校，没有时间；第四天，要去收拾门诊部，没有时间。李军刚心里那个急呀！又不能发作，全部放在心里。

他太想知道刘亚现在怎么样了？所有的困难迎刃而解了吗？还是……在梦里，都在问这些问题。

终于杨武中来了个电话，逮住这个机会李军刚跑了出来。在路上打了十几个电话给刘亚，那边一直不接。李去刘亚的楼下，保安说房子都卖了。又马不停蹄跑到厂里，连厂名都换了。保安还是以前那两位，在李军刚手下时是言听计从。如今有点装模作样：“我们这些看门的，不知道上面刮的是什么风。老板换人了，现在做家具。我们还要工作，不招待了！”

出来后，李军刚又打了个电话给江英。那边的声音很吵，她气喘吁吁地回答：“刘姐被关了几天，现在回乡下去了。我还有事，改天有时间再聊，拜拜。”说完直接挂机。

再打电话给陈柳柳，那边电话始终不接。

急急忙忙跑到杨武中那里。杨武中亲自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你小子回趟老家世界都变样了。”

“我老丈人走得太突然了。”李军刚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大致告诉他，又说：“现在我最想知道刘亚怎么样了。”

“兄弟：走自己该走的路就行了，现实点好吗？”杨武中说完，鼻子里哼了一声，看到一个服务员问：“老板娘呢？”

“不晓得，好像出去了！”服务员懒洋洋地回答。

杨武中才放心坐了下来，全身放松，两只眼睛不停地瞅着李军刚，冷笑：“刘容把你拉黑了，她讨厌你薄情寡义。你还要打听刘亚的消息？真想关心，打个电话随便问问。”

“电话不接。还有刘容为什么拉黑我？”李军刚懵了。

杨武中喝了一口茶水，慢吞吞地说：“真拿你没有办法。开始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后面很僵，刘亚急疯了愣是要出货，又哭又闹的，还把胡队长给咬了。关了几天人老实了。再后来厂倒闭了，工人散的时候听说刘亚都哭晕了，然后一家大小回了老家。完了。”杨武中停下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人倒霉喝凉水都会塞牙缝。员工闹工资，上面查税收。中间又弄了一个店卖服装，生意好了两天，又有人说她拿厂里的次品来卖，加上无照经营，亏得吐血。”

李军刚默不作声，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你小子真的动了情？关键是你有什么本事让她脱离苦海？还有，你现在生活挺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你小舅子那里随便弄个工作，小日子过得舒服得很。是兄弟劝你一句:几十岁的人了，别去整那些鸡飞狗跳的事情。”杨武中拍了拍他的手，又看看门外，没见到刘容回来，回头对李说：“刘亚是墙倒众人推。你真和她好。一辈子就像牛一样被拴上，让人看不起还有还不完的债。老同学都是为了你好。”

“人要讲良心。”李军刚哽咽着说。

“你婆娘和女儿对你这么好，要不要讲良心？”杨武中哗啦一声站了起来，用力地拍他的肩膀：“知足！”

思量了几秒钟，李还是说：“兄弟，借我一万块钱，我想去看看刘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