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弟弟(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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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她除在玉卿宫中偶有出格的事,从不让这些事张扬到外面,为了自降身价、远离权势,多少费了几分心,就为有朝一日来个金蝉脱壳,也有几年能图个“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自在。

罢了,有朝一日她去了,也不信真有人偷她的坟掘她的墓,便真有人,她不毁墓穴,尸骨不翼而飞,这种事到底查不清。

既投生在天家,又幸得一个明君盛世,小心谋一个安稳的归处,也不是办不到的事。皇后无宠,膝下无子,又无宗亲可靠,说来倒有别人没有的好处。

正思忖日后见了各路尊神,究竟怎样应付,忽听得东面廊上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一个满面喜色、戴金穿绿的妇人,领着一个金冠锦服、衣带生风的十来岁童子,转眼间都来到跟前,那妇人给公主见礼,那童子眉开眼笑,好不快活地三两步蹦跳着,像个蒲公英的种子,一下子粘在望月身上再不下来。

听他说道:“阿姊,今天是八兄千秋之喜,父皇去书院考校我们学问,都应对得满意,父皇大手一挥,就让八兄带我们去开阁设宴,我还第一次见了八兄的荣泰阁,足有——”

“二位殿下,恕老奴无状,《内则》中有言,皇子帝女,乃龙气之形,凤声之表,动静之间,众臣睁睹,万民观望,更宜加持其身,警戒其心,七情有度,六欲有节,坐卧起行,容止风度,皆宜合德适仪……”

望月淡淡地笑着,并未打断周嬷嬷的训教,看着身边的小童,由一个叽叽喳喳、欢蹦乱跳的小麻雀儿,到此刻脸色泛白、眼眶泛红的脆弱模样儿,心中怒气顿生。

善于教学的教师,从来不会一味地对学生言行,做强硬的毫无同情心的否定,因为经常被否定,学生自信心、自尊心都会遭受毁灭性的打击,从此人格发育不健全。

从前的十五皇子沈洵,显然是个人格不健全的孩子,望月多少给她掰过来一些。

而沈洵的内里,其实是经不起叱咄否定的。

长此以往,必定长成一个自厌自卑、唯唯诺诺、胸无远志的废物。她偶然结识了这个是她“弟弟”的小孩儿。发现他和她一样,虽有个生身的父亲,却像孤魂野鬼一样活着,努力维持着一颗本心,不让它因外物而变得残酷恶毒——所以,她决定拉他一把。

这一年多,她在这个“弟弟”身上颇费了些心力,看着他一天天成长、一天天鲜活,她何尝没感觉到一个亲人在身边的温暖熨帖?

为什么就有人不长眼,试图驱散她心中的温暖呢?

望月牵着沈洵冰凉的手,风轻云淡地转回身,带着他在交椅上坐下,淡淡地问道:“本宫受教了,多些嬷嬷指点。洵儿,钟夫子可教你了何为礼,何为五伦,何为君臣?”

沈洵听到问话,心中渐渐安定下来,镇定情绪,逐一答了下来。

望月轻笑,拍拍沈洵逐渐回暖的手,挑了挑眉:“钟夫子可曾给你一个讲过,一个家奴教她的主子如何做主子的故事?”

听到这里,周嬷嬷腿一软,差点就跪了下去。

沈洵不算个笨孩子,却长年累月被人磋磨得反应迟钝。他疑惑地看着望月,愧疚地摇了摇头。望月爱怜地抚他的脑袋,道:“你还小,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望月对着周氏,和之前带沈洵来的康氏,笑眯眯地:“让二位嬷嬷见笑了,我这弟弟看着一副聪明相,实际上最是糊涂,书上写的、夫子说的,他最能记诵,奉作个金科玉律,偏到用的时候,只会生搬硬套,不然就是拾人牙慧。

“就如他刚才记诵的,孔夫子见一位大人家里跳舞的人多了几个,就气得说‘是可忍,孰不可忍’。真有这等臣子,也不见得哪朝哪代的天子专为这个见罪于人的?

“那君臣之道,天家父子也如此,若有见皇家父子亲近,便说失礼者,尚有个离间天家骨肉的罪名,这些事历朝历代又曾少见了?可见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在场的人甭管听不听得懂,全都纷纷跪下,口中称是。

一时,领着沈洵到殿内厅中叙话,望月命众人皆退在殿外守候。见沈洵怏怏不乐,便问起在荣泰阁宴饮的情景。沈洵见问,一时脸上又有不安之色,却也只是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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