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夺家(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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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本宫与公爷大喜,就敢这么随意糊弄,可见平时坏成什么样子了。李平,你在其位而失其职,你跟厨房这些子人,早晚有顿的板子。这一件我先不发落你。

“我且问你,你既为公府总管,总揽阖上下诸事,怎么这账簿子,倒都在安国公夫人那里?

“夫人说是亲戚,可既已分了宗,又是堂堂国公夫人,自己府上的事尚且管不过来,夫人自告奋勇来了,是为公爷父母早故,到这里有个长辈撑腰,叫公爷脸上好看、心里受用。

“夫人既给公爷张罗了这场婚事,就算是天大的恩情了。

“你这穿了书生衣的泼皮,夫人也是偌大年纪的人,你竟敢就只顾自己受用,却将公府一应事务悉皆撂在,分了宗且只要尽尽情份的夫人身上。

“这下好了,国公夫人体弱多病,略搭搭手就将自己累病了。冲着这个本宫都没脸见她。

“更好的是,她顾着县公的脸面,顾着你李大管家的脸面,有些事不能管、不好管,一不留神就纵出满府刁奴来。

“府里的乱象传出去。别人不说你李平偷懒放刁,只说国公夫人受揽事,纵得你们帮恶奴,快将堂堂县公活活治死了。李平,你说你叫本宫还有什么脸见亲戚?这叫本宫如何惩治你才妥当?”

话说太多,望月停下咳了两声,说到气血翻涌,就气得脸通红眼里落出泪来。

小安子看懂公主的套路,走上前吩咐刑卫:“公主吩咐,别人倒还罢了。这偷奸耍滑的管事们,先赏五十宫杖。”

号令一出,公府管事李平先被扒了外衣,凛凛威风的卫士举杖便打。

而其他管事呢,吓得噤若寒蝉,竟是无人敢冒个头儿。

玉容只说一声:“管事们顶好自己站出来,要想着不承认,免了这顿打,往后也别做什么管事了。”

此言刚出,有几人就惶惶然站出来。既站出来,那都是要扒裤子挨打的。

一次有四人被行刑,被架上凳子的几人刚被打了五杖,有两个人就受不了,屁滚尿流爬到台阶下,向嘉善公主哭嚎道:

“公主,小的冤枉啊,是安国公夫人说,公爷身子不好,往后都不会插手公府的庶务。

“还说公主娘娘您就是个美人灯,一点辛苦不能受的,往后恐怕都赖她管着,就把账簿子对牌都要过去,公府里诸事都是国公夫人兜揽着。

“……等闲事小人过问两句,都挨顿呲得,逢着国公夫人气不顺,早晚就得挨顿打,还说要把小的撵出去——小的一家老小要养活,哪敢跟人多缠呢,公主……”

嘉善公主一听,这刁奴竟还敢狡辩,不悔恨惜身背主的罪过更气得动了肝火,指着他怒不可遏道:

“别人倒还知道羞耻,打便打了,只好咬牙受了罢了。你倒好,为了脱罪,连国公夫人也敢诬蔑,叫刑官给他再加十棍子。”

这人更哭爹喊娘,连带攀扯别人:“你们倒快些说啊,白给人顶雷,眼看就要打死了。”

他这一说,倒真人又受不住了,被刑卫挟着还敢胡乱挣腾,向望月叫道:“殿下,殿下,小的有证据,小的有证据,没诬赖国公夫人,您去小的家里搜。

“那些金银,都是国公夫人给小的,说若是觉着有什么不对,叫小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威胁小的,说不听吩咐,家里人走路就小心些……

“小的说的都是真的,别人小的不知,这个何顺和田大龙,都成国公夫人的狗腿子,全不把公爷放在眼里了,哪还能顾公爷的死活难受?殿下,小的都有证据,都有证据。”

被点名的那叫何顺和田大龙的,当然也不干了。一个个成了告密的干将,将公府中里外诸事,尽你争我抢地抖露出来……

望月见内情知晓得差不多了,气得怒发冲冠且指着告状者道:

“你们这帮刁奴,国公夫人身居高位,我在宫中也听其行事不坏,你们说的桩桩件件,哪像国公夫人能干的?国公夫人还在府中,你们既敢胡说攀咬,可敢与她当面对质?若不敢,直接送官罢了,本宫也不想听你们胡吣了——”

望月这般说着,忽然靠坐在椅子上,摆摆手揉着发疼的脑袋,筋疲力尽的样子。

这时,忽又说道:“罢了,罢了,还叫什么对质,白白伤了亲戚情分,玩忽职守的管家,猖狂害主的刁奴,直接送官倒便宜。

“本宫自幼居于大内,人多事杂,可也没见过这些个东西:正事不见有人干,一个惫懒推诿,你攀咬我、我攀咬你倒个顶个的能耐。

“大伴,这事你去办,不管签没签契,通通送官去。是死是活一概不论——”

望月说到这儿,脸上是恹恹的疲惫,这帮“刁奴”纷纷膝行上前,涕泪满面,又喊又嚎,一迭连声地说着:“愿意对质,都有证据。”等等。

既然足够多的人又想对质了,嘉善公主少不得也要开恩两回。

此时即命人去请安国公夫人来。

趁着他们请人的这个当儿,望月就看起四婢抢回的账簿子,一页页迅速地翻过去,一时看着一时还要冷笑。

待去请人的回来,与嘉善公主回道:“回公主的话,安国公夫人咳疾犯了,说不想给您和公爷添晦气,一早便成安国公府去了。”

武通县公府,开府不过两个多月,这些账簿子,望月两刻钟翻完。先点了厨房采买的名:“田大龙何在?”田大龙马上爬上前:“你跟本宫说说,现在洋芋什么价?菘菜什么价?鸡子什么价?……”

田大龙一一答了。

嘉善公主将账簿扔下去:“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武通县公府才开府两个半月,吃鸡子就吃了五百两银,两文钱一个,二十五万个鸡子儿。

“阖府百十来号人,七十五天,田大龙,你给本宫好好算,每人每日平几个鸡蛋?吃完了人均的份量,到底还吃不吃得下饭?”

田大龙算得快懵圈,还在那儿掐算,嘉善身后近侍中就有几声窃笑。

望月也有点想笑场,赶紧将威严脸绷住了,肃然说道:“你也别算了,本宫直接跟你说,差不多二十七八个。你倒说说,你一日吃得下二十七个鸡子吗?”

田大龙懵然地点着头,连忙又惊骇地摇摇头。望月淡淡道:“你也别狡辩,瞧瞧这上面,是不是你用的印?”

以田大龙作了开头,将庭下跪着的管事们,就这么一个个审将来。

望月照着账簿子,每个人都点了相,点完相吩咐小安子:“去,趁今日天色还早,把账簿子搬上,将这些人通通送官。”

又吩咐到底没能大展身手的卫士:“去他们家里都搜查一遍,有可疑的物事,都给本宫送到公堂上。”将要被送官入罪的公府管事们,免不了又是哀嚎惨叫,死挣活脱地不肯开走。却哪里由得了他们。

还留在现场的人,见原以为是病女的新主母,竟然是这样辣手的人物,一时尽皆战战兢兢,惶恐地伏在地上。

望月着实也觉着累了,叫近侍给她肩捏,她吃一盏浓浓的参茶,好歹歇过气来了,这才叹着气,对庭下跪伏许久的寻常仆役们道:

“本宫自然知道,你们身卑职小,做不了谁的主。然而拿人薪水,就该想着替人奉职消灾,你们明哲保身得过了。

“且不言我尚未下降公府,你们许是信不过,可宫里的贤妃娘娘,却是公爷的亲姑母,向来姑侄俩最是亲厚,尔等竟想不起设法去知会了贤妃娘娘,这是头一项重罪……

“你们这些人的过失,本宫暂且压下,罚过打过之后,我不再与谁个立时算旧帐,可也要记着一点儿——为人使唤者,最忌讳身在曹营心在汉,喜性儿得了主人的赏,转头就把主人家卖了,这是本宫第一桩不能忍。

“尔等若不牢牢记着,可不要怪我将来不教而诛。

“大家互相监督,若再有偷奸耍、内里藏奸,还想着要谋害主人的。那首告之人,从前过失就算免了。而被告之人,就准备着去西山挖媒吧。”

这些人下去,怎么惊疑不定,且相互防备不说。

这自称是安国公府家奴的几人,嘉善公主既不打也不骂,吩咐家康嬷嬷和桂圆,从库里拿出整理出好丰富的贵礼来,特意将这些人送到安国公府上。

再将她与县公的谢意感激都传达了,对安国公、安国公夫人、安国公世子,都务必要客客气气、恭恭敬敬,一句刺耳的话也不必说。

即便这几个婆子,也不必多派她们的不是,只说国公夫人辛苦两月,还带着自己的人也劳累,给他们补上双份的月例。

将这些处理完了,早过了用午膳的正点儿。

望月耗神动情太甚,确实是累着了。

就见赶紧将午饭摆出来,她和公爷一块用了饭歇着。

李绸的情状一如其故,即使望月今日整饬了府务,惩戒处置了不少家奴,并他安国公这一门亲,暗里得罪了个死,他也不见有更多的表情,甚至连个眼风亦没飞给她。

安国公一家得罪便得罪了,望月一丝后怕与负担也无。毕竟有心人尽在传述,说李绸叔父惧被侄儿夺回爵位,是以秘派人对侄儿施这般毒计,本指望他粉身碎骨而死,不想天幸此人,竟然叫他活了下来。

望月见了安国公夫人作派,就将亲叔害人之事更信几分。

吃完饭,两个新人一同安歇,望月不免又琢磨起李绸来。以此人从前的行事性情,他尚未到山穷水尽处,因何就作这槁木死灰之态,像将自己全与外界隔绝了呢?

他既能吃喝拉撒,难不成一点思量都没有?竟这样连个情绪波动也没有,想来不大通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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