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 态浓意远淑且真,姑苏一别遇故人(1 / 1)

醉花阴·流年 几度斜晖 1427 字 2022-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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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浅不常来首饰铺,加之萧筱引她来的乃是京城名门姑娘最常来的地方,那掌柜的是个中年女子,却不识得她。见了萧筱,便招呼道:“萧二姑娘来了。”萧筱笑道:“刘掌柜好。”刘掌柜往她身后望一眼,见她身后少女岁数不大,虽戴了帷帽,但只见了她一双柔荑,肌肤雪白,便可略知一二,自晓得其生得颇为秀美,不禁笑着问道:“二姑娘后边的却是甚么人?你四哥我识得的,边上莫不是萧四夫人?年纪虽小,倒是个标致水灵的姑娘,你四哥好福气。”这几句话虽说得不甚响,季浅却听得明明白白,不由地面上微红,低下头去。萧筱见她这般,抿嘴笑道:“刘掌柜说笑呢,这乃是季左丞相季女,倒不常来的。”刘掌柜“哦”了一声,眼神在萧筱等三人身上转了一周。

萧筱挑了一只玛瑙镯子,通体晶莹玉润。萧筱戴在腕上,抬起手,对着光出神看了一会,回身笑道:“季妹妹,好看么?”季浅点点头,笑道:“好看。萧姊姊白皙,倒衬得这绛色当真好看。”萧筱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褪下镯子,道:“季妹妹这一身雪肤,戴了想必好看得紧,且戴上与我瞧瞧可好?”季浅连连摆手,道:“萧姊姊也晓得我不喜这类物事的——”萧筱却道:“只是戴一下儿么,无妨的,季妹妹往后大婚也须得戴饰物的。”季浅拗不过,只得由她将手串戴在腕上。但见她手腕纤细,那手串倒略嫌大了,却衬得那皓腕愈发白皙,真真是“皓腕凝霜雪”;那镯子本就夺目,这时戴在她腕上,一份艳倒像被生生压下几分,倒是给她增一分娇媚。萧筱因叹道:“我便讲了,当真好看的!”刘掌柜心下暗道:也不知是何等姿色之人方是这般。当下笑道:“季姑娘戴得好看,不若再来试一支簪子罢。”说着小心翼翼地取过一个木匣,木纹虽浅,却可一眼辨出其贵重。季浅褪下镯子,递与萧筱,看刘掌柜将木匣打开。

入眼的是一支玉簪,乃一支梅花簪,是用上好玉石雕琢而成,晶莹而色泽温润,玉质却是冰冷。季浅毕竟是女孩儿,往前未有多加接触,自不晓得;这会子既来了,多少对这些物事心生欢喜,道:“却也好看,想来是寒玉雕成的。”刘掌柜道:“想来姑娘是个识货的,这确是上好的寒玉。姑娘生得不俗,子不闻‘寒玉簪秋水’之说?想来姑娘戴得定是极好。”天底下姑娘家家儿,谁又不欢喜别人赞己容貌?当下好生欢喜,笑靥如花,欣喜之意,溢于言表。她回眸见萧琛仍是耐性地站着,想来对此无甚么兴致,登时多觉着少有些不好意思,道:“今个儿却劳驾萧四公子了,若您无甚兴致,那……那便……嗯……”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萧筱恍然,道:“我竟忘了四哥!四哥若不欢喜,还请稍加歇息。”萧琛兀自寻一张凳子坐下,凤眸微瞌,道:“我无妨的。”这时却似想起甚么,向竹影吩咐几句,只见竹影急急出去了。

当下季浅到帘幕后边,摘了帷帽,卸了钗环,便教紫菀用簪子松松绾个发鬟。刘掌柜挑帘子进来看时,但见她肤如凝脂,眉如远山,眼如秋水,身量纤细,端的是清丽脱俗。心下不由地暗道:早知这季姑娘定然生得好,却不知是如此之娇美的一个姑娘。萧筱亦挑帘子进来了,笑着端详一会儿,道:“我早说啦,季妹妹戴得当真漂亮。”季浅摇摇头,摘下簪子,道:“原先也甚好的,我再挑一挑罢。”说着便教紫菀给自己重又绾好了发鬟,戴上帷帽便出去了。

萧筱试一回梅花簪,端的是满意,自教刘掌柜将镯子与簪子包好放在一处,临走时自来取。又陪着季浅逛逛。季浅漫不经心地看了两眼,轻声道:“实则饰物皆没甚么不一样儿,我们走罢。”萧筱得了欢喜的物事,自然好生欢喜,忙连声应允。

这时却走进一个年轻女子来,身后跟了两个仆妇与一个贴身丫鬟,但见那女子怎生模样?一袭素衣,面上帷帽轻纱遮面,容貌看得不甚分明,却不难看出其清秀绝俗,形容端庄。那人约莫廿二三年纪,发式却仍是未定亲的姑娘发式,身材婀娜。那女子径自走到刘掌柜前,道:“掌柜您好!且寻朵珠花与我罢。”声音悦耳,说的却是标准的中州官话。季浅听得真切,这时竟不由脱口道:“叶姊姊?”那女子稍愣,转过身来,道:“您却又是甚么人?怎生识得我?”季浅却是不答话。叶芊蔚疑怪,这才刚来京城不久,怎地会有人识得,况还是个看着刚及笄的小姑娘?她不由地细细端详一番,见她琼鼻檀口,肌肤赛雪,眉目清朗如画,说的是软软糯糯的姑苏话,竟是不由想起姑苏那个小姑娘,再细看一番,竟觉愈发相像了,登时颤声道:“你……你是……”季浅嫣然而笑,轻声吟道:“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想必姊姊认出我了罢。”叶芊蔚笑道:“怎会认不出!想来季小姐……妹妹没怎么变过。”她听她唤己“姊姊”,形容甚是亲切,忙是改口称了“妹妹”。季浅又是莞尔,道:“正是这话。叶姊姊也不曾变过。”

叶芊蔚往她身后看了一眼,见一男一女,形容不俗,便笑问:“季妹妹不将贵客介绍与我么?”季浅笑道:“我却正要说呢。这位是右丞相嫡次子,也就是萧家四公子萧学士了。这一位是右丞相嫡次女。”叶芊蔚虽来汴京不久,对这些却也有些些了解,当下盈盈拜倒,道:“臣女见过萧公子、萧二小姐。”萧筱笑嫣然道:“叶姑娘不必多礼,汝既是季妹妹朋友,早已是我朋友啦。叶姑娘若有闲,在挑完珠花后便在边上茶楼吃一杯罢,我做东。”叶芊蔚忙道:“不敢劳烦萧小姐。”萧筱又是笑道:“甚么‘小姐’?却也忒拘于礼数,我说啦,从此叶姑娘便是我朋友。我先唤你一声‘叶姊姊’,你却唤我‘妹妹’不唤?”叶芊蔚笑道:“不敢拗了萧妹妹!”萧筱抚掌笑道:“爽快!爽快!我与叶姊姊也算拜把子的姊妹了,却不用行那结义姊之礼——那礼实则不作数的,只要心下认了便好。”叶芊蔚心中暗许其爽快,已欢喜了七八分,当下也不推辞,便去挑珠花。也巧,竟一眼相中一朵,便问了价钱,自让身后一个拿了钱袋的仆妇拿银票来。便将珠花交与贴身丫鬟收好,爽利道:“萧公子与萧、季妹妹久等了。咱们走罢。”

四人于是又去吃了一壶茶,谈了一回天。萧琛听她三人相谈甚欢,这时微微蹙眉,道:“嗯,萧某欲与季小姐借一步说话。”季浅颔首,便跟了萧琛出去,竟是到了茶楼外一处相对僻静的巷子。季浅略有不解,却仍是笑着问道:“萧公子想要说甚么?”萧琛皱着眉看了她一会儿,道:“实则也非甚么大事,只是上回你与我讲《昭明文选》一事,我已让竹影送去了季府。”季浅闻言一愣,心下暗暗怪其这般不仔细,却听他接着道:“你且放心,必定避开众人耳目,更不使令尊令堂晓得。”季浅面上烧红,轻声道:“我……我原不是这个意思……”说到最末竟连自己亦有些底气不足,面上红晕更甚。萧琛看着有趣,敢情这小姑娘这般容易害羞了?当下也是低声道:“我自晓得的,只是……萧某心想,这事被令尊晓得了实则也不大好的,于是便这样教竹影去做。季小姐若是不甚满意,我改便好。”季浅闻言,一双明眸骨碌碌转了两转,抬起脸来,似笑非笑道:“臣女怎敢劳烦萧学士您呢!”萧琛听她倏而换了称呼,语调中颇有狡黠调皮之意,竟一时语塞,忘了说些甚么,只愣愣瞧着她,但见她一双明眸善睐,睛光难以言喻。季浅只道他占了下风,嫣然笑道:“却也多谢萧学士了。只现下若被人瞧见,未尝于臣女清誉不利,臣女便先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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