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 鬓云欲度香腮雪,月皎惊乌栖不定(1 / 1)

醉花阴·流年 几度斜晖 1659 字 2022-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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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萧琛回到萧府,已是午时了,他只道自己在外边逛了一周,捎了些桂花糕要与萧筱。这会子吃了一碗汤,便回房歇下。

温嬷嬷在院门口拉住他,低声道:“公子这几日可是惹二小姐生气了?二小姐今个儿早上跑来公子房里,哭哭啼啼埋怨了一阵,怎么劝也不肯走,非要等您回来,不多时便睡去了,现下已在您榻上歇息了。”萧琛叹一口气,道:“嗯,温妈妈,上回竹影交与您的帕子怎么样了?”温嬷嬷笑道:“哎呦,公子还惦记着季小姐呢,何不娶过门来让奶娘瞧瞧?”萧琛面上泛起不自然的微红,道:“妈妈莫要乱说,季姑娘只是我知己……我便去瞧瞧阿筱。”说着便兀自回房去。

萧筱彼时已醒了,眼睛红肿着,显是大哭过一场。萧琛叹道:“阿筱,怎么啦?怎生一大早来这里闹腾?”萧筱不语,只别过头去,显然在赌气。萧琛失笑,道:“你可是在气我上回与太子殿下讲的话?”萧筱仍然不语,却悄悄支起耳朵去听萧琛的话。萧琛果然续道:“你说太子殿下忽然问起一个姑娘家儿是做甚么?季姑娘年纪尚小,才刚及笄,又是季左丞相最欢喜的,怎会让她这般早嫁人?可若是太子殿下要定亲,左丞相怎好拒绝?所以啊,阿筱,我与你讲,我对季姑娘可没有成见,只是趁着太子殿下与季姑娘一面之缘,打消他念想罢了。”萧筱闻言,蛾眉微竖,道:“那你说,你讲的‘没有成见’指甚么?”萧琛一愣,便听得萧筱续道:“你说的没有成见,也不过是觉得季妹妹是个寻常女子罢了。”萧琛想了一想,低声道:“阿筱,你可是要让一个男子评价人家姑娘家儿?”萧筱愣了一会儿,道:“唔,为甚么不可以?”萧琛似笑非笑道:“季姑娘与我清清白白,我若将季姑娘评价得太好,未免与她清名有累,她便要视我作孟浪之人;我若讲得不好,你又要不高兴。所以只有将人家姑娘娶过门,方能从心评价一番。”萧筱面上一红,霍一下站起身,嗔道:“你与季妹妹差了整整五岁,偏生你房中又没个女眷伺候,季妹妹身子弱,若是过了门来,岂不被你……”萧琛一挑眉,故作不知,道:“怎么啦?”萧筱一怔,后不住地摇头,道:“总之不成的,你、你还有洛家小姐……”萧琛道:“我可没说要娶季姑娘呀。”萧筱一时语塞,晓得着了这四哥的道儿,只得忿忿瞪着他。萧琛又道:“阿筱,孔夫子讲的‘孝悌’,你怎生没有做到?”萧筱不禁气恼,却道:“我便去与娘亲讲,讲四哥欺负我。”萧琛笑道:“好,那么今个儿我买的桂花糕便不与你吃啦。”萧筱美眸圆睁,喜道:“桂花糕?好嘛,四哥,阿筱只是说着玩儿呀……”她语调中带了撒娇意味,萧琛竟不由想起方才季浅的一句“萧学士”,声音更软更娇,似初生的黄鹂鸟儿,竟让人有吃了桂花糕的错觉,如今想来,煞是好听,不禁又是微笑。萧筱只道他不肯将桂花糕与自己,小嘴一扁,道:“好啊,四哥,你现下便是欺侮我啦。”萧琛回过神来,忙道:“好啦好啦,四哥与你顽笑呢,这便去取来给你。”萧筱听罢,才“哼”了一声,笑得如同德胜将军似的,道:“好嘛,我就晓得四哥待我最好,我便在这里吃罢。”

萧琛向她看了一会儿,有些发怔,突然道:“嗯,你也别多吃,给季姑娘留一些。”萧筱听他说得有些没头没脑,不禁挑眉问道:“给季妹妹留?下一回遇到季妹妹还不知是甚么时候呢。”萧琛愣了愣,暗恨自己竟如此便将这话说出口了,但话已出口,再收不回来的,只得故作坦然道:“上回与太子殿下一道在酒楼时无意拾到了季姑娘帕子,那时可不是先劝你回去了?这会子便要劳烦你替她送去啦……只是你若空手到季府未尝不好,便捎些桂花糕去罢,难得季姑娘欢喜吃的。”萧筱笑道:“好哇,四哥你竟瞒了你妹子这般久。敢情是你那是瞧见季妹妹了,便先把我打发走,再下楼逛逛,看看可会‘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萧琛面上一热,道:“阿筱,好端端的胡说甚么?”萧筱微微颔首,道:“四哥,我再怎么不如你才高八斗,这些却总是瞧得出的。四哥啊,现下就连五哥看来也中意季妹妹,别的人甚么心思自不必说……”“阿筱!”萧琛厉声喝道,“你当真拿季姑娘清誉说笑不成?”萧筱向来不晓事儿大的,这会子见他这般,显是真动了气,也不敢再胡闹,只讪讪道:“四哥,这会子我哭得乏了,便先回去歇息啦。”萧琛却趁她开溜之际唤住她,道:“阿筱,你还去不去左丞相府了?”萧筱自然点头应是。萧琛又道:“那末,待得你见到季姑娘了,便讲这帕子是你捡着了,否则被人晓得了未免不好。”萧筱不禁想翻一个白眼与他,却碍于礼数,只得答应下来了。

却说季浅回到家里,季渟也坐了郡王府的车回来了,便问道:“六妹怎生回来的?”季浅笑道:“嗯,萧学士好意,便让我坐他的车回来啦。”季渟一听,美目圆睁,惊道:“你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被人瞧见了,未免传出甚么不中听的来,如此,娘又要担心。”季浅微微颔首,道:“汴京人人尽晓得萧学士性行淑均,不欺暗室,是个正人君子,姊姊何来之话?”季渟柳眉微竖,道:“不是的,你也晓得那洛家是与萧家人给四公子定下亲家的,这件事若被洛大小姐晓得了,未免不好……”季浅淡哂:“她还能让我给萧学士做妾不成?”季渟听她说得漫不经心,急道:“六妹!你已及笄了,也该通些人事了。你一个女孩子,与人家同坐一车,又没戴帷帽……那萧公子保不定可不是柳下惠,就算他没欺负你,但传出去终归于你清誉不好的。幸而这大理寺周边没甚么人,该是不曾瞧见……”季浅遂道:“我晓得啦,姊姊教训的是,是妹妹不好了。”

季湫午时回来了,季浅见着他,原是要与他讲避瘟疫之法的,季湫却不肯,只道:“你今个儿遇上这般事情,已是累了,早些歇下罢,我已观了《水经注》,自会想法子,六妹莫要担忧。”季浅点点头,便乖乖回房歇息。

岑嬷嬷见她回来,道:“小姐可受了甚么苦么?四姑爷这般气势汹汹地去了,昨个儿打他一顿也算客气,还这般闹腾……小姐怎么样?”季浅一只手托着香腮,一手拨弄着青玉瓷瓶中的含笑花儿,微微撅了嘴,岑嬷嬷这边只好瞧见她白玉般的半边脸颊。季浅道:“好得很,我可聪明着呢。”岑嬷嬷原是万分心疼的,听了这话,也不禁又气又笑,道:“是是,小姐聪明着呢。”季浅又道:“也不知爹爹这边如何……对啦,岑妈妈,我既然没与娘亲讲这事儿,自也不好与娘亲讲甚么别他的了,嗯,其实今个儿我好回来还是借了萧学士的光……所以啊,我要不要他日寻个法子往右丞相府一趟?”岑嬷嬷好生诧异,道:“萧公子?这关萧公子甚么干系?”季浅将事情与岑嬷嬷细细讲了一通,岑嬷嬷听罢,道:“既然萧公子这般好意,却也不好负了,小姐便打发个小厮过去便成了。”季浅蛾眉微竖,道:“岑妈妈,这样好么?好歹萧学士帮了我……”岑嬷嬷道:“小姐还想亲自去看萧公子不成?萧公子这般岁数的人啊,妈妈最了解的,见着好看的小姑娘心神便是一荡……”岑嬷嬷又开始絮絮,季浅小嘴一扁,面颊却已然烧红,道:“岑妈妈,萧学士不是这等人……”岑嬷嬷道:“小姐怎晓得?小姐莫不是中意萧学士?”季浅不曾被人这般讲过,今个儿听了季渟一番话,原已然觉着郁郁,这时更觉委屈,眸中竟已氤氲了水汽,委屈道:“五姊姊也这般讲,如今岑妈妈也这般讲……我……我原本不是这样想的,只是想着萧学士待我很好,为他正名罢了……”岑嬷嬷叹一口气,道:“我的好姑娘,我便与您讲……”说着便絮絮讲了一通女子清誉是何等重要的。季浅胡乱听了一通。岑嬷嬷晓得她累了,便截住话头,让她小憩一会儿。

不过半月,季端义的书便又寄来了,讲那水灾来得快,去得也快,虽是毁了不少房舍,大体也算安定下来了,余下的自交给当地知州知府,自己估摸着总归不到一个月便可回来了。举家人欢喜,便要去置办些吃的物事。

却说这一个月来,季府也只有萧筱来过一趟送帕子,魏丹与季漾自上回出了那事儿,便打道回府了,倒是清静得紧。

是夜,东宫书斋的灯还明亮着。“殿下,外头有人寻您。”一个小僮仆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十一二年纪,看来是书僮。洛延锋方沐了浴,身上只有一件白色中衣,正在临苏轼的《寒食帖》,听了这话,道:“就说我已要歇下了。”小书僮再拜,道:“殿下,那人讲是您熟识,还讲甚么‘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洛延锋霍地站起来,道:“快,快请进来!”待得那人进来了,洛延锋笑道:“你今个儿倒是得空来我这儿。”那人亦笑道:“我托你保个媒,不知成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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