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伍 大理寺断案无果,左相府亲眷相见(1 / 1)

醉花阴·流年 几度斜晖 2070 字 2022-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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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少卿点了点头,算是受了洛曜的一礼。这时却道:“慢着。还请洛小姐留下罢,既然洛大将军心疼闺女儿,那便再来审审,想来大将军不放心我这儿的太医。”洛曜欲言又止。

裴少卿微微一挑眉,道:“嗯,洛大小姐,洛二小姐,可有甚么话要讲?”洛清婉呆呆地望了他一会儿,摇摇头,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道:“爹爹,爹爹,你也不理我啦!我与清兮本不想害小妹的,只是……只是……爹爹!妈妈!”说着便哽咽了。洛曜疑心非是小事儿,便好言道:“清婉,你烧得糊涂啦,先寻个太医瞧瞧,莫要乱说话。”洛清婉却摇一摇头,道:“清兮!清兮也晓得的!爹爹,妈妈!我们不该害小妹的!当时妈妈不小产,咱们便有小妹啦!”洛曜心下一颤,眉尖深蹙,转向裴少卿道:“小女想是糊涂了。令裴少卿见笑了。”洛清兮却猛得抬头,道:“爹爹!姊姊才不曾糊涂!是、是咱们害得娘小产了,害了小妹。爹爹!小妹冤魂缠上咱们啦,要将咱们捉回去……爹爹,我怕,清兮怕呀……”她这话讲得颇为凄厉,竟似是索命的厉鬼一般,季浅不禁打了个寒噤。季湫看在眼里,伸手摸了摸她脑袋,温声道:“六妹,你先坐咱们车回罢,这里不适合小女孩儿家家儿听。”

洛曜与他夫人听了,心下皆是一紧,互相对视一眼,慌乱道:“裴少卿,人讲‘家丑不得外扬’,还请诸位回避一下儿罢。”一时静悄悄的,竟没有人讲话儿。裴少卿想了想,道:“嗯,既如此,那可扫了大家儿兴致了,诸位且回罢,待得此事有了结果,都要告诉你们的。”

于是一众人纷纷出来了,洛延锋的小僮仆便在门口候着,自先告了辞,临别前又颇犹豫不决地顿了一顿,向季端义道:“嗯,左丞相,这件事儿……嗯,还请您考虑考虑罢。”说着便作了一揖,自离开了。崔辑与崔怜二人不久亦告辞离开,遂只余季家与萧家的人。萧琛向萧筱道:“阿筱,这事儿你们女孩儿也莫要搅和进来了。”又向季端义与季湫道:“左丞相,季二,二位若放心萧某为人,便让阿筱先送季姑娘回府罢,这事情想来恁得复杂,也不好让姑娘家儿担忧太多了。二位若是闲暇之余,不妨来谈上一谈,嗯,毕竟是左丞相家中的事。”季端义笑道:“那自然是很好的,倒是萧公子心眼儿细了。”萧筱哼了一声,揶揄道:“季左相可是当真过了奖了。季左相不妨想一想,若不是季妹妹,四哥还会不会这般重视了?”“阿筱!”萧琛蹙着眉,道,“愈发没规矩了,竟是侃到季姑娘身上了!”季湫向季浅看了看,见她面颊上倏地飞上一抹红晕,便笑道:“好啦,想来萧姑娘也是无心之过,六妹可莫要见怪。”季浅自然是晓得的,这会子轻轻“嗯”了一声,低头福了福身,小声道:“那末,我、我先告辞啦。”

却说季浅回了府中,路过正房时却听得尹氏讲话声音,竟是在喊“甫浩”,心下疑怪,便走去看。走得近了,见如意与季滢身边的青袖在外边候着,便笑着上前打个照面,道:“如意姊姊、青袖姊姊好!却不知祖母今个儿可安好?我不懂事,连日来竟没去给祖母请安。”如意笑道:“可不是?老太太今儿却开心极啦,这不,小姐也该听见了,长公子回来啦。您瞧,老太太竟连奴婢都撇下了。小姐稍等,奴婢这便进去禀告老太太。”如意进去了,季浅便闲闲问青袖道:“青袖姊姊可晓得大哥怎生回来啦?”青袖笑道:“奴婢不知。只是王妃今晨起来,便有驿站的人来送书,讲是王妃亲眷送来的,务必不好怠慢了。王妃看了,上头讲竟是长公子回来了,便匆匆赶来了。原是要与六姑娘讲的,但因想及六姑娘连日劳累,今儿又去布庄了,便不曾遣人告诉姑娘。”正说着,如意已挑了帘子出来,道:“老太太请小姐进去同长公子讲些些话儿。”季浅微微颔首,一边的紫菀与翠柳忙扶了她进去,自又转回门口候着。

季浅看时,却见除却季灏之外,另有一个女子。那人穿戴得干干净净,是读书人打扮,约莫十八九年纪,正是韶华如花的年岁,约莫比自己高了半个头。那女子正与尹氏说着话,忽而听见步履声,转头见了季浅,见是个文秀少女,眉宇间淡淡书卷清气,一双美目盼兮,便慌忙行了一礼,道:“想必这位便是六姑娘了罢,嗯……生得、生得当真秀气。”尹氏招手让季浅坐过来,伸手拍拍她手,怜爱道:“是了,便是爹娘的掌上明珠。”许氏在一旁,这时笑道:“母亲说得对,却是惯着她了,您瞧,都不给她大嫂嫂行礼。”季浅想了想,奇道:“咦?大哥竟是娶了妻么?”季灏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嗯……是、是五月娶的,没禀告祖母、父亲、母亲,儿当真歉疚,却是该罚。”尹氏却不以为然道:“这有甚么?你远在金陵,消息过来时也已晚了许多时候,你又不晓得甚么时候调回来,难道你二人相敬如宾、待得回来时再娶么?”季灏这时方舒了一口气。许氏笑着拉过那女子之手,道:“浅儿,还不拜见你大嫂嫂?”季浅因拜了一拜,道:“大嫂嫂。”一双漆黑的瞳仁却颇为活泛地转了两转,颇显敏慧。季灏道:“六妹,我与你讲,你这一位大嫂嫂是金陵省试负责评阅的吴大人的次女儿,唤作绮霞……嗯,婚事也是多亏了泰山……”

却说吴绮霞这个名儿季浅并不陌生,这本不是个罕见的名儿,不大类于一般文人给自家娇女儿起的名儿,但这吴绮霞却是个有来头的名儿。这一位吴大人本是京城中人,父亲更是前一任的太傅,也就是现下圣上登基前的师长。据说吴大人的夫人生这女儿前,夜里梦到一片五色彩霞,甚是好看,当日夜里便诞下了一个女婴,吴家道是神人托梦来,便将这初生女婴唤作绮霞。这女孩儿一日日长大了,竟是一天比一天出落得秀美,从小又是机敏。她祖父在她小时便罢了官,自在家中教孙女儿。这位前太傅一日闲来无事,听她诵诗书,听罢大抚掌,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因而对吴绮霞愈发重视,是以吴绮霞小小年纪,便成了名冠金陵的才女,数月,汴京的人也就晓得了。

季浅因而重将吴绮霞打量一番,见她一双桃眼,眼尾细而微弯,眸中黑白却并不十分分明,颇有种含情脉脉之感,笑时有如一弯月儿,与季浅在汴京见过女子的眼睛又不尽相同。季浅笑道:“嫂嫂却不似嫂嫂,倒似我姊姊了。嗯,小妹倒很欢喜大嫂嫂一双眼睛,与三姊姊却有几分像。”吴绮霞笑道:“不敢当,三妹是郡王妃,这一双美目,我上京前便听甫浩讲了。”季滢笑道:“绮霞不晓得,我们家儿却不唤大哥‘甫浩’的,却是唤作‘汤汤’,还是你六妹起的。”吴绮霞听罢,不禁“扑哧”一声笑了,道:“六妹竟这般顽闹。”季浅撇了撇嘴,道:“汤汤就是汤汤嘛,是文正公讲的呀。”吴绮霞道:“是呀,六妹改的有理。”季灏道:“甚么?三妹,绮霞,这是小时与六妹闹着顽的……”季浅笑道:“我可不管,当时你答允我的。”这时候如意又进来了,道:“相爷与二公子回来了。”尹氏笑道:“快让他们进来,与甫浩说说话儿。”

季端义与季湫进来,季滢便抢先一步迎上去,笑道:“爹爹,二弟,六妹妹的事儿怎么样啦?”季滢今个儿在郡王府听到大理寺消息,因季灏来了,也没寻着时候过问季浅。季端义道:“滢儿有心了,多亏了萧四公子与太子殿下,这事儿却也办妥了。待会儿再与你们细细讲了。”那厢季湫已到了季灏身边,将他上下好生打量了一回,大喜过望,道:“大哥,你好不教人安心!回来了也不晓得教人通报一声。”季灏笑道:“你又来教训我。还不去见你大嫂?”季湫一怔,恍然悟道:“啊!大哥成了亲了……大嫂好!二弟却不曾见过你呢。”季滢笑着嗔怪道:“你哪里能见着她!大嫂嫂是金陵审阅的吴大人次女儿。”季湫摸了摸脑袋,一咧嘴,道:“三姊讲的是。倒是我糊涂啦,大嫂见笑了。”吴绮霞笑道:“二弟好,嗯,但大嫂现下还不得与你见面礼,还得与你大哥去参拜父母亲呢。”说着便携了季灏,要去见季端义。

这厢许氏已与丈夫讲了此事,季端义见了吴绮霞,捋了捋胡须,笑道:“好极!好极!甫浩成了亲,可不好与你二弟一般瞎闹腾了。”季灏与吴绮霞跪下,与季端义、许氏又讲了些些话儿。季端义便先与许氏一道回了房。不时又转回来,包了一个红封与他夫妇二人,道:“你二人成亲时我们不在,这会子便将贺礼与了,也算多谢了吴大人成就。”季灏与吴绮霞接过,低头谢了。许氏亲自择了一处院子,预备着让二人居住,又要让缟袂绡裳携人去打理,道:“甫浩回来得匆忙,娘还不曾为你们打点院子,今个儿夜里只好委屈你们了,便且在我那处碧纱柜歇下罢。”季灏忙道:“不必这般劳烦娘亲的,咱们只是忙里偷闲,请了休假赶紧赶慢回来看看,不日便又要走了。我记得偏房那处地儿空惯了的,随意洒扫一番也就好将就一晚上了。”许氏原是不肯的,却想着他二人毕竟是夫妇,若有甚么体己话儿要讲,在碧纱柜不免被人听见了,遂答允了,又让人赶紧去打扫一通。季滢等又讲了一回话,遂就此散了。

季浅晓得父亲这几日有事务在身,自要缠着季湫讲大理寺的事务,季滢自也要听的,于是赵彦便也跟了来。季湫笑道:“做甚麽浩浩荡荡地来了?三姊也真是,若是你二弟出了这事,你断不会来看我。”季滢向他瞪了一眼,嗔道:“六妹才多大年纪?不害臊!”说着便在他面皮上刮了两下。季湫“哎哟”唤了一声,作势要避开,但念及季滢有了身子,终是没有躲开,又小声嘟哝道:“六妹也及笄啦,上回太子殿下……”他忽而打住了,向茯苓吩咐道:“给三姊夫、三姊与六妹备茶。”茯苓应了一声,低头下去了。赵彦道:“二弟,我瞧见茯苓,这会子想起来了。你这会儿已弱冠了,按你三姊姊意思,该要娶亲了,先收几个通房未免不好。”季浅听罢,歪了歪脑袋,道:“三姊夫,你也有通房吗?”季滢面上一红,握紧她手,道:“你女孩儿家,这种事儿莫要听。”又转向赵彦道:“你也是,在六妹前边讲这事儿。”一旁的青袖却摆一摆手,道:“王妃说得不错,只是既然六姑娘问到了,那奴婢便讲一句罢。陪嫁的丫鬟按照惯例该是要做通房的,只是郡王爷独欢喜王妃,所以不曾有通房。”季浅笑道:“那是好极!我早知姊姊嫁了户好人家。”季滢双手扶着小腹,颇有些不好意思,不时又嗔道:“六妹待字闺中,这些话儿莫要说出嘴。待得往后嫁了人了,再讲便不错了。”季浅却道:“反正现下在家里呀。”又饶有兴致地问道:“嗯,青袖姊姊,那末不是所有男子都要有通房喽?”青袖笑道:“六姑娘讲得不错儿,确是这般样子。六姑娘这般样貌才气,奴婢想啊,往后六姑爷亦断是不会有通房的。”季浅想了一想,小脸一板,严肃地蹙起眉头,道:“那,二哥还是不要有通房好啦。”季滢叹道:“好啦,好啦,在家里也莫要讲这话儿,被人晓得了,免不得讲闲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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