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妖境(1 / 2)

误长生 林家成 51621 字 2022-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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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父子交谈

天君转头看向青涣。

望了他一会,天君轻叹出声,他温缓地说道:“阿涣,我不是今日才与魏枝重逢的。”

在青涣脸色微微一变中,天君又道:“她有什么变化,我是一日一日看过来的。阿涣,若是何时的她讨我喜欢,何时的她又不讨我喜欢,我这么容易分清,这个情劫我也不会渡不过去了。”

青涣脸色一暗,严肃地说道:“炎越,你的劫数不过刚刚开始,用不着说出渡不过去的话!”

天君看着他,正要再说什么,只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一个天帝近臣过来唤道:“天君,天帝有请!”

天君点了点头,提步走了过去。

一次瞬移,天君便进入天帝宫,然后得到允许,进入了天帝最喜欢呆的沉风殿,这沉风殿,表面上是位于天帝宫中,却是自成空间,这个小世界有山有水有日有月,只是与外界不同的上,沉风殿中,每一个时辰便是一次日起日落,道尽生命沧桑。

今次的天帝,与以往的任何时候都不同,他穿着一件素白的儒袍,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的年轻面孔,与天君颇有三四分相似。父子站在一起,当真便如兄弟一般。

天君走到天帝身后,行了一礼后,恭敬地唤道:“父皇。”

天帝负着手看着正冉冉沉入地平线的日光,娓娓说道:“每一次看到太阳落下。总让朕想到生命短暂,时光飞梭。”

天君站在他身后,肃手而立。没有答腔。

这时,天帝问道:“阿越,再过一个月,是你二百三十一岁的生辰吧?”

天君恭敬地回道:“是。”

“魏枝好象刚满三十岁?”

天君抬头看了天帝一眼,低头回道:“是。”

这时,天帝开口道:“跟父皇走走。”

天帝朝着日落的方向一步一步踱去,他的脚步虽慢实快。每一步跨出,便是数千公里。

天君一步不落地跟在他身后。转眼间两父子站在了一处山峰上。

天帝停下脚步。淡淡说道:“这青月峰,是这片小天地中最高的山峰,朕闲着无事,最喜欢呆的便是这个青月峰。”

在天君的沉默中。天帝又道:“阿越,你自出生便异像频生,修行后又一步千里,今年你不过区区二百余岁,可论起实力,这天界中,只怕唯有为父和那巫族大尊的修为在你之上。论起天资,你是空前绝后,便是当年那个女神人。她在你这个年岁时,也不一定比你优秀多少。”

天君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跟自己说起这些,只是沉静地看着天帝。听着他说下去。

天帝朝着天边出神良久,过了一会他又说道:“你天资绝世,又恰逢如此时局,父皇以前便想,便是有一日这三界混乱,以你之能。也可以保天界地位不变,保我炎之一族天帝之位不变!”

说出这句话后。天帝是良久良久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天帝才开口,“炎越,你现在让朕非常失望!”

天君仿佛早就料到他的父皇会这样说,他沉默了好一会,才低声说道:“孩儿有错,对不起父皇的信任!”

天帝说道:“你的错,不止是对不起朕的信任!你是对不起你自己的努力!”过了一会,天帝轻叹一口气,突然说道:“呆会入席时,朕会当众宣布你的婚讯!”

在天君猛然抬头中,天帝继续说道:“朕会让朕早就中意的陈氏女为正妃,魏枝为你侧妃。”

天帝这话一落,天君便垂下眸,他沉声说道:“父皇,陈氏女压制不了一只凤凰。”过了一会,天君又道:“天下间,任何一个女子都压制不住一只凤凰,以凤皇之威,也断断没有成为他人妾室的道理。”

天帝听到这话,慢慢转过头来。

他看着这个最疼爱的儿子,突然说道:“这次众人连番对魏枝挑衅,是朕指使的!”

万万没有想到天帝会说出这样的话,天君一惊,他迅速地抬起头来,震惊地望着天帝,过了一会,天君低声说道:“为了什么?”

天帝一笑,他拊掌笑道:“问得好!”

天帝看向他,徐徐说道:“因为,三界并不需要一个妖皇!天界,也不需要第二个天君!”

天君闻言,慢慢闭上了眼。

过了一会,天君说道:“我其实早就有所猜测。”过了一会,他又说道:“这阵子一波又一波的逼迫,都是想逼得魏枝激发血脉,只有这般频繁地激发血脉,匆促的进行涅槃,浴火后的凤凰,才不会那么可畏……其实我早就有所猜测了!”

天帝负着手,他继续朝前走去,在行走中,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天帝显然很享受这种劲风扑面的感觉,他一边走一边淡淡地说道:“你说得不错!朕确实不想看到一只过于强大的凤凰……这个三界,有一个天界之主也就足够了。”

行走如风中,天帝语气淡漠地续道:“过一会朕的指婚,你可以拒绝。只是那拒绝的后果,朕容许你在这里想清楚!”

天君面无表情地跟在天帝身后,他一边走一边想道:后果?还能有什么后果?自己当众违逆父皇的旨意,当众为了魏枝拒绝早就定下的婚约,那不就是清清楚楚地告诉世间人,自己这个情劫不曾渡过?自己已彻底被那只凤凰迷住,已不够资格成为天帝的传人?

记得不久之前,父皇还跟他说过,说是他可以再用一百年二百年的时间来渡这个情劫关,可现下,他却是一年都等不过去了。他竟是用这种逼迫的手段,让自己在前程和魏枝中做出选择!

仿佛知道天君在想些什么,背负双手,一步千里的天帝缓缓又道:“炎越,你可要想好了,今日你如果拒绝了朕的指婚,再过不久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后,你又要面对一个把以往的旧情忘得一干二净的高傲凤凰。前二百多年里,你享尽世间尊荣,往后这无尽的岁月里,等侯你的却是一无所有……这后果,你可要想好了!”

丢下这一席话后,天帝身子倏地原地消失,只留下一个天君站在那荒漠当地,久久一动不动。

……

这时刻,参加宴会的人已经到齐了。

在孔秀等人的簇拥下,我自然而然地走到左侧最高的石台处。

左为尊,左侧最高的石台,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今日这个宴会,除了最中间的主位,我这是第一客位!

……真说起来,这样的嚣张张扬,并不符合我魏枝的性格。要是我与夏氏没有发生过冲突,我也许还会装傻充楞,随便找个地方蹲了看热闹。可惜,我已与夏氏冲突了,可惜,所有的目光都在看着我,可惜,我凤皇的名号已经打出去了,现在我的一举一动,不止关系我自己的脸面,更关系着妖修们的脸面!

果不其然,当我在石台上坐下时,下面密密麻麻的宾客,有的不忿,更多的却是一副理应如此的模样。

我坐下后,孔秀等人也在我身后坐下,因我这个位置比较高,下面那么多双眼睛,几乎都锁在我脸上,不时更有议论声传来,“这凤凰倒真是绝美!”“她现在还不算什么,听说浴火之后才真叫倾城绝色!”“其实她不说话不看人沉静之时,看起来挺宁静忧郁的。”“宁静忧郁?你在说笑吧?”

见我转过头,有意无意的蹙起了眉,孔秀身后,一个叫离羽的天乌族少年在那里嘻笑道:“凤皇这次出世,可真是咱妖界的大事,对了你们听说过吗?连那个凡人界的妖境一地,也知道了凤凰的事,上次我路过时,他们还举行了大规模的集会,说是要请大能出现,邀请凤皇前往妖境一趟呢。”

说到这里,这天乌族少年转头对我笑嘻嘻地说道:“陛下,那凡人界知道你的消息后,不知多激动呢,我那一路看过去,好些人都激动得哭了!”

他不提妖境还好,一提妖境,不知怎么的,木老说过的,巫族大尊和妖境人想要借我的涅槃之灰打开神器界的事,突然涌上了我的心头。

想着想着,我心里沉了沉,暗暗忖道:呆会得问一下木老,看看他所说的妖族人中,包不包括妖修……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天空中一阵仙音飘渺而来,就在乐音响起的那一瞬,所有人的面前,齐刷刷平空出现了一个玉石,玉石台,摆满了各种珍异的灵果。

却是宴会开始了。

所有人站了起来,在我们转头望去时,只见前方的天空中,凭空出现了一座楼阁。

楼阁夹云气而来,转眼悬停在我们面前。

再然后,头戴冠冕,威仪赫赫的天帝,出现在楼阁中。

天帝目露金光,朝着我们所有人看了一眼后,他双臂一压,示意众人坐下后,回音阵阵的开口了,“炎之一族,延续至今有五万年,如此家宴,算上今次,共举行了一百七十八次!”

才一百七十八次?我暗暗一怔。

天帝的声音还在云端中回响,“今日前来的,都是我炎之一族的族人和贵客!”

天帝略顿了顿,还在说道:“宴席之前,朕有一事宣布,朕最疼爱的儿子,天界未来的天帝,天君,他要娶妻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大变已至

天帝的声音沉而威,淡淡而来,却如惊雷。

天帝说到这里,声音略略一停,四下哄然声大作,无数双目光嗖嗖地向我看来!

对上这些人的目光,我若无其事的垂下眸,一颗心却在这一刻,揪到了极点。

这时,天帝说道:“吴洲有女吴意儿,灵根出众,性灵秀美,早在九十年前,便与天君定下婚约,朕赐她为天君正妃……”

于越来越多嗖嗖向我看来的目光中,天帝的声音还在传来,“无离洲女离蜜,灵根出众,智慧绝伦,朕赐她为天君侧妃……”

越来越响的嗡嗡声中,天帝转向了我。

他看着我,似乎笑了一下后,天帝威仪赫赫地说道:“凤女魏枝,对天君情深意重,朕赐她为天君侧妃……”

四周的声音还在响着,还在越来越响着!

可所有的声音,我却听不见了。

在无数双似乎带笑,也似乎带着怜悯的目光中,我只是转头看向天帝的身后。

我在等着天君出现!

到了这个地步,我说什么都会起反作用,只能由他出场!

我在等着我的男人出场,等着他对着天帝,对着所有人,告诉他的决定!

可我望了又望,等了又等,天帝的身后一直空寂。

这时刻,每一分每一瞬都漫长无比,可每一分每一瞬,也都短暂至极。只是一个转眼,天帝便把话说完了,另外一正妃二侧妃,也上前谢恩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我了。

天帝也看向了我,站在那楼阁上,天帝威仪赫赫地看着我,问道:“魏枝,你可愿意?”

愿意?我当然不愿意了!

我追逐数千年,可不是为了做妾而来!

我堂堂凤皇,非甘泉不饮,非梧桐不栖,可不是做他人之妾的!

我身后追随者个个出众,他们可不是来追随一个人皇之妾的!

于嗡嗡齐鸣中,于越来越荒凉的心跳声中,于所有人的盯视中,我慢慢站了起来。

我站起身,仰着头,朝着那个高踞楼阁之上,只用一句话便可以毁掉我所有的骄傲的天下之尊,哑着声音,徐徐说道:“……我不愿意!”

在无数个陡然暴响的议论声嚷嚷声中,我垂下双眸,轻声又道:“我不愿意!”

说罢,我转过身,朝着孔秀等人看了一眼,恍惚又清醒地说道:“行了,我们走吧。”

说到这里,我昂起头,迈步转身,便如我如来时那般骄傲的,优雅的,一步一步沿着台阶向下走去。

天帝再次开口了,他的声音从半空中沉沉传来,“魏枝,你可知你这拒绝代表什么?”

天帝手一挥,嗖嗖嗖,几个老者出现在我面前,他们挡住我的去路后,天帝以一种悲悯的语气叹道:“魏枝,朕知你对越儿情深如痴,你今日拒了这桩婚事,往后如何,可要想清了!”

说这话时,几个老者的手,有意无意地打出了几个法诀。

这个法决我却识得,这个法诀叫天道诀,有所谓天道诀下,其言无欺!它是誓约结盟时,最严苛的一种方式。在天道诀下说出的话,永生永世,都没有可以反悔处!

认出天道诀后,我猛然一晕,张嘴欲说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这时,天帝的声音还在我身后响起,“魏枝,你可想清楚了?”

我闭上了双眼。

闭着眼,我徐徐说道:“我要见天君!”

吐出这几个字后,我已清醒过来,慢慢回头,隔着无数个人头,隔着山峰,我看向天帝,向着他缓缓的,优雅地说道:“婚姻之事,当由天君自行决定!娶是不娶,嫁是不嫁,我都要与天君见了面再说!”

我扬起唇,目光瞟向站在天帝前面的三个美丽女子,傲慢地说道:“天君虽是陛下之子,可他也是堂堂丈夫,有什么话,由他亲自说既可,至于陛下,着实不必管得这么宽!”

我这席话,可谓不客气到了极点。一时之间,四下众人脸上变色,天帝也是脸色一沉!

盯了我半晌,天帝徐徐说道:“好!很好!”

说出这几个字后,天帝又道:“你可以走了!”

天帝这话一出,我便轻蔑一笑,我收回目光,提步朝外走去: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天帝连让我与天君见一面都不敢,那他所做的这个决定的,其荒唐可想而知!

这时我已不再迟疑,脚步一移,便带着孔秀瞬移而去。

就在我离开的那一瞬间,天帝宫的结界白光频闪,转眼间,几个白发老人出现了。

这几个白头老人行色匆匆,脸带忧色,就在我自然而然地停下脚步回头望去时,那几个老人已冲到了天帝座前,朝着他颤声禀道:“陛下,大事不好!映月结界无故破损,魔灵之气四面而泄,知天机测算,魔帝出世了!”

“什么?”在一众惊慌声,议论声叫闹声四面而起中,天帝腾地转身,沉声喝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如此大事,怎么可能一点预兆也没有?”

一个老人颤声回道:“映月结界的波动一直非常明显,然此结界是神人布置,我等虽然耗尽心力,补好的结界也达不到原结界的十分之一。原以为它还能撑一断时间,可没有想到,昨日午时三刻,映月结界突然破裂,无数魔灵涌入我界,我等离结界有百数里远,都能清楚听见里面传来魔物们的狂笑声。结合当时种种现象,我们心知不妙,果然,经过知天机一族测算,却是魔帝出世了!”

天帝的脸完全沉了下来。

就在这时,外面又是一行人急急而来,这行人中,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白发白须老得不成样的老人,我看了一眼,马上认出,这老人正是木老。

木老走得非常着急,他擦着我肩冲了过去。木老一冲到天帝面前,便压着声音颤抖着语气说道:“陛下,昨晚老夫夜翻鉴镜,发现镜中一片混沌!陛下,天机已遮,三界运数算无可算,大劫至矣!”

木老显然地位很高,他这大劫至矣四个字一出,天帝身后的大臣长老们便是一阵慌乱,天帝也猛然向后退出一步!

这位天帝性最沉稳,做什么事都喜欢测算,当然,也不止是他,几乎所有的天界宿老都有这个习惯。可眼下,木老却告诉他们,天机已遮,算无可算,大劫已至,当真是让他们乱了手脚!

这时,我索性不走了,转过头朝孔秀等人嘀咕一声后,我们飞到一侧,找了个角落坐下。

对于我的赖皮,天帝也没有心神理会,至于下面的那些人,见我不走了,仿佛多了个定心骨一样,那眼神反而带着欣慰。

就在这时,突然的,外面响起了一阵急乱的鼓噪声!

天帝转头,沉声喝道:“何事喧哗?把人放进来!”

“是!”

大大的响应声中,有几人飞了出去,几人落定后,一中年上前叫道:“陛下,大事不好!九大险地的结界同时出现强烈波动!”

这个消息,到了如今,却是在众人意料当中,天帝沉着脸把手一挥,喝道:“慌什么慌?退一边去!”

喝了一句后,天帝又道:“传朕旨意,着众臣速速赶至天帝宫!”

说到这里后,天帝又转头看向我,这一次,他的语气显得很客气了,“魏枝阁下,还请在天帝阁暂侯时日!”

事关大事,我自是不会与他多说什么,在那刚刚册封的三妃紧张望来时,我微微点了点头,便半闭双眼做养神状。

到得这时,天帝的这场家宴已经散了,就在众人开始退去,众臣急急飞来时,我看到木老向天帝宫的东侧飞了去。

我想了想,一个瞬移靠近了去。

我刚刚靠近,木老便感应到了,他停下脚步,回头见到是我,他拱了拱手,笑道:“原来是凤凰阁下,不知阁下前来找老夫,却是为何?”

我飞到了木老面前才停下脚步,朝四下看了一眼后,我说道:“上次在紫华书阁时,魏枝受木老教诲,一直无暇感激,今特来道谢。”

行了一礼后,我低头垂眸,小声说道:“记得木老上次说,妖境和巫族大尊,都在打凤凰涅槃之灰的主意,却不知这些人中,包不包括众多妖修?”

我不能让孔秀他们知道我在怀疑他们,说这话时,自是带了几分小心和谨慎。

听到我的话后,木老抬头。

他朝我定定看来。

看了我一会后,木老突然说道:“听说凤凰阁下这阵子热闹得紧?有很多不明势力都在逼迫阁下?”

我怔了怔,点头说道:“不错。”垂下眸,我轻叹道:“他们用各种手段逼迫我激发血脉,几乎防不胜防!”

听到我的话后,木老突然说道:“这件事上,老夫一直是赞成的!”

在我的脸色悚然一变中,木老却娓娓而谈,“如今局势紧张,你尽快涅槃,天下便尽早得一凤皇,魔族们也就有了一个最为恐惧的克星!哎,老夫真是等不到你慢慢成长了!”

盯着我一会,木老转身,在他离去时丢下一句话,“妖修不会服巫族大尊,他们只会认你为皇。”说罢,木老消失在我眼前。

第一百一十八章分手

木老离去,我无心呆在天帝宫,站在高处看着那一波又一波急急赶来的臣子,想了想后,向孔秀等人发出一个符信,我率先飞出了天帝宫。

出了天帝宫后,我一时也不想回到灵瀛门,便朝着天帝城外飞去。

天帝城外,殒星飞落,星尘处处,出现在这种地方,任何人都得随时随地打开防御法宝,不然分分秒都会被星际灰吹得血肉无存。

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

自第二次激发血脉后,我肉身便如最极品的法宝,别说是星尘星风了,便是大能修士的全力一击,也伤不到我分毫。

我想,我真是比以前强大很多了。

这么想着,我脚尖一点,轻飘飘地穿过几颗飞来的流星,落到后面一颗人高的流星上。

站在这流星上,我随着星尘起伏。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魏枝!”

这声音?

我回过头去。

这一回头,我看到了漫天黑暗中,正脚踩虚空,朝我大步走来的天君,就在他走了十几步不到,他身后的虚空里,一颗巨大的火红色星球突然膨涨开来,伴随着膨涨的,还有那一波又一波从星球上剥离的火焰!

星空落焰,在这无边无际的宇宙里,当真美得无法形容!而那个被火焰映红了的白衣男人,也美得让人无法形容。

我直是看痴了去……

天君大步走来,在离我还有二十步的地方,他停下了脚步。

一块又一块的剥离的飞溅的火焰中,天君双眸如星,他便那般清清冷冷地站着,便那般清清冷冷地看着我。

我抬头,对上了他的眸光。

看着他,我直似哑了咽,怔怔相对了好一会,我微微侧过头去,哑着声音问道:“你怎么来了?”

星空中,天君似是笑了笑,他说道:“我看不到你,便一路追过来了。”

我咽中一哑,想问他,你父亲给你娶了正妃的事,你知道吗?我又想问他,在你父亲的安排中,我不过是你一侧妃,你知道么?

可话到了嘴边,我却又问不出口了。

……

一种对现在的我而言,还有点莫名的高傲和矜持,让我问不出口。

于是我侧过头去,看着远处的星云聚散,我脚步一跨,朝着黑暗的远处曼步而去。

走了十几步后,身后衣袂破空声传来,天君出现在我的身侧了。

我们这一漫步,便是三天三夜。

行走在这星空里,看着四周的**星起起落落,时不时踩上一块殒石,任由它带着自己飘游,这种无比危险却又完全放任的感觉,真是让我着迷。

而天君,一直伴在我身侧,不管我踩上哪颗殒石,可卷入哪片星际沸流中,总是能及时听到他的衣袂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厌倦了,便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这些时日里,我好难见到你……”顿了顿,我轻声说道:“炎越,你都忙什么去了?”

过了好一会,也不曾见到天君回头,我转头向他看去。

天君负着手,正在看着远方爆起的一团宇宙尘埃,看着无数道光线在尘埃中出没后,天君开口了,他声音清冷而漠然,他说:“魏枝。”

轻柔地唤出我的名字后,天君低声说道:“父皇赐妃,是经过我同意的……”

什么?

我脸色瞬时雪白如纸,我不敢置信地转过头,呆呆看了天君一会,我失笑道:“炎越,你在说什么?”过了一会,我又颤声说道:“你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天君转头。

站在虚空中,他的身形随着殒石起起落落,他的双眸也亮得让人发冷。

这般无声的,寂静地看着我,天君轻声说道:“你明白的。”

说到这里,他转过身去,衣袂飘飞间,他朝着与我相反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走了十几步后,天君背对着我挥了挥手,说道:“三个月后,本君接任仙帝之位,并举行纳妃大典,凤凰阁下如果愿意,可以前来一观!”

声音还没有落下,那个人,已然离我而去。

我望着他流星般远去的身影,久久久久都一动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伸手朝自己狠狠甩了一个耳光,笑道:“真是的,居然身陷幻阵,看到幻觉了!”

我直是呆了许久,直到一阵星际沸流涌来,差点把我整个人卷杀进去,我才清醒过来。

这一清醒,我立马朝着天帝城飞去。

不过才离开短短十天,天帝城的气象大变,原本安稳又井然有序的天帝城里,到处都是一派慌乱。

而在我急急朝着前方走去时,有议论声传来,“听说靠近边域的十几个洲,连灵气都发生了变化,很多大能修练着修练着,便走火入魔了!”

“什么听说!那就是事实!不然你以为映月结界为什么会由神人出面来封锁?就是因为映月结界的魔气与咱们天界的灵气一旦混淆,便后果就是令得天界的灵气不能用!”

“现在只有位于中间域的这些地方才是安全的,听说那些边域的修士像疯了似的朝咱们的天君城和天帝城涌来!”

在这些议论声中,我急急来到了酒楼。

看到了迎上来的孔秀等人,我一句话也没有说,便飞上了厢房。

看到我脸色发白,唇也透着青白,众人相互看了一眼后,孔秀上前一步,关切地问道:“阁下,你怎么了?”

我抬头看向他,过了一会,我向后退出一步,在榻上坐下后,疲倦地问道:“我离开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

孔秀开口了,“是出大事了。那映月结界的魔气外泄,没有想到后果会那么严重,现在靠近映月结界的几个洲,灵气都不能用了,修士们纷纷内撤。”

我单手扶着头,低声说道:“这个我在路上已经听到了,还有吗?”

这次朋争开口了,他用他那特有的沙哑浑浊的声音说道:“是还有一件事……自大劫已至的消息外泄后,有许多修仙家族站出来,他们说,他们说,正是因为阁下的出世,才导致天下大乱……他们要求天帝允许围杀阁下!”

我慢慢抬起头来。

看了众人一眼后,我低声说道:“说下去!”

“是。”朋争说道:“往时,大伙听了乱世将至的传言时,还都不以为言,可这灵气不能用的事一旦发生,所有人这才知道,原来这乱世将至,是天道要大批量的收割修士性命。现在那些边域洲界都已经乱了,在这个时候,那些家族把阁下推出去,便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

我扶着额,轻声喝道:“继续说下去!”

朋争连忙说道:“不过形势虽然严峻,阁下也大可不必担忧,因为陛下已经严厉地呵斥了那些人,也拒绝了他们的要求。”

我慢慢站了起来。

转头看着朋争等人,我沉默了一会后,低声说道:“我先离开一下,过个两天,我们便启程回返天君城。”

“是。”

与孔秀等人分别后,我朝着天帝宫飞去。

我飞得很快,不一会功夫便出现在天帝宫外面。当我落下时,前几日见到时,还对我毕恭毕敬的骑卫们,一个个脸色不善地瞅着我。

……看来真实发生的情况,比朋争他们说的还要严重。

我站在一座山峰上,看着这些如临大敌,眼带畏惧和憎恶的骑卫们,我徐徐说道:“我要见天君!”

见他们一个个只是冷眼看着我,我声音微提,语气冰冷地轻喝道:“我要见天君!”

终于,在我喝到第三遍时,青涣的声音远远传来,“让她进来!”

“是!”

众人退去,结界打开。

我嗖地飞了过去。

不一会,我便飞到了青涣面前,看着他,我问道:“炎越呢?我要见他!”

青涣深深地看了我一会,朝着里面一指,“凤凰阁下,请!”

我头也不回,一个瞬移便出现在宫殿中。

这个宫殿,高大深广,巨大的黑色柱子的尽头,天君正懒洋洋的躺在榻上。

这真是懒洋洋,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慵懒和放纵。

天君身着一件白色的天衣,天衣很薄,衣襟微敞,围在天君身周的,足有五六个姿容绝艳的仙子。

只是一眼,我便能看出,这里每一个仙子,都是对天君钟情已久,爱他入痴的修士,她们给他捶地捶背,温的温酒,一个个朝他看去时,那种眼神,真是媚得入了骨,痴得入了画!

我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世间倾慕天君入痴的美人,并不止我一个!

在我记忆中,天君一直是冷淡的,像剑一样傲然屹立,像冰一样晶莹剔透!

可现在躺在美人榻的天君,这个与我的记忆完全不同,慵懒放纵的贵公子,却又一点都不显得刻意。

他就那么舒服的倚躺在美人怀中,仿佛这样的事,他早就做过千百回。

他就这么以嘴就上美人手中的酒爵,明明轻浮的动作却带上难以言说的尊贵,也仿佛数百数十年来,他就是这样渡过的。

这个男人,站在云端时,笔直如剑,仿佛不沾红尘,可他醉臣美人榻时,放纵随意,自然得仿佛他天生就应该如此,天生就应该过这种日子。、

我的心陡然慌乱到了极点。

第一百一十九章理由

我慌乱着,不知何时滋生的傲慢又让我恼怒着。

于是我脸一沉,不知不觉中光华尽显,凤威毕露!

我这凤威一露,几个美人不知不觉中都给僵住,偶有一个对上我的眼,顿时双眼翻白摇摇欲坠!

就在几个美人在我的威压下变成了几只鹌鹑时,我衣袖一拂,冷冷喝道:“滚出去!”声音自是在威严中加了魅音!

几个美人被我气势一慑,跌跌倒倒地跑了出去。

等所有人都离去后,我慢慢朝着天君走去。

我一步一步走到天君面前,看着他,我蹲跪在他面前。

仰头看着他一会,见他始终正眼都不曾向我看一眼,我拿起一樽酒,颤抖地倒在他面前的酒爵中。

酒水汩汩的流入中,我小小声地说道:“你是为了我对不对?那些人向天帝施压,你是为了替我挡住那些,与天帝做了妥协对不对?”

我仰着头,渴望的,眼巴巴地瞅着他。

我斟的酒水都流了玉石地板上。

汩汩的酒水流动声中,天君终于转过了头。

他看向了我。

只是一眼,他便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向后一仰,他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头顶上的星空图,天君开口了,他道:“这是我最后一次私下见你。”

天君的声音很淡漠,没有一丝感情起伏,“三个月后,本君继位时,自会迎请凤凰阁下前来天帝宫!”

说到这里,他闭上双眼,“本君累了,阁下请出吧。”

我的心,慢慢慢慢,沉到了谷底。

怔怔地看着他一会,我沉默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涩声说道:“炎越……”

我咽中干紧窒涩,直过了好一会才找到声音,我求道:“炎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明说好不好?”我哽咽道:“别这样老让我不明不白的。”

也许是我的话让天君动了容,也许是别的什么,天君在沉默了好一会后,他轻轻开口了,他说:“魏枝。”

“诶。”

我连忙抬起头急急向他看去。

天君不在何时已经站起,他拖曳着那长长的衣摆,任由衣襟半敞,露出他那结实紧致的胸膛。

天君走到窗口,他望着外面的云起云落,过了一会,他轻声说道:“你说得对,我早就应该跟你说清楚。”

他望着外面的苍茫,淡淡说道:“魏枝,你在魏国,在妖境时,性格温软,爱笑,胆小,天真纯稚。”

他轻轻的,用一种怀念的语气说到这里后,过了良久良久才继续说道:“……我一直喜欢的是那时的你。”

背对着我的这个男人,以一种疏离的,淡漠的,仿佛想了许久后才想明白的语气娓娓说道:“魏枝,你没有发现吗?自从你激发第二次血脉后,你已完全变了。便如换了一个人般,完全变成了另一个。魏枝,你不再是那个我熟悉的,喜欢的天真的魏枝了。你强大,跋扈,骄傲,狂妄,耀眼,魏枝,你与以前判若两人了!”

在一室凄清中,这个男人静静地对我说道:“而你我都知道,这仅仅只是你变化的开始。魏枝,越到后来,你只会越加狂妄,当你涅槃后,这天下间,再无一人一物可以入你凤目……”

他说到最后时,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竟是觉得他声音陡然一沉,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和惧怕隐在其中。

不过,这种感觉只是昙花一现,转眼间,天君便还是天君,背对着我的这个男人,依旧冷漠无情。

看来刚才那感觉是错觉了!

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一动不动地站着,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我有无数的话,无数的想法,可所有的话所有的想法,到了嘴边,却全部哑然。

……他说得对,我这阵子,是变化太多了,是完全变化成另外一个人了!

我抬着头,茫然的,失魂落魄地看着他,呆呆看着他,我抿着干干的唇,声音嘶哑低涩地说道:“可,可我不是故意的啊!”

我慢慢软倒在地,低着头,看着一颗一颗泪珠流到我的手上,我忍不住哭道:“可这些变化,不是我故意的。”

天君沉默了许久,他轻声说道:“是,我知你不是故意的。”

又过了一会,他说道:“可是魏枝,自始至终让我心悦的,一直是以前那个纯稚的你。”

我说不出话来了!

我呆呆地看着地面,默默地流着泪,看着自己的眼泪在地上汇成一小滩,我却找不到辩解的话。

我流着泪,一直流着泪,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低哑地说道:“可我,不是故意要变的!”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化,我也不知道这种变化的终点。

哽咽着,我泣不成声地说道:“可我,一直爱着你啊,我一直都爱着你,只爱着你……”

天君背对着我,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我这时,慢慢想起了这一阵子以来,他永远的忙碌,我们永远的聚少离多,心中越发慌乱绝望地想道:他说的是真的!他早就厌弃我了!他是真的不喜欢我现在的性格了!

这样一想,慌乱越发潮涌而来,我隔着泪眼看着这个心心念念的人,哽咽着,泣不成声地说道:“这不公平……炎越,这对我不公平!我一直只喜欢你一个,不管你是凡人林炎越,还是天君炎越,我永远只想着你一个。这不公平,这对我不公平!”

在我喃喃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中,天君转身,他向我走来。

在他的白色裳摆停留在我面前,在他倾身时,我刚刚抬头,他却猛然身子一转,大步朝外走去!

我跌跌撞撞地爬起,朝着他扑去,可我刚一扑,他的身形便是一闪,转眼间,这偌大的殿堂,只剩下我独自一人,以及张开的双手!

我低着头,呆呆地看着自己空空的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跪在地上,慢慢用双手捂着脸,哽咽起来,“又不是我自己要变的……这不公平!这对我不公平!”

我在这偌大的,空空如也的殿堂中,足足跪坐了三天三夜。

这三天三夜中,我没有流泪,也没有抬头,我只是呆呆地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低着头。

这三天三夜中,外面安静至极,连风也没有吹进来一丝,更别提脚步声了。

……原来,他是真的放弃我了!

第四天,耗尽了所有力气的我,慢慢站了起来。

我站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殿门一开,耀眼的阳光刺目而来,我伸手挡了挡,眯着眼睛好一会,才提起脚步,朝着外面走去。

……我想,我与以前的魏枝,是真的不同了!

上一次魏枝被弃时,她颠颠倒倒伤心欲绝。

而这一次被抛弃时,远远看到有人把目光投来,我居然还用灵气把自己梳理了一遍,直到自己变回了光鲜亮丽的模样,我才昂着头,如往昔一样,挺直腰背,傲慢的,仿佛自己不可一世的从人前走过。

……这样的行为,以前的魏枝是万万做不来的。可现在的魏枝,便是绝望了,惊痛了,慌乱到了极点了,她也是体面的,讲究的,绝不在人前有半点不妥当的。

……也难怪他说我与以前相比,判若两人了!

我出现在孔秀等人的面前时,他们都吓了一跳,在众人围拥上来,关切着望来时,我抬起了头。

朝他们看了一眼,我低声说道:“我没事。”

过了一会,我居然还笑了笑,还强调道:“我真没事,都散了吧。”

说罢,我推开他们,进入了自己的厢房。

一入房中,我便随手打出几个法诀,把厢房保护好后,我抱着膝缩成了一团。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到储物袋里,掏出了二个木雕。

这二个木雕,刻着一男一女,男的俊美清冷尊贵,女的憨秀美丽,正是我与林炎越的雕像。

我伸手拿起了自己的雕像。

歪着头望了这雕像一会,我自言自语道:“原来我以前是这样笑的。”闭上双眼,我小小声的,泣不成声地重复道:“我不是故意要变的……我真不是故意变成现在这样的。”

我想,原来这人世间,居然有这么多的迫不得已,原来这人与人之间,要变心是那么容易!

原来,由喜欢到不喜欢,是那么简单一件事!

我把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一个月。

一个月后,我出了房门。

几乎是一出房门,朋争便冲了过来,他急乱地说道:“阁下,你怎么连符信也封锁了?”

另一个妖修叫道:“阁下,每天都有长老来找你,说是请你前去修补结界!”

还有一个妖修则说道:“阁下,映月结界的事,有一个宿老开口了,他说你去可能会有作用。前几天有两位帝子来找了!”

还有一人叫道:“阁下,魔物杀之不尽,很多人都在闹着让你出手……”

一波又一波地传达声中,我抬起了头。

我目光到处,四下静然,看着这些人,我疲惫地说道:“不用理他们了。”目眺着远方,我哑声又道:“天下人是死是活,结界破是不破,与我何干?走吧,你们随我去一个地方。”说到这里,我打开一个天君以前送给我的,我一直舍不得用的传送符阵,于是,白光一晃,在身后几波人的急叫声中,我带着身边这几百人,嗖地从天帝城里消失了。

第一百二十章再回妖境

我们再出现时,是在凡人界的一个国度上方的云端里,低头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一众凡人,孔秀等人面面相觑,

我也在看着下面的凡人,对上他们的目光,我说道:“这是凡人界的妖境。”是我一直想来,却一直没有来的妖境。

一别十载,妖境却与当年无甚差别,这里依旧是车水马龙,城外的荒野里,依然是大型野兽不时出没。

我失神地望着,过了一会,我低声说道:“这地方是我的故土,我有很多年没有来过了,这次过来,就想看一看。”略顿了顿,我又说道:“这凡人界有不少有意思的地方,在这里我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你们随意走走吧,到了时候,我再发符信与你们联系。”

说到这里,我也不等他们回答,身子一低,便向一个城堡飞去。

看着我离去,众妖修相互看了一眼,朋争准备跟上,孔秀阻止了他,孔秀低声说道:“让她一个人呆会吧。”

我前往的地方,正是当年林炎越所住的城堡。

时隔十年,这城堡与往年时一般无二,它依旧巍然而立,依然那般威武而带着贵族气息,甚至,连城堡上的青苔,也不见增多多少。

……原来,便是人间也还是旧模样,变了的,不过是我,不过是他的心罢了!

城堡里似是有人,我飞近后,身形一晃给隐入其中。

这个城堡。我呆了数月,那几个月,是我平生最快乐的日子。所以这里的每一块砖每一处墙壁都是我熟悉的,那华丽的栏杆,我更是无数次扶着它冲到大厅里。

时隔十年,我又站在三楼,低着头看着这黄金楼梯,看着下面华贵的大厅,看着这隔了岁月。却不曾旧了痕迹的故楼。

我看着看着,大门被人推开。一道阳光从外而入,随着阳光步入的青年,身材颀长,竟让我在刹那间。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林炎越。

我嘴一张,“林炎越”三个字还没有出口,那个青年已经入内,对上那张与林炎越完全不同的瘦长脸孔,我突然悲从中来。

不过,我没有哭泣,其实从很久很久以前,我便应该明白,只要当着在意你的人时。你的眼泪才有价值。而我,如今在千万人眼里,也算高高在上。那么高傲不可一世的我,怎么能有眼泪?谁又可能回过头,为我流了泪而心痛?

不会了,不会有那么一个人,也不再有那么一个人了!

就在我微微一笑,慢慢扬起唇角时。大厅的门再次打了开来。

阳光一泄而入中,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响来。“你也在这里?真有意思,今天的林氏城堡挺热闹的!”

先入的青年刚走到大厅正中,听到那人的声音后,他缓缓回头,看着门口那人,青年说道:“天君和凤凰住过的城堡,当然是热闹的。”看着门口来人,青年嘲讽地说道:“欧亚,你今天不忙了?”

欧亚?

那人是欧亚?怪不得声音有点熟悉了。

我定神看向那个推开大门,缓缓走入厅中的男人,看向十年不见的欧亚。

这是一个沧桑的男人,他俊朗的五官,高大的身材,久居高位的权威,都无法掩去他脸上和眼神中的沧桑落寞。

这是一个寂寞的男人。

我怔了怔后,一时有点失神,我对欧亚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年前,十年前,他俊伟轩昂,青春逼人,可不过十年不见,他竟是老了这么多。

我看着他,看着欧亚一步步走入大厅,看着他失神地望着大厅里的每一个角落。

我慢慢现出了身形。

便这般现出身形,我扶着栏杆,一步一步朝他们走去。

我的脚步声惊动了两人,瞬时,欧亚和那青年同时抬头看来。

这一抬头,他们便被我大盛的容光给灼得眯起了眼。

我看向欧亚,对上他那略深的眸子,我心里明白,这个男人,并没有第一眼就认出我来。

我继续拾阶而下。

就在我走下最后一级楼梯,左脚落在大厅上时,一直盯着我看的欧亚突然一个激淋,他颤着声音说道:“你,你是魏枝……”

也不知怎么的,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询问,我却眼中一涩。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是,我是魏枝。”

我的声音一落,那青年亢奋起来,他激动地叫道:“你是魏枝阁下?不不,您就是凤凰阁下?”

我回头瞟了那青年一眼,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后,继续转头看向欧亚。

那个青年显然太激动了,他嘴一张又要说话,可我此次现身,不是来听他说什么的,当下威压略略一扫,成功地让他闭上了嘴。

我专注地看向欧亚。

欧亚很激动,非常激动,他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这个傲岸的,一身铁血气息的男人,这时红着眼眶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那凝神那痴迷的样子,仿佛在一瞬间变回了孩子。

对上欧亚,我说道:“欧亚,十年不见了。”

我的声音一落,欧亚的眼眶湿润了,他低声说道:“是十年零九个月又十三天……对于阁下,这十载光阴只是一瞬,对于我,却仿佛是一生!”

他说得很慢,很慢,语气中不见委屈,只有难以言状的沧桑。

我看着他的眼,看着他眼底的痴迷,看着他眼神中的专注,这一瞬间竟是想道:可惜欧亚只是一个凡人,如果他也是修士,我倒不妨跟了他……至少这十年过去,他的心还在原处。

想着想着,我又失神了。垂下眸怔忡了一会,我抬头看向他,问出自己一直想问的话,“欧亚,我现在是不是变了许多?”

我没有敛息,我把张扬的美丽完全呈现在欧亚面前,就是想问这句话。

我就是想找到一个故人,问一问他,我现在,是不是变了太多?是不是真的变得面目全非?

我声音一落,欧亚便连忙问道:“魏枝,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见我不说,转眼他又苦涩地说道:“是了,便是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现在的我,也帮不了你了。”

我还在固执地看着他,依然问道:“欧亚,你十年不见我,有没有觉得我变了太多?变得与以前的我相比,完全判若两人?”

欧亚先是回道:“你确实变了许多,比以前漂亮尊贵多了。”

见我神色不见欢喜却见凄然,欧亚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他连忙又道:“不过你再怎么变,魏枝还是魏枝,你的眼神与十年前一般无二,还是那么孤寂……魏枝,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都成了凤凰了,怎么还有人欺负你?”

这个男人是真的关心我,他问到后来,声音都带上了急惶,明明,他的外表是那么冷硬,仿佛这世间最多的死亡,也不曾令他动过容。

不由的,我提步向欧亚走去。

来到欧亚面前,我伸出手,慢慢抚上他的脸。

就在我的手指触及他粗糙的脸颊时,欧亚流泪了,他含着泪欢喜地说道:“魏枝,你这是第一次这般温柔对我。”

……那是因为以前的我从不明白,原来求而不得是这般的痛苦。那是因为现在的我,在你的眼中看到了与自己一样的无助。

永远的无助!

我的手垂下,看着近在咫尺,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的欧亚,我低声说道:“你现在应该明白了,最初你之所以迷恋我,是因为你碰触到了我——我是凤凰,天下间的飞禽走兽及其后嗣,对我都会有发自本能的向往和渴望。”

说到这里,我问道:“所以,这么多年了,你学会忘记了吗?”

欧亚眼眶微红眼中润湿,他咽有点哑,说出来的话沙得不成声,“是,后来知道你是凤凰后,我就明白了最初的迷恋因何而起。”无声的咽下什么,他又轻轻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我一直在学着忘记,你看,我都娶妻生子了。”

原来他娶妻生子了啊?那真的很好。

我有点高兴了,说道:“这就好,这样最好了。这天下间,只有活着便没有过不去的坎,你说是吗?”

一边说,我一边越过欧亚,朝着大门走去。

就在我跨出大门时,背对着我一动不动的欧亚,突然小声说道:“魏枝……”

我停下脚步,回头,“恩?”

欧亚没有回头,他只是说道:“你一定要好好的……我此生别无他愿,便是想你这一生,不管是千年还是万年还是万万年,都如往昔一样快乐无忧……看在我一直为你祝福的份上,你一定要好好的……”

我陡然说不出话来了。

过了许久,我轻声回道:“恩……我一定好好的。”我朝着他的后脑壳笑了笑,声音轻快地说道:“我明白了。我答应你,从现在开始,我要好好的过,我要多多笑着的过活。”

说到这里,我再次提步,我穿过大门,身子在阳光一点一点溶化般消失时,欧亚猛然回头,他不错眼地看着我在他眼前慢慢离去。

与欧亚见过面后,我并没有在妖境停留,而是转过身便去了魏国。

现在母亲和弟弟他们还留在天君城,而我这次下凡人界,原意也是亲眼看看凡人界的现状,再决定要不要把他们继续送到魏国居住。或许,我也会选择与他们一道在凡人界住上一阵。

第一百二十一章都在寻找

和来妖境一样,去魏国时,我也是无声无息的。

隐去自己的行踪,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魏都上空,看着一派安详,繁华依旧的都城,我松了一口气。

围着魏国飞了一遍后,我又回到了魏都,想了想,我降落在与林炎越第一次见面的山峰上。这座山峰,我上次见到时还没有变化,这么短短一二年,这里便出现了好几座寺庙,还有种了满山遍野的桃花梨花。是了,这个小山峰上,天界的天君住过,凤凰也降落过,它成为世人追捧的福地也是理所当然。

我落在山峰的一棵树上,看着山峰下的车水马龙,和络络续续朝着山峰爬来的百姓们。过了一会我反应过来了,原来今天是三月三,是可以踏春的日子。

怪不得春光如此烂漫了。

我隐在树巅,看着众人来来往往,嘻笑不已,突然间有了一种错觉,似乎曾经的无数岁月中,我也这般隐身在人**中,看着他人嘻笑,看着他人热闹,看着他人生死……我虽不生不死,却这形只影单的,怎一个孤清了得?

我看了一阵,索性盘膝坐在树梢。话说我落脚的是一株数百年的古榕树,这榕树巅我才站了一会,便有点不喜了,便忍不住想着,如果这是一株梧桐树该多好?

看,这就是我的本能,身为凤凰的本能。所以,我的性格变了,变得天君不再喜欢了。我却只能无能为力,因为我无法抑制这种变化,无法控制这种本能。

就在我低着头皱着眉瞪着脚下的古榕时。一个谄媚中带着妒忌的男子声音从身后的丛林中传来,“世人都说,凡与凤凰沾亲带故的,便是今世不能享受她的福泽,下三世也有无尽的富贵好运可走。随着魏枝是凤凰的消息传来,连那明三公子都走了大运了,坊间朝野里传闻。说他是与凤凰定过亲的人物,能上凤凰沾上红线姻缘。那该多大的造化?”

那个男子的声音一落,另一个中年人的冷笑声传来,“这世间人真是可笑,不过一个负心薄幸的男子……”

这人话还没有说完。第三人马上说道:“你有本事,也对一只凤凰负心薄幸看看?这千千万万年来,就只这么一只凤凰,而这只凤凰让明三遇到了,还令她死活要嫁过,光这一点,他明三就超出我辈多矣!”

这几人就在我的身下,他们越说越激动,越说声音越响。而最后一人的话,更是得到了不少男人的赞同,直是让我目瞪口呆。

这时。有人说道:“要说最倒霉,那就是魏相府了。以前大家不是都以为那个魏三**是凤凰吗?那时候啊,魏相府连只鸡也是荣光无限的。现在真凤凰出现了,魏三**那只假凤凰便无人看得上眼了。这阵子陛下频频对魏相府发难,也就因为魏相以前仗着女儿的势,有些事做得太过了!”

“是啊。魏相府这下是真完了。”

“有一个叫魏红的老虔婆说,她与魏四**之所以一夜变老。便是对凤凰动了手。她还说过了这么多年,直到此时才明白……”

这些人的议论声越来越远,可随着这批人下了山去,另一批爬上山峰的,说的依然是关于凤凰的闲话。

到得傍晚时,一辆一辆的马车渐渐不见,山峰上变得安静起来,我站在山颠上,望着西边灿烂的霞光,望着远处农户的炊烟,突然觉得,如果我从来都是那凡间的魏枝,我这一生,未必不比现在快活。

天黑时,孔秀的符信来了。

我打了一个法决,在我身周设下结界后,抖开了符信。

符信一出,孔秀的声音便传了来,“阁下,天界连续来人找到我与朋争,说是要见你,估莫着,其他妖修也被找上了。”说到这里,孔秀的声音中充满了嘲讽,“那些人见联系不到阁下,居然一个个的慌了神。也是,阁下可是天下魔物的克星,他们哪里敢让阁下消失不见?”略顿了顿,孔秀又难忍厌恶地说道:“阁下,以我看来,你就该消失一阵。前阵子那些人不是厉害得狠吗?还说是阁下的出世才导致大劫来临,还一心想陷害阁下。既然是这样,这魔物什么的,阁下你也不要去管!”

我听着孔秀义愤填膺的话,想了想后,回道:“好,我消失一阵。”

我的声音一落,孔秀那幸灾乐祸的笑声便传了来。我把嘴咧了咧,关上了符信,干脆利落地断了所有人与我联系的通道,甚至连孔秀他们的符信也一并断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呆在这块山峰上。过了三月三后,山峰上也安静许多,我隐身睡在最初见到林炎越的那泓潭水上,随着水波起落,看着日出月落,倒也别有一番自在。

这一天,我继续在潭水上漂着。

在太阳升上中天时,山峰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不一会,一个女子娇柔的声音响起,“这里好美。”过了一会,她又说道:“以前天君与凤凰在这里修练,天天对着这山风夕阳,一定很快乐。”

那女子又道:“听说天君是三界第一美男,魏枝阁下则是个长相普通的,这么想着,又觉得他们在一起的画面,有点不中看了。”

这时,另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传来,“你说凤凰长相普通?这怎么可能?就算天下的女人都不漂亮,凤凰也一定是美的。”

说着说着,这年轻女子轻叹起来,她低声道:“其实魏枝阁下我也见过一面,她虽然很美,却不像传说中那么高傲跋扈,我看到她时,总觉得她是个寂寞的。”她的声音有点疑惑,“难道到了她那个地位,还有不顺心的事?”

我仰着头,望着天上的云舒云卷,心里第一次想道:是啊,在他人眼中,我都拥有很多了,怎么还会有不顺心的事呢?

也许,我真是求得太多了。

想着想着,我慢慢沉到了潭水底部。

在我整个人都被潭水包围时,一些有些明悟却又遗忘的念头,一些藏在心底的执念,与我身周的灵气化成了罡圈,不知不觉中,我六识尽闭,不知不觉中,我整个人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境地。

当在我在潭水中闭关时,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因为我的消失而乱了套。

天帝城。

望着青涣大步过来,良少跟了上去。他朝后面看了一眼,低声说道:“真的无法测知她的所在?”

青涣便是高阶修士,也因这阵子的日夜忙碌而带上了几分倦色,他回答道:“天机本就不可测了,再加上凤凰本身便是天地所化。现在是她不出现,这世间无人知道她的所在。”

说到这里,青涣皱起眉峰,“真是怪了,她不是对炎越恋慕如痴吗?现在炎越都要大婚了,她怎么还不出现?”

良少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脸色有点难看。过了一会,他赶上前忍不住说道:“你说,她会不会已经落到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手中?”良少沉声说道:“听说包括巫族大尊在内的一些大能,都想要利用凤凰成就自己的私心呢。”

青涣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了良少一眼,说道:“这点无需担忧。”在良少不解的目光中,青涣冷笑道:“天下人都知道,魔物的克星就是凤凰炎,这个三界,只有凤凰在一日,魔物便一日不可惧!所以,只要魔物没有消失,除了少数丧心病狂者,其他人是根本不敢动凤凰的。”说到这里,青涣又补充道:“而且,这几日守在天帝城,等着凤凰来大闹天君婚宴的长老们,在久等不至后,已经分流了一部份,想来他们已经盯上了巫族大尊那些人了。”

听到这里,良少他忍不住嘲讽地说道:“真有意思,前阵子天下大劫的消息传出时,这些人都想杀了凤凰泄愤,现在凤凰真的不见了,他们又着急上火了!”

“谁说不是?”青涣也冷笑起来,“随着天君婚期越来越近,那些守在外面的人都乱了套了。你信不信,如果七天后天君大婚宴上,魏枝不曾出现,那些人定然会恐慌得不成样了。”

青涣又道:“天道大劫,乃是轮回定数,那些人却把这种事安在凤凰身上,急哄哄地闹着要把她推出去泄愤,要不是天君一力承担,后果也不知怎么样了。”

天界的这些事,我是一点也不知情的。因为率先断去了所有联系通道,我也不知道就这几天,妖境也罢,魏都也罢,甚至是战乱之地,凡是我曾经去过的地方,都出现了许多修士。这些修士匆匆而来,有几个甚至从潭水上空掠了过去。不过我修练的法诀也罢,布置的结界也罢,都与世间修士所练的完全不同,所以不曾被他们发现。

离三月之期还有三天时,魏都出现了一批故人。

这时,我恰好出了关……也算不得恰好,天君的大婚日期,一直如影随形般刻在我的记忆深处,便是我处于潜修中,这么个重要日子将要来临时,我也在不知不觉中睁开了眼。

彼时明月初升,天空皎洁无云,我一动不动地睡在潭水里,仰头望着天空中飘浮的白云,一时之间,脑中空空如也。

我以前一定想不到,有一天在知道林炎越要娶他人为妻时,我会如此宁静。

……如此宁静!

第一百二十二章一夜长大

我想,我现在真的是比较强大了,我明明睁着眼,明明只是随手甩出两个结界,可那些天界来人,在魏都转了一个圈,特意跑到这里转了又转,在我头顶上飞了又飞,都一直都没有发现我的存在。而这些人中,不乏白发长须的高手大能。

到得傍晚,这些飞来飞去的人都离开了。而在最后一缕残阳挂上红艳艳的天空时,一阵低缓有力,无比熟悉的脚步声缓缓传来。

那脚步声,先是出现在山峰上,似是围着山峰转了许久,他一步一步朝着潭边走来。

天君出现在潭水边了。

与初次见到,如以往的任何一次见到一样,他依然是那般俊美轩昂,一袭淡金色的长袍穿在他身上,把这个人衬得非同一般的尊贵。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穿淡金色的袍服,果然不愧是要当天帝的人了,这衣裳一穿,一种凛然尊贵便扑面而来,他不再像以前身着白衣时那般遥远飘渺,反而是全身上下,都透着一种让人高山仰止的贵气和威严。

如今,这个威仪赫赫的男人,正站在潭边,眉间微锁地看着远方。

也许是因为他威仪太重了,也许是因为他已是称孤道寡的人,光是站在那里,这男人身上都如带着薄冰,都带着让人退避三舍的薄凉。

我一直用神识看他,这时刻,我终于慢慢转头,终于用我的眼。静静对上他那华美的脸上深锁的眉峰,对上那明显消瘦的面孔。

他瘦了,我想。

我怔怔地看着他。就这般看着他,看着他站在潭边一动不动,看着他这般无比孤寂又无比威严地站在那里,看着他眉间紧锁眼带忧郁,看着他寒气外泄无人敢亲近。

我就这般看着他。

他在潭边这一站,便是一整天。

直到一夜过去,东边日出。他才眨了眨挂着露水的睫毛,拖曳着那身代表尊贵的金色袍服。优雅而又缓慢地转过身。

我目送着他离去。

他离去时,脚步很慢,却也很稳,他的每一步都很沉重。更显得威严。

慢慢的,他的身影消失在山峰后。

在他消失的那一刻,我猛然向后一仰,两串泪水顺颊流下。

我一动不动地仰躺在潭水中,睁大眼流着泪看着天空中。

曾经有无数次,我体内属于魏枝的那一部分,都在叫嚣着跑出去,跑到他面前,抱着他的双腿。告诉着他,我会改,他不喜欢我的地方。我通通会改,只要他还在我身边,我可以把自己改得和以前一模一样。

可这种冲动,终是抵不住本能——抵不住凤凰刻于骨血里的高傲!那种翱翔九天之上,永远不屑凡尘的生物,它不屑于向任何人乞求。纵使。它疼痛时,恨不能把自己的心剜出来。纵使,它啼叫时啼出的都是血了!

天君当天早晨便带着众人离开了魏都。

他们在天空中传送离开时,我还看到了那闪耀的白光。

而天君走后,也不知他说了什么,魏国的上空,完全安静下来,那些原本飞来飞去寻我的人,也都消失不见了。

我仰躺在潭水上,看着太阳一点一点西斜,看着月亮一点一点浮出云层,看着又一天的东方日出。

天君成婚的那一天,阳光明晃晃的挂在魏国的天空上,这四月的天空,是那么明媚,碧蓝的天宇上连一片浮云也没有,而我的四周,杜鹃花开得艳得很,那股子张扬劲,似乎要把整个山峰都点得鲜亮鲜亮的。

我仰躺在潭水上一动没动。

从来没有一刻,如现在这么漫长,也从来没有一刻,如这一天那么冷清得可怕。我在潭水上躺着躺着,居然还睡了过去。

只是不一会醒来后,我几次沉入潭底,想让自己闭了关去。因为刚才那么短短的睡过去后,我居然梦到了自己闯入了天帝城,还释放出凤炎烧了未来的天后,最可畏的是,我在把新天帝的婚礼搅乱后,并没有逃走,还燃烧了血脉,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引入迷阵中。

梦境的最后,我把同样陷入迷阵中的天帝给剥光衣裳强行睡了……

……你看,现在的我强悍到了这个地步了。想十年前,我碰到这样的事,只会向着他哭哭啼啼,只会伤心欲绝地去抱他求他。哪里像是现在,连做个梦,都是动则喊打喊杀,不但敢在梦中杀天后,居然还不知羞耻地用那种事来强迫他迷恋上自己。

……真是,太不知羞耻了。

这样的我,也难怪他说我现在面目全非,不再喜欢了。

天君大婚的这一天,我一直看着虚空,一直都在微笑。

便是梦中一次又一次地杀了那几个面目模糊的天后天妃,就算在梦中一次又一次地抱着他的腰,求着他回头,醒来时,我也一直是微笑的。

我的微笑,在太阳落山时也谢了幕。

最后一丝光亮消失的那一刻,我重重地闭上眼睛,大笑出声。

据后来魏国的人说,在太阳最后沉入天际的那一刻,从帝都方向传来了一阵清笑声,那秀声如歌如泣,动听无比的同时也悲伤无比,不知引得多少人落了泪。

那些人还说,当时有不少人点亮了火把,顺着笑声四处寻找,不过他们当然什么也寻不到。

因为寻不到,所以所有的人都不曾知道,就在那一刻,在我放声大笑的那一刻,我的周围燃起了无边的火焰。

这种火焰,与往时完全不同,它是黑色的。

黑色的火焰在一瞬间便把潭水完全燃空,再一转眼,火焰烧到了我的身上,它在把我身上穿着的法衣烧了个干净后,我还在大笑。

所以我并不知道,那时刻的自己,是虚浮在潭上的,当然更不知道那时候的我,一头乌黑的秀发在肉眼可见的变长变长,当它们长到我的脚踝处时,我的面目也在变化。

短短的一瞬间,我原来的面容上,那剩有的几分稚气一扫而去,剩下的只有无法形容的美丽,高华,清艳,还有尊贵。

我也不知道,那一瞬间,我的双翅伸了出来,我的尾羽也长了出来,因为没有旁人在,所在无人发现,我的双翅也罢,尾羽也罢,比我往昔时要长大华丽一倍有余。

我更不知道,我的头顶,出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皇冠,那皇冠仿佛天生便带有威压,美丽高贵到了极点。

……我更不知道,只那么短短的一瞬,我便跨过了千百年的光阴,直接由幼生期进入了成长期。也就是说,我终于由一个四五岁的稚儿,变成了十七八岁的少年了!

从此后,我不需要激发血脉,也足以对抗许多大能了!

在我身上那黑色的火焰,烧空了潭水,继续灸烧着潭底下泥土,直把它们变成一大块晶莹剔透的宝石后,火焰继续燃烧,直到把周围十里方圆的树林,全部烧成一根根树状的晶莹钻石!而这些钻石树,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还在迅速地开花结果,最终结出一粒粒葡萄大的凤凰果。

这种凤凰果我传承记忆中有,它具有活死人医白骨的奇效,是传说中只闻其名不见其物的十大奇宝之一。

而现在这片树林里,便足足有十万计的凤凰果!

不止是树林,潭下最先承受黑色火焰的泥土里,也有奇宝存在,不过我没耐心去点看。

我在火焰中慢慢站起。

我站起身,随手从储物袋中拿出法衣穿上,然后,我披着长发,便这般一步一步朝天空中走去。

走到半空时,我仰着头看着天界与凡人界的结界处……这结界,我以前是万万看不到的,可我现在,不但一眼可以看到,甚至还能轻易地找到其中的结点。甚至有一种感觉,我只要轻轻一指,便能破了这结界!

我低下头来。

看着底下那一大片大片,绵延了十里的宝石和宝石树林,我五指一阵翻飞,一个法诀打出后,它们整片整片的被挖出,转眼被我收入了体内。

是的,体内,我的眉间意识海中,新有了一片虚无空间,它可以收入这些东西。

这座山头都被我搬空了,明天天一亮,便会有人发现异常,看来要我搬家了。

心神一动中,我遁入了东海,带着熊熊火焰潜入海中的那一瞬,偌大的东海,瞬时气化了一半,无数隐藏的海底的岛屿和郁郁葱葱的陆地,重新出现在世间。

我在东海没有呆多久,当我的进化完全停止,自身不再变化,火焰也已消失时,我出现在海面上。

我出现后,打出了一个法诀。

几乎是我的法诀一落,只听得嗖嗖嗖破空声不断传来,转眼间,孔秀朋争等数百妖修齐刷刷出现在我面前。

这些妖修看到盘膝坐在海面上的我时,先是一怔,转眼他们脸露喜色,在孔秀的带领下,妖修们齐刷刷跪倒在地,齐刷刷兴奋地叫道:“恭喜吾皇成功进入成长期!”

“恭喜吾皇顺利长大!”

我抬头,金色的眸光瞟去,“都起身吧。”

众妖修站了起来。

他们呼的围上我,孔秀最先开口,他激动地叫道:“阁下,你现在实力大增,已是当之无愧的妖皇,我们以后可以唤你陛下么?”朋争也叫道:“这下好了,吾皇长大了,看看天下间谁敢欺辱我等?”

第一百二十三章赏赐

对着欣喜若狂的众人,我笑了笑,道:“不错,我终于顺利长大了。”

凤凰的三个时期,幼生期,成长期,成熟期并不是绝对的,从幼生期也可以通过涅槃直接进入成熟期,只是那种催生出来的凤凰,会实力弱小寿算短少许多。

而我这种自然成长到了成长期的,等于跨过了人生一个大坎,以后再涅槃进入成熟期的风险也会少许多。

这时,孔秀疑惑的声音传来,“陛下,你怎么突然进入成长期了?”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从幼生期一夜进入成长期的。

缓缓站了起来,我转头看着天界方向,说道:“现在天界怎么样了?”刚问到这里,众人还没有回答,我目光瞟向天界一角,淡淡说道:“还是离开这里再说吧。”说罢,我衣袖一卷,在陡然出现的天界众人的眼下,卷着众妖修瞬移离去。

我们直接离开了魏国,进入了天界。

当我们身形稳下时,我赫然发现,我的下方正是天君城。

……就因为这是我进入天界的第一个居所,我竟是把这里当成了家么?这下意识地传送,也把自己传送到了天君城了?

我还真是无可救药的专一啊。

在我低低而笑中,孔秀的声音突然传来,“咦,有人过来了。”

却见紫华宫的方向。飞出了一支队伍。

那支队伍越飞越近,转眼间便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慢慢站直,眼无波澜地看着走在最前面的青涣。点了点头,道:“原来是青公子,好巧。”

青涣手一挥,示意众人止步后,他朝前走出一步,冲我微笑着说道:“不是巧,是在下知道凤凰阁下出现后。特意迎上来的。”

说到这里,青涣拿出一张圣旨。朗声说道:“阁下,陛下有旨,现将天君城赐给你。”

他毕恭毕敬地把圣旨捧到我面前,说道:“阁下。天君城现在是你的了,陛下的意思是,天君城的一切全由阁下随意支配。”说到这里,青涣略顿了顿,挺恭敬地问道:“以在下的建议,首要的是将天君城改名,阁下以为如何?”

我漠然地看着青涣。

看了他一阵后,我低下头看着一派繁华,甚至比以前还要繁华的天君城。这么一眼望去,我都能看到青石广场上那例行举办的排行赛。

是了,天君城不止是繁华。它还汇聚了整个天界最优秀的天才,它还有神奇莫测的紫气。而现在,他却是把这些都赐给我了?

想到这里,我低低笑了声。微微抬头,我收起笑容,淡淡说道:“陛下的心意。魏枝心领了,奈何这礼太过贵重。恕魏枝接受不起。”

青涣显然早就料到我会这么说,他一点也不意外,上前一步把那圣旨强行塞到孔秀手中后,青涣转向我,微微笑道:“阁下忘记了,你现在是妖皇,身为一方之主,按照惯例,天帝是要赐城的。”

说到这里,青涣又道:“凤凰阁下顺利长大,当真是普天同贺的喜事,在下刚才已把此事发布出去了,相信陛下已经收到。要不,阁下有什么要求,直接跟陛下去说?”

跟炎越去说?

我垂下眸,淡淡说道:“不必了。”

我转过头,静静看着下方的人来人往,又道:“天帝的好意,魏枝心领了,我们之间,就不必见什么面了。”

说到这里,我朝着孔秀等人命令道:“走吧。”身子一沉,我率先向下飞去。

直到我们飞出了老远,青涣还站在云端朝我们望来。

相比起我的排斥,孔秀等人却是欣喜的,朋争更是激动地说道:“陛下,天君城可是仅次于天帝城的灵天福地,有这里做为基业,陛下的修为一定会增长得更快。”

我无可无不可地听着,在飞到青石广场上空五百米处时,我停了下来。

站在云端,我低头看着那挤了一广场的少年们,我目光掠过我自己的,经过精心修饰,越发巨大卓然的雕像,掠过凌少楚工等人那熟悉的面孔,又投向广场的正中。

那一次,他就在那里观看我们比试……

我这一停,便是许久,等到太阳西沉,青石广场上安静下来时,我低声说道:“走吧。”率着众人,便朝紫华宫飞去。

看到我准备离开,朋争飞了过来,他腼腆地说道:“陛下,刚才大伙接到符信,说是灵瀛门里又来了不少妖修……我们想去看看自己的族人有没有来。”

我点了点头,“行了,你们去吧,都去吧,我现在修为高深,你们不用担心我的安全。”

“是。”

与孔秀等人分别后,我干脆隐了身,一人飞入了紫华宫。

紫华宫一切如同往昔,除了以前到处可见的玄衣骑,这里和炎越在时没有半点区别。

我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炎越以前居住的阁楼。

我好象,这还是第一次踏足他在紫华宫的居住。望着这里与妖境林氏城堡一般无二的布置,我熟门熟路的来到了他的房间里。

偌大的房间,纱幔飘拂着,打开柜子,属于他的衣裳还挂在那里,便是床头的一角,还放着折好的他的法衣。

……竟是仿佛他从不曾离开过一样。

我一动不动地站在房中,含着紫气的清风徐徐吹在身上,留下了一室孤清。

我慢慢朝着柜子走去。

刚刚拿起一件明显是他穿过的,有点陈旧的白袍拿在手里,我突然身子一僵。迅速地放下衣袍,我沉喝道:“谁?”

没人回答我,只有脚步声徐徐而来。

几乎是那脚步声一入耳,我便明白了过来。

我身子一僵,一阵排山倒海的痛苦翻涌而来。

就在我强行站定,强行克制着自己不要颤抖时,那脚步声一顿,然后那人转身离去。

我迅速地回过头去,这一回头,我只看到那人在空气中迅速淡化的背影。

……真是可笑,这本是他的地方,既然来了,又何必一见到我便匆匆遁去?难不成,我还会吃了他不成?难不成,我还会强留他羞辱他不成?

冷笑刚浮出脸上,便又给僵住,我面无表情地把下颌抬得高高的,对着虚空中低声说道:“魏枝,你不曾做错什么,所以也无需痛苦!”

这般安慰了自己一句后,我在这房间里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转过身便匆匆离了开去。

刚来到走廓,我便迎面遇到了良少一行人,远远看到我,良少双眼一亮,他大步走了过来,在我身前五步处停下后,他朝我上下打量了一眼,说道:“魏枝,你真的进入成长期了?”不等我回答,他又兴奋地说道:“你现在的样子,比起以前更美了。嗨,你别这样看我,你不知道你容光很盛吗?这样看着人,没人敢跟你说话!”

我笑了笑,提步走到他身前,我问道:“别来可好?”

“不好。”良少滔滔不绝地说道:“你这一次消失太干脆了,把三界都搅乱了。我也天天派人查你的消息,心里一直担心你被什么人抓了灭了的。”

说到这里,良少突然停顿下来,他关切地看着我,低声问道:“你怎么会无缘无故进入成长期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我在魏国时,听人说过有些凡人在受到巨大刺激后,会一夜长大。”

我微笑,“我也不知怎么会长大的。”

良少高兴地说道:“不管怎么样,你长大了就是好事,这样一来,便是被迫涅槃,你也会强大得多,对了魏枝,青涣有没有向你传送陛下的旨意?他把这天君城送你了,不止天君城,这天君城里的人才他也一并送你了。旨意是今天早晨下的,当时很多人都莫名其妙,当场便有不少天才要求离开天君城进入天帝城,也不知怎的,他通通拒绝了,还严厉要求他们必须留在天君城。哈哈,魏枝,他不会是想帮你积累力量吧?”

我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停顿了许久,我终是问出了一句本不想问的话,“那天新天帝上位,一切顺利吗?”

良少点了点头,说道:“说起这事还真有点不顺利。以前的天帝一直好好的,按照寿算计,大伙都以为他还能干个几千年呢。总之这次传位挺匆促的,当时有很多人不服,还有人说炎越心怀不轨什么的,不过说闲话的都被炎越镇压下去了。”

说到这里,良少又道:“便是现在天帝城里也不安定,炎越这几天可真没有少杀人!”

又过了一会,良少说道:“魏枝,炎越的意思是让我来做你的帮手,你有什么指示直接说吧。”

他说到这里,见我一直没有说话,不由疑惑起来。低着头朝我打量了一会,良少恍然大悟,他轻声说道:“你是想知道他大婚的事吧?”

我的心猛然一颤!

果断地摇了摇头,我冷声说道:“不,我不想知道!”

良少纳闷地看了我一会,见我转身就走,他轻声说道:“炎越的正妃在迎亲途中遇到魔物,已经殒落了。”

我猛然顿住的脚步中,良少继续说道:“现在他只娶了两个侧妃,天后之位虚悬……”

第一百二十四章现身震慑

还只娶了两个侧妃?我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我在紫华宫停留的时间没有超过三个时辰,再次听到了良少急匆匆的脚步声。

不一会,他推开殿门,看着独自坐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中的我,大声说道:“阁下,知道你回来后,各处宿老纷纷求见。”

见我从幽深的大殿深处看着他,良少又说道:“、外面求见阁下的宿老已有数百。还有,天君城的众修士在知道阁下回来后,也都过来了,现在紫华宫外人山人海,他们都希望阁下能出去与他们见一面。”

我隔着遥远的过道看着殿门处的良少,说道:“所有人都想见我?”

“是,”良少说道:“现在的天界,万万少不了阁下,如今天君城的人又已是阁下的子民,还请阁下出去与他们见上一面,安抚一番。”

我垂眸,缓缓站起,道:“我知道了。”说完这几个字,见到良少一瞬不瞬的呆呆地看着我,不由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了?”

良少马上低下头,恭敬地回道:“阁下威重!”他又抬起头看向我。

在他的目光中,我踩过阴暗而又华丽沉寒的大殿,一步一步向他走去。我来到了良少身边,在与他擦肩而过时,我低声命令道:“以后别用那种目光看着我!”这是警告。

良少的脸刷地涨得通红,他低下头应道:“是。”转过身。他跟在我身后走着,十几步后,良少忍不住又小小声地说道:“实是魏枝你容光太盛了。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我一时不察便看呆了去……我,我不会爱上你的。”

我也无心听他说什么,只淡淡回道:“那就好。”

紫华宫门推开时,我隔着数千个石阶,一眼便看到了朱门后侯着的几十个上了年纪的长老们。

望了他们一眼,我看向他们身后。在他们身后二里外,是密密麻麻的天君城的人。那些人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的,也不知得了什么人的警告,一个个安安静静地向紫华宫的方向看来。

我继续提步。

一步一步走下石阶,一步一步来到了宫门处。

在与这些长老们只隔了百来步后。我瞟了他们一步,脚步轻轻迈出,一步一升,缓缓朝着虚空跨去。

跨出二十几步后,我已站到了长老们的头顶上,低头看了一眼脸带不愉的这些老头,我暗中冷笑一声。

……这些腐朽丑陋的老东西,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前阵子联合天下修士抵制我的不是他们?哼。那时刻一心一意想推出我,想杀了我,后来我真的消失后。三界人心惶惶,他们又反过来寻我,直到现在,他们还在想把我操控在手中,想把我变成他们的傀儡,这些。他们还以为真能瞒过我不成?

我站在了众长老的头顶上,还在继续前进。

此刻正是夕阳漫天时。灿烂的霞光中,我的眼看向地下站得密密麻麻的天君城人。

这时,天君城人也看到了我,近百万人抬起头,朝着天空看来。

与地下的众人对视一会后,我再次提步。

这一次,我每走一步,下面的人**便传来一阵不小的喧哗,这一次,便是站在紫华宫里的良少他们,也一个个看呆了去。

因为,我每走一步,便变化了一点。

我漫不经心地向前走去,走第一步时,我身上的法衣变成了火红火红,比晚霞还要红艳的华美霓裳,它裙裾如此之长,直在虚空中平拖了一丈有余,它裙摆是如此华丽,华丽得连夕阳也黯然失色。

我走出第二步时,我的长发发生了变化,它长及腰臀,清风吹去,如丝缎一样向后飘散而开,与霓裳的裙摆相互辉映!

我走出第三步时,身上的敛息决消去,我那独属于凤凰的美丽面孔上,容光盛放。

我走出第四步时,我的面容开始变化,只是小小的一点变化,可那属于成长期的,与以前的幼生期完全不同的少女期的凤凰独有的绝美,便完全呈现在世人面前。

我走出第五步时,我的法衣化成火焰向后飘飞,然后那火焰开始虚幻出凤凰羽衣的形状,在阳光下,它美得让人心惊。

我走出第六步时,我的身后,出现了一只高达十丈宽若十八丈的巨大的,凤凰展翅的虚影。

我走出第七步时,我身后那遮盖了半边天宇的巨大凤凰,由虚转头,它羽翅清楚华丽,在众人惊叹声中,每一根羽毛都纤毫毕现。

我走了第八步时,我的头顶出现了一顶凤冠,它流光溢彩,映衬得我尊贵至极。

我止了步。

停下脚步,我低头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天君城人,看着在我的威赫下,变得鸦雀无声的百万修士,看着因第一次目睹凤凰变化而如痴如醉的众生。

我低头,一双凤目静静地从众修士身上掠过后,徐徐开口了,“我是凤凰。”

我这一开口,既是人语,也带上了几分凤凰清啼,实是说不出的动听,也说不出的威严。

于是,下面在一阵短暂的安静后,陡然间无数个叫嚷声疯狂声传了来,“凤凰!凤凰!凤凰!”

疯狂的歇斯底里的狂呼声中,高在紫华宫高处看着这一幕的良少语气复杂地说道:“魏枝这一手真是太潇洒了!要不是我认识她多年,几乎都会以为她是天生的阴谋家!”良少的后面,青涣的声音低沉地传来,“她是天生的皇者。”转眼,青涣又道:“这阵子天界人心惶惶,凤凰对魔物的作用又被夸大。众人本来就期待她能出现。现在魏枝又来上这一手,只怕这些修士要被她彻底收服了!”

狂呼声传响了许久,许得我不耐烦了。于是我举起了右手。

随着我的手朝空中一举,地下激动不已的百万修士,迅速安静下来。

我低着头,一双凤眸扫视过众人后,徐徐又道:“我也是魏枝。”

顿了顿,我声音清美地说道:“天帝陛下已将天君城赏赐于我。我宣布,从即刻始。天君城改名为凤凰城。”

在四下安静至极中,我又说道:“凡我在一日。凤凰城永无魔物之患!”

从来不会有第二个人,比我更有底气许下这句诺言,因此我这一句再无魔物的话一出,百万修士同时欢叫起来。

一百万个人同时发出声音。那比惊雷还要响亮,一时之间,天地之间只有欢呼阵阵,一时之间,四野除了欢笑再无余声!

等到众人的欢笑声终于止息后,我漫不经心地说道:“时辰不早了,大伙都散了罢。”声音一落,我已转过身,就这般一步一步踩过虚空。于众目睽睽下,渐渐消失在紫华宫中。

我没有给那些长老面子,这些张横惯了的老头子。也就不耐烦在这里停留了。他们此次前来,其实就是想我给他们一个会留在这里的准信,现在他们也算得到了满意的回复,也就马上离开了。

众长老一走,我便召集众妖修和良少他们,在让良少代管凤凰城的一些行政事务后。我令妖修们从灵瀛门搬出,统统进入紫华宫。

然后。我便开始了没日没夜的炼阵,短短二个月,我用凤凰炎炼制了一座虚空锁山阵后,便与众妖修一道飞到了凤凰城外围的虚空布置起来。

说起来,这虚空锁山阵也算不得多厉害多了不起的阵法,这一点,从我只用了二个月便可以炼成就知道了。

可话又说回来,这虚空锁山阵依然是独一无二的,一来,这是属于我传承记忆中的阵法,是这个世间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二来,它是我魏枝用凤凰炎炼制的,是魔物们的克星。

这虚空锁山阵只防魔物,只灭魔息,人修和妖修,人修和妖修所需要的灵气,它是没有半点伤害和困锁。

我飞在虚空中,一个一个符文丢下去,看着那符文在虚空中迅速地勾在一起,并形成一道把凤凰城完全包围的巨大网链,七天后,我把虚空锁山阵布好后,整个凤凰城里,再次传来了一阵欢呼声。

凤凰城的所有人都在狂呼,都在兴奋,因为从现在起,这里便是整个天界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了!

布好阵后,我也精疲力尽,回到紫华宫,我睡了个天昏地暗。

我醒来时,已是三天后,刚刚起榻,良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阁下,陛下来了,他要见你。”

陛下?炎越?

我脸一僵,当下冷冷地回道:“不见!”

外面的良少似是安静了一会,他还待再说什么,只听得一个清冷又华丽,熟悉至极的声音传了来,“退下吧,让我与她说会话。”

“是。”良少等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不一会功夫,外面便安静下来了。

似是沉默了许久,炎越,不,新晋天帝的声音徐徐传来,“魏枝,我看了你炼制的虚空锁山阵,确实很不错。现在九大险地的结界波动日益加剧,我们经过商议,想在九大险地都安上你炼制的虚空锁山阵。”

见我沉默,他清声唤道:“魏枝?”

直过了许久,久得他又唤了一声魏枝,我才跳下床榻,我拉开房门,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去。

门外,一袭金紫相间的帝王服装的炎越,正转过头,眸光深邃而又清冷地看着我。

四目相对,我们都是一阵沉默。

直到外面似乎有人语声传来,我才开了口,我冷冷说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见炎越定定的,似是宽容又似是温柔地看着我,我脸一沉,又道:“还有,以后不要再叫我的名字了,你是人皇我是妖皇,请称呼我阁下!”

第一百二十五章凤凰的强大

炎越定定地看了我一会,他那眸光深邃又澄澈,眸底似乎有点诧异,似乎在为我的冰冷强硬而诧异,可也更似有着温柔。

这般定定地看了我一会,炎越用那清越华丽的声音的,低沉地说道:“是我不是,我以后唤你阁下。”

他语气这么温柔是想做什么?我冷笑出声,昂起下巴冷冷地瞪了他一会,说道:“陛下!魏枝说过了,我们之间若是有事,由下人传达便可,见面就不必了!”说到这里,我冷冰冰地加上一句,“陛下,我一点也不想再见到你这张脸!”

……说谎,我这是说谎,其实我是想见到他的,其实我见到他时,是又喜欢又痛恨的。

我一句话丢出,刚刚令得炎越沉了脸,令得他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盯着我,那排山倒海的痛楚又浮现出来。我怕维护不了自己的冷漠,连忙寒着声音说道:“行了你走吧,那阵法炼制好了我会让人送来。”

最后一句话落下,炎越盯了我半晌,猛然转身离去。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却是一个玄衣骑冲了进来,“陛下,大事不好了!一个时辰前,波蓝险地结界破裂,千万魔物破界而出,现波蓝一洲已然失守!”

炎越脚步一顿时,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个着急的声音传来,“陛下!一个时辰前,莫冲关结界破裂,魔物破界而出,莫冲关生灵涂炭!”

不管是波蓝险地还是莫冲关,都是九大险地之一。这两个险地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这般同时被攻破,只怕不出数日,天界又会有无数城池倒霉了。

看到一个个得了信号的大臣急匆匆而来,看到炎越大步走去,我上前一步,在他身后喊道:“波蓝险地交给我吧。”

这时,众臣已飞到了面前,炎越也走出了十几步,听到我这么一说,他们齐刷刷回过头来。

对上这些人的目光,我面无表情,“波蓝险地交给我吧。”

在众臣的目光中,炎越定定地朝我看了一会,片刻后,他道:“好。”说到这里,他盯着我又道:“若是力竭,万不可强撑!”

我懒得理会他语气中的温柔和担忧,点了点头后,转过身便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在走出十几步后,我展开羽翼向天空飞去。

现在的我,在凤凰城里威望日盛,因此在我带着众妖修出现在紫华宫上空时,不时有修士请命,要求一同灭魔。

我稍稍安抚几句后,转过头朝向着天帝城飞去的炎越一行人看了一眼,带着众妖修挪移而去。

结界才破裂半天,整个波蓝险地都已成了一片血海。望着血海中挣扎求救着的修士们,我双手一举,喝道:“布百妖朝凰阵!”

“是!”

众妖修迅速移动开来,随着他们移动,一道道红色的光芒从脚下射出,渐渐的这红光凝成一个网,渐渐的,以我为中心,一大片区域都变成了火海。渐渐的,不管是天生带着水性的海妖还是带着寒性的冰熊妖,他们的灵力从脚下传出后,都变成了鱼网状的凤凰之炎。

这就是百妖朝凰阵,是我传承记忆中的一个威力极为可怖的大阵,也是在九九八百一十个妖修到来后,我让他们排练了一段时日的灭魔第一阵。

百妖朝凰阵一经摆好,我们便朝着血色最浓的区域降落,就在我们落下的那一瞬间,一阵滋滋烟雾声传来,却是我们站着的地方,那深达数丈的血色魔海,瞬时被汽化一空!

不远处一个红发红眼,长相俊俏的高级魔物陡然见到我身上冒出的巨大火焰,他先是一惊,转眼厉啸起来。

随着这魔物一声厉啸,我们四周的血海同时翻涌起来,不过它们的翻涌,不是迎战,而是退避。

也是,凤凰炎乃是魔物天生的克星,这高级魔物显然是认出了我的身份,及时采取了最得当的措施!

可他们想退,我却由不得他们,在仰头长啸一声后,我纵身向虚空飞去,就在我飞到半空中时,我双翅伸出,尾羽浮现,已完全变成了一只凤凰!

我这凤凰真身一现,我身后的九九八百一十只妖类也同时啸叫起来,在一阵排山倒海般的狂啸声中,他们也纷纷变回了原型。

这些妖修,任哪一个都是修行千年以上的生灵,他们的原形,远比人形高大数十倍,也和我一样,比人型强大十数倍!因此,随着他们原形这么一现出,转眼间,我们已在虚空地面上,展开了一个巨大的,可以笼罩数百里的百妖朝凰阵!

阵成!火焰出!无数种妖类的厉啸声中,数百公里的血海汽化一空!这变化,仅是数息间发生的事!

那高级魔物万万没有想到我们这个阵法如此可怖,他仰着头再次发出一阵怪异的叫声,而随着他那叫声传出,原来浓稠的血海迅速地切割成一块块。

孔秀在后面叫道:“不好,它们想逃!”

不错,它们是想逃了。而这些魔物不管逃到哪里,都是后患无穷。于是我一声清啸,率先带着众妖追了出去!

这一场战役,用了整整三天,三天里,我们把魔物们困在波蓝险地,我们在十几个高阶魔物还来不及冲入别的洲域时,彻底把它们灭杀一空。

只是这三天下来,我们也是精疲力尽,随着最后一只魔物被灭,孔秀等人扑通倒在地上变回了人形。

而此时,情况并没有终结,我率着精疲力尽的众妖修,用尽最后一点灵力重新把波蓝险地的结界布置好后,才猛然坐倒在地。

在我坐下时,众妖修一只一只地摔落在我四周后,孔秀一边喘息一边朝我说道:“陛下,这魔物太可怕了,你看我们不过晚来了半天,它们就把整个波蓝险地的修士都同化成魔!这种传染速度,实在太可怕了!”

过了一会,他又说道:“幸好还有陛下在!”

喘息稍平,孔秀问道:“陛下,你觉得莫冲关情况如何?”

我回道:“天界数万年的积累,难道还对付不了区区一个莫冲关?”

孔秀等人一想,都点了点头应声称是。

见他又要开口,我闭上双眼,“行了,修练吧。”我说道:“摆百妖朝凰阵!”

孔秀等人一怔,他们不解地看向我。虽然他们都不明白怎么到了修练时也要摆阵,不过众妖修还是下意识的吸从了我的命令。

在百妖朝凰阵再次摆出时,我感到八百多缕丝状的灵力同时冲我涌来。

我放开自身,任由它们冲入我的百骸八脉,而它们从我身上流过一遍后,再反流回去时,八百多缕丝状的灵力上,已有了些微的凤凰炎!

几乎是带着凤凰炎的灵力一返回自身,众妖修便同时颤抖起来,他们一个个涨红了脸,汗流浃背的把灵力吸入体内,再转输于我。

我们这一修练,便用了七天七夜。在最后一次循环结束时,众妖同时站了起来。他们睁大双眼,先是惊喜地内视一番,再齐刷刷向我拜倒,一个叫熊壮的汉子更是激动得语无伦次地嚷道:“多谢陛下赐恩!俺早就听说过,只有陛下才是俺们至高无上的皇,可直到今日俺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话音落下后,众妖齐刷刷叫道:“多谢陛下赐恩!”

我表面上安静地接受了他们的感谢,内心深处,这时也有着惊骇。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这么速成的法门,不过短短七天的修练,我体内的灵力便增涨了七年有余。

相比起众妖修,我还只是小小的灵力增涨了些。当我的凤凰炎在他们的经络中过了一遍又一遍时,不但帮他们强壮了经脉,还在短短七天里,帮他们从骨到血的提纯了一次!

对于妖类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最重要的,是基因,是传承,不管是孔秀这等孔雀,还是朋争这等远古落下的鲲鹏,他们的血脉越精纯,基因越返祖,他们的实力便越是强大,以后的前途,也越是不可限量!而我的提纯,便起着提纯血脉,优化基因的作用!

等狂喜的妖修们平静过后,我开口说道:“行了,我们回凤凰城吧。”

带着众人飞到半空时,我低头看着荒芜得仿佛从来没有过生命的波蓝险地,暗暗想道:原本那么繁华那么多修士的波蓝险地,不过短短半天便化为虚无,这魔物还真是修士们的克星啊。

我们回到了凤凰城。

在我们降落凤凰城的那一刻,整个凤凰城的修士们都倾城而出。众人万万没有想到,我只带了不到一千个妖修,便在短短十天中把亿万魔物一扫而空!

让孔秀等人自行离去后,我没有马上回到紫华宫,而是隐了身形,朝着灵瀛门飞去。

我想,我是时候去看看母亲和弟弟他们了。

刚来到灵瀛门,我便被这里的繁华热闹给吓了一跳,望着灵瀛门外挤了一地,少说也有上千的童男童女,我不由变了个样子,混在人**中问道:“这是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加入灵瀛门了。”一少年兴奋地说道:“咱灵瀛门可是出过凤凰的福天灵地,嘿,别看凤凰城有什么九大门派十八仙门什么的,可外面的人,谁不说只有灵瀛门才是凤凰城第一门派?”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我怔了怔,目光四下扫视着,这一看,我便注意到了坐在一侧,正红光满面测试着符箓一脉弟子的云宝,而在云宝身后坐着的,同样满脸红光兴奋不已的,可不正是我那弟弟和弟妹?

第一百二十六章映月结界

我在灵瀛门会停留了不到一刻钟,便转身离开了。

回到紫华宫,看着这陌生又曾经让我渴望靠近的一草一木,直觉得这里冷得渗人。

这时夜色已深,我索性飞到了紫华山上,独自一人站在高高的山峰上,我低头俯视着下面的万丈红尘,以及万家欢喜。

站在这高高的山峰上,遥望着城门处新雕刻的我那翅羽高举,华美无畴的雕像,我再也无法忍耐,就着黑暗朝着虚空外飞去。

在离开凤凰城时,我给孔秀留了一句话:四处走走,别找我。

我飞在高高的云端,俯视着下面我的城,以及那些欣喜的被我庇护的臣民。

你看,他们的欢喜多么纯粹,举目所及,到处都是庆祝的人群,对了,良少似乎说过,自从我给凤凰城布下了那座防护大阵后,每天都有不少人前来投奔。

这就是凤凰,庇护一方生灵,羽翼所到之处,无不仰望……

……可我总总觉得,我只是一个小鸟,一生渴望被人保护,被人包容,免得沦落无依,免得风雨无常!

当我进入天帝城时,这里正是夜间。

以我现在的修为,这天帝城的结界是万万挡不住的,于是我无声无息便飞了进去。

在我自己还没有发现的时候,我已来到了天帝宫外。

站在离天帝宫约有十里远的一座山峰上,我收起了双翅。

便这般站在山头,便这般看着夜色笼罩下,却依然灯火通明的天帝宫,便这样看着那陌生的宫殿里,来来往往的人。

突然,我的心安静极了。

我仰着头,望着头顶的星光,任由山风吹拂而来,一动也不想动了。

也不知望了多久,我隐下身形,朝着天帝宫飞去。

我很快便降落在天帝就寝的宫殿外,正当我四处打量时,远远看到一队美貌的宫婢簇拥着一个更美丽的妃子朝这边走来。

低头朝那妃子瞟了一眼后,我突然意兴全无,当下翅膀一扇,朝着天空掠去。

我不知道,在我离去的瞬间,正在交待着什么的炎越突然止了声。

他伸出手,慢慢把放在榻上的一个玉雕像按下。

见他神色有异,青涣奇道:“陛下,怎么了?”

炎越转头,他朝外面的天空看了一眼,低声道:“无事。”过了一会,他又说道:“刚才说到哪里了?”

我回到凤凰城时,一时失了兴致,不怎么想进城了。

于是,我就站在凤凰城外的虚空中,看着随着凤凰城缓慢的自转,那座我亲手布置的阵法发出流离变幻的光芒。

就在我站在黑暗的虚空,看着前方怔怔不许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低沉地传来,“你还和以前一样,哪怕是一件最不起眼的小玩意儿,只要是出自你手,便华丽精致无比。”

身着黑色外袍的慕南走了过来,他和我并肩站着虚空,低头望着那流离变幻的大阵,慕南继续说道:“五千年了,姐姐,你还是一点也没变。”

我转过头,对上虚空中这人深不见底,隐泛红光的眸子,我开口说道:“没有变的是你,你太执着了。”看着他,我又说道:“慕南,这阵子你去哪里了?”

慕南看着前方,他笑了笑没有回我。

我又问道:“除了慕南外,你还有别的身份吧?能不能告诉我,你还有几个身份?”

慕南闻言唇角一扬。

他转过头,用那双泛着红光的眸子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后,突然的,这个男人薄唇一扯,说道:“乱了!”

“什么?”

我堪堪说出这几个字,蓦然的,四面八方数百道符信纸鹤向我飞来,我伸手拈起一只纸鹤,听到里面传来一个陌生的老头的声音,“魏枝阁下?陛下让你速速赶回天帝城!”

接下来,是无数个乱七八糟的说话声:

“陛下可在?天帝有令,让你速速赶至天帝城!”这是孔秀的声音。

“魏枝你在吗?大事不好了,以映月结界为中心,魔息突然暴涨,短短二个时辰内,又有五座城池灵气被夺,如今那些城池的修士纷纷内撤。”

“陛下不好了,出大事了,映月结界完全失控,天界怕是守不住了!”

最后一个,则是炎越的声音,他的声音清冷华丽中隐有点着急,“魏枝,速速赶往映月结界,我在那里等你!”

我衣袖一挥,把这些符信纸鹤通通收了,转过头看向慕南,认真问道:“你到底是谁?”

慕南扬着唇,红眸生辉地看着我,却是不语。

刷地一下,我展开双翅,整个人在瞬那间变成一只凤凰后,我睁着凤目,定定地看着慕南看去。

只是一眼,我便惊道:“为什么我看不透你?”这不可能!我现在好歹也是灵力修为有了八千年的大能,而且我还用了凤凰独有的灵目!

见我这么吃惊,慕南笑了。

他一边扬唇浅笑,一边向我走来。

这时的我,因为化身成凤凰,足是他的十倍大,

慕南径直走到了我的凤头前。

他靠近我,贴着我,在呼吸与我的呼吸交融时,慕南的薄唇凑到我的耳边,轻轻说道:“姐姐,你怎么又傻了?你与我两世牵绊,那么多破不开道不完的因果牵连,早就乱了你的眼迷了你的心了,又怎么可能还看得透我?”

说到这里,慕南转身。

就在他潇洒转头,一边向我挥手一边大步离去时,我在声音里注入凤威后喝道:“慕南,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映月结界要出事?”

我的喊声落地时,慕南停下了脚步,他这时离我已有百米之远,站在虚空中,他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答非所问地说道:“这些年里我一直在想,前世时,我倒底错在哪里,以致明明出了手,却使得你我天人久隔?”站在虚空,这个男人脸上的笑容宛如黑洞,神秘温柔的同时又让人发冷,他定定地看着我,自言自语道:“后来我终于明白了,我错就错在把你看得太高,没有谋划只知仰望,也难怪有那么个后果……姐姐,其实只要你回来了,我就很高兴,长生路漫漫,我们这次有的是时间,你说对么?”

说到这里,他蓦然转身,一边向我挥了挥手,他一边潇洒而去,转眼间便已消失在我眼前。

说实在的,对慕南这个人,我实在是看不透也弄不明白。

站在虚空中,我朝他离去的方向盯了一会,把他的话想了又想。最后决定暂时放开,先赶去映月结界看看。

我赶到映月结界时,由结界里泄出来的魔息,已经污染了天界的十三座城池,而且这还是众大能齐心协力抵抗的结果。

我所落地的这地方叫百花洲,是天界一处有名的胜地。现在,魔息正被上万个大能同时出手,给逼停在百花洲外!

远远看到我到来,百花洲中传来了一阵欢呼声,正被一群白发白须的老头围在中间的炎越转头看来。

我收起双翅,落在了人群中。

众修士簇拥着我朝着炎越走去。

我看了一眼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地朝着我看来的炎越,看了一眼炎越身后的前任天帝,又看了一眼落在离他不远处的几位帝子,还看了看众多宿臣元老,终是低下头行了一礼,“魏枝见过吾皇。”

我嘴里说着我是妖皇他是人皇,本与他分庭抗议,可实际上,我一无底气二人脉稀少三无野心,所以,众目睽睽之下,我终是向这个人认了输。

果不其然,我这一行礼,那些老臣还有前任天帝,都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炎越声音有点沙哑,他说道:“不用多礼。”说完这句后,他又道:“魏枝,你既然来了,还请细细瞧瞧这映月结界。”

炎越的声音落下后,青涣也在一侧说道:“过了百花洲便是灵瀛洲,魏枝,你是灵瀛洲的守护者,这一次万望竭尽全力!”

以青涣的身份,要不是到了实在没有办法的地步,他也不会说这种近乎示弱的话!

当下,我朝着青涣点了点头,向炎越说道:“我一定竭尽全力!”

声音一落,我已向天空飞去,在飞出十丈高时,我开始变身。

很快的,我便变回了凤凰原身。

这里的修士,有很多都没有看过我的真身,这时一个个仰头望着,直是鸦雀无声。

一变成凤凰,我便扇动双翅,准备朝前面那片灰色烟海冲去。

就在这时,炎越那清冷华丽的声音突然传了来,“等一下。”声音一落,他已飞到了我身边。

看着我,炎越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与你一起去。”

他的声音一落,十几个声音同时不高兴地叫道:“陛下!”“陛下万万不可!”

青涣更是飞了过来,他因为紧张声音都有点干涩,“陛下,映月结界的内围处,那魔息定然是外围的数十上百倍,这种魔息一旦沾染,后果不堪设想!”

炎越却是看着我,只是说道:“我与她一起去。”

也不等青涣等人再说什么,这人竟是一个纵跃,便飞到了我背上。坐好后,这厮下令道:“魏枝,可以走了!”

我回头用凤眼狠狠瞪了他一下,薄怒道:“谁让你坐到我背上的?”

也不知怎的,明明我愤怒得很,炎越却是带了笑,他嘴角轻扬,伸手在我头顶上轻轻摸了摸,他温柔地说道:“乖,现在不说这个。”见我越发不高兴,他轻声解释道:“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是最安全的。”

因实在耽搁不起,我冷哼一声,朝他重重瞪了一眼后,扇动双翅,朝着那片灰色的烟雾冲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制止

就在我扇着翅膀飞入灰雾的那一瞬间,身后突然哗声大作,有人在大叫,“快看,快看陛下和凤凰阁下!”

青涣等人急急转头,这一转头,他们对上了笼罩在一片炫丽华光中的一人一凤,彼时,炎越身上的金色华光,与我身上的红色火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小的

不停旋转着的结界,看起来不但华美难言,还给人自成一个小世界的感觉。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景色看呆了去,有人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在众人纷纷而起的疑问声中,许久后,才有一个沧桑的声音传来,“这叫灵力界,形成的条件非常苛刻难求,灵力界中灵力自成循环,生生不息。总算不用担心陛下灵力耗尽了。”

灰雾区域最可怕的是什么?那就是里面的灵力不能为修士所用,既然这灵力界可以自行生成灵力,那他们是可以放心了。

于是,无数人嘀咕起来,“这灵力界是怎么来的?”“要是我们也能形成灵力界就好了。”

我并不知道自己与炎越已形成了什么灵力界,只是感觉到整个人轻松了许多,这片灰雾,明明应该使我粘稠难行,我却一点压力也无。

进入灰雾中后,眼前四周都是一片茫茫的灰尘,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感觉不到。

当下,我清啼一声,瞬时间,眼中射出两道金光,那金光破开重重灰雾,一直延伸到天的尽头。

在我眼中金光的照耀下,前方的景致已一清二楚地落在炎越眼中。

他抬头看了一会后,说道:“朝南,直接去映月结界。”

我没有理会他,只是无声的扇了扇翅膀,朝着映月结界飞去。

映月结界还有很远,可眼前这片粘稠的灰雾却似无边无际,沉默地飞了一阵,炎越的声音传来,“魏枝,我要睡一会。”

听到他这声音,我冷笑起来,道:“怪不得陛下要我驮着你,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背上,炎越沉默了许久,就在我以为他永远不会回答时,他轻轻地说道:“自那日家宴至如今,我还不曾合眼过。”

我轻哼一声,却是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炎越低下头,他把脸埋在我的颈毛里,蹭了蹭后,在我怒意又起时,男人声音低弱得近乎呢喃地传来,“阿枝,别轻易原谅我。”

这是什么意思?

我又是想冷笑,又是说不出的堵闷,过了一会后,我回答道:“我问过人了。”在他沉默的呼吸声中,我认真说道:“那个人告诉我,世间的执念,都是有因果的,只要找到那个因,便能破掉这执念。”在躲开一阵强劲的罡风时,我低低说道:“我很快就能找到那个因了,林炎越,这次我一定能够忘记你。”

我低低地说着,“我是堂堂凤凰,既然你无意于我,又另娶了她人,是断断不能自甘堕落再纠缠不放的。”

我说道:“你大婚那日,天下人都以为我会出现,都以为我会来闹事,可我不是没有出现吗?你看,我快成功了。”

说到大婚两字,一种锥心般的疼痛传来,我忍着窒息般的难受,也忍着不把这个人从背上掀下去,越发专心地向前飞行着。

接下来,那人的呼吸声不断传来,他一直没有入睡,我也不再说话。

这般无声的飞了一阵后,我突然一滞。

炎越连忙问道:“怎么了?”

我仰头看着头顶的一个角落,盯了一会后,疑惑地说道:“这里我似乎来过。”

炎越,“你当然来过。”

我眼泛金光,还在四处望去,听到他的话,我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这个意思。这里的一切,我有点熟悉。”

说到这里,我沉声说道:“你打开防护罩,我四处看一下。”

说罢,我把炎越抖落下来,双翅一展,便冲入了烟雾中。

我冲得很快,围着那些让我疑惑的地方转了一个圈后,我清啸一声,凤凰真身迅速地变大,变大。

就在我的凤凰真身大到极限时,蓬蓬蓬几下,我的身上,我的双翅,我的尾羽,全部燃烧起了长达十丈的焰光!

这种焰光是如此炽热,直如恒星爆炸,炎越迅速地飞了开去,站在上方诧异地看着我。

我身上的火焰还在变化,它们在扩张到百丈之后陡然一缩,然后,那焰光的颜色慢慢由淡蓝向深蓝转变。

就在漫天都是我的火焰时,我的双翅一抖,瞬时,上次我由幼生期转化为成长期时,焚烧土壤树木所化成的晶石一颗颗飞出。

一共一千零八百颗拳头大的晶石飞出后,先是绕着我的凤凰真身飞行,它们在这蓝色的火焰中飞着飞着,迅速地旋转起来,它们旋转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就在一千零八颗晶石宛如一千零八颗星辰,在我头顶旋转了几百个圈后,随着我一声清啸,一颗一颗的晶石向着四下飞去,转眼便投入了茫茫灰雾中。

晶石全部飞离,我大汗淋淋地朝地上落去时,炎越俯飞而来,他把我抱在了怀中。

低头看着我,炎越低声道:“魏枝,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仰头看着他,变成了人形的身体虚软无力,“我也不知道。”我迷惘地说道:“刚才,好象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应该这么做。”

就在我的声音落下时,炎越怀中的一个符信响起,开口的是青涣,他急切的兴奋地叫道:“陛下,魏枝,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灰雾停止扩张了!”

灰雾停止扩张了?

虽然不知道这停止会有多久,可炎越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没有笑,我无力地看着天空,还在为那扔出去的一千零八颗晶石心痛。

炎越的声音响起,“魏枝,刚才飞出的是什么类型的晶石?怎么我从来没有见过?”见我沉默不语,他又说道:“走,看看晶石飞到哪里去了。”

声音一落,他已把我横抱而起,就这样展开防护法宝朝着前面冲去。

我被他这样抱着,浑身都不自在,哑声说道:“放开我!”

炎越却是置若罔闻,径直向前飞去。

我怒了,涨红着脸厉喝道:“放开我!”

也许是我这一声喝叫中,夹带了太多太多的愤怒,也许是我明明虚弱的声音里,有着太多太多的不甘和厌恶,炎越的脚步猛然一僵。

他僵硬地停在原地,抿着唇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却没有低头,也没有把我放下。

我用力一挣,从他的怀中跳下后,虚弱的朝自己使了一个洗刷术,果不其然,一阵清风过后,我已衣冠整齐,发髻不乱。

然后,我转头看向他,淡淡说道:“行了,我们走吧。”

炎越没有回话,他只是抿着唇,无声地展开法宝,朝着前方飞去。

在飞行了一刻钟后,我们看到了一片波动的光海,而在那片光海中,一颗晶石载浮载沉,闪闪发光。

炎越转过头看了一会,脸露惊色。

我们继续向前飞去。

在一连看到第七片光海中浮沉的晶石后,他打开了符信,朝着符信那边的众人低沉又威严地说道:“从映月结界流泄而出的魔息,已经被凤凰阁下收纳在一千零八个晶阵里了!”略顿了顿后,炎越说道:“所有人就近安置,据我估计,要不了一百天,这附近的魔息都会退去,被魔息侵蚀的众洲会恢复少许。”

就在符信中传来一阵狂喜的叫声后,炎越转头看向我,他看着我,轻声说道:“我们也回去吧。如果我所料不错,一百天后,这里的魔息已能让大多数修士勉强出入,到得那时,我们再进入映月结界的中心区看一看。”

对他这个建议,我自是没有异议,点了点头后,我们两人便朝回飞去。

这一次,我是虚弱无力地坐在他的法宝里,想炎越的法宝是何等厉害?可它在灰雾中飞行时,那滋滋蚀化的声音不绝于耳,我看了一眼,这么一件近乎仙器的法宝,只怕用不了几次就会彻底报废。

我们飞得很快,彼此之间也再无交谈,眼看前方的灰雾渐淡,我知道,马上就要与青涣他们会合了。

就在这时,炎越止了步。

法宝停在了半空。

我一阵诧异,抬起发白的脸,疲惫地问道:“怎么了?”

炎越没有看向我,他紧紧抿着薄唇,过了一会才问道:“你刚才说,你很快就能找到那个因,那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问这个?

我无精打采的低下头,虚弱地说道:“再过不久我应该可以找到我的前世记忆了……凤凰的传承中有一个法诀,通过时间幻境把两世经历之事再过一遍,便能破除种种执念和妄想。”

我的声音一落,炎越的脸色越是难看起来,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薄唇抿得死紧。

我苍白着脸望着前方,在安静中继续说道:“有所谓前世因今世果,炎越,我真渴望有一天我能彻底地把你遗忘。”顿了顿,我轻轻微笑,“那一定是很好很快乐的事。”

炎越却是转过头,木然的看着与我相反的远方。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原来如此。”过了一会,他已完全恢复了平素模样,威严而又优雅地说道:“行了,我们走吧。”

说罢,他驱动法宝,载着我冲出灰雾,不一会功夫,我们便看到了前方欢喜跳跃着的修士们。

第一百二十八章我要你

看到我们出现,青涣等人一窝蜂涌了上来,把炎越围了个结实。

围着我的人也很多,刚才炎越在符信中点明了我的功劳,因此这些目光带上了许多炙热,远远的,有人还在说道:“真不愧是凤凰。”“魔物克星呢。”

我也无意与这些人交流,飞到远处,在虚空中坐了下来。

就在我垂着眸静坐养神时,突然身边传来一个声音,“见过凤凰阁下。”

我转头,对上了一张俊雅的面孔。

对上我,这个身材高挺,面目俊雅出众的少年嗖地红了脸,他呆呆地对着我的凤目发了一阵痴后,一反刚才的镇定,结结巴巴地说道:“阁下,我叫凌录。”

我扯了扯唇,浅笑,“你好。”

“阁下才好,不,不是,我的意思是,向阁下问好……”

炎越把灰雾中发生的事跟众长老和自己的父帝交待了一遍后,目光无意中一转,便看到那正在交谈的两人。

他虽是很快便恢复了面无表情,青涣还是暗叹一声,他走上前,低声说道:“陛下,沈妃来了。”

沈妃是炎越纳的两个侧妃之一,出身高贵,长相绝美,当初在西南七洲,乃是排名第一的美人。

见炎越微微蹙眉,显得有点不耐烦,青涣轻叹一声,道:“这一次映月结界的事,大伙做了三年五载解决的准备。沈皇妃思念陛下冒昧前来,也是寻常。”

炎越没有说话了。

很快的,夜晚降临了。

因为太过疲惫。炎越早早便入了新打开的仙宫。

他飞到了自己的寝房。

才合上双眼,炎越冰冷的声音突然传来,“谁让你进来的?”

他这声音一出,一个悄立房中,眉目如画的仙子便猛然一僵。这仙子就是沈妃了。

沈妃涨红着脸,双眼泛红,泪水盈盈。说不出的楚楚可怜,她委屈又温柔地看着炎越。

炎越这时已翻身坐起。他披上外袍,迈开长腿走下榻,冷冷看着沈妃,道:“出去!”

沈妃雪白的贝齿紧紧咬着嫣红的下唇。她含着泪一脸倔强地看着炎越,却是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炎越脸色微变,他看着沈妃,道:“你下了香?”这时,厢房中的幽香陡然浓郁起来,而他,脸上也染了一层不正常的绯红。

沈妃这时开口了,她的声音软靡动听。有着十足的情深和诱惑,她红着脸低下头,微抬起盈盈水眸。娇羞地说道:“陛下,先帝说,我们应该圆房了。”

她这话一出,炎越淡淡一笑。

也是奇怪,他这一笑明明只是清冷,可沈妃却脸色一白后退一步。

炎越双目清凌凌地看着沈妃。除了那绯红的双颊,竟是看不出半点失态。他负着手。朝着沈妃温柔地说道:“你嫁我时,便已知道我不好女色。”顿了顿,炎越露出一口白牙又微笑道:“我天生至纯之体,最不喜沾女子阴秽。这一点,你父祖不曾交待于你?”

沈妃的脸刷地雪白,她的唇哆嗦着,呆呆抬头看着炎越,对上他的目光,她涨红了脸,泪珠儿更是顺着双颊流下。

沈妃颤着声,双手捂脸哽咽说道:“这些明明是你用来骗人的!如果你不愿沾女色,又怎么会对那个魏枝起喜爱之心?明明是你骗人的!”

炎越转头,他低哑地说道:“滚出去!”声音刚落,可不等沈妃动身,他自己已一阵风地冲出了房间。

彼时夜色已深。

我白天耗费了太多元灵,体内实是不支,这一入房,便倒在榻上呼呼睡去。

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

就在我沉入睡梦之乡,渴望永无止境的甜睡下去时,突然的,一种异样的警觉让我猛地睁开了眼。

我翻身而起,一转头便看到了那个站在我的厢房里窗口处,背对着我的身影。

看到这身影,我脸一沉,不高兴地说道:“陛下,你走错房间了。”

背对着我的这个人似乎有点激动,因为他的呼吸有点微乱,这让我有点诧异。不过诧异刚起,我便暗中对自己冷笑起来。

就在我怒盯着他,又准备斥喝时,站在窗口的男人突然衣袖一甩,几颗安在墙壁头顶上的夜明珠被袖风抽下。

瞬那时,房间变得黑暗一片。

男人转过头来。

黑暗中,他转头对着我,看了我一会后,他用一种比寻常远远要嘶哑得多的声音低声说道:“我就站一会。”

他就站一会?

我一怔,朝黑暗中的男人看了一眼后,感觉到他似乎在周身笼罩了一层虚光,使得我明明夜能视物,也只能看到他笼罩在黑暗中的虚影后,便不耐烦了。我盘膝而坐,冷冷说道:“请便!”

丢下这两个字,我便垂眸打坐,不再理会。

彼时,厢房中只有他有点乱的呼吸声传来。

就在我以为他真的只是想这样安静地站着时,炎越开口了,他的声音很低,“你白天说的,那种遗忘之法,真的可行?”

我睁开眼看向他,忍不住笑了,“你也想学?”转眼,我又嘲讽地说道:“我忘了,像你这等天生薄情冷性之人,压根就不需要的。”

炎越又沉默了。

过了一会,他低声说道:“魏枝,在那山洞时,你将身子给我的情景,我也许是伤得太重,后来回思,总是记不起来。”

我气得要笑了。

这个男人,这个抛弃了我娶了妃的男人,凭什么还敢拿起以前的事来说项?他这是什么意思?嘲笑我愚蠢吗?

就在我暗暗磨牙,一时不知要用什么话来狠狠地羞辱回他时,炎越又开口了,他轻声道:“我是天生至纯之体,以前木老翻到了一本书,那书上说,我这种体质的人,是断情绝爱的。”

这话我从来没有听过。怔了怔,我呆呆看着黑暗中的他,低声重复,“断情绝爱?”

“恩。”炎越的声音在黑暗中听来有点飘,混着他微乱的呼吸,有种怪异的躁动,他说道:“心无尘垢,眼中美色如尘土。说的就是这种体质。”

我疑惑了,细细回想了与他一起以来,他面对我时的诸般表现,摇着头说道:“不对啊,你不像的。”

炎越却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我终是忍不住问道:“你呼吸有点乱,是不是修练有了不妥?”

黑暗中,炎越似是摇了摇头。

他摇着头,低声说道:“魏枝,陪我出去走走可好?”似是料定了我不会应允,他又道:“便看在你这阵子自在清净了的份上,陪我出去走走。”

他这话一出,我立马惊了。

是啊,自从我是凤凰的消息出来后,各种各样的试探,各种各样的针对那是层出不穷,可自从那天帝王家宴再到他继立天帝,我虽是逃到了凡间,可在天界的日子,却是真真清净了。

我惊道:“是你做的?”

黑暗中,炎越没有回答,也没有点头。

可我明白了。

当下我站了起来,低声说道:“这是大恩……陛下,魏枝欠了你的恩情,日后定当报答。”说到这里,我又道:“走吧。”

黑暗中,我们一前一后地飞出了房间。

一落入虚空里,我便感觉到了炎越的不对劲,他竟是一路疾奔而出,跑动时,他还没有拉开防护罩,而是任由冰冷的罡风吹着。

我答应了与他同行,自是紧随你左右。这般跑了一夜后,他终于慢了脚步。

看到他止了步,我飞奔过去,问道:“你怎么啦?”

炎越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东方,望着远处那炽热火红的恒星,炎越说道:“如果现在妖境,现在正是东方日升,晨光最美时。”

我一怔,顺着他的目光朝着东方望去。

这时,炎越突然打出一张传送符,道:“走,我们去看看!”他抓住我的手臂后,一阵白光闪过,再睁开眼时,我们已到了妖境。

此时的妖境,还真是东方红日初升,天地最清最美的时候。

我们落在山头,两人远远隔着,朝着那日出的方向望了一阵后,炎越有点嘶哑的声音传来,“魏枝,朕这次助你挡住各方窥探之人,是不是有大恩于你?”

这人背对着我,双手负在身后,身影说不出的冰冷傲然,而这挟恩图报的话,也说不出的让我震惊。

我瞪大眼看着他,点头道:“是。”确实是大恩,不说别的,光是被我屠杀摧毁的那些个家族中,不知有多少对我恨之入骨的。他要不是做了绝大努力,那些人绝对不会让我有现在的清净。

炎越依然负手背对着我,他望着东方日出的方向,徐徐地说道:“我要你回报于我。”

我又被他的厚颜惊了一下后,寻思再三,点头应道:“好。”

过了一会,我问道:“你要我如何回报?”

背对着我的炎越,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他声音一低,说道:“我想要你。”

顿了顿后,这个天界之主,三界最大权力者,徐徐又道:“我要你与我欢好一次……”

轰——

我被他的话炸得晕头转向,一时之间,心里百感交集,不知是想骂还是想笑或者想哭还是想恨。

最后,我冷冷说道:“什么时候?”

依然背对着我的男人,声音轻柔起来,“就是现在!”

第一百二十九章主动的温柔

轰!

我的脸孔涨得通红。

呆呆地看着他,我咽了一下口水,不敢置信地问道:“现在?”

炎越没有回答,他只是随手朝空中一扔,瞬时,我们所在的山头,便被一种无形的结界笼罩,就在结界初成,男人缓缓回头时,结界内突然春暖花开,大片大片的红色地毯占据了整个地面,几根黑亮的玉柱通向天际,角落处,一处温水汩汩而出,形成浴泉之状,相对的一侧,宽大的铺了红缎的榻几突然出现,几旁有香冉冉燃烧。

只是一个转眼,我们所在的地方,变得温暖而甜蜜,只除了这透明的结界,以及透过结界,能清楚看到的晨曦华光,和遥远官道中挤挤攘攘的凡夫俗子。

炎越转过头来,他看了我一眼后,缓步走向浴池,然后,我看着他衣衫尽褪,露出那宽肩窄腰的完美体形,看到他墨发披散,一步一步走入浴池中。

猛然的,我转过头背对着他。

身后水声哗哗直响,过不了一会,炎越微哑的声音传来,“魏枝,看向我。”

我咬了咬唇,慢慢转过头去。

这一转头,我才发现他已变了副模样。玄色的衣袍他松松地穿在身上,因为没有系腰带,他胸膛半裸,腹肌和人鱼线若隐若现。

男人披着一头**的长发,便那么坐在一个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华贵高榻上,慵懒的伸着长腿,抬着那双清凌凌的眼看着我。

猛然对上他的眼神,我再次刷地脸孔涨红,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眼神,至清至澈,却又在乌黑乌黑的瞳仁底,燃烧着让人心跳加快的火焰。他只是这般看着你,却让人仿佛被其锁住,再也动弹不得!

我呆呆迎上他的眼,因目光不敢下看,我的眼神有点游移,咬着唇,我嚅嚅的低声说道:“你,你不是有妃子了吗?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这种事?”

男人没有回答我,他只是这般姿态慵懒诱惑,眸光专注地向我看来。

我情不自禁地咽了一下口水,又道:“一,一定要现在?”

我这话一出,炎越微微垂眸,他低下头,抿上一口突然出现在掌心的美酒,随着他的动作,一缕湿湿的额头披垂在他眼前,把这个男人俊美无畴的,白玉般完美的面容,染上了几分神秘和阴郁。

他品了两口酒后,开了口,“不错,我现在就要你!”

一句话,令得我红霞渗入耳尖时,男人维持着低头品酒的姿势,抬眸朝我深深看来。这一刻,他的眸光底清得泛了黑,“过来!这次由你主动!”

什么?

我的脸更红了。

涨红着脸,我感到心跳如鼓,按着砰砰急乱的心脏,我目光游移地说道:“为,为什么要我主动?”

男人垂眸,他咽了一口酒,丢出答案,“因为你欠了我的情。”

我的脸立刻塌了,感觉到鼻尖上都渗出了汗,一时心慌意乱的我也不记得用灵力去汗,伸手胡乱朝自己扇着,我小声说道:“我不敢。”我这句话,不但小声,隐约还有点颤抖,一点也不符合我这阵子英明神武的形像。

炎越再次抬起眸来,他深黑的眸光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后,喉结微动,“过来——”

这已是强横的命令了!

我抿着唇,眸中水光盈盈地瞪了他一会后,终是牙一咬,提步向他走去。

就在我提步的时候,男人再次开口了,他的声音有点沙哑,“不够!”男人说道:“这种程度的主动,朕看不上眼!”

什么意思?

是了!这个混蛋现在是天帝了,他的后宫,天天不知有多少美人儿献媚讨好,他夜夜笙箫惯了,便想我也放纵一点!

呸!

可就在唾骂声从心中响起时,陡然的,我对上了他深黑眸光底的那一抹温柔。

……陡然间,我记起来了,这是我心心念念,追逐了多年的男人。

……我那么渴望着他,他是我想忘而无法忘却的心上人。

……如今,他已贵为天帝,也已成婚娶妃,我也身为凤凰,他不喜欢我现在的张扬,我无法容忍他的身畔已有他人。我们这一世,注定了越行越远,直到各自天涯!

……从前,我渴望他时,许多许多的岁月里,只能遥遥望着。今后,我想起他时,也只能站在远远的山头上遥望一眼。

……这也许是他和我,最后一次这般相聚。今番恩爱之后,与郎永世陌路!

潮水般涌来的思绪中,让我的脸渐渐染上了一丝忧伤,就在高华慵懒地坐在榻上,静静地与我对望的男人,那深黑的眸光里,同样泛起了一丝半缕忧伤时,我冲他笑了。

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我这一笑特别特别华美,因为我的凤凰魅术在这一刻无意识的澎涨,令得地毯上,高榻上,浴池里,以及他的身后我的身后每一个角落处,传来鲜花盛开的声音!

我冲他妩媚地笑着,身上开始燃烧起红色的火焰。不过这一次,这红色的火焰非常温柔,它像空气般温柔,便是碰到了地毯,也不曾烧着。

红色的火焰里,我的背后伸出一对小小的七彩翅膀,那翅膀冲破我的法衣,在我身后轻轻扇动着。

红色的火焰里,我的长发披散开来,一泄而下,我玉白的脸颊上,因为笑容和明媚,而莹光流动,我的额心,那朵小小的火焰图纹鲜艳欲滴。

这一刻的我,发如墨,脸白如玉,却又整个人都被火红火红的焰光笼罩。

见到他果然看痴了去,我越发高兴了,弯起眉眼,我身上的法衣开始变化起来。

法衣一阵变幻后,终于变成了红色的薄纱,这纱轻太薄太透,露出了我大片大片雪白的胸颈肌肤,以及修长的白皙**。

这时的我,还笼罩在火红的焰光中,露出的皮肉白得晃眼,没有露出的地方,却又若隐若现的媚惑人心。

我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炎越呼吸微乱,看向我的目光,也黑得噬人。

我赤着光洁的足,步步生花的向男人走近。

一步一步,我来到了男人身前。

慢慢的,我撤去身上的火焰,让自己雪白的肌肤,乌黑的秀发,火红的纱衣完全呈现在男人面前后,我冲他嫣然一笑,慢慢向他继续走去。

低着头眸光如水地看着他,妖媚一笑中,我一只玉足踩在男人的双腿间,轻轻用自己的完美的白玉般的脚趾磨蹭着他被袍子盖着的地方,我声音微靡,轻轻说道:“郎君,我美不美?”

我的声音,非常软靡,尾声拖长,带着种凤凰天生就有诱惑。

男人抬头盯向我。

他薄唇微扯,露出一个笑容后,低声地说道:“你一直很美。”

我倾身,白腻丰腴的玉臂缠上他的颈后,我轻抬臀部坐在他身上。凑过红唇,我用舌尖舔着他的耳,靡哑喘息着又问道:“可是独一无二?”

男人的体质比常人要冷,肌肤相触,直是他如冰玉我如火。

这般微冷的肌肤,在我玉臂轻缠,舌尖轻舔中,似乎温度上来了些。过了一会,我听到男人依然是呼吸微乱的声音传来,“凤凰之艳,无与伦比!”

“是吗?”

我低低地说着,舌尖从他的耳洞伸出,慢慢吻向他的下颌,然后移到他的薄唇。

我把他的唇瓣含在嘴中,一边轻轻吮吸,一边靡荡地浅笑,“这么美,这么独一无二的凤凰,不日后将弃君而去,他日魏枝另择了良人,再与陛下相逢时,却不知是何滋味?”

我身下的男人,身躯一僵!

我又慢慢吻向他的眉,他的眼。

这个男人,毕竟是我痴迷多时的,便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从此陌路,可这一次,我的吻也带上了几分小心,几分痴迷和欢喜。仿佛,能够碰触他身上的任何一处,都令我欢喜得颤栗。

我这般欢喜,男人却是不同,他的身躯还僵硬着,而且因着这份僵硬,他温热的肌肤已重新变回了清冷如玉。

这时,我娇媚地抱怨道:“郎君,你握疼我了。”

他确实握疼我了,他扶着我细腰的双手,不知何时已越握越紧,直紧得我生疼!

我一言吐出,腰间紧握的大手猛然一松!

我重新吻回他的唇,在用舌尖把他的薄唇强行挤开,把他紧抿的牙齿挤破后,我伸出丁香舌寻找着他的舌。

在我如痴如醉地探入他口腔,感觉着他的温热和清冷时,炎越猛然闭上双眼。

他伸出手掌,慢慢推开我的脸。

让我的唇与他的唇强行分开后,男人仰靠在榻背上,眸光定定要看着我。

他看着我,声音中有了些痛楚,他道:“魏枝,你什么也不知道!”

面对他这近乎痛苦的斥喝,我不由一怔,楞楞地眨着眼朝他看去。

看着他,我奇道:“我不知道什么?”

炎越却只是看着我,他的眸光太清太黑,却始终不发一词。

就在我不高兴地咬了咬上唇时,定定看着我的炎越再度开口了,这一次,他的声音是温柔的,他的语气中甚至带了点笑,他朝我微笑着轻语道:“不管今日如何,以后如何,也不管你是忘记还是没有忘朕我。魏枝,朕敢跟你保证,今生今世,来生来世,你便是不与朕在一起,也断断不能与他人在一起!谁敢要你,朕便

让他家破人亡,九族尽诛,神魂无存!”

第一百三十章下药

我仰头看着他,半晌后,低声问道:“陛下,你还要过情劫关吗?”

我这话一出,炎越身子一僵,他怔怔地看着我,慢慢地松了开来。

随着他衣袖一拂,结界散去,结界里的一切事物也通通消失不见。

我怔怔地看着慢慢变回那玄袍凛然的天帝模样的炎越,突然说不出的凄凉。

……这就是我与他之间,看似最好最美,可随时随刻一拂手,一切美好便会消失,留下的,依然是真实得让人心惊的遥远。

当他身上的法衣,我身上的纱衣,都恢复原样时,太阳刚好从地平面上完全升起。

这一刻,我也罢,他也罢,都没有说话。

又不知过了多久,炎越恢复平静的声音传了来,“魏枝,回去吧。”

我恩了一声。

转身走了一阵,回头见到他还站在原地,还在望着那太阳初升的地方一动不动,我禁不住停下了脚步。

遥遥望着他,我低声说道:“一起回么?”

炎越依旧背对着我,没有动作。

我一动不动地看了他一会,提步向他走去。

我坐在炎越身边,与他一道看着这妖境的日出,看着远处官道上的人来人往。也不知过了多久,炎越开口了,他说道:“行了,回吧。”

我们回到了映月结界。

我终是疲惫的,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倒下榻便继续睡觉,可我双眼睁得老大,又哪里睡得着?

就在我仰望着屋顶一动不动时。厢房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让我进去!”转眼,另一个女子声音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连沈妃娘娘的驾也敢拦!”

我坐了起来,走到榻旁姿态端庄的坐下,我命令道:“让她进来。”

声音落下,一个姿容绝艳的天妃在四个宫婢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五女都是相当不俗。这一进来,顿时连整个厢房都给照亮了不少。

看到我。五女都是一怔,那沈妃更是慢慢抿紧了唇。

我抬眸,看了沈妃一眼,道:“人太多了。”

沈妃挥了挥手。清艳的声音传出,“你们都退下。”

四婢退去,厢房中,只留下我与沈妃两个。

沈妃的眼,一直落在我的脸上,身上。

这般看了我好一阵后,沈妃突然双手捂脸,轻轻啜泣起来。

我万万没有想到她是这个态度,不由一怔。看着沈妃,我问道:“你怎么啦?”

沈妃的声音从指缝中流泄而出,“陛下要休我。”

我又是一怔。

沈妃松开手指。她低头看着地面,泪水一颗一颗地掉落,“早在先帝做主定下婚约时,我们便听过阁下的大名。”

沈妃说到这里,自失的一笑,她喃喃说道:“你说好不好笑?我爱慕陛下已有一百五十载。族长也总是说,以我的身份。嫁给陛下做个侧妃是一定可以的,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她顿了顿,过了许久才低泣道:“一百五十载的相思,一百五十载的期待,却听到我的心上人恋上了一只凤凰……你说可不可笑?”

我无言以对。

这时,沈妃又说道:“大婚当日,我与吴姐姐,离妹妹同时从家乡出发,赴嫁天帝城……可走到半途,原本定为正妃的吴姐姐暴病而亡……暴病!修为到了吴姐姐的程度,居然会得暴病,阁下你信么?”

沈妃笑了起来,她一边笑一边说道:“吴姐姐死了,夫君的正妃之位也空出来了。当时我们都想,罢了罢了,这正妃之位是给凤凰空出来的,吴意儿一家也就是外强中干,她死了也就死了。”

沈妃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来看着我,含着泪望着我,沈妃喃喃说道:“现今,我因心怀不轨,对陛下下腌臜之药,也要被休了,陛下身边只剩下一个离妹妹了……魏氏女,你现在是不是很开心,很得意?”

说到最后,沈妃看向我的眼神中,已是恨意沉沉。

我这是第一次感受到一个人的刻骨恨意,仿佛我毁掉的不止是她的梦想,还毁掉了她的一生,仿佛与她还有生死大仇一样。

我慢慢抬头迎上沈妃,对着一脸怨毒的她,我蹙眉问道:“你对他下药了?下了什么药?”

岂料,我这平常的话一出,沈妃便放声大笑起来,她格格笑道:“魏枝,你装什么糊涂,昨天晚上,他不已经来找你了么?你不与他一道溜出仙宫,跑到别处逍遥快活了么?”

我蹙眉,说道:“你给他下的是春药?”

“哈哈,正是春药,是天界最有名的入梦林。中了这入梦林,天帝也会如你这种禽兽一样进入发情期,历时三月日夜颠倒,可以种下玉胎麟儿。魏枝,本宫计划了那么久的好事,今朝如了你的意,这心可真是不甘啊!”

入梦林?居然是这种药?

这入梦林我听过,确实是一种奇特春药,它最大的特点是无视修为,可以让任何修为任何心性的人,如野兽一样进入长达三个月的发情期,而且极容易使女方受孕。听说修仙世家中,这入梦林奉为至宝,可我断断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敢对炎越下这种药!

发情期?怪不得他昨晚把我带过去,还直接提出那种要求……

就在我沉思之际,沈妃格格笑了起来,她一边笑一边站起来,走出几步后,沈妃停下脚步,她嘻嘻笑道:“对了,这入梦林效果挺强的哦,所以先帝已经同意,让我的兄长调了一批大美人过来,这些美人啊,个个千娇百媚,或许无人比得上独一无二的凤凰阁下,可玉石是美,清水也不错啊。真期待啊,不知这三个月过去后,陛下的营帐里,会添上多少宫妃?”

笑声中,沈妃一步三摇地走了出去。

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沉思起来。

炎越回到了寝房。

做为天帝的寝宫,便是在这简陋的仙宫里,也是华贵的,只是这种华贵,配上空无一人的大殿,显得格外孤清。

看到高台上的主座,炎越慢慢走了过去。

他缓缓坐上了这个天帝宝座。

伸手放在扶手上,炎越转过头看向外面。外面,人语声喧哗声不绝于耳,不时都有监测灰雾的人传来灰雾如今的变化情况。

炎越听了一会,慢慢闭上双眼,他靠着这华丽的高榻,独自一人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炎越突然一凛,他转过头来。

正好这时,殿门被一推而开,身着一袭火红火红的,由凤凰羽化成的霓裳的我,缓缓走了进来。

在高台上,静静望来的炎越注目下,我一步一步向他走近。

转眼间,我亦上了高台。

走上高台的那一刻,我长袖一拂,在把殿门砰的一声关上后,我姿态优雅,神态傲慢地走到一侧榻上坐下。

我坐好,我盯着他,慢慢开了口,“你为什么会娶她们为妻?”

我昂着头看着他,又问道:“为什么你会突然继位为天帝,又突然娶妃,还突然不要我了?”

我的声音虽然是惯常的清而软,可我的姿态是高傲的,因为只有高傲,我才能这般平静地问出这些我早就想知道的问题。

炎越头枕着榻背,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他就那样看着我,却久久都没有回答。

他不回答,我便盯着他等着他回答。

这时,大殿很幽深,空气很清凉,可我还是能看到,炎越那微微染上了红色的眸底,以及他微乱的呼吸。

……他中了入梦林,这种状态将持续三个月。

转眼我又想道:以炎越的清冷和自制力,还有这种形于外的失态,那入梦林真不愧是天界第一春药!

在我坚持不懈的盯视中,炎越终于开口了,他声音依旧有点哑,“什么时候你心甘情愿把身子给朕,朕或许会大发慈悲,回答你这些问题。”

说完这话,他闭上双眼,再也不向我看上一眼。

我瞪着他。

瞪了一会,见这厮竟似睡了过去,我重重一哼,衣袖一拂飞了出去。

沈妃离开不过一天,我便听到天空处传来了一阵娇笑声。

这娇笑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我只是初初一听,便从这些笑声中,知道来的女人,少说也有三四十个……

三四十个大美人一同出现在映月结界,顿时令得这片地方都变得热闹起来,鼓噪起来,激动起来。

下午时,良少冲到我的房间,看到我正在刻制符箓,他在旁边侯了好一会。

等我从专注状态中一回过神,良少便朝着我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魏枝,外面来了很多美人,你知道吗?”

我抬起头,“恩,听过了。”

良少有点沮丧,他欲言又止后,说道:“现在陛下那里,可是特别热闹。”

我垂下眸,一边静静地画下一个符,一边说道:“只要他愿意,也可以不必那么热闹!”

良少顿时失笑,“你懂什么?这是先帝安排在他身边的。陛下万万不能拂了他的意。”

过了一会,良少又道:“魏枝,如果你的心里还有半分不舍,不妨主动点。这世上最强硬的男人,也禁不住这种试探的。”

这个问题,良少便是站得最久,我也一直没有回答。

第一百三十一章杀离妃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了半个月的符箓。

这一天傍晚,我第一次打开了厢房门。

不过半个月,仙宫外便是人声鼎沸,这个虚立在半空,暂时的行宫,仿佛成了又一座天君城或天帝城,直是热闹得过份。

我还没有出去,便听到了一阵娇笑声。在天界,能够称为大美人的,定然是无处不美,如今外面传来的娇声笑也是如此,细细听来,如珠玉相击,如冰裂花开,如流水潺潺,实是道尽声乐之靡。

突然间,我推开大门的动作僵了僵。

这半个月,我虽然寸步不出,也不曾向人询问什么,可我知道,炎越必是洁身自好的。因为,他冷清之名天下皆知,要是他有了个什么桃色举动,那定然是人人转告,我便是把自己关得最紧,也能听到。

可现在,静下心来的现在,我光是听着外面这各色美人的低笑嘻闹,仿佛看到了满园春色,一时之间,竟是有了惧意。

不过,凤凰从来不是知难而退的生灵。

就在惧意初生的那一刻,哗的一声,我的法衣无风自动,一个转眼,它变成了一只极其贴合我身段的霓裳,转眼,我的发髺自形调整,松松斜堕一个流仙髻,道出无尽风流。

……自然而然的,我便因为奋战变成了那只光鲜夺目的凤凰。

我推门而出。

随着我漫不经心地跨出一步。亭亭玉立在虚空上时,果然,四下喧闹的。嘻笑着的男男女女都是一阵安静,先是无数个男修向我看来,再接着,那些被男修众星捧月包围着的美人们,也因被忽视而不得不看向我。

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四下很安静。

安静中,我径自提步向前走去。一步一朵流云。转眼间便来到了天帝宫外。漫不经心地转头,我看了一眼那些笑容僵在脸上的美人们。伸手推开了天帝宫的门。

我走入了天帝宫。

就在我的身影消失在殿门的那一刻,外面潮水般的低语声响起,仔细听来,这些声音娇沥动听。都是女子的声音,“她就是凤凰?”“原来这就是凤凰。”“凤凰之美,竟一至于斯。”“姐姐,我想回去了。”“她和陛下果然很配。”“原来她长得这个样子。”

一句一句的夹着百般复杂情绪的低语声中,我朝着炎越所在的寝宫走去。

果不其然,我一推开寝宫的门,便看到了那个高卧在华榻上,神色慵懒,却因在*中挣扎而带着几分诱惑和艳色的天帝。

听到推门的声音。男人没好气地喝道:“滚——”

我脚步一顿,停在当地。

这时,男人又冷冷喝道:“朕让你滚。听到没有?”

我没有吭声。

过了一会,男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缓缓坐起。

这一转头看到是我,炎越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惊喜,转眼他恢复了面无表情,重新躺下。他用他那沙哑的声音嘲讽地说道:“想了半个月,终于想通了要报答我了?”

我没有回答。

我缓缓提步。在偌大的宫殿中,我的脚步声虽是轻缓,却有回声。

我慢慢走到他的身侧,看着他一会,我低声说道:“你为什么不碰她们?”

炎越仰着头看着殿顶,动也没动一下。

我见他不愿意回答,便又问道:“你是真的不喜欢我现在的性格吗?”

炎越依然一动不动。

我在他的身旁姿势端雅地坐下,安静了一会后,我开口说道:“我刚才听到她们的笑声时,差点控制不住变回凤凰了。”

男人还是一动不动,理也不理我。

我继续自言自语道:“幸好我自制力不错,要是在这里用凤凰炎烧了她们,你的父皇他们一定以为我残酷嗜杀,饶不了我!”

男人这时动了下。

他单手支头,墨发流泄中,这个被药物折腾得脸泛红潮的男人定定地向我看来。

他看着我一阵,突然伸出手,哑声唤道:“阿枝,过来。”

他伸出手,示意我握上他的手。

我看着他那昔日明澈,如今却染上了红色的眸子,并没在动作。

就在男人的脸色渐渐转冷,手也收回后,我继续说道:“我想搬到这里来住。”

几乎是我的声音一落,男人便僵住了。在他的呼吸声清楚可见的变得急乱后,我恍若未闻地自言自语道:“不过那是不对的,明明是你对不起我,又不愿意向我解释一字片语,我为什么要牵就你?不对,我就算搬过来与你住在一起,我也不会理你,我就是要让你看得到却碰不到,我就是要听着你这般呼吸变乱心烦气躁。”

几乎是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便急急站了起来。

看到我转身,男人再次转头看来。

他看到的,是一步一朵凤凰炎的我。

转眼间,我伸手一推,把天帝宫的大门重重推得洞开。

阳光陡然射入大殿时,外面的修士们,也不约而同地向大殿中看来。

我看着殿外,目光从众美人的身上略过后,缓缓的,优雅的,声音清越地说道:“谁是离妃?”

我的声音虽然不大,回音却响,一时之间,偌大的地方,只听得一阵阵回声不停传荡,“谁是离妃……谁是离妃……谁是离妃……”

终于,人**中走出一个打扮高华,容颜绝美的仙子。

这仙子一袭白衣,眸如秋水,其中愁意欲说还休,是个让人只看一眼,便能生出无尽怜惜的美人。

仙子在另外两个美人的簇拥下走出。远远朝着我福了福后,她声音娇软地说道:“见过凤凰阁下。”

事实上,以她天帝之妃的地位。完全不必向我行礼,不过我这时凤威大开,自有一种无形威煞,所以这位皇妃自然而然地向我行了礼。

离妃行过礼后,马上感到了不妥,嗖的一下,她脸孔涨得雪白。牙齿也咬上红唇,眼中泪出。一副楚楚可怜被我欺负的模样。同时,四周的嗡嗡声也大作,无数个声音中,同情离妃的不少。可一对上我便不能思考的,更是不少。

我看向离妃,下颌微抬,命令道:“过来!”

在我的凤威下,再一次,离妃如弱柳随风地向我走来了。走着走着,这个女人摆脱了我的威煞,可她已走了一半,骑虎难下之际。她的眼中再次涌出两泡泪水,开始雪白着脸露出被我欺凌却无力反抗的弱者相。

离妃毕竟是皇妃,很多时候。她代表的是天帝面子,如今她这般模样,便有好几个老人站了出来。

这几个老人刚刚站出,一眼看到我的身后,不知何时走出,正慵懒地倚在黑色柱子上的炎越。对上炎越的目光,不知他们想到了什么。便又齐刷刷退了回去。

离妃更显得可怜了,她含着泪水轻轻啜泣着,委屈地说道:“凤凰阁下,你,你想怎样?”

我微抬下颌,只是命令道:“过来。”

离妃只得再次向我走来。

对上她频频向我后面看去的泪眼,我心里想道:这个女人心里稳得很,她根本就不怕我。她都不怕我,却做出这副怕我的样子,哼!

我们之间的距离不长,离妃走得再慢,也站到了我面前。

我低头打量着她。

凤凰便是这样,哪怕什么打扮也没有,什么随从也没有,却天生就有一种高高在上,凌驾众生的傲然,如我现在,只是一眼,离妃双膝便是一软。转眼她清醒后,泪水立马顺着雪白的脸流下,看起来真是可怜极了。

所有人都在看着我。

当然,这时的众人,虽然同情离妃的不少,认为我霸道的也多,可归根究底,他们心里还是当作热闹在看的,无论是谁,都没有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先帝也在远远看着,他看了一阵后,向左右说道:“看到这只凤凰,才发现天帝之侧,余女都不足立。”

我看着离妃。

对上她泪水盈盈,苍白的,委屈无限的眼,我伸出手去。

我伸出右手,便这么漫不经心地放在离妃的肩上,然后我抬着下巴说道:“我容不下你!”

声音一落,我那掌在众人的尖叫声中啪的落实,只见一道蓝色的火焰闪过,转眼间,离妃睁大双眼倒在了地上。

她已气绝,再无声息!

许是被我的狠辣,被我这种可怕的手段给惊住,一时之间,无数的人都由极度的震惊变成了极度的安静。

四周的修士们,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我抬起头,傲慢地向众美人瞟去。

我目光看到之处,所有的美人通通瑟缩起来。

然后,我转头看向了先帝。

对着先帝的方向,我慢条斯理地行了一个礼,说道:“陛下明知我与炎越的事情还不曾了结,却横插一手,弄来这些个女人。这一点,枝很不高兴!”

先帝的脸一僵。

他显然无法想象,有一天,会有另外一个人对着他说,因为他做的某些事,惹得那个人不高兴……

在先帝和四周众人的哑口无言中,我轻柔的继续说道:“如今,陛下弄来这么多美人,我也很不高兴。”一句话,令得众女齐齐瑟缩成一团时,我目光收回,漫不经心地说道:“在我与炎越的事情有个了结之前,我想,诸位仙子还是洁身自好为是。”话落一落,我衣袖一甩,悠悠然地跨过虚空,朝着我的厢房走去。

……上位者杀人的诸多理由中,有一个理由便是,因为你的存在是对我威严的挑衅,所以必须死!

第一百三十二章处罚

在我走出一半时,平静了太久的众人暴然喧哗起来。

所有人都看向先帝,以及殿中的炎越。

离妃是先帝指婚的,我杀离妃,是不给先帝面子。相比起来,看向炎越的目光倒不算多,毕竟这件事真算起来,还是他的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只不过血腥直接了点。

先帝先是沉下脸,转眼,他黑着脸喝道:“魏枝阁下真是好威风好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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